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故事
第90章 故事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店主,”面對語氣不怎麽客氣的五條悟,四月一日君尋表現得十分淡定,并不把年輕人的些微敵意和試探放在心上。
遙想當年,自己在面對侑子小姐的時候,也是這種咋咋呼呼的樣子,大概這就是少年人的特權吧。
“可惜我和悟都無法看到您的店,”咒靈操使的眼睛微微眯起,想要獲得更多關于這位神秘店主的情報,“白鳥曾經想帶我們去拜訪您,但是遺憾沒能成行。”
“因為你們沒必要進入店裏,所以就不會看到它,”距離百物語開始還差幾個空位,覺得應該還有一會時間空閑,四月一日君尋好脾氣地解釋着。
“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
因為沒有想要實現的願望,所以看不見店的存在,從某種角度上講,也可以解釋為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六眼神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麽想要繼續提問,可是大殿的門卻突然被關上了,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被阻攔在廢棄已久的建築大門外,整片空間裏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一盞幽藍色的燈籠。
那是青行燈的燈籠。
今天的聚會主人走到大殿中間,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三個身影——兩名詛咒師和猥裸坐到最後剩下的三個空位上去,确認參加百物語的客人們都已經到齊,青行燈很快宣布游戲開始。
“今天有一些新來的客人,請讓我為你們講解一下規則,”幽藍色的燈籠靜靜漂浮在所有人中間,看不清樣貌的妖怪語氣和緩,隐隐透露着幾分期待。
“也許大家都聽說過一些百物語的要求,總的來說就是這樣,每位輪流講一個怪談故事,講完故事的客人需要去隔壁偏殿裏吹滅自己點燃的蠟燭,照一下旁邊的鏡子,然後回來,由下一位接替。”
“今天的故事就由四月一日先生開始吧,”鬥篷下的妖怪向青年店主的方向偏過頭示意,收獲了對方表示同意的颔首。
“按照座位輪流一圈,最後由我講述最後一個故事。”
“那我就開始了,”四月一日君尋推了推眼鏡,藏在眼鏡後的異瞳流露出一些懷念的神色。
“我要講的,是以前我第一次參加百物語時候發生的事情...”
一邊傾聽四月一日講述過去在他真正的少年時期與好友,以及當時的店主壹原侑子一同在寺廟裏舉行的百物語,白鳥一邊分出心來觀察在座的其他百物語的參加者。
妖怪們似乎大都認識四月一日,在他講述時做出了明顯的傾聽姿态,只是之前态度說不上是敵視還是暧昧的蜘蛛女郎像是想起了什麽,舔了舔嘴唇,臉上餍足的神态一閃而過。
而人類們的反應就要豐富許多,年邁老人與少年的組合裏,老者撥弄着手裏的念珠,時不時擡眼掃過自己這邊,目光會在夏油傑、五條悟和天內理子身上特意停留,似乎是在判斷着什麽。
另一邊最後進來的一纖細一壯碩的兩個人的目光要更加炙熱,赤/裸/裸的惡意絲毫不加掩飾,幾乎完全沒有要糊弄一下的意思,就差把是殺手這件事直接寫在臉上了。
四個人,看起來沒有特別強的,悟和傑應該可以解決。
這樣想着,特級咒靈的神經略微松弛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由青行燈親自主持的百物語最後會發生什麽,但至少現在來說,百物語把需要面對的殺手從暗中揪到了明處,限定在大殿裏參加百物語的人類之間,換言之,最多只有在場的另外四個人,對悟和傑還有理子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四月一日的故事結束于過去他所參加百物語的房間被不知名的陰影包圍,房間裏除了沒什麽戰鬥力的幾個人之外,就只剩下挂在牆上的一把沒有箭矢的弓。
少年少女們被異瞳店主娓娓道來的故事完全俘獲,聽到故事在這種關鍵的情節戛然而止,紛紛想要詢問還沒講完的下半段,可穿着紫色長袍的青年已然起身,看動作是要去偏殿吹滅蠟燭了。
“那家夥絕對是故意的吧,”五條悟壓低了聲音,不開心地在白鳥耳邊抱怨,“要是真的像他說的一樣,對那些陰影一點辦法都沒有,那他今天也不會在這裏了。”
畢竟包圍而來的陰影聽起來可不像是善類。
對于這件事情,夏油傑和五條悟持相同态度,咒靈操使點了點頭想要補充更多的疑點,卻敏銳地嗅到了一股血液的腥氣,猛地向上擡頭。
剛剛還很安靜的房頂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有血液順着年久失修的縫隙緩緩滲透,最終滴落在白鳥神父一樣的白袍上。
特級咒靈皺着眉頭用手指沾了沾猩紅的血印放到鼻尖下聞了聞,心裏有了數。
“這是人類的血液。”
四月一日君尋還沒有回來,下一位妖怪的故事暫時不能開始,一時間大殿裏十分安靜,以至于從房頂上傳來的咀嚼聲清晰可聞。
“是元興寺那家夥吧,恐怕是今天又來晚了。”
貓又不開心地晃了晃尾巴,嫌棄地挪了挪位置,離從房頂上滴落地血液更遠了一些,“他什麽時候能改改在房頂上吃人的習慣?”
“就像不讓小貓你吃魚一樣,不可能的,”在貓又明确的拒絕下仍然選則坐在貓又身旁,蜘蛛女郎用手指卷着自己金色的長發玩,語氣揶揄。
“在這種地方居然還能捉到人類,元興寺還真是好運。”
妖怪們的聊天為房頂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做了很好的注解,夏油傑擡了擡眉毛,猜到了成為妖怪夜宵的倒黴鬼的身份。
——不外乎又是來準備暗殺的殺手,不知道是來晚了還是為了隐蔽,不想暴露在衆多妖怪面前,所以選擇了偷偷暗中觀察,但顯然在沒能進場的妖怪眼中就是一塊美味的小點心,特別是這只妖怪還是以在寺廟的房頂上捕獵人類而出名的元興寺。
妖怪對人類并不全都是友好的,其中充滿惡意的那部分,剛剛掀起了一點面紗,向在場的人類打了個招呼,卻又很快點到為止。
異瞳店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于是百物語繼續。
一連好幾個妖怪的故事過去,夏油傑突然尋找到一個有趣的規律,于是側過大半身體,小聲向特級咒靈求證:“白鳥,妖怪們講的故事,似乎和他們本身都有關系?”
此刻出聲講述故事的是一位外形溫婉的女性,她漆黑的長發和身上拖地的和服,帶着濕漉漉的質感與河水的腥氣,将慘白的臉色映襯成更加不祥的樣子。
“我的故事,是一個因為愛情丢了性命的傻女人。”
橋姬細瘦的手指撐着地面,漸漸的有從手臂上流下的河水彙聚成小小的一灘,“她第一次相信愛情,被賣進了花街,用來給沒辦法繼承家族的武士抵債。”
橋姬的聲音和她的體溫一樣冰冷,隐約飄散着經年的怨氣,“她第二次相信愛情,與認識的客人約定出逃,卻最終葬身在了冰冷的橋底。”
仿佛在搜尋大殿裏是否有着過去欺騙自己的負心漢,橋姬陰冷的目光掃過一圈,在幾個人類身上停留的時間尤其久。
“那個傻女人還在在找他,如果找不到的話,能有人在橋底陪她也是好的。”
話音落下,像是從河裏剛剛爬上來的女性站起身,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傑說的沒錯,”目送橋姬的身影離開,白鳥收回目光,意識到了什麽——百物語對于妖怪和人類,并不是完全平等的游戲。
對于妖怪來說,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怪談,只要講述自己為什麽會成為妖怪,就可以去吹滅蠟燭。
但人類就必須講出真正的怪談或者靈異故事,萬一出現講不出來的情況,游戲一旦卡住,特級咒靈并不相信作為主持人的青行燈,真的就像今天表現出的這樣好脾氣。
“所以你們有準備好可以講的怪談故事嗎?”
白鳥詢問着,卻并沒有表現得太過焦急。
不知道青行燈是有意還是無意,按照對方安排的順序,自己這邊幾個人剛好是游戲的尾聲,特級咒靈甚至是除了主持人青行燈之外的最後一個講述故事的存在。
自己一行人有充足的時間來準備。
“校園怪談應該是可以講的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天內理子松了口氣,放下心來,“那我就沒什麽問題了。”
“可以講的東西有很多吧,”将手肘支撐在大腿上,五條悟摘掉了特制的墨鏡,将大殿裏妖怪和人類各異的神色全部收入眼中,大致将他們分了類,準備應對更晚一些時候可能出現的戰鬥。
“反正像五條家這樣的大家族多少都有一點奇怪的傳說。”
而夏油傑則是咳嗽一聲,嘴角露出一點笑意,“上高專之前,為了找到更多咒靈的蹤跡,我可是靈異論壇的資深成員。”
“倒是白鳥,你準備好故事了嗎?”
聽到摯友的詢問,五條悟也探過頭來,眼底閃過些許好奇,很明顯六眼神子也想知道白鳥會講什麽故事。
會像是其他的非人一樣,講述自己的誕生嗎?
夜色逐漸變得更加濃郁,氣溫開始緩緩下降,大殿裏的空氣都涼下了幾分。
特級咒靈眨了眨翠綠的眼睛,嘴角向上勾到一半卻不再繼續,顯得有些勉強,“我已經想好要講什麽故事了。”
這樣說着,白鳥的語氣比降溫後的空氣要更加冰涼,“就講一個小偷的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