第20章 不見了
第20章 不見了
何教授在聽到岑蒼打算将陽雲林送出國,便極力勸阻。告訴他現在是這孩子的關鍵時期,他好不容易才建立了新的感情和信任關系。突然就被無情截斷,對他傷害會非常大,甚至這一路走來的所有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我會在國外也替他找個好的咨詢師。”
何教授苦口婆心地:“更換咨詢師沒有問題。但是岑先生,你得知道,心理咨詢不是萬能的。心理重建也要有其适應的基礎,若是将這基礎抽掉,就像房屋沒有地基,再好的建築師也無能為力。”
職業道德讓她不願輕易放棄每一個有希望康複的來訪者,她再次加重語氣:“岑先生,你的這個決定對陽雲林很重要,我希望您能慎重考慮。”
在何教授的極力反對下,岑蒼的決定也沒有改變。
他可以為陽雲林找最好的咨詢師,哪怕為了防止他走極端,雇人二十四小時都寸步不離守着他。一旦涉及到要犧牲自己去當這“藥引”,他就不樂意了,原因也很簡單,他沒空。
他不是這專門陪人聊天的心理醫生,也不是陽雲林這無所事事的小孩,他管着一個集團和一個協會,手下幾萬人依靠他吃飯。連來和何教授見這一面都是從緊鑼密鼓的日程安排裏擠出的時間,哪裏會有空一直陪陽雲林來做咨詢。
再說,決定如何面對人生的挫折也是陽雲林自己的事,最終能否走出陰霾也是靠他的個人意志。而岑蒼認為陽雲林最終會好起來,因為他是個意志堅強也很聰明的人。聰明人絕不會沉湎于痛苦之中,放任自己堕落。
不過通過這次談話,倒是解決了岑蒼心裏最大的疑惑。此前他一直懷疑,陽雲林怎麽就突然愛上他,并且愛得那麽瘋狂,簡直莫名其妙。
他只能往陽雲林是想得到金錢物質這方向去猜,因為這是他最富餘的東西,對方卻拒絕了車和錢,岑蒼也只當是沒能滿足他的胃口。
原來是移情麽。他不是完全能聽懂何教授那番話,卻被這其中的邏輯和道理說服。這樣就解釋得通了,他心裏那像石子一樣一直膈應着他的疑慮,也被鏟平了。
學校申請和辦理簽證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盡管何教授很不贊成陽雲林出國的決定,但在岑蒼提出希望她能幫忙在美國介紹一個合适的心理咨詢師時,她也答應了,并向他推薦了自己的同門師妹。
陽雲林最終也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決定,沒有再和岑蒼哭鬧過,似乎是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再改變,也懶得抗争了。
在岑蒼看來,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很識時務,大概也知道鬧僵的話,最後吃虧的也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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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安排妥當,只等來年春天,陽雲林赴美入學。
吳管家電話來時,岑蒼正在開會,沒有接到。
等他會開完,走出會議室見着老吳一臉急色在門口等他時,十分詫異。不等他問,吳管家已經抓着他的胳膊,再把人拉回了空會議室,開口第一句就是:“陽雲林不見了。”
“不見了?”
吳管家手忙腳亂,從兜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岑蒼,趁他看時,說道:“他不用補習都起得晚,您也說了別管他睡懶覺。今天我看他到中午還沒起,午飯好了去叫人,喊了半天沒動靜,我去他房間發現了這個。”
紙上寫道:
岑叔、吳管家、彭媽,感謝這一年多你們的照顧,也為我的不辭而別感到抱歉。之所以沒能當面對你們說一聲感謝和道一聲再見,是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你們的關心和可能的挽留。
特別是岑叔,這一年來,您為我費的心花的錢對我的好,我都一一銘記在心。在這世上,除了父母,沒有人再對我這麽好過,我卻不識好歹會錯了意,并生出那麽多邪念,為你帶去許多煩惱。
我為我的不懂事和魯莽再次向您鄭重道歉,希望您能夠原諒我。
寫到這裏才發現,我需要您原諒我的地方實在太多。您會原諒那些嗎?
就算不原諒也沒關系吧,反正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最後祝大家生活順利,一切都好。
落款是:陽雲林。
岑蒼一把将這信紙捏皺。他問吳管家:“他什麽時候走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
“你最後一次見他什麽時候?”
“昨天晚飯時。”
光是這樣也問不出個結果,岑蒼趕緊回了家,打算先從家裏找找看,能不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陽雲林的房間和他離開前全然沒什麽兩樣,小提琴挂在床頭,畫筆和畫紙就擺在桌子上。
吳管家檢查衣櫃,陽雲林的衣服都是他幫忙買的。翻找一陣,他告訴岑蒼:“衣服也沒帶走。”
“一件都沒有?”
“一件都沒有。他平時出門少,也沒幾件衣服……哦,除了他昨天穿的那些。”
吳管家剛說完,岑蒼在書桌櫃裏找到了陽雲林的手機,還有身份證。他看着這兩件現代人生存必備的物品,再聯想到陽雲林信裏說他們不會再見的話,一時間,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難道他之前那些安靜順從,不是想通,而是絕望?就因為要把他送出去留學嗎?怎麽會有腦子這麽不開竅的人。
岑蒼快步回到客廳,拉開邊桌的抽屜,裏邊是一沓錢,這是他留的家用。平時家裏有什麽需要的開銷,都直接從這裏拿錢支付。陽雲林要買點什麽,也會從這裏拿。這個賬一直是吳管家在管。
“老吳,你過來點一下,錢有沒有少?”
老吳埋頭點完,擡起頭來:“少了五千。”
岑蒼剛剛提起的心堪堪放下,拿了錢走,至少說明他該沒有不想活了。就算沒拿手機和衣服,只要有錢,這些倒都不成問題。
只是這裏一共放着好幾萬,他沒有全部拿走,只拿五千又是為什麽?還不說他需要買新的手機,五千塊就單是吃住也花不了幾天。難道他大費周章,還留了信,就為出門逛一圈就回來?再怎麽也是快二十的人,照岑蒼對他的了解,他該不會像十來歲的小孩那樣因為賭氣就離家出走。
“你再點點,确定只少了五千?”
老吳又仔細點了一遍:“就是少了五千。”說着他拿出另一個抽屜裏的賬本給岑蒼看,上面記着家用的每筆花費,“上次付完園藝工人的勞務費剩的四萬八千三,現在是四萬三千三,剛好少五千。”
他看岑蒼,也發出疑問:“錢是小陽拿走了嗎?”
這時候彭媽湊過來,緊張兮兮地:“你們在對賬對不上?剛剛送狗糧的過來,吳管家不在,我就付了錢,還沒來得及告訴他。發票在這裏。”說着她從圍裙兜裏摸出寵物公司的發票,上頭剛好是五千,“這下應該能對上了?”
岑蒼一把将這發票狠狠拍在櫃臺,吓得彭媽肩膀一抖,一臉驚恐地瞅着吳管家,那樣子好像在說“我什麽也沒拿”。
吳管家對她支下巴:“這沒你的事,去忙你的。”
彭媽匆匆走開,岑蒼對吳管家說:“你立馬去報警,說陽雲林失蹤了。”
“好……可他是個成年人,又是自個走的,警察會管嗎?”
“你說他有自殺傾向,這樣什麽都沒拿就離開,很可能是不打算活了。”
吳管家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血色褪盡,舌頭打結:“您,您說,陽,陽他……”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去。”
吳管家三步并作兩步,直奔車庫。
岑蒼點開陽雲林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倒省了他找人破解。
手機的背景壁紙全是家裏的兩只狗,聯系人一共也沒幾個,除了岑家這些人和何教授,還有就是袁長他最後一通電話是給老吳打的,已經是兩天前的事。其他信息多是廣告垃圾,并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
他給袁長羽去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了,聲音很低:“我在上課,你等我出去。”
片刻後,袁長羽清亮的聲音傳來:“你終于想起給我打個電話了,最近在忙什麽呀?”
“是我,岑蒼。”
“……”袁長羽顯然十分茫然:“是叔叔啊,找我什麽事?”
“最近陽雲林找你了嗎?”
“沒有啊。”
“你們上次見面什麽時候?”
“就那次在你家裏啊,他說他忙學習,讓我別打擾他來着。”袁長羽也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是林林發生什麽了嗎?”
“他不見了。”
“什麽?”袁長羽聲音提高三個八度,“他怎麽會不見了?”
岑蒼掐着眉心:“準确講應該是離家出走。他過去有沒有離家出走過?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會去哪裏?”
“沒有啊,他從沒有離家出走過。他現在都不怎麽跟我見面,我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裏。好好的他怎麽會離家出去……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麽?”
“你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先挂了,如果你想到什麽地方,第一時間通知我。”
“先別急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