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程知衍沒什麽養狗的想法，可要把狗帶回家，還是得問問江煥的意思。

江煥不知道程知衍上班去了，興高采烈地趕回來送飯，卻聽說需要被送飯的人跑了，一頓飯吃的愁眉苦臉，看的阿姨直嘆氣，怎麽又吵架了啊。

程知衍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他在門口換鞋，繞過玄關，江煥灼灼的目光就這麽望過來，和寵物店被冷落了一個星期的狗很像。

“吃飯了沒？”江煥問。

程知衍走了兩步：“還沒。”

“那一起吃點？”江煥根本沒覺得程知衍會答應，卻聽見他說：“可以。”

“？？”江煥望外頭看。

程知衍坐下來：“看什麽。”

江煥一本正經：“看看太陽今天是不是從東邊落的山。”

程知衍說：“有話和你說。”

“噢，”多麽熟悉的套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江煥尋思自己也不醜啊，“什麽事。”

程知衍吃着飯，慢慢和江煥把事情說了，他把康叔推出來，控訴都是中年男人啰嗦：“養不養都行，主要看你的意思。”

江煥嘴裏咔哧咔哧的啃着大白菜，喜出望外，感覺吃出了一嘴海鮮味：“問我？我還能提意見？”

程知衍在某些方式還是比較尊重人的，比如他雖然不愛鳥江煥這種鳥人，但一起生活，養貓貓狗狗這種帶毛、情緒也不穩定的動物還是需要詢問一下他人的感受。

江煥問：“我不同意就不養？”

程知衍說：“不養。”

阿姨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但同桌吃飯，氣氛也不差，明顯就是感情好啊，她遠遠看着，忍不住笑着，欣慰啊，真好。

江煥和她隔着老遠，朝她眨眨眼，突然大聲說：“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程知衍：“？”

阿姨：“......”tuituitui！

緊接着江煥低頭，滿臉臭美而自知，小聲說：“阿姨在看啊，我就意思一下。”

程知衍不想理他了。

過了一會兒，江煥說：“你喜歡就養呗，什麽時候去領狗？明天？我也一起去？”

江煥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程知衍嘴裏的飯都來不及咽，就聽他自己做完了決定：“那下午可以嗎？早上我想先補個覺。”

因為太過雀躍，尾音忽然繞了一圈，程知衍懷疑這人在撒嬌。

晚上，陳康給程知衍打電話，主要是想詢問一下明天的車程，比如說需不需要接狗什麽的。

程知衍說：“要。”

陳康樂的差點鼓掌：“好好好，那早上去？”

電視連接了游戲，程知衍在手柄上左左右右按了半天，硬是沒選下來玩哪個。

“知衍？”陳康還在電話那頭追問。

算了，雖然是江煥自己答應了，但他都那樣認為了，程知衍就不駁他的興致了：“江煥說下午去。”

陳康：“小江陪你啊？”

程知衍：“他想去而已。”不是陪。

“好的好的，沒關系。”想去就行，陪不陪什麽的一點都不重要。

此時此刻，程知衍還不知道飯桌上他沒來得及回答的四個問題，會為他帶來什麽。

第二天中午，程知衍吃完飯正準備走人，江煥從樓上穿戴整齊地下來：“吃完了？那走吧。”

程知衍穿着一身家居服，不知道江煥想鬧哪出。

江煥裝的不像，演技拙劣：“噢噢，你衣服還沒換啊，那快去呗？”

程知衍一臉不滿的瞧他。

江煥随手就把人摟走了，一個在阿姨看來小兩口感情很可以的姿勢：“康叔呢一把年紀了，”

程知衍：“他才三十八。”

“噢，”江煥微微偏頭，胡說八道，“那也很老了啊，大我們那麽多，”他總結，“總之他年紀那麽大了，又難得周末，肯定要在家裏帶孩子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程知衍被江煥推進房間換了衣服，然後又被守在門口的江煥帶走了，江煥早就把車從車庫開上來停在門口，見程知衍要開後座的門，立馬按住：“你幹嗎？”

“上車。”程知衍想問他有什麽意見。

江煥替他開了前座：“我不給人當司機。”

程知衍：“？”

系安全帶的時候，江煥忽然笑了，他看着身旁刻意不看他的人，賤兮兮地問：“程知衍，我是不是很讨厭？”

每天，程知衍都對江煥有新的嫌棄：“你很煩。”

寵物店老板對程知衍的印象，不僅僅在于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人，程知衍表現的很冷淡，卻不是真的冷漠，他會被陳康和她的話說服，願意為了一只狗大老遠再來一趟。

雖然她不知道這并不是程知衍自願的。

這次陪在程知衍身邊的換了一個人，那人好像很喜歡動物，從進門起就被貓貓狗狗吸引了注意，哪只都想逗一逗。

程知衍撿的那只狗在這裏面最醜，偏偏就它看見程知衍會把尾巴搖成螺旋槳，江煥看到了，蹲下來看看狗，那只狗還是盯着程知衍看：“這狗好像很喜歡你啊。”

程知衍第三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終于聽到了擴寫的旁白，老板笑說：“是不是有什麽前世今生啊，會不會它上輩子就認識你，這輩子所以來找你了。”

這話應該算不上誇，但江煥聽了很不高興：“你覺得是這位兄弟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變成了狗，還是我......”江煥忽然不知道該怎麽介紹程知衍，“......這位英俊倜傥的兄弟上輩子是只狗？”

程知衍：“......”

老板簡直不能理解江煥的腦回路：“我的意思是，可能是以前養過的寵物什麽的。”

程知衍也沒給老板面子：“我沒養過。”不喜歡也沒興趣。

江煥一猜也是。

果然什麽樣的朋友都是成群結隊的，老板趕緊轉移話題：“那小狗今天也跟你們走啦？牽引繩要拿一條的，狗糧也要的，玩具和零食也要的吧？”

程知衍看着就是怎麽都沒意見，江煥只好替他開口：“繩子和狗糧就可以了，零食什麽的不用，回家啃骨頭就行了。”又能當零食又能當玩具多好。

老板又把拿出來的東西放了回去，替小狗把牽引繩戴上：“要給小狗取個名字哦。”

程知衍看着就是沒想過這事，江煥對着要走的程知衍重複：“要給小狗取個名字哦。”

程知衍推開門出去了：“不取。”

江煥對小狗說：“那你就叫不取。”

狗：“......”

不取被江煥放到了車後座，這輛車被他當貨車用，上次搬家也是一堆東西往後座丢。

不取在後座迷茫地轉了個圈，等到江煥上車的時候，它已經把腦袋往前頭擠了，到底是只狗，本性還是鬧騰，它嗅嗅程知衍的味道，又去舔江煥放在身側的手臂。

“哎，死狗，”江煥作勢要拍狗頭，“我開車了啊，別碰我啊。”

狗頭立馬蔫吧下來，又不舍得走，程知衍偏頭看它一眼，語氣也不兇：“別動。”

不取就縮了回去。

江煥一直覺得寵物和人之間的互動很神奇，當寵物能做出符合人們需要的動作時，他會覺得很有意思，露出欣喜的表情。

江煥就用這樣的表情看着程知衍，覺得他這一刻簡直神一樣讓人崇拜。

程知衍：“......”

江煥問：“你真的沒養過狗嗎？”

程知衍：“沒有。”

江煥說：“通常情況下，是你身上有寵物的味道，讓同類寵物聞到，才會信任你靠近你。”

這不就說程知衍身上有狗味嗎？

程知衍：“你罵人的水平可真高級。”

江煥：“......”

車子平緩地行駛在馬路上，大概是為了緩解尴尬，江煥毫無征兆地說：“我也沒養過狗，但我養過兔子。”

那是很小的時候，江煥很喜歡小動物的那段時間，他不敢養會發出聲音的貓和狗，只偷偷養了只兔子，他不知道兔子很臭，在房間養了幾天就被人偷偷丢了出去。

那只兔子陰差陽錯生活在了江家的院子裏，安安靜靜地啃着院子裏的花草，一點點變胖。小江煥只是偷偷看着，他想，站這麽遠就不會有人覺得那只胖兔子和他有關系了。

前方紅燈，江煥停下了車，說出口的話風輕雲淡，方向盤上的手都是那麽虛虛地搭着：“後來有一天，我在餐桌上看到了那只兔子。”其實江煥根本不知道那是只兔子，偏偏有人告訴他那一塊塊被烹制過的是兔肉。

那件事對江煥的人生似乎沒什麽特別大的影響，最多只是可以做的事情又少了一件，這輩子經歷的惡心事又多了一件。會和程知衍提，只是因為剛好想到有這麽件事情而已。

綠燈亮起，車子繼續平緩行駛，那一句話就和那個并不值得江煥回味的童年一樣，留在了那盞紅燈裏。

江煥在某個時刻悄悄去看程知衍，不是每個人都是劉晚，願意聽他說比鬼故事還惡心人的真事，但程知衍的表情平平淡淡，像是從來沒聽過那樣。

到了寧古，不知是習慣還是故意，程知衍開了門就走了，留下江煥和不取在車上幹瞪眼，江煥習慣了程知衍的冷臉，明顯這只狗還沒有。

不取耷拉着嘴角，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江煥摸摸狗頭：“小事小事，你還不是住進他家了。”

江煥把狗牽進去，左右找着地方不知道該安置在哪裏，想了半天，只好給康叔打電話，寧古沒有管家，常在的只有做飯的阿姨，大小事務一般都是陳康在管。

“康叔。”江煥說。

“狗帶回來啦？”陳康在逗小孩，老來得子是真的，他兒子甚至沒到讀幼兒園的年紀。

江煥松了狗繩，就見不取到處嗅嗅，在院子裏歡快的撒野：“程知衍給狗取名字叫不取。”

陳康怎麽聽怎麽別扭：“真的？”

江煥面不改色：“真的啊。”他說回重點，“剛回來程知衍就跑了，我想問這狗該放哪啊，家裏還是外頭。”

陳康想了想：“天還熱呢，先放院裏吧，明天給它弄個狗窩，等天氣冷了再說。”

陳康明顯也不知道程知衍的态度，糾結是因為陳康說的他才願意養，還是他本身不排斥小動物。

橫豎無聊，江煥就在院子裏追着狗跑，狗被洗過澡，白白淨淨的在院子裏瞎跑，像是在消化這裏竟然是它家的事實。

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程知衍習慣了午睡，稍微睡一覺會精神很多，工作也不容易出錯。本來今天也要睡覺的，可他剛吃完飯，甚至沒來得及上樓，就被江煥逮到了。

在路上又沒機會睡，坐人副駕駛還睡覺好像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江煥還很啰嗦，開個車把狗帶回來的事本來都輪不上程知衍去的，稀裏糊塗就被拉過去了。

睡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程知衍就醒了，起來在落地窗前站了會兒，正好看到帶回來的那只狗從拐角處跑了出來，後面跟着另一“只”比狗正常不了多少的人。

“......”

江煥跑的滿頭是汗，隔這麽遠都能看見他頭發濕的一绺一绺的挂在額前。讀書的時候江煥就這麽喜歡在外頭跑，他是那種什麽都能做還會做的很好的人。

所以江煥應該很難接受，程知衍總是占着他想要更優秀的位置。

“程知衍——”江煥看到程知衍，朝他招手，窗戶開着通風，但程知衍似乎在裝聾。江煥把不取叫過來，擡起狗頭讓他看樓上，“看你本事了啊，能不能把人叫下來。”

阿姨閑來無事，也在看江煥和不取鬧。

見程知衍無動于衷，講話摸出手機給他打電話：“程知衍。”

江煥熱的直喘氣，學生時代什麽都很優秀的人竟然跑不過一只狗。

明知道程知衍不會搭理江煥的話，他還是說：“你在樓上幹嗎呢，下來玩啊。”

“不來。”程知衍果然說。

江煥再接再厲：“那晚上一起吃個飯啊？”

程知衍：“不用。”

江煥像是不死心，摸摸狗爪摸摸狗頭，又聞聞自己的手指頭：“那我一個人吃飯得多無聊啊。”

江煥擡頭看着程知衍，隔着老遠還眨着眼睛，就算是拒絕，程知衍也一定會說點什麽。

兩人隔着一層樓安靜對視着，然後，江煥就看見程知衍挂了電話。

緊接着才是手機裏“嘟嘟”的聲音。

江煥的心拔涼拔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