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昭陽颠倒黑白之法總算是破了對方的挑撥離間之計,接着再以天氣炎熱,屍體久放容易腐敗之名就地将屍首也燒了,這樣下來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就算朝廷過問起來,昭陽與秦寰安兩位皆是皇家嫡出,難道還有質疑皇嗣的道理麽,至于皇帝那邊就更好說了,無論長女昭陽或是幼子寰安,撒嬌讨好幾番皇帝自然也不會多有過問。

遣走了霍啓山與秦寰安,昭陽身邊便也沒人了,只留下二十個千牛衛在船下等着,昭陽這一計雖然是幫助顧如泱解決了眼前的難題,這可不代表船上的其它人對她另眼相待,顧如泱畢竟是女 ,對于這位嫁入顧家的公主沒人真當她是顧家媳婦,只要和朝廷的矛盾還在,那昭陽就注定是衆矢之的。

“既然事情處理了,那我們就回府吧。”顧如泱走到昭陽身邊,她對其它人說道:“各自做完各自的事就散了吧。”

杜詠在船上的話語權自然是不如何三思的,他小心的踩了一下何三思的腳,何三思也不笨,雖然對這個昭陽喜歡不上來,但也清楚昭陽這一計再好不過了,于是趕緊第一個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剩下的人見何三思離開也各就各位,該辦事的辦事,該散場的散場。

顧如泱自覺與昭陽并肩而行,走到舷板之處昭陽卻不好意思的看了顧如泱一眼。

顧如泱這次算開了竅,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記得上次下船昭陽也讓她扶過,只道這位天家小姐四體不勤,顧如泱伸手扶住昭陽,自己走前面帶着昭陽下心下船,這幾步路的路程愣是走了好一會,顧如泱看着碼頭上大家都盯着自己與昭陽,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顧如泱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拉着昭陽急急向前。

昭陽自然不是因為害怕,她就想拉着顧如泱在碼頭好好演出戲,但低頭卻看見顧如泱一兩頰緋紅,她本皮膚黝黑,和陸上柔弱的女子相比帶上幾分硬氣,在昭陽眼裏顧如泱從來不能算為閨秀,可沒想到她臉上竟帶着羞态,倒覺得這位當家還有幾分可愛。

下船之後,昭陽的車夫将車駕到她身前,奉笛跳下車拉開簾子恭請昭陽上車。

“我與顧當家走一會。”昭陽看着并不算遠的顧府,她又轉身看着顧如泱,昭陽确實美人,她雙眼帶笑,眉角之間又是別樣風情,顧如泱一愣,那種親近的感覺并不讓人反感,就是同為女人也不好拒絕。

“好。” 顧如泱回答道,昭陽對次表現出自己的誠意,顧如泱當然也不能再拉遠二人的距離。

“公主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顧如泱又問道,此時昭陽的千牛衛遠遠立于二人左右,馬車也跟着她們的腳步不進不遠的緩緩前進着。

昭陽掩面一笑:“并沒有什麽特別要說的,只是你我衣衫之上沾染了死人的味道,我如果上了馬車還不得把自己熏死。”

“是嗎?”顧如泱聞着自己的袖口,倒不覺得有什麽味道,顧如泱接着道:“你們宮裏人,還真是矯情。”

“宮裏自然有宮裏的規矩,我們自小遵循着宮裏的規矩長大,有時也難跳出那樣的框子。”昭陽走着:“其實我倒是羨慕顧當家的。”

“嘁,有什麽好羨慕的,只不過怒海濤濤中的一粒浪花。”顧如泱雖然如此說着,但臉上确實閃着驕傲的神色。

“浪花好啊,随波逐流,哪裏都是天地。”昭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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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人都可以做浪花,公主願意也可以做浪花。”顧如泱側臉看着昭陽,說道。

從二人第一次見面顧如泱就覺得昭陽過于拘謹,說話做事規矩太多。

“如果能像顧當家一樣大仇得報,我也願意做一粒浪花,其實出了宮才知道,天大地大,人為何要拘泥在廟堂之間。”昭陽道。

“怕公主的仇可不好報呀。”顧如泱笑道,北岸齊國已立國兩年,她旗下有商會在北陸,至從齊國立國之後,确實一片欣欣向榮,比大周治國可謂好上太多。

“弑親之仇,滅國之恨,不報怎麽能自稱秦氏兒女。”昭陽道,她說話的語氣一向平和,顧如泱終于在這裏聽出了一些波瀾。

“所以你需要我。”顧如泱道,此時一只海鷗低空從二人頭上飛過,顧如泱伸手擋在昭陽的頭上以免這海鷗的抓不懂事的勾住少女的頭發。

此時昭陽既站在顧如泱身上,她擡頭便是顧如泱的鼻尖。昭陽認真的看着顧如泱:“是的,我之所以這麽不顧一切得向你示好,就是需要你的幫助。”

“噗——”顧如泱沒忍住笑出了身,她反而說道:“可你為什麽又認定我會幫助你複國呢?太平島只是彈丸之地,北陸地大物博,這可是以卵擊石啊。”

“那當家的,你就準備寄人籬下嗎?至少與大周合作,你才是真正的浪花。”昭陽繼續說着,确實如此,即便是在昭陽南逃之前,大周也沒有管過太平島之事。

“齊國也是大周引出來的事。”顧如泱說道,她可以理解昭陽心情,但她的肩上也有着萬世港,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杜詠一直想促成與大周朝廷的合作,但在顧如泱看來,自己肩頭的重擔可容不得她去為了大周的前途博弈。

“但……這不是我父皇引來的。”昭陽解釋道,她收起了笑容,連眉頭都微鎖起。

顧如泱并不知道北陸那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也不好多言,無論這一切與昭陽的父皇有沒有關系,顧如泱知道這與更昭陽沒什麽關系,昭陽為人算不惹人生厭,如果單看這流亡公主的身世,也讓人覺得可憐。

“咳……”顧如泱清了清嗓子,雖然沒想到幫昭陽複國,但并不代表着她不願意與大周合作,她接着說道:“快到府上了,你不差人先給你備好換洗的衣裳?”

這些規矩不用顧如泱提,昭陽身邊的下人們自然知道。昭陽知道顧如泱說這個是為了岔開話題,但她偏要把話題拉回來,她大周複國艱難又如何,現在勢單力薄又如何?只要她閉上眼,總能想起自己的親人死去的那一幕,昭陽要複仇,這是誰也無法阻止的。

“顧當家,還是談一下我們之間的生意吧。”昭陽停下腳步,不遠的馬車也停了下來,仿佛這個話題不談完,昭陽沒打算放顧如泱先走。

顧如泱倒吸一口氣,既然昭陽有心要講,她便安心聽下去,就像昭陽說的,這生意還是可以做的。

“公主請講。”

“如果顧當家的無心助我複國,那還請顧當家的與我大周将這太平島的生意做下去,顧家既然想洗白萬世港做真正的海商,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在大海上倒騰貨物總不是個長久的辦法,北陸我想你也是無法紮根了,既然我大周能自産工藝品與糧食,顧當家完全可以幫我們去周邊的海國上銷貨,你要銀子,我們也要銀子,如果有天我們大周真的失勢了,當家的與我們只是生意往來,憑你在太平島的勢力也能順利脫身,如果有一天我們複國成功了,自然也少不了顧家的好處。”昭陽心中有丘壑,這本就是她的盤算,她也知道這是一個雙贏的結局,顧如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果不其然,顧如泱放聲一笑,她把手搭在昭陽肩上,對顧如泱看來昭陽倒是挺會做生意的,至少這買賣她并不虧。

“這生意自然是要做的,這點公主放心。”顧如泱拍拍昭陽的肩,她并沒有看到身後奉笛奉劍的眼神都快殺死她了。

“回府了,”昭陽邁起步伐:“顧當家也去沐浴更衣吧。”

二人依然并肩而行,嘴裏有說有笑,無論奉命奉笛或是那一直沉默着的馬夫都覺得這一對看似奇怪的搭配,有時還是透出一點點和諧的氣息。一片雲被海風吹動,它安靜得飄了過來将太陽擋住,這一片土地又陰沉了下去,可四周依然陽光鋪滿大地,此時的風會特別的涼爽,就連緊跟在昭陽身後全副武裝的千牛衛都覺得有了些許的涼意。

“奉劍啊,你說這公主到底是什麽心思。”走在馬車旁的奉笛問道。

奉劍看着走在前方的二人搖搖頭:“咱們跟了公主也快兩年了吧,什麽時候看出過她的心思。”

“是啊,公主真是讓人看不明白。”奉笛嘟了嘟嘴:“為什麽就不能在念歸城找一個德才兼備的附馬呢,非得嫁一個女人,還是個還賊,這不糟蹋了自己的幸福嗎?”

奉劍也嘆了口氣:“公主的思心,我們不要妄加推測了,這位長公主如果與其它公主一般,便不值得我如此追随了。”

“快到府了,快些走吧。”奉劍又拉拉奉笛的袖子:“還要為公主備好一會的衣物呢。”

“嗯!”奉笛點點頭,與奉劍一起加快了腳步。

可沒人注意到,就在顧府一旁,兩個健碩的漁民正遠遠的看着這一隊人馬,直到昭陽與顧如泱進了顧府,二人才安靜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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