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甜血液
香甜血液
手術室門外，莊璐萱呼吸凝滞，心思焦灼。
章連瑞陪她候在門口，因驟見女神沖擊下産生的緊繃不比莊璐萱少。
女生秋瞳剪水，眼裏還染着點怏然的難過之意，章連瑞只好強撐出倦懶姿态幫她放松。
“別擔心”，他對同事信心滿滿，“盛醫生出手，救回來十拿九穩，不會出什麽茬子的。”
這手術排班原本是他，然而小貓情況過于危急，他唯恐搞不定，這才讓盛泷一加個班親自上陣。
盛泷一全沒推拒，甚至章連瑞沒開口，他就主動去換了工作服。
手術中标識燈熄。
鋼制醫用門緩緩開啓，盛泷一率先出門，安撫的嗓音中沾着點兒似有若無的疲累。
他說：“沒事了。”
放下了高懸的心，莊璐萱後知後覺她攥緊的手心仍舊酥麻發顫。
站在隐隐含着消毒水味道的手術室外，回廊日光明亮，莊璐萱腳下奶白色的抗菌橡膠地板拖穩了她搖搖欲墜的重量。
進來時沒顧得上打量，須臾再擡頭，對眼前的男人形象的認知才更加具象。
身姿颀長的男人比她高了不止一頭，落拓的身形，俊朗的五官，加之被一襲白大褂籠罩，冷峻之感立現。
明明是很清冽凜然，略有疏離感的氣質，莊璐萱卻莫名很想親近這位面冷心熱，又極富有責任心的醫生。
短暫的沉默後，她挑了個話題，“請問醫生，小貓情況怎麽樣？”
“沒太大事了”，盛泷一嗓音微沉，“回去多休息，注意補充營養就好了。”
“嗯……”
一個話題結束，沒兩秒，莊璐萱再嘗試問，“我可以看看小貓嗎？”
剛在生死線上徘徊掙紮的小貓，再見面精神頭竟好了不少。
它懶洋洋偏頭看了眼，立刻認出來探望它的女生是剛歷經險阻幫它的救命恩人。
小貓：“喵。”（姐姐你來看我啦，我好想你。）
一副黏人姿态的小動物擡頭，賣萌間隙透過莊璐萱的肩膀往後，站在門口的盛泷一身形翩翩。
小貓更激動了：“喵！喵！”（哥哥也來看我啦！哥哥的血香香甜甜，喝完身體立馬不痛了，就是好想再來一口！）
莊璐萱陡然瞳孔地震。
清晰異常的小貓心聲，沒有任何供她錯解的餘地，心聲飄過來，赤裸裸昭示着與衆不同的特殊情形。
如同西方傳奇故事中的暗夜血族現世。
只不過吸血的對象不是歐洲神話中的成年男子，而是如此可愛的小貓咪！
小貓咪怎麽會咬人！
莊璐萱目光挪向恢複精力的小貓，它注意力全在盛泷一身上。
神采奕奕、目光灼灼，殷殷期盼的眼睛閃亮亮的。
莊璐萱再望盛泷一，男人抱臂微倚着門廊。
眉眼沉靜，很明顯在想什麽的模樣。
他來的稍遲幾分鐘，應是中途去了趟更衣室。
白色工作服褪去，換了件襯衣上身，顏色仍是清澈的白，裁剪板正的立領，西褲包裹住的兩腿修長。
莊璐萱偏眼再從上到下地掃了遍男人，目光着重落于他裸露部位。
男人微挽起的襯衫袖口将線條流暢的小臂露了三分，腕間加了手表配飾。
抛光钛金屬墨色表盤，大三針的簡約設計，外加黑色襯裏橡膠表帶，奢華的貴氣中不乏低調，紳士風度盡顯。
手腕的黑和他襯衣的白相得益彰。
莊璐萱曾經看過服裝搭配指南，裏面說好的穿搭全身顏色不能超過三種。
這麽看來盛泷一深谙此道。
而徒然無功的是，即便盯着找了一大圈，都沒在盛泷一皮膚上探測到丁點兒可疑的傷口痕跡。
長久被注視的人會有感應，別提莊璐萱目光專注且如有實質。
盛泷一擡眼，隔着三兩米的距離，遙遙對上女生視線。
莊璐萱僵硬地将視線挪開，眼神虛焦望着小貓咪，渾然未覺男生步伐淡淡，咫尺間距離縮近。
尚在興奮狀态中的小貓喚回了她的神志，“他來了！他來了！”
心下一緊的瞬間，就見小貓繃緊了身體，随即唉聲嘆氣的自言自語，“不讓喝血就算了嘛，好兇兇哦……”
女生恍惚中跟着小貓心聲打量盛泷一神色，目光所至，是他平靜中挑不出一絲浮波的靜穆雙眸。
事與願違。
尋不出一絲不對勁。
莊璐萱出生起自帶前世記憶，同時也奇跡般地擁有對小動物讀心的特異能力。
以為人人均有，後來才發現僅她而已。
沒人信的不正常事件，聽說這事兒的人自動認為她異想天開，因而聽聽也只當是無稽之談的玩笑話。
縱使能力稀奇，可自打出生起的天賦，如此多年經驗累積下，從未歷經如此亂局。
莊璐萱攥拳的手重新握緊，細致觀察眼前男人，猜他大概同樣具備一些不為人知的天賦能力。
目前看來，估摸與血液相關。
探究之心驟起。
若是能找到他冰山下隐藏的秘密，她或許就不是人類世界裏的唯一怪咖。
打定主意後，莊璐萱眼鋒逐漸銳利。
身形一僵地想起沉思幅度太過明顯，又随即垂頭斂眸，遮掩好所有細微表情，默默在心中盤算壞主意。
小動作被男人整套收進眼底，盛泷一短暫地掀了下唇角，沒言語。
更沒道破她心思盡數曝光的事實。
邊境牧羊犬，堪稱犬類最高智商擁有者。
作為有着此血統的盛泷一，用精神力壓制小動物對他而言不費吹灰之力。
像是自帶凜然氣場的森林之王，投個眼神就能讓弱小的動物們懼怕瑟縮。
而單向施壓過程中，其他動物渾然未能有所察覺的原因，是他可自由設立的禁區。
莊璐萱滿打滿算，還是得先從拉近距離做起。
她摳摳手，略含試探地禮貌張口，“今天耽誤盛醫生下班時間了，真的很過意不去。”
盛泷一聞聲擡了下睫毛。
外人或許看不出，唯有極端熟稔的才知道，他此刻狀态絕對是在看戲。
他客氣道：“沒關系，是我本職工作。”
莊璐萱心跳擂鼓，嘗試主動發出邀約，卻沒把握他會答應。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請盛醫生用個便餐？”
不到下午四點，況且他快兩點才吃完午飯。
這托詞并不多高明。
盛泷一一頓，沒答，反而是和她閑聊，“你是這貓主人？”
他沒提看過她視頻，權當不知道在問她。
“不是的”，莊璐萱瞬間被他拐跑話題，“這是我救助的小貓。”
盛泷一瞥過來一眼，詳詢道，“你一個人救助？”
莊璐萱：“還有另一個女生，我們算是一個自發成立的民間救助組織。”
“不過我同事基本負責救助站的運營，照顧小動物，還有對外尋找領養家庭這些，現場救助的話我去的多一點。”
安靜半晌，緊接着盛泷一聲音再響起，“這小貓也是要送到救助站的？”
“對”，莊璐萱解釋，“等它養好傷了，我們也會努力幫它找合适的去處。”
“或者就留在我們救助站也有可能。”
粗沉又磁性的聲線一句一句，和她不緊不慢地打聽，像是對她們的運作模式很好奇，懶散閑聊的架勢，“能找到合适去處的，多嗎？”
“不太多的”，莊璐萱有問有答，“而且我們也會篩選一下有意向的家庭适不适合養寵物。”
盛泷一懶散地問一句，“都篩選些什麽項目？”
莊璐萱：“有很多的，比如家裏都有哪些人，有沒有寵物，主人性格怎樣，是否有過敏情況，是否具備基本寵物醫療知識，有備孕計劃的新婚夫妻一般也會在篩選中拿掉。”
“你看我呢？”
他開口突然，全沒給人準備空間，以至于莊璐萱傻傻問了句，“什麽？”
盛泷一不由輕笑一聲，“領養這只小貓。”
他主動彙報，“單身，家裏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寵物，有固定住所，不過敏，寵物醫生，更重要的——”
男人懶散笑一下，“沒有備孕計劃。”
須臾沉吟，他又道，“如果還有其他項目，不然我們找個地方慢慢溝通？”
他面色佯裝淡然地提建議，“現下時間還早，晚飯恐怕不适宜，不知是否有機會參觀下——您怎麽稱呼？”
莊璐萱在他溫和的聲音中互道姓名。
盛泷一接上方才的話，“不知是否榮幸參觀莊小姐的救助站？”
他一本正經的姿态引得莊璐萱說不上原因，臉色悄然沾了緋。
她說：“可以的，很歡迎您。”
低調硬朗的沃爾沃X60彙入北城車流，上面坐着兩人一貓。
也不知小貓此生是否有幸私家車接送。
莊璐萱抱着小貓坐在副駕，旁邊男人在開車。
導航播報聲不時響起，定位了終點，莊璐萱不必操心指路，延窗望着道路夏景。
北城的道路擁堵，非高峰時間順暢通行也得拼運氣。
而顯然，此刻并不是運氣的巅峰值。
隐天蔽日的國槐在一排排翠綠的樹叢中彰顯存在感，墜了滿枝。
花開映晴空，這也是北城夏季常見的行道樹種。
莊璐萱心不在焉地看，一面不動聲色想着套取有關盛泷一血液信息的精妙辦法。
她機靈着呢，絕對有信心靈巧地不被他察覺！
把問題巧妙融入對小貓即将進入家庭情況了解中篩查，具體方式仍有待考究。
絞盡腦汁提前苦思冥想，腦袋一團亂麻收效甚微。
莊璐萱有一搭沒一搭地順着小貓的毛。
人在不安、緊張、焦灼的時刻下意識會找點事讓自己看起來在忙。
而莊璐萱也壓根兒沒意識到她抓來摸去小動作不停的手，實則是心聲的對外窗口。
車輛拐過熟悉的街口，穩穩停靠在救助站門前。
小動物們争先恐後飛奔迎接，“小莊姐姐回來啦！還帶了我們大家庭的新成員！”
“咦，怎麽還有個人類！”
“他是來接我們誰走的嗎，啊啊不要我不想離開莊莊姐嗚嗚……”
又一道聲音在混亂中灼耳地起，“可是這位哥哥的血香噴噴的耶……”
“啊啊好想啃一口！”
“我也是我也是！”
盛泷一一道眼皮掃過去，小動物們坐直了身子，發言也謹慎到毫無剛才的肆無忌憚。
“就是想想，不敢，我們很慫的……”
“對不起，不想了，冒犯了。”
“……”
确實不對勁的場面。
不止懷裏小貓的一貓心聲，這下有了數不清的佐證動物！
莊璐萱腦海警鈴大作，眼睛因不可思議睜圓。
她在想，他究竟是何許人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