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往事

第63章 往事

五條悟一直在觀察看起來有些奇形怪狀的,白鳥的三個哥哥。

叫作脹相的男性和人類差別不大,除了臉上像是刺青一樣的痕跡之外只有發型值得吐槽,但另外兩個如果說是咒靈大概也沒什麽問題。

所以果然...

“你們是咒物吧?”六眼神子的語氣十分篤定,也伸手取了一個甜甜圈,“咒物受肉...這應該是咒術規則禁止的事情,要是被總監部知道,絕對會被判處死刑。”

脹相靜靜看着白色發絲的少年,等他說完了自己全對的推測之後,也沒有否認的意思,幹脆地點了點頭,“不愧是六眼。”

“脹相大哥他們是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白鳥已經快速解決了一整個甜甜圈,卻還是像個不滿足的小孩子,用舌尖把手指沾到的巧克力醬卷進嘴裏。

“是很強的,所以傑和悟也可以找哥哥們陪練,”臉上是平時在少年們面前很少出現的孩子氣,特級咒靈用眼神慫恿着。

“我可以在薨星宮裏給你們撐開結界,保證不會被外面的人發現,”天元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只是并沒有喝,而是通過手掌汲取一些溫度。

過去天元大人的概念就像是一個神話裏的人物,遙遠又神秘,可現在這份形象在少年少女的心裏變得立體起來,變成了一個好脾氣又寵溺孩子的長輩。

“真的可以嗎!好欸!”

沒有再問些多餘的咒物為什麽會受肉,以及天元大人十分清楚這件事被總監部所禁止之類沒有意義的問題,因為很明顯咒胎九相圖三兄弟會坐在這裏,就一定是薨星宮的主人默許的。

五條悟只是露出了期待的目光,像一只發現了有趣目标的大型貓科動物,高高舉起了沒拿着甜甜圈的那只手,“我很期待~”

夏油傑這些年來對咒術界的了解,更多是在基礎知識和付出咒靈的技術層面,對各種不同勢力間的彎彎繞和其中存在的隐情不甚清楚。

五條悟不希望自己難得的小夥伴太早被爛橘子的黴菌所感染,除了經常說些總監部的壞話之外,五條家主也不曾将更複雜的事情告訴他。

所以聽到白鳥替自己幾個哥哥大包大攬下了陪練的工作,又看到小夥伴五條悟高高興興地順竿爬,咒靈操使也笑着點了點頭,态度端正地站起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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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多關照,”剛剛脫離普通人禮節周全的世界不久,還沒和白毛貓貓一起放飛自我的咒靈操使現在還是個好學生,面對長輩十分恭敬。

“既然小鴿子和天元大人都這樣說了,”點了點頭,脹相也答應下來,“你們有空閑的時候可以來薨星宮找我和壞相血塗,但是注意別被其他人發現。”

因為對每個弟弟都十分疼愛,所以咒胎九相圖的老大面對弟弟的朋友看起來也十分耐心,給他們解釋道:“我們不能離開薨星宮,在外面容易被發現,而且我們還想給羂索一個驚喜。”

只是說到驚喜兩個字的時候,脹相的表情完全冷了下來,說是希望給他所說的那個人一個足以被吓死的驚吓也不為過。

“看來我要加班了,”就像往常在總監部為人治療時那樣,進入薨星宮之後家入硝子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很低,一言不發地将其他人的對話都記在心裏。

一直到氛圍已經松弛下來的現在,栗色短發的少女這才拿起一塊酒心巧克力放進嘴裏,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兩個同期。

接受到醫師少女的暗示,少年們飛快地哆嗦一下,開啓了糖衣炮彈模式。

“硝子辛苦了,”有着在學校作為社團負責人處理人際關系的經驗,夏油傑的反應速度要快上一些。

“會給硝子準備禮物的。”

在周圍都是長輩的壞境裏,丸子頭的咒靈操使只能用做出一個[煙]的口型,用目光确認反轉術式的持有者已經get了自己的意思,然後飛快轉過目光。

“我也會給硝子準備禮物的!”六眼神子不甘落後,直接大聲密謀到:“等過年的時候,我去把長老們祭神的酒拿過來,據說那個是專門有匠人給釀的好酒哦!”

“感覺要是真的敢喝那個酒,恐怕我會被五條家追殺吧。”

栗色短發的少女嘴角抽了抽,連帶着眼角下的淚痣一并晃了晃,“倒也不必做到這個份上。”

“可是不拿走的話長老們就會讓我喝,”白毛貓貓托着下巴嘀嘀咕咕地抱怨,每次因為這個據說是一直傳承下來的習俗,在新年第一天,對酒精完全沒有耐受力的現任五條家家主都是睡過去的。

但要讓白鳥評價一下,特級咒靈很難不懷疑這是五條家的長老們,為了在新年第一天讓悟別說話,而特意這樣做的——六眼神子才不在乎迷信老年人對于新一年要有好兆頭之類東西的堅持,向來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總能把長老們氣到眉頭突突。

看着年輕人之間充滿朝氣的相處,天元靠在沙發靠背上,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場景。

在過去的某個新年,年輕的天才咒術師也曾經與現在背道而馳的好友同飲一壇好酒。

酒液是昏黃的琥珀色,在油燈下折射出溫暖的光澤,其實千年前的酒放到今天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珍品,只是發酵出了一些酒精,還帶着無法剔除的酸澀雜質的飲料,但在久遠的時代已經十足珍貴。

天元再也沒有喝過那樣好喝的酒。

也許是老年人的身體機能退化了吧,天元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過去的記憶像是輕輕點過水面的蜻蜓,泛起淡淡的漣漪之後又迅速消失不見。

羂索的事情,還是需要給這幾個孩子說一下。

六眼在咒術界的地位太過特殊,仿佛與星漿體存在着某種奇妙的糾葛,五百年前的融合就是這樣,在融合的那天,原本像是并不存在的兩個人卻一同出現在薨星宮外,給了天元極大的震撼。

那時的她還沒有像現在一樣,因為知道了羂索後來做出的事情,所以進化的心情變得如此迫切——千年前的自己能夠壓制羂索,可誰也不會相信自己的這位老友在一千年裏什麽也沒做。

還有這個咒靈操使的孩子...他的存在對于自己來說是特殊的,也許自己可以與他立下束縛,來穩固自己人性的錨點。

“好了,讓我們稍微來說一些正事吧,”在腦子裏将自己想要告知年輕人的事情都梳理過一遍,天元将手中的水杯放回茶幾上,杯底與玻璃相觸的清脆聲音不大,卻成功讓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讓我想想要從什麽時候說起。”

銀發的老者聲音飄渺,沉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

千年前,正是日本定都平安京,咒術全盛的時代。

公家與武家之間的争鬥存在着大量咒術師的痕跡,咒術禦三家的家主可以不經過任何人直面天皇。

當術式對準的方向是同為人類的政敵而非咒靈,咒術師存在的意義就被完全改變,成為了在權勢驅使下,普通人無法達到的跨越時代的武器。

天元就誕生在那樣的世界裏,作為一名高貴的姬君,她一生裏為數不多可以走出宅院的時刻,就是出嫁和參加宴會。

在某次參加宴會的路上,坐在牛車裏的天元感覺身下的牛車停了下來,仆人告訴她,是前面有平民沖撞了路過的武士,武士正在處理。

當然,這是美化後的說法,所謂的沖撞不過是宿醉未清的浪人武士被小商人的攤位絆了一下,可仆人口中輕飄飄的[處理],則意味着相當殘酷的東西。

武士喜歡用同樣是人類的鮮血彰顯自己的悍勇。

但這些與天元無關,因為她只是一位像她父親和當時所有貴族們期待的那樣,柔美且天真的姬君。

有血腥的味道飄進牛車上的小屋,伴随着哭喊,一個髒兮兮的孩子渾身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掙開了阻攔的仆從,撲進了裝飾着金銀打造的家徽,只有高貴的姬君有資格乘坐的牛車上。

後來天元在回想時,才發覺大概少年是在面臨生死危機的那時,就已經覺醒了自己的術式,本能地使用咒力加持了他破破爛爛的身體。

那個孩子渾身是傷,瘦的像一把要被拿去燒火的幹柴,眼睛卻仿佛是一只老練的獵食者,沉着、冷靜,評估着唯一有可能拯救自己的,面對如此巨大的驚吓,卻仍然端坐在小屋中央,手持折扇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維持着貴族體面的女性。

下一秒,少年的眼中盈滿淚水,用嘶啞的嗓子低聲哭求,像一只哀鳴的幼獸。

他說,“求您了,救救我。”

浪人武士想把從自己刀下逃走的小鬼抓回來,卻在看到牛車上的家徽時被釘在原地,連酒也醒了大半,毫不含糊地向随行的仆從致歉自己的沖撞。

趕走了武士的仆從想将髒兮兮的野孩子從姬君的車上拖下去處理掉,在仆從有力的手抓住少年的腳腕,觸及到血肉翻卷的傷口,讓少年下意識發出痛呼時,牛車卻像是憑空消失在了周圍人的視野當中。

這是天元與羂索的初見,也是她第一次覺醒并且使用了自己的咒力,天賦極高的她只是憑借着自己的本能,就制作出了一個隐藏性質的結界。

在被藏起的牛車裏,高貴的姬君與用眼淚博取同情的少年對視,視線飛快地掠過對方身上的傷口而後挪開,輕聲詢問他。

“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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