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眼睛

第20章 眼睛

與将和天元大人融合當作自己唯一使命的天內理子不同,九十九由基并不喜歡自己星漿體的身份。

甚至可以說,她所做的許多努力,都是為了能夠擺脫星漿體要與天元大人融合的宿命。

天才的咒術師少女認為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就是自我,她并不想為所謂的使命或是榮耀而成為別人的養料,更別說是為了所謂“咒術界和人類的未來”這種從總監部的老頭子嘴裏說出來更加令人作嘔的東西。

既然選擇成為一名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就已經做好了去拯救他人或是在戰鬥中死去的心理準備,但比起日複一日的祓除咒靈,她有着更加宏大的理想——她想要消滅所有咒靈,從根本上。

只不過目前也只是有這樣一個想法,具體要怎麽做,她也沒什麽頭緒。

今天會選擇尾随白鳥和天內理子,也是因為想要知道他們身上為什麽會完全沒有咒力的痕跡,但是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是來見天元大人的。

聽到天內理子完全狂熱信徒的發言,準一級術師擡起頭,欲言又止。

出于自己的觀念與思考,九十九由基想要阻止小姑娘将自己作為祭品的行為,可是她也明白,總有人會是星漿體,不是天內理子,就會是包括自己在內的其他人。

換言之,只要天內理子自願奉獻自己,那麽包括自己在內的其他星漿體就不用失去自己的人生,更何況這都是穿着睡裙的小姑娘自願的,不是嗎?

大腦裏的思緒一時間有些混亂,九十九由基握緊了手裏的牛奶杯權作掩飾,卻又在下一秒睜大了眼睛——就在剛才,她在天內理子身上感受到了咒力的流淌。

那麽另一個人呢?

急切地轉過身看向白鳥,九十九由基感受着瘦削青年身上的咒力,端着杯子的手下意識一抖,眼睜睜看着自己手中光滑的玻璃杯就這樣向下滑落。

可是玻璃清脆的碎裂聲并沒有如期而至,因為在它落地之前,就已經被青色的橄榄枝托了起來。

“小心一點。”

控制着自己的咒具将牛奶放回準一級術師面前的桌子上,白鳥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天內理子身上,“理子,今天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呢,牛奶要涼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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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

從綠眼的特級咒靈手中接過杯子,天內理子看到天元大人臉上帶着鼓勵性質的和藹笑容,于是大口大口地将牛奶灌進了肚子裏。

“小理子,光喝牛奶怎麽能飽呢?也要吃些點心啊,”大概是操控已經快要到達極限的身體的确是一件消耗非常大的事情,天元只是端坐在椅子上,笑着讓天內理子再吃一點別的東西。

“還有這邊的孩子,是叫由基吧?每天早上的晨練都非常刻苦,也快來吃點什麽吧,今天還要出任務嗎?”

看着似乎其樂融融的一幕,九十九由基只覺得荒謬。

天元和她的養料和人形的等級不明可以交流的咒靈坐在一處喝牛奶吃點心,還想讓自己也一起。

荒謬到自己簡直找不到可以描述的語言,于是九十九由基氣勢洶洶地喝完了整杯牛奶,将點心塞進嘴裏的表情一時間有些猙獰,把一旁抱着點心小口小口啃的天內理子吓了一跳。

“姐姐,黑井小姐說吃東西的時候不要那麽快,被噎住了會很危險的。”

原本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麽,聽到天內理子這樣說,九十九由基卻咳嗽起來——因為一時的分心,她是真的被噎到了。

發現了年輕咒術師對自己的防備,白鳥沒有起身,而是催動橄榄枝生長過去,給少女輕輕拍了拍背。

“還請小心一點。”

“真是糟糕透了,”過了一會終于恢複過來,九十九由基咬牙切齒地說,

還能有什麽比咒術師被咒靈安撫更加丢人的事情了嗎?沒有了!

經過了鬧劇的小小插曲,準一級術師也放棄了虛與委蛇的打算,而是看向白鳥,直接了當地問到,“咒靈,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叫白鳥,”先是一本正經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白鳥才理直氣壯地說到,“理子想要見天元大人一面,所以我就帶她來了。”

“哈?這算什麽理由?”

說的就好像是帶着自己家小孩見朋友一樣,九十九由基磨了磨牙,覺得可以說話的咒靈的難纏程度簡直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是這樣,”聳了聳肩,白鳥雖然理解面前的小姑娘為什麽生氣,但是因為看她氣呼呼的樣子真的很好玩,所以故意沒有解釋地更詳細一些。

“嘛嘛,不要生氣了,由基,”感覺到身體開始變得沉重,天元希望盡早進入正題,“白鳥他沒什麽壞心,我今天也正好有事情想告訴你和小理子。”

“天元大人有事情想要告訴理子嗎?”

就算剛剛聽到九十九由基說白鳥是咒靈,但因為先入為主地将背着巨大翅膀的瘦削青年認作了天使,所以天內理子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身體前傾,整張小臉到寫滿了認真。

“是的呢,”語氣十分慈愛,天元伸出手,動作遲緩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其實我呢,希望小理子可以有自己的夢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的夢想就是與天元大人融為一體!”這樣大聲說着,天內理子卻看到天元搖了搖頭。

為什麽天元大人會拒絕我呢?小姑娘感到有些委屈,嘴角一癟,幾乎快要哭出來。

“小理子,在薨星宮生活五百年,是很寂寞的事情,”一下又一下輕輕拍着掉下眼淚的小孩的背,天元緩緩說着。

“因為太寂寞了,所以會想去看看世界別的地方,想要吃到好吃的東西,想要交到有趣的朋友。”

“但是我不能離開這裏,至少現在不能,”老人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寂寞,是連只有五歲的天內理子都會被感染的程度,于是她停下哭泣,懵懵懂懂地聽天元說。

“你是我選擇的孩子,所以小理子,你可以成為我的眼睛,替我去看一看嗎?”

“去看看我沒看到的風景,嘗嘗我吃不到的東西,遇見我沒見過的人。”

天元的語氣一只很溫柔,卻好像帶着萬鈞的力量,讓天內理子除了點頭答應之外不作他想。

“如果這是天元大人的願望,”小姑娘的表情十分鄭重,伸出了小指,想要與天元勾指起誓,“我會去完成它的,我們約好了!”

“嗯,我們約好了,”幹枯蒼老的手指與人類幼崽的柔軟肢體拉勾,因為天內理子是擁有強大天賦的孩子,所以即使在她還不懂得什麽是束縛的情況下,這個約定仍然以束縛的形式成立了。

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天元看向從自己對待天內理子的态度裏,似乎就已經懂得了什麽,所以保持沉默的九十九由基。

“由基也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自己想過的人生吧。”

“是,我會的,”收斂起之前炸毛的表情,九十九由基認認真真地向天元鞠了一躬,“天元大人,我會解放您的,終有一天。”

天才的咒術師少女直起身,臉上出現了先前被刻意收斂起的鋒芒,還不忘丢給白鳥一個挑釁的眼神。

“我一定會找到從根本上消除咒靈的方法,到那時,您也會獲得自由的。”

“我期待着。”

點了點頭,天元的神情當中出現了一絲疲态,“這副身體終究還是有些快要支撐不住了,理子,由基,可以拜托你們為今天發生的事情保密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在九十九由基懷疑的目光到達之前,白鳥就已經非常識趣地表了态。

沒想到被咒靈預判了自己的行為,準一級術師轉過頭,撇了撇嘴,“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不想被總監部那些老頭找麻煩。”

“那理子也不說,”小姑娘想了想,表情嚴肅,“就算是黑井小姐,理子也不會告訴她的,因為這是和天元大人之間的秘密。”

“對了,有一個東西,是我在一個人身上發現的咒印,我覺得它可能和羂索之間有什麽關系,”在天元送客之前,白鳥拿出了自己記錄下的加茂家家主夫人身上的咒印,詢問天元。

“你知道它有什麽作用嗎?”

“這還真是,很久都沒見過了,”老人微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這是一個标記,用來作為受肉的标記,只要施術者将其發動,咒物就會進入被施術者的身體,将其受肉。”

“就像我擅長結界術一樣,”天元回憶起千年不見的老友,語氣悠遠,“羂索擅長的,是可以将強大的術師制作為咒物的技術。”

天元的一番話成功讓白鳥的臉色黑了下來,以詛咒對人心的了解,如果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那麽不知道多少人都會願意被制作成咒物。

而羂索自然不可能福利大派送,他一定會向這些人索取些什麽。

“看來麻煩可能還不止他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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