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深夜的店

第57章 深夜的店

聽着電話聽筒那邊,東京醫科大附屬醫院的專家十分驚訝地說,禪院葵的情況能從第三次手術的手術臺上活着下來就已經是奇跡,現階段已經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家入硝子沉默了片刻,用和平時沒什麽區別的平穩語氣道謝,然後挂斷了電話。

反轉術式的持有者的臉色慘白,看起來和病房裏昏睡不醒的病人,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把手機塞回六眼神子兜裏,兩個負責看護幼崽的少年看到少女臉上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一切,于是心情也一并糟糕起來。

三個少年人沉默地交換着目光,幾乎連說話的心情都不剩多少。

夏油傑是第一次直面人類即将步入死亡,咒靈操使自從覺醒術式以來,實力一直在以一種令其他咒術師望塵莫及的速度飛快增長,甚至一度給了他一種無所不能的錯覺——

就連咒術界的管理機關也被他所愚弄,除了白鳥和五條悟算是他認可的同伴,以及強的離譜的禪院甚爾之外,這個平時總是帶着好學生的笑容,實際上卻有一種很少向外展露的傲慢的少年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了一種無力的感覺。

自己甚至連葵小姐的病歷都看不懂,在這件事情上,無能無力的就像是自己抱着的人類幼崽。

五條悟則是在仔細品味着心底升起的奇怪感覺,六眼帶給他的是與旁人完全不同的視野,在很多時候,他幾乎像是端坐于高天原向下俯瞰的無情神明。

從還沒有清晰的記憶時就在面對暗殺,無論是人類失去活力的冰冷軀體,還是帶着濃郁鐵鏽氣味,滲入木板裏的痕跡無法清除的猩紅血液,五條悟都見過太多太多。

他可以面無表情地從那些刺殺失敗者們的屍體上跨過,去房間角落的櫃子裏尋找糖果。

但是這次好像不一樣。

當人類的軀體被賦予了一個曾經有過美好回憶的名字,五條悟就沒辦法将她單純地看作呼吸快要停止的肉塊。

腦子裏一邊閃現着新年時和白鳥一起偷跑出來,去禪院葵和禪院甚爾家裏拜訪,在天與咒縛的臭臉下光明正大地吃葵做的紅豆年糕湯的場景,一邊又疊加着病房裏的畫面。

六眼的世界一切都由咒力的痕跡構成,與人類生理意義上的眼睛看到的不盡相同,所以在剛剛看到病床上的禪院葵時,各種管道上的咒力殘穢與普通人類身體力的微弱咒力重疊在一起,讓五條悟幾乎疑心自己看到了一顆根系龐雜的樹。

心底的情緒一再向下,向來嬌生慣養長大的白毛貓貓不喜歡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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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家入硝子,栗色短發的姑娘靠坐在牆邊,盯着自己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作為醫者的挫敗。

她是當世唯一已知可以治療別人的反轉術式持有者,從術式覺醒的那天起,家入硝子就知道了自己以後注定成為醫者的命運。

咒術界需要治療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戰鬥受傷,反轉術式無往不利。

只是少女也沒想到自己在咒術界之外,遇到自己無能為力的百分之一。

這并不是連高專都沒入學的年紀應該背負的重量,即使已經知道了最糟糕的結果,也并不會有人責怪她——所有人都能夠理解,家入硝子已經盡力了。

只是她放不過自己。

早慧的少女清楚這是自己的人生中一定會面對的事情,就算不是現在,在以後的某個日子,高高在上的命運終究會讓她認清自己的無力。

“糟透了...”

家入硝子仰起頭靠在牆上,仿佛根本感知不到從接觸牆面的皮膚傳來的寒氣,擡起手捂住了眼睛。

走廊裏的四個人,只有不到兩歲的禪院惠小朋友,還在為今天來醫院看到了媽媽而感受到單純的驚喜。

打破了糟糕氛圍的,是從樓梯間裏走出來的白鳥和禪院甚爾。

走在前面的特級咒靈皺着眉頭,像是在憂慮着什麽事情,看起來心事重重。

可另一位此刻就算是一副打算毀滅世界的樣子也會收獲理解的天與咒縛,卻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似乎情緒相當穩定,只是腳下的步伐有些急促,像是着急去做某件事情。

“甚爾先生,東京醫科大附屬醫院那邊對于葵小姐的病情,也沒有提出更好的建議,”家入硝子站起身,将這個糟糕的消息告訴了禪院甚爾。

不管是什麽樣的糟糕消息,人類總是必須面對現實,家入硝子并不認為自己應該出于善意隐藏這件事,真正需要面對生命中重要的人離去的是高大的男人而非自己。

可禪院甚爾卻沒有像過去聽到醫生拿不出新的治療方案時那樣,表現出無法掩飾的痛苦。

男人只是匆匆忙忙地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和白鳥說話。

“我們現在就過去,應該還開着吧?”

就像自己想的那樣,好友的确把實現願望的店當作了救命稻草。

白鳥握住自己另一條手臂的手指收緊,希望自己看起來不是太沒有把握,“...應該吧。”

【這世上沒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

這是年輕的店主告訴自己的事情,如果甚爾可以看到那家店,就證明好友會走進那裏是一種必然。

如果自己的理解沒有錯,恐怕那位異瞳的店主現在正在店裏等着甚爾和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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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時間已經到了街上都沒什麽行人,只剩下加完班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社畜的半夜,坐落在高層之間的隐秘地帶的神秘店鋪卻仍然亮着燈。

“果然...”細微的感嘆從特級咒靈的唇邊溢出,白鳥轉過頭,詢問跟在自己身後的好友。

“甚爾,就是前面那家店,你看到了嗎?”

一路上因為獲得了新的希望而惶恐的心情,和對希望落空的擔憂交織着,讓天與咒縛變得像塊沉默的石頭。

順着特級咒靈示意的方向看去,一個建築風格已經有些年頭,帶着些許神秘氣息的房子藏在幾座辦公樓形成的視覺死角裏,在看到那座建築的瞬間,禪院甚爾心底就有了一種明悟——

能實現他願望的人,就在那裏。

“看到了,”長長吐出一口氣,禪院甚爾帶着傷疤的那側嘴角勾起,帶着些許迫切,“走吧。”

特級咒靈與天與咒縛踏進店內,店裏和上次白鳥來的時候一樣安靜,于是特級咒靈走在前面,熟門熟路地帶人來到大廣間門口,在拉開門的瞬間側過身體,讓帶着頹靡香味的煙氣向一旁散去。

原本還想要提醒甚爾站遠一點,但心情急切的好友在自己拉門的時候就下意識向前了一步,特級咒靈覺得已經來不及了,而事實也果然如此——

第一次來到這家到處都透露着古怪的店裏,禪院甚爾不像特級咒靈一樣熟練,所以在大廣間的障子門被拉開的瞬間,就被香味濃郁的煙氣糊了滿頭滿臉,反向天與咒縛被加強到人類極限的嗅覺幾乎要當場罷工。

等到香味終于變得清淡,白鳥邁步走進房間,看到了維持着上次相同的姿勢歪坐在美人榻上的年輕店主,貓一樣的異瞳在燈光下更加熠熠。

今天的和服和上次不一樣,但似乎仍然是女士的款式呢,白鳥一邊觀察着身為店主的青年一邊想。

“歡迎光臨,”看到陌生的客人,店主略微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坐正了過來,“這是一家可以實現願望的店,我是這裏的店主四月一日君尋。”

“只要付出相等的代價,無論是什麽樣的願望,都可以為你實現。”

“好久不見,四月一日,”搶先給店主打了招呼,白鳥指了指自己身側維持着觀察姿态的好友,“這次有願望想要實現的,是我的朋友。”

“白鳥,好久不見,”在手上的煙鬥抽了一口,四月一日君尋垂下眼睛,将裏邊的情緒一并遮住,“我知道了,看來我給你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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