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手術室內外
第47章 手術室內外
白鳥與五條悟以及夏油傑之間不能主動傷害普通人的束縛,顯然不适用于面前已經成為不知名咒物的容器,并且率先對自己出手的男人。
咒力凝結的子彈在接觸到虎杖仁的瞬間爆開,爆發出遠超于火藥炸裂的威力,瞬間就讓男人的一條胳膊上多出了一串傷口。
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動作。
白鳥感受到從臉側擦過的風,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點,猛地彎下腰躲過了沉重的拳頭,才有精力将目光集中在已經快要看不出人類形狀的虎杖仁身上——
黑色的液體呈現出濃稠而泥濘的質感,像是瀝青或是岩漿一般從他身上的傷口中湧出,此刻已經包裹住了男人的大半個身子。
從身邊牆壁被粉碎的程度,白鳥判斷虎杖仁體內的咒物最低也是一級。
不過也是,畢竟現在羂索自己恐怕是沒什麽戰鬥能力的,作為他留下的後手,虎杖仁也不可能會是派不上用場的弱雞。
只是看起來以這個咒物的特性,恐怕對容器的身體算不上太友好。
一邊閃避着虎杖仁有些單調的攻擊手段,白鳥一邊調整了自己輸出的火力,一邊放下了帳——他還記得自己不希望被總監部發現,雖然如果今天能夠殺死羂索的話總監部也就無所謂了,但秉着給天元盡量減少一些麻煩的想法,特級咒靈還是将整棟樓都從普通人的視野裏藏了起來。
但是很快,白鳥就發現了自己的一個誤區。
在特級咒靈人形炮臺一般的火力打擊下,成為咒物容器的男人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戰鬥力,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身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但是那些黑色的液體并沒有像宿主一樣失去活力,而是從每一個傷口裏加速流出,仿佛是男人正在流失的生命力的具象。
比夜幕更加濃稠的液體迅速蔓延,白鳥謹慎地與這種不知道什麽作用的東西保持距離,卻看到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一名身上的制服已經滿是血跡的護士,從手術室裏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臉上滿是無法掩蓋的恐懼神色。
她努力用雙手捂着頸間的傷口,卻無濟于事——像是由利器造成的傷口已經割破了頸動脈,血液正從她的指縫間洶湧地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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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唇無力地張合着,過度的失血讓她已經無法看清走廊裏的情況,以至于一腳踩進了黑色的粘稠液體中。
她也成為了液體的一部分。
白鳥的橄榄枝還沒來得及碰到護士的衣角——他忘了,咒靈的他無法被人類感知,即使他再怎麽樣喊着不要向前走,特級咒靈的聲音也不會被普通人類的耳朵所感知。
目睹了人類被惡意的液體同化吸收,特級咒靈綠色的眼睛變得冰冷下來,第一次露出如同雪原上的孤狼一般的兇光。
“不能繼續磨蹭,”白鳥自言自語地說着,“看來羂索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抗能力,要快一點了。”
綠色的橄榄枝在漆黑的液體中鋪出一條通往手術室的小路,雖然那些液體也展現出了對橄榄枝的腐蝕能力,但翠綠的枝條層層疊疊,總能在被液體淹沒之前長出更多。
向着手術室走去,白鳥灰白色的指尖觸碰到先前護士留在門把上的血跡,将門推開半邊,隐約看到了整個手術室裏到處都是血液痕跡的一片狼藉。
想要繼續邁步向前,特級咒靈卻感受到了自己腳腕上傳來的阻力,于是白鳥低下頭,看到了那只包裹在黑色液體當中,形狀已經完全扭曲的手。
如果那還能被稱為手的話。
“不要…傷害、香織,”那只手的主人勉強擡起頭,白鳥能夠看到,從虎杖仁的一邊眼眶裏,正在源源不斷的湧出黑色液體。
男人看起來似乎已經是回光返照,那只手上傳來的力道卻大的驚人,黑色的不祥液體順着白鳥細瘦的腳踝流下,留下了腐蝕的痕跡卻又在特級咒靈用咒力填補之後消失。
感受到皮膚被腐蝕的燒灼痛感,白鳥卻只是垂下眼睛,什麽都沒做——特級咒靈什麽都不必做,這幾秒鐘的阻攔,已經是成為咒物容器的人類所能做到的,最後的事情。
腳踝上傳來的阻力消失,白鳥不再猶豫,将手術室的大門向內推開,踏進猩紅的血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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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痛苦的生産過程完成的同時,羂索感受到了手術室門外那股強大又充滿惡意的咒力。
雖說醫院一直都是一個相當容易誕生咒靈的地方,這裏有太多人的不甘、怨恨與痛苦整日發酵,出現咒靈并不是什麽太值得令人驚訝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不同,不知道為什麽,羂索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出現在手術室門外的這股咒力的主人,恐怕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這不應當。
意外的變故飛快喚回了它先前因為生産的陣痛而渙散的神志,躺在病床上等待醫生和助産士為自己進行清理,羂索一邊面無表情地想着。
自150年前咒胎九相圖的事情過去之後,自己就越發低調與謹慎,特別是六眼神子誕生的這十幾年來,已經很少出現在東京和京都這種聚集着咒術師的地方。
因為從來都不缺乏耐心,所以在雇傭過幾批詛咒師,發現他們根本無法殺死五條悟之後,羂索就安安分分地隐藏了行蹤,等待一個能夠一擊必中的機會——對他來說,現階段最重要的計劃,是制作出一個兩面宿傩的容器,以及破壞天元與星漿體的融合。
這可是500年僅有一次的機會,羂索不希望自己錯過。
所以他想不出門外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究竟是為什麽而來,不過好在出于謹慎的習慣,自己也不是全無準備。
喚醒了提前藏在虎杖仁體內的咒物,羂索已經顧不得這會不會吸引到咒術界的視線,而是加速推動着咒物的成熟。
他甚至都顧不上關心一下這個不速之客究竟是誰——沒辦法,不妙的預感越發強烈,在過去的1000年裏,他的預感從沒錯過。
感受到手術室外激烈起來的戰況,在一牆之隔的手術室內,羂索也開始了他的行動。
剛剛結束生産的孕婦心情似乎并不美妙,即使醫生将胖乎乎的孩子送到她眼前,這位名為虎杖香織的女性表情仍然十分冷淡,只是只起了身,向着抱孩子的醫生靠近了一些。
下一秒,被術式貫穿心口的醫生向後倒去,而虎杖香織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從醫生懷裏抱過孩子,動作輕柔地放在了床上。
在醫生與護士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剛剛結束生産的女人哼着詭異的歌謠,術式在指尖綻放出暗色的光彩,清理掉了所有的目擊人員,只剩下一個捂着嘴坐在牆角裏,連哭聲都不敢發出的年輕護士。
“吓到你了嗎?真不好意思。”
女人轉過身,她的臉側甚至還沾着無辜者的血跡,卻露出了毫無破綻的溫柔笑容,“沒關系的,不要害怕。”
将食指放在唇前,虎杖香織仿佛是年幼的小孩和好友約定保守秘密那樣,眨了眨眼睛,“噓,閉上眼。”
年輕的護士已經害怕到完全失去了主見,聽到那個可怕的人這樣說,哆哆嗦嗦地照做了。
在逐漸逼近的危險面前,人類的五官變得無比敏感。
年輕的護士聽到了一種熟悉的細微聲音,就像過去她每天在手術室裏會聽到的那樣,是縫合線穿過人類皮肉時發出的。
不敢猜測那個可怕的女人又在做什麽,護士将整張臉都埋進了膝蓋裏,過了一會女人說話的聲音卻又傳入了耳中。
聲音傳來的位置很近,近到仿佛是在自己耳邊說出的那樣。
“好孩子,你可以睜眼了。”
顫抖着睜開眼睛,下一秒,年輕的護士眼中就被更深一層的恐懼所完全充斥。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顆鮮活的,甚至上面還長了張嘴的人腦,上面的溝回就和自己曾經在學校中學習時見過的模具一樣清晰可見。
可是很快,年輕的護士就無法繼續思考下去——喉嚨間傳來深藏在其中的氣管和動脈被奇異力量割開的怪異感覺,她努力伸出手去捂住傷口,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腹部詭異的下墜感。
那顆奇怪的腦子,鑽進了她的肚子裏。
血液還在不停向外湧出,但是很奇妙的,明明是一個普通人的護士卻并沒有倒下。
制造了整個慘劇的腦子似乎已經消失了,手術室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在想要活下去的渴望的催動下,護士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向着手術室門外走去,整個人融化進漆黑的不詳液體裏。
感受到包裹着自己的人類髒器已經消失,而咒力來源的腳步聲向着手術室的方向越走越遠,泡在粘稠液體裏浮浮沉沉的腦子,在發動早已準備好的傳送術式離開之前,終于謹慎地探出一點,看向手術室的方向,将特級咒靈灰白色的背影收入眼底。
于是當走進了安靜的手術室後,白鳥面對的,就只有遍地表情驚恐的屍體,和病床上顱骨大開,本該是大腦的部分卻空空如也的女人身體。
“被跑掉了嗎?”
特級咒靈的表情相當難看,走到病床旁邊彎下了腰,聽到了被塞到被子底下的人類幼崽,發出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道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