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程知漾來H市主要還是為了玩, 見嫂子算是順便，他知道哥哥做的每個決定必然有他的道理，至少比程知漾自己清楚, 來見江煥, 确實只是想看看哥哥喜歡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睡前，程知衍問他弟。
程知漾把不取往床上抱, 不取被潔癖慣了, 老老實實躺地上，根本不理他, 程知漾累了, 躺在床上喘氣，望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啊, 哥，就覺得江哥好像挺好的。”
程知漾這個年紀還學不會怎麽看人, 只是覺得江煥和程知衍親近，程知衍和江煥之間有一道別人跨不過的長河, 這樣就可以了，要是江煥對每個人都這樣，那麽他也配不上哥哥。
“想這些沒用的，”程知衍摸了摸不取，這一晚上也沒真正搭理過狗, “它要在你房間呆不慣就把它放出去。”
程知漾的腦袋一點點從床沿蹭出去，看看狗：“哥，它之前進房間睡嗎？”
“進過，”程知衍差點就說錯話了, 和我睡過一次，基本都跟着江煥。還好嘴巴沒有腦子快, 他把話又咽了下去，換了個新的，“你和它不熟，別瞎折騰了。”
程知衍的想法是動物是動物，人是人，人與人之間尚且說不能勉強，和不能溝通的動物也是一樣的。
程知漾想想也是，他們也不熟，萬一小狗真在他睡着的時候咬他一口......程知漾吓得一哆嗦：“哥，你把它帶出去吧。”
江煥還沒睡，蹲在樓梯口和尊神似的等着程知衍，一樓沒開燈，二樓的燈光照亮了程知衍回房的路。
程知衍看着他：“幹什麽。”
江煥也不知道，他其實沒有要說的話，在這等程知衍完全處于下意識，想等一等，想看到，便問：“你要睡了嗎？”
“嗯，困了。”程知衍經過的時候，江煥跟着站了起來，他比程知衍還高，俯視一下變成平視。
江煥盯着他看，無意義地直視：“困了就睡吧。”
“你呢。”程知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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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呢，”江煥笑了笑，到底還是沒忍住，摸過程知衍的臉，碰了碰他耳邊的頭發，“你睡吧。”
第二天程知漾精神抖擻地起床，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門玩了，風一樣地經過準備進廚房裏的阿姨，直撲到程知衍身上：“哥，出去玩啊！”
不取在邊上驚得大叫：“汪！”
程知漾連忙松手，看看狗：“幹嘛呢！”
阿姨笑說：“小狗以為你在欺負少爺呢。”
“怎麽可能！”程知漾氣鼓鼓地看狗，“它沒撲騰我哥？”
阿姨回想着：“還真沒有。”不取誰都撲騰過，連過來種樹的工人都沒能幸免，除了程知衍，被它護得緊緊的，誰都不讓撲騰。
“哎呀，”程知漾摸摸狗頭，“你真棒。”
不取的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話說回去，程知漾賴着他哥：“哥，今天天氣這麽好，陪我出去玩吧。”
還沒有和江煥住在一起的前半年，程知衍一直是獨居，周末閑暇基本都在家曬太陽，很少有自己的娛樂活動，他是個不怕無聊的人，一個人在一個獨立空間對他而言是一種享受。
那時候程知衍已經接觸了不少生意上的客戶，年紀大小的都有，有想要拉着他這樣的年輕人往前走的，也有想要和他這樣冷冰冰的酷boy交朋友的。
程知衍收到了邀約，來者不拒，合理安排時間，畢竟都是客人，誰都不能得罪。找他唱歌的人那位全程拿着麥克風沒放下來過，原因是另一只麥克風一直沒被拿起來；找他打高爾夫的那位進了球，程知衍敷衍地鼓掌，幹巴巴地吐出一個“好”。
上半年的日子過得“兵荒馬亂”，總有人把程知衍當挑戰，不信邪，逐個來試煉，最後發現這人只适合做生意，不适合當玩伴，程知衍的生活因此安靜了下來，沒過多久，就碰上了江煥。
程知漾長大了，程知衍也有自己的生活要忙碌，他們能夠陪伴對方的時間很少，就像昨晚和江煥說的，能陪的話程知衍一定會陪程知漾：“你想去哪？”
“爬山吧？行不行啊哥。”程知漾是個運動咖，愛玩愛鬧愛跑愛跳，H市不是多熱門的旅游景點，實際上沒特別能玩的地方，所以去哪裏都不算很擠，爬山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得到程知衍的肯定，程知漾順坡滾下去，很順口地來了句：“叫上嫂子吧？”
哪知程知衍給他設了個路障：“叫他幹嗎？”
程知漾他冷冰冰的哥啊，叫他嫂子一起出門還能幹嗎啊，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說出來的意義是為了給單身狗一記暴擊嗎？
“當、當，當司機。”程知漾瞎說。
江煥最後還是被程知漾邀請了過來，從行為上确實是司機的角色，程知衍被他塞進副駕駛，程知漾一個人坐後面，空間大的能讓他打滾：“江哥，通山好玩嗎？”
就是程知漾要去的那座山，只随便搜了下攻略，看看适不适合爬山，其他的沒有細看，他不問程知衍，連江煥都知道程知衍一定不會知道這些。
“就這樣吧，”江煥說，“你哥說你去過很多地方，要求高的話看不上這種不起眼的小山。”
程知漾扒着車窗往外看，表現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不會啊，去每個地方有不一樣的風景嘛。”
江煥忽然感受到程知漾的好：“你喜歡就好。”
這個時候，江煥還沒有意識到陪程知漾出來玩的嚴重性，程知衍也是。
車子停在通山腳，程知漾馬不停蹄往山上跑，真的是跑，原地熱身兩分鐘，一溜煙背影就成了一個點，江煥站在原地陷入深思：“你這個弟弟......”
程知衍不緊不慢地補充：“運動全能。”
江煥：“......”
等到江煥和程知衍爬到三分之二的時候，程知漾已經從山頂溜完下來了，路過他倆，大言不慚地說：“哥，江哥，我下去等你們還是......？”
“不用了不用了。”走的慢的原因是因為程知衍體力沒跟上，而江煥也懶得走，出來只是想陪着程知衍，在哪裏并不重要，江煥和程知衍冷靜對視，兩人默契地拐彎下山了。
程知漾上山用跑下山用跳，到了山腳腿哆嗦的卻是江煥小兩口，程知漾抱着胳膊靠在車邊：“江哥，要不我來開車？”
江煥一把捂緊車鑰匙：“我來！”
程知漾要去的第二站是附近公園，聽說景色不錯，适合出片，他攝影技術一般也沒想着拯救自己，手機能拍出來就行，不能也拉到，風景很多時候留在記憶裏就好。
江煥和程知衍在園子裏慢慢逛，這裏算是生态公園，滿園子植物，秋風吹的風車呼呼得轉，江煥說：“我沒來過這種地方，像是小情侶來約會的。”
“也不一定。”程知衍看到的更多是親子游，小屁孩在鵝卵石路上跑，摔了就哭還特別吵。
程知漾已經跑沒影了，他很習慣這種人設，陪別人出來自己玩自己的。
今天陽光很好，太陽照的路面發燙，程知衍這樣的冰塊體質額角都冒了汗，江煥從來沒有潔癖，這會兒卻想給程知衍擦擦，忍住的原因是天太亮了，他變得畏畏縮縮。
程知漾打了電話過來，在倆“老年人”面前徹底嗨了：“哥哥哥，在哪呢？！下一站了！！”
程知衍，以及旁聽到的江煥：“......”累了。
時間連中午都沒到，程知漾在這上演大學生特種兵，江煥嘗試着掙紮，提出想法：“要不，先吃個飯休息一下？”
不是吧不是吧，程知漾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嫂子：“你們可以去游樂園裏面休息的，看着我玩就行。”語氣裏滿是“沒關系我可以理解”的寬容，很是體貼。
江煥和程知衍撲進了餐廳，坐在餐椅上就不想動了，服務員上了熱水，江煥先倒給程知衍，透過沒有按玻璃的窗戶看外頭正在排隊的程知漾：“你弟精力可真好。”
和程知衍完全是兩種人，要是江煥沒和程知衍相處最多覺得這個人高冷不好動，相處過才覺得他身體也就這樣，和程知漾簡直是兩個極端。
一開始江煥覺得程知衍是玻璃箱外的人看着別人生活，到頭來才發現原來程知衍才是那個玻璃箱裏的人，他困在裏面，怎麽都出不去。
國慶大假，游樂園裏人很多，程知漾不介意排隊，混在人堆裏淌着汗，還是很興奮的樣子。
“你看他一個人也能很開心，平時應該沒什麽朋友。”
這大概是第一次，江煥在程知衍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他明明很悲傷，卻是因為別人。
江煥從小到大沒有感受過父母兄長的愛，他總是聽程知衍提到程知漾，還是第一次他看到親情的實質。
或許是當年被玻璃箱困着是應該是兩個人，是程知衍把程知漾推到了陽光下，所以程知漾變成了程知衍的光。
看着，望着，大概就已經心滿意足。
“不是說很愛玩嗎？”江煥問。
程知衍說：“那不一樣。”
“嗯？”
“知漾從前有個很好的朋友。”程知衍被影響着，多說了兩句。
“現在呢？”
“沒有現在，”程知衍說，“他和知漾從小就認識，其實是密不可分的朋友。”程家搬家的時候，程知衍正準備上高中，他見過程知漾和祁則關系最好的那段時間。
程知衍因為學業重，和程知漾的交流沒有小時候多了，但每次見面，程知漾都會和程知衍提到祁則，話裏帶着親密的不滿。
前兩年祁則出國的時候，程知衍也是知道的，他說：“後來有一段時間，知漾一直不太開心。”這種不開心，是梁雅娴都沒有發現的。
其實很難找到誰去說這些事情，江煥忽然意識到，這些話藏在程知衍心裏好幾年的話，可能也是第一次說：“他現在不是挺開心的嗎？”
“應該是習慣了那種不開心。”
程知衍的回答，讓江煥的心都咯噔了一下，空的像是墜落深淵，他忽然明白，其實不是程知衍了解弟弟，而是淋過雨的人懂得寒冷是什麽感覺。
“阿衍。”江煥覆着程知衍的手，像是忘記了這會兒不用演戲。
程知衍握着水杯的手心是熱的，手背被風吹的發涼，江煥說：“很多人都只能陪他走人生的其中一段路，有一天他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