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好啊。”大概是徐枭白天的話起了作用, 那點撩撥在程知衍這根本起不了作用，他回答的比江煥還痛快，弄得江煥都愣住了, 像是雷聲大雨點小, 本來準備挺充分的江煥後退回去，覺得大意了。

原來他還是沒準備好。

下班時間還早, 程知衍收拾完文件點開一條新聞, 看着像是在看，又好像只是聽着聲音, 江煥在他身邊不舍得走, 閑來無事把玩着他的手：“沒事幹為什麽不現在走？”

程知衍沒管他：“下了班再走。”

江煥問：“讓你助理看見？”

程知衍說：“她到點就走。”

江煥震驚：“在你們公司上班都不需要加班嗎？”

看來程知衍就算有心看新聞也不行：“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可以走了。”除非真的需要，否則程知衍都是讓他們正常下班, 別在公司裏耗時間，浪費電。

江煥感受着世界的參差, 嘆了口氣：“真好啊。”又說，“我能來你公司上班嗎？”

程知衍瞪了他一眼。

江煥接着嘆了一口氣, 捏着程知衍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慢慢玩。程知衍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修長，手背的筋随着動作起伏着，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這個高高在上的人, 全身都是涼的。

他手心幹燥而冰冷，确實像是睥睨衆生而無愛的那種人，可江煥握着他的手感受自己的，潮濕而溫暖, 難道他是什麽好人？

想到這江煥笑起來，手掌向下, 摟着程知衍的腰把人帶起來，程知衍下意識抵住了他的胸膛，抗拒地皺眉：“幹什麽？”

江煥慢慢摩挲着，不太像正經手法：“看看養了兩天胖了沒有。”

江煥養貓養狗，還要養程知衍，真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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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衍要推開他，被江煥抓的牢牢的，問：“冷的話為什麽不開空調？”

“不是時候。”

“那多穿點。”

“不好看。”

“......江煥真是佩服至極：“所以你冷不冷？”

程知衍在受制于人的時候還嘴硬的很：“不冷。”

可江煥還是摟着他，捏軟了他的腰：“可我覺得你冷。”

程知衍：“......”

江煥抱着程知衍，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像是情.色的撫摸又仿佛只是安撫一般在程知衍背上游走，下班的時間點不知不覺間過去，走廊上的燈都暗了。

江煥蹭了蹭程知衍的脖子，像是很滿意：“走了，出去吃飯。”

程知衍像個沒事人似的理了理皺了的襯衫：“吃什麽？”

像是難以置信，江煥擡頭看着程知衍，這厮是怎麽做到不管是誰在耍流氓，最後都讓人覺得是他賺到的感覺。

江煥低頭看看自己，我被嫖了？

“......”

這回不像上次，江煥沒有任何準備，沒再打算和程知衍去所謂的高檔餐廳，聽鋼琴曲吃燭光晚餐，那個地方江煥待得別扭，感覺程知衍也沒有很舒服。

見程知衍理完，又沒忍住去握他的手：“你想吃什麽？”

程知衍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事實上江煥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沒有想過程知衍會給他精準答案，程知衍看着他被江煥把玩着的手，開口：“有一家想要吃的地方。”

江煥疑惑地看着他。

走廊裏沒人，江煥舍不得放手，就這樣把程知衍牽了出去，還嫌不夠過瘾，學着他曾經看到過的姿勢，想把他們握着的手揣進口袋裏。

程知衍立馬把手收了回去。

“？”江煥手心空空，心也空空：“幹嗎？”

程知衍：“沒幹嗎。”被握着的時候沒攔着，所以收回來也不需要理由。

江煥不高興地憋嘴，把程知衍按進副駕駛，才轉頭去開車，他有時候總計較這些莫名的儀式感，程知衍常常不理解。

上了車，江煥才問：“想去哪裏吃？”

程知衍目視前方：“不知道。”

江煥猛地回頭：“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程知衍難得覺得不好意思，以前在學校裏，就算他做錯了題目，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他和江煥描述的時候，因為生疏，第一次覺得不自在，他大可以不說，可卻還是說了下去。

“那種街邊的餐館，可以喝冰啤酒的地方。”

江煥這才理解了什麽叫“有一家地方”，程知衍沒去過路邊的蒼蠅菜館，大概是路過時看見過，聞見滿街的油煙味，聽到裏面很吵但是很熱鬧的聲音。

他從來沒去過，他把自己的好奇心都包裹起來，難得敞開一點，告訴江煥他想。

江煥望着他的目光，心都要化了。

江煥在系安全帶的時候，匆忙把他的心拼接回去，堆雪人似的往裏摞，佯裝鎮定：“我也好久沒吃了，都忘了哪裏有，你在哪裏見過？”

自從搬來寧古後，他确實沒再一個人做那些無聊的事，有些事就算沒有意義，但兩個人在一起就會變得不一樣。

程知衍側過臉：“上次看到過。”

江煥忽然明白，這個“上次”是撿到小貓那回，他從家裏追出來，毫無計劃地想和程知衍約會，半脅迫地把人從陳康面前帶走。

那一塊地方特殊，最繁華的商圈在那裏，最平民的小巷也在那裏，那裏人來人往，車輛喧嚣，好像什麽都有。

江煥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玩的時候喜歡開快車，正常生活下他又把汽車開的不緊不慢，分明是沒有規劃的事，他又很快安排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那個地方不好停車，我們先去商場，把車停在地下車庫，穿西裝去不合适，先去樓上買一套休閑點的衣服。還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嗎？不過話說，你可以喝冰的嗎？”

江煥有時候很煩，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旺盛，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在這種時候他又不問程知衍在想什麽，很平靜地接受程知衍今晚有點想要發瘋的想法。

“應該可以，很久沒喝過了。”他有時候過分自律了，沒考慮自己喜不喜歡，只是別人說什麽，他不想反駁，于是就聽了。

江煥想要和程知衍穿情侶裝的心思還沒有放下，進了商城就挑了兩件簡單款的連帽衛衣，推着程知衍進去換了就走，導購還來不及拍馬屁，江煥就把銀行卡遞出去了。

衣服一般，主要是人好看。

離開商城後，江煥有點忘了，他替程知衍帶上帽子，站在街頭左右看看：“那條街在哪裏來着？”

程知衍要摘帽子，江煥按住他：“我也帶，我怕冷。”

程知衍果然不摘了，指着記憶裏的方向：“那邊。”

江煥：“......”

他偶爾會覺得程知衍不是很高冷，而是時間久了，那點架子放不下，他時常端着，高高在上，有時候需要江煥拉他一把，一個人做一些事很奇怪，江煥陪着他好像就不奇怪了。

江煥有點想笑。

程知衍記性很好，同樣一個地方，江煥可能來過不止一回，但程知衍一定只來過一次，可他卻指出了正确方向，雖然江煥全程沒有懷疑過，但突然不甘心的時候會想，學霸一定有缺點，他不可能連路都記得一清二楚。

于是當江煥真正站在這條還沒進去，就冒着油煙味的小巷口時，他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程知衍，你能告訴我你有什麽缺點嗎？”

程知衍聞着這條街上的味道，不由皺眉，又毅然決然地走進去：“沒有。”

江煥：“......”啧。

有時候夏天過去了，有些夜宵攤就會關門，這條街一年到尾似乎都這麽熱鬧，賣什麽的都有，江煥跟在程知衍身邊：“想吃什麽？”

燒烤油炸小炒、麻辣燙螺蛳粉小龍蝦，這條街熱鬧的好像還在夏天，水泥路都因為長期的油煙沾了一層厚厚的油垢，江煥問程知衍想吃什麽，又覺得他會打退堂鼓離開這個髒兮兮的地方。

高考填志願的時候，程知衍早就有了目标，大學時寫數學題，他甚至可以給出好幾條解答方式，但江煥問他想吃什麽，他回答不出來，這裏對他來說很新鮮，他都可以。

“程知衍？”江煥看看他。

程知衍：“嗯？”

江煥說：“不想吃可以換地方。”

程知衍挺認真地看着他：“想吃，但是不知道去哪家。”

江煥問：“那我給你推薦？”

江煥推薦的餐館，從門口進去就是髒的，大理石地板變成了黑的，牆上的廣告紙也是髒兮兮的，桌面上仿佛浮着一層擦不幹淨的油，坐的塑料凳有了明顯的裂痕。

江煥眼下的心情更複雜了，一面怕程知衍受不了這樣髒亂差的地方，一面又希望程知衍留在這樣的地方。

因為江煥在這樣的地方吃過很多頓飯，他會在這種的環境下許願，希望世界上沒有高高在上的神明，如果有，就迫切的希望把他們拉下水，變成和他一樣的普通人。

江煥明白的是，他這輩子都會是這樣平庸的人，他想要程知衍下來陪他，別當那費勁的神了，當個和我一樣的普通人好嗎，這樣我才敢奢求你愛我。

這樣你就會愛我了吧。

小餐館的菜色意外的不錯，除了兩道因為菜系口重比較重之外，其他竟然是偏家常，口味鹹淡适中，食材也新鮮。

程知衍還是他以往的吃飯節奏，環境對他似乎沒多大影響，他總是能讓江煥意外。

“好吃嗎？”江煥喝了口程知衍惦記的冰啤酒，問。

程知衍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和你做的有點像。”

江煥笑起來：“這你都嘗的出來？”

程知衍問：“是嗎？”

江煥笑說：“算是吧，高中的時候就經常吃這些餐館的菜，我常吃的那幾家口味都偏家常，是我們這邊的地方特色。其實沒什麽用，但是我喜歡，就學了一點，所以其實我還是挺有天分的對吧？”

程知衍不像敷衍地點頭，看起來又好像很敷衍的樣子。

飯後兩人一塊逛街消食，按理說該去看個電影什麽的，江煥沒這方面的經驗，這個“理”也是根據上一次判斷的。

江煥沒說，想由着程知衍安排，也不知是誰，在轉角處拐進了一座小公園，黑不溜秋，但江煥很喜歡。

這個地方江煥來過，他終于想起來了，趁着夜色正濃，四周無人，牽着程知衍的手往裏走：“帶你看個東西。”

公園裏有個兩層樓的小亭子，沒有開燈，其他也都是暗的，江煥拉着程知衍進去，他們被黑暗包裹着，只能看見零星的月光。

一片漆黑，能看見什麽。

“你看。”

亭子呈八角形，兩側有拱門通行，另外兩側是長椅供人休息，江煥很沒有素質的踩在長椅上，打着手機燈光示意程知衍看：“看這。”

江煥踩着座椅的原因是因為站在下面看不見。

還不等程知衍反應，江煥就把人拽上來：“素質沒用的時候就放棄素質。”

程知衍：“......”

程知衍看到了，江煥想讓他看到的東西。

這像是小學生的字，在潔白的牆面上寫着：XXX到此一游。

“還有這。”江煥又說

程知衍跟着看過去：我喜歡XXX，但是他不知道。

“還有這。”江煥又照了一處地方，程知衍已經不想看了。

他大概知道這是類似于表白牆的地方，不一樣的是，這是破壞公共設施不那麽有素質的表白牆，于是就有了江煥這樣沒素質的觀摩者。

“這有什麽好看的。”要下去反而沒那麽方便，程知衍輕搭着江煥的胳膊，卻被江煥拽住了，“去哪？”

程知衍就着不明顯的月色和江煥對視：“回家。”

“別回了。”

江煥就這麽看着程知衍，在漆黑暧昧的月色裏，不再說話，讓對視的每一秒變得旖旎缱绻。

江煥漸漸地看着程知衍，感受着掌心處對方的體溫，目光漸漸移到他涼薄的唇，他們靠的那樣近，秒鐘經過的每一秒都帶着深刻的含義。

江煥盯着程知衍，慢慢靠近，在感受到他越發加速的心跳中，想要吻下去。

“哎，不是我說啊——”

靠近的人聲，讓程知衍突然清醒，被江煥握着的胳膊順勢抵在他胸口推開了人，兩人之前回歸到了安全距離。

過路的路人并沒有看見兩人，很快就走遠了。

程知衍卻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不敢再靠近。

江煥關掉了手機燈光，下來的時候，清晰地罵了句髒話。

程知衍：“......”

一開始江煥其實沒那個心思，他帶程知衍過來看，只是覺得湊巧而已，他們無意間闖入的地方，竟然是他曾經來過的。

因此想帶程知衍來看看，看他當年沒有過，卻看到別人有過的青春。

沖動大概是因為他忍了很久了，又或者叫循序漸進也可以，他等的夠久了，不止在試探程知衍，也在一步步放開自己。

可該死的老天爺總是想和他作對，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也什麽都不要，只是有一點點貪心而已，可是連這點東西他都不能擁有。

“回去吧。”程知衍說，“明天還要上班。”

江煥收斂着臉上的戾氣：“再等等。”

再等等也沒有好一點，江煥就是氣死了，摘光了邊上的樹葉又去薅不遠處的花草，他不想回家，也不肯說話，自己和自己較勁。

像在恨老天爺，又在恨自己。

拂面的晚風吹的臉頰冰冷，程知衍藏在口袋裏的手卻是暖的，原來是這種感覺。

程知衍此時的心情一點都不糟，反倒有些好，看着江煥在那鬧脾氣也覺得有趣，他沒想哄，就是覺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覺間嘴邊帶了點笑。

江煥更氣了：“你還笑！”

程知衍這個沒良心地竟然說：“我還不能笑？”

怎麽好像剛才江煥沒親上的人不是程知衍，他們之間半點暧昧關系都沒有是吧？

這次江煥不管周圍有沒有人了，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把程知衍抱住，不親了，抱一抱總行吧。

江煥抱着人的時候又不這麽想着，拿着程知衍的手放在他腰上，黏黏糊糊地賴了半天，又沒忍住，吻了吻程知衍的脖子，涼涼的。

江煥把程知衍抱的更緊了，怎麽都不舍得放：“程知衍。”

程知衍覺得江煥很溫暖，人在溫暖的環境下會容易犯困，有種随便江煥擺弄的想法。

江煥說：“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有那麽一刻，程知衍體會到了江煥的氣急敗壞：“......”

程知衍應該不算很冷，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膚被風吹的冰涼，但江煥握着他的手，還是問：“程知衍，你冷嗎？”

程知衍說不冷，江煥卻不願意放手。

時間有點晚了，街上也沒什麽人，兩個男人手牽着手好像很顯眼，又好像沒那麽顯眼，江煥把兩人握着的手揣進他的衛衣大口袋裏，這一回，程知衍也沒想着躲開。

“程知衍，”江煥的聲音跟着安靜下來的黑暗變得平和，“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會有遺憾嗎？”

程知衍甚至沒有過多思考，便說：“不會。”

江煥看着遠處，問道：“有沒有什麽沒有實現的願望？”

程知衍說了個冷笑話：“聖誕老人看了我都要失業。”

江煥很輕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你是活的太明白，還是太不明白？”

程知衍說：“沒那麽重要。”

大概是覺得程知衍說的挺在理，江煥笑了笑：“也是。”

第二天是工作日，他們在外頭玩的是有些晚了，程知衍一上車就打了個哈欠，靠在座椅背上徹底不想說話了。

江煥問：“你是犯困還是體力差。”

程知衍說：“都有。”

“......”江煥不放心地問：“沒醉吧？”冰啤酒只喝了一杯，程知衍最後喝的酒加起來可能都不到一瓶，還是啤酒。

程知衍：“喝醉了好睡覺。”

江煥：“你晚點再醉。”

程知衍：“？”

“但是可以先睡，”程知衍懷疑江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又聽他說，“到家我叫你。”

作為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程知衍連晚回家的次數都很少有，下車前看了一眼時間，這一天馬上就要結束了。

江煥在車門外等着，他那莫名的儀式感又冒了出來，伸出一雙紳士手，牽個沒完。

程知衍莫名其妙地看他。

江煥搶了手就走。

程知衍：“......”

車門關閉，聲控燈照亮了車內裝在包裝袋裏的兩套西裝。

江煥拉着程知衍慢吞吞地往一樓走，偷偷摸摸小聲說：“我們動作輕點，別把阿姨吵醒了。”

程知衍：“......”說的他們在做什麽見不得的事似的。

江煥上樓，開了客廳的燈，餐桌上的東西一目了然，程知衍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就懂了，這稀奇古怪的夜晚到底是為了什麽。

江煥又把燈關了，牽着程知衍的手，借着不明顯的月光摸索到餐桌旁，他讓程知衍坐下，又坐在他身邊。

雖然沒親到程知衍很生氣，但是也沒有那麽生氣，江煥不知道該怎麽給程知衍驚喜，只好默默地和他在外面浪費時間，等到快到零點的時候才回家。

蛋糕是提前訂的，晚上才送過來，還很新鮮，奶油也沒有融化。

時間是十一點五十九分，江煥點燃了蠟燭：“程知衍，許個生日願望嗎。”

他一晚上繞圈似的問，明知道在程知衍這裏問不到答案，還是不死心，總覺得萬一呢，萬一他心軟，願意告訴我呢。

聖誕老人是假的，神也無法替自己實現願望，江煥卻妄想，想要找到程知衍的軟肋，想要打動他。

燭光照亮了程知衍的臉，他甚至沒有閉眼，在江煥話音才落的那一刻吹滅了蠟燭，捏着江煥的下巴吻了過去。

時鐘轉到了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