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隔天，江煥在院子裏給不取搭窩，本來想買現成的，但江煥說他沒玩過，陳康于是買來組裝的零件和一堆工具，讓江煥自己玩。

“哎呀，這麽熱的天，要中暑的。”阿姨說。

夏季的尾巴依舊豔陽高照，江煥蹲在樹蔭下，不取趴在他身側，尾巴搖來搖去的，不像看到程知衍時那麽積極，但明顯也很開心。

程知衍正好下來倒水，往外頭看了看：“那麽開心，熱不着，冰點酸梅湯給他喝。”

第一次看見程知衍體貼人，阿姨樂呵樂呵的：“早就冰好啦，那邊還有常溫的，江少讓我給你留的呀。”

于是到嘴的溫水換成了酸梅湯，程知衍和阿姨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一樓的客廳是雙向可視玻璃，當初裝修的人很懂，真正的風景不一定只在大自然裏，程知衍站在屋內，他就是那道風景。

阿姨和程知衍很熟了，給他做了一年多的飯，又跟着搬到了這裏，她喜歡安靜話少的程知衍，也喜歡鬧騰不消停的江煥。老一輩看人的想法不一樣，在她眼裏，縫縫補補是世間常态，江煥和程知衍并沒有不合适。

“聽說是在外面撿的狗吶。”阿姨和程知衍閑聊着。

程知衍問：“聽誰說的。”

阿姨笑說：“江少啊，昨晚吃飯的時候和我說了好多呢，”什麽不取和程知衍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緣分啊，他把人狗相遇說的神乎其神，就怕小狗在家裏不招人喜歡，“還留了塊大骨頭給小狗啃。”

兩人平時到家時間不同，也幾乎沒有吃飯，阿姨做菜的時候早就默認單獨做一個人的菜了。

大多數時候江煥口味重還喜歡吃辣，喜歡海鮮，不太吃肉，可以接受蔬菜；程知衍的話大多數做的都是口味清淡的營養餐，這是程知衍和陳康要求的。

“江煥吃肉嗎？”毫無征兆的，程知衍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阿姨差點沒反應過來，因為程知衍很少表達自己的好奇心，她回想着，字字句句透露着心疼：“不太愛吃，但是可喜歡吃海鮮啦，就喜歡吃貴的海鮮哩。”

“昨天的骨頭哪來的？”程知衍問出了下一句。

阿姨要被程知衍逗笑了，繞了一大圈問這個：“給你煲的骨頭湯裏拿出來的。”畢竟程知衍也不吃。

不取是只一歲不到的幼狗，因為年紀夠小，才對這個世界有不該有的指望，才會追着程知衍跑，才能擁有如今的家。

江煥不知道不取會在這個家裏待多久，也沒有想過兩年後會和程知衍分開的事，但狗窩買的很大，遮風擋雨質量也很好，他希望不取在這個家裏住的舒服，窩在狗窩裏也溫暖舒坦。

江煥不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他偶爾也會想要打發時間，給自己家買些需要組裝才能夠最終成型的半成品。

江煥蹲在樹蔭下，偶爾有一點斑駁的陽光穿過樹梢縫隙落在他臉上，對着說明書一點點分類零件，不取跟着湊上去看看，他就把狗頭摟過來，明知道聽不懂，還是說：“你看這個就是你以後的窩，大不大。”

不取就小聲：“汪。”

大多數配件需要要鑽孔然後再擰螺絲釘，好在康叔買的工具多，現在都是電動螺絲刀了。

江煥邊鑽邊啰嗦：“你真幸福，我現在住的房間以後就不是我的了，害得我都不敢亂買東西，寂寞啊。”

不取：“汪。”

江煥擡頭望樓上看看，聳着肩膀偏頭擦臉頰的汗，程知衍房間的窗戶沒開，不知道是不是還睡着。

恰好被阿姨看到這一幕：“哎呀，是不是在看你醒沒醒啊。”

程知衍抿了抿唇，在這一刻似乎無聲的承認了這一點。

“你說程知衍怎麽這麽能睡？”江煥看看不取的屁股，“太陽都曬狗屁股了啊。”

不取好像聽懂了，不滿：“汪！”

江煥把搭好的屋頂放在不取頭頂，筆畫了一下：“你知道我昨天想到什麽嗎？高中那會兒程知衍總是不理我，我就生氣啊，覺得這個人這麽讨厭，詛咒他以後沒老婆。”

屋頂大小可以，拿到旁邊放着：“昨晚一想，他現在和我結婚，不就确實沒老婆了嗎？你說他是不是命中注定得和我結婚？”

他就是我的啊。江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緊接着就覺得，他是我的也沒什麽不好的，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但如果是程知衍的話，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本來江煥對程知衍的讨厭就很莫名其妙，只是因為少年人的心高氣傲，如今他痛快承認了當年的不是，然後對如今他被程知衍收留在家的行為表示感動，甚至想要以身相許。

這回不取很不滿意：“汪汪！”叫了兩聲後，不再搭理江煥了。

不取轉過身，尾巴對着江煥一甩一甩，江煥有點想殺狗，擡頭的時候無形的尾巴也跟着甩啊甩，他和狗一起看到程知衍了。

江煥拍拍狗屁股：“喜歡他是吧，你去把人叫出來。”

不取撒腿就跑，跑到落地窗前轉圈圈，江煥在樹蔭下招手讓程知衍出來，阿姨邊歡喜邊愁：“啊呀，這麽熱，還是不要出去好了。”雖然她也很想程知衍出去玩。

面前這只在搖尾巴，遠一點“那只”在搖腦袋，好像不出去都不行。

阿姨問：“要出去啊？”

反正在家也沒什麽事，吹吹自然風也挺好的，“嗯”了聲。

不取跟在程知衍身後轉，一直轉到江煥面前，江煥正拿了把大鐵錘，吓得不取直跑：“我就奇了怪了，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

仰頭看看站的筆直的那個：“你，我好像欺負過。”

“不存在。”程知衍居高臨下地看他。

江煥說：“以前那些都不算？你還挺好脾氣啊。”

程知衍說：“欺負的前提是有受害者，但我不是。”

江煥被反駁的心服口服：“我那些行為對你來說是什麽？”

程知衍想了想：“蒼蠅？”

“......”江煥熱的要暈倒：“你閉嘴！”

程知衍好像在笑，發出聲的那種，江煥真被氣到了。阿姨從屋裏追出來，給把江煥氣的不輕的程知衍送了把椅子，怕影響他發揮。

江煥難以置信：“我在這蹲了這麽久啊，也沒見您給我送凳子。”

阿姨無辜道：“主要家裏沒有矮腳凳。”

好好好，別說了，惡語傷人六月寒，江煥有點哆嗦。

程知衍在樹蔭下坐着，不取趴在他腳邊，江煥做手工是有點無聊的，再怎麽也有只狗陪着，現在那只狗和那“只”人都在他身後，他見不着，無聊死了：“程知衍和我聊聊天。”

發現小狗很喜歡盯着他後，程知衍正在用腳尖不動聲色地逗狗，白皙的腳指頭晃來晃去，根本沒空理江煥：“不聊。”

“能不能別這麽理直氣壯？”

“不然呢？”

算了，程知衍也不可能委婉。

江煥帶着他那堆工具翻了個身，面朝着程知衍，這下就能夠看得到了。

程知衍坐在樹下，連手機都沒帶一個，好像真的是為了看江煥搭狗窩。

狗窩體積大，還要組裝的牢固，江煥以往做東西随便，要求是能用就行，精雕細琢就費功夫，慢慢的，汗就越來越多。

像是在閑聊，連頭都沒擡，江煥問：“外面熱嗎？”

程知衍看着他：“不熱。”

江煥說：“我熱死了。”

一句沒指望聽到好話的抱怨，程知衍卻說：“可以去屋裏弄。”裏頭開着空調，零件組裝再拼接也能少出點汗。

江煥又不肯：“弄得亂糟糟的，打掃都麻煩。”

程知衍不講話。

江煥繼續說：“熱有熱的意思，不是自我感動，就是覺得這樣的環境比裏頭舒服。”

江煥享受生活，也不怕苦怕累，他常年一個人生活，知道有些事怎麽做才是對的。江家的兒子沒有江家的脾氣，他脾氣最臭的時候，大概就是讀書時不爽程知衍了。

想想覺得好笑：“程知衍。”

江煥擡頭，看到程知衍也在看他，他笑起來，熱汗滴到眼睛裏，疼的他“哎喲哎喲”，不取扭頭看他，湊近用頭拱他的手，阿姨從屋裏端了冰鎮的酸梅湯和毛巾：“怎麽了呀？”

江煥說：“喜極而泣，竟然是冰的。”

阿姨哭笑不得。

程知衍陪江煥坐到狗窩完成，正午太陽上來，只是坐着就開始冒汗，江煥在陽光底下做最後的組裝，用螺絲固定後，又用釘槍打了一排釘子。

江煥站直了身，欣賞着他的最終成果，問程知衍：“怎麽樣？好看嗎？”

程知衍單手搭在椅背上，認真看了看，也很認真地回答：“狗窩樣。”

江煥把不取踢了進去，不到兩分鐘，人和狗都落荒而逃。

江煥好像很郁悶：“這個位置是不是選的不好啊，這麽熱？”

狗窩沿着牆邊放可以防風，比較遺憾的是沒有樹木的遮擋，人和狗都遭不住這樣的熱度。江煥蹲在程知衍腳邊，捧着腦袋望着狗窩一臉憂傷：“愁。”

不取瞪着個大眼睛看着程知衍，可憐巴巴，想住狗窩，但是住不進去狗窩。

程知衍替他倆出主意：“栽棵樹下去。”

江煥驚呆：“真的？”

程知衍問：“有什麽問題。”

問題就是這也太随便了，江煥自己當然喜歡這麽做，可畢竟是程知衍家，他問問意見，雖然是想主人給個不錯的回答，但沒想到有這麽酷。

江煥差點想抱緊程知衍的大腿，先被護主的臭狗拱開了。

下午那棵樹就來了，陳康在這種事情上簡直像個哆啦A夢，要啥有啥，就是喜歡在家擺爛，不知道怎麽想的，電話打給程知衍：“知衍啊，你要的樹來了，你去看看要放哪裏啊。”

程知衍不信陳康不知道這棵樹是給狗用的，挂了電話就打給隔壁的江煥：“樹來了，種哪裏你下去看。”

江煥早上累的半死，到現在還在補覺，睡的迷迷糊糊的：“什麽樹啊。”

“給狗的。”

“不取啊？”

程知衍不肯承認那狗被取了個這樣的名字，一直狗來狗去的，江煥坐起來：“你不下來嗎？”

程知衍說：“不去。”然後才挂的電話。

江煥覺得還行吧，好歹這次說完話了。

不取沒地方呆，就趴在客廳門口，門沒關上，還能吹到點空調，江煥看着沒什麽良心，推門倒也沒那麽用力，不取被稍微挪了點地，就自己爬起來了。

“傻狗。”江煥揉揉狗頭，抓着狗的兩只前腳把它拎起來走，不取像一根長長的狗條，不掙紮也不抵抗，就很讨江煥喜歡。

程知衍被電話打擾了清淨，沒再接着看書，因為要遮陽，樹買的不小，操作不便的原因，樓下動靜很大，程知衍聽不到，卻從落地窗外看的清楚。

江煥抱着狗在那指指點點：“可以稍微靠近一點，最好曬不到太陽，哦，但是冬天最好可以被太陽曬到，這個我也不懂啊，麻煩你們了。”

搬樹的工人：“......”

選好了位置還要費一番功夫，江煥也沒進門，就像他說的，沒有養過寵物，所以一時興起，和不取黏在一起不肯松手。

程知衍看到江煥在捏狗臉，左捏捏，右捏捏，還握着下巴捏一捏。

這個人，捏人和捏狗是一個手法。

江煥又摸摸不取肚皮，往樓上看看：“我就奇了怪了，程知衍在樓上都不無聊的嗎？”

雖然程知衍會玩游戲，但那麽菜的樣子一看就是不怎麽玩。江煥不一樣，他在家能做的事有很多，還很喜歡下廚搗鼓，也就是最近消停了一點，畢竟家裏有阿姨，給程知衍吃，他又不一定願意吃，江煥一個人吃的話像個吃獨食的，好像顯得他們倆關系很不好。

江煥捏捏狗爪：“要不要給程知衍打個電話，讓他下來玩？”

不取：“汪！”

“算了算了，”江煥又說，“我們倆是人（狗）在屋檐下，還是別讓人讨厭了，萬一被趕出去，只能一塊搭夥流浪了。”

不取：“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