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紮比尼插兜面壁,西蒙看着他那張臭臉,笑得身體狂抖,原本想要說出來的話都噎在喉嚨裏,根本顧不上說出來。

紮比尼聽到身後的動靜,臉色更臭了:“西蒙,你再笑下試試?”

西蒙咳嗽了聲:“你自己教的,可沒臉生氣。”

一提起這個事,紮比尼就忍不住咬牙。要是換做別人,明着和他說要利用他,紮比尼大少肯定立刻發火給人踹出去,偏偏說這話的人是蘭斯這個小傻子,那小子的眼睛也不知道怎麽長的,那麽乖又那麽認真盯着,他就算有滿腔的怒火都發不出來。

“他呢?”紮比尼哼了聲,聲音勉強放松,“他沒出來過,別轉眼走丢了。”

西蒙抹去臉上的笑意,擡頭看了眼店內深處:“丹尼爾陪着他在逛。”

這是一間低矮,幽暗的店面。高|聳的架子擠滿了牆邊的空位,幾盞燈懸浮在半空,照亮半大不大的地方。店主是以一種滑稽的方式趴在滑動梯上出現的,人倒挂在上面盯着進來的客人,直到認出紮比尼,才嘿嘿笑了聲。

“原來是老板啊,想要什麽,随便拿。”

這家店算是紮比尼的“投資”之一,像他這樣的人,錢對他來說沒有意義,花出去才有價值。他八|九歲的時候,家裏就給了他能夠支配的流動資金,就是為了培養他自己的投資意識。

紮比尼之所以會帶蘭斯來這裏,就是為了給他“幫忙”。

現在,店主正領着蘭斯在看道具。他這家店就是賣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什麽每到半夜十二點就會自動歌唱的人魚雕像,什麽每隔三天就會發作一次的詛咒,都是拿出來就很唬人的東西。

“……是的呢,你看這個匕首,如果每天不能握着它超過三個鐘,它就會開始滲血,然後吃掉距離最近的活物……”

“哇!”

“……還有這個,蘭斯,你過來看,以後要是看到誰的帽子邊緣有這種印記,就絕對不要靠近。這是法雷爾那邊常用的法術,會詛咒濫情的男人……哦,哈哈,你看起來估計不怕……”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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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聽取“哇”聲一片,沒忍住笑:“蘭斯也太捧場了,狄更斯難得這麽熱情。”原本還擔心蘭斯被狄更斯那個厭世臉坑,現在來看,蘭斯那種毫不作僞的純粹,反倒很得狄更斯喜歡。

他們靠過去的時候,店主狄更斯正套着一雙黑色手套,打開了一個密封的罐子。罐子裏泡着一種奇怪的水,味道不是很好聞,當狄更斯撈起來一把腐朽的利器時,紮比尼猛跨了幾步,攔在了蘭斯和丹尼爾跟前。

他皺着臉,語氣有些冷:“狄更斯,你把這東西拿出來幹嘛?”

随着這把腐朽的利器被撈出來,整個屋子好像比剛才還要昏暗,皮膚都泛着冰涼刺痛的感覺。蘭斯從紮比尼的身後探出個小腦袋,有些好奇地看着狄更斯手裏的東西:“它看起來,像鏡子。”

狄更斯和紮比尼奇異地看着他,紮比尼臉上帶着詫異,而狄更斯已經是興奮。他大聲地說道:“沒錯,雖然‘波比的壞習慣’看起來是把鐵鏽匕首,但原本它是作為一面鏡子來使用。”

波比有個好習慣。

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用鏡子,看着鏡子裏完美的自己,波比也會露出完美的笑容。直到有一天,波比在鏡子裏看到了不完美的自己,那一天,波比用鏡子捅穿了自己的眼睛。

于是,波比的好習慣,就變成了一個壞習慣。

【波比的壞習慣】

【狀似利器的鏡子,是的,它是一面完美的鏡子。至于上面的血?喔,波比不會在意的。】

【恒定效果:抗拒一切致幻法術與儀式,擁有者會保持永恒的清醒,做出更好的決定。當然,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也可以把它當武器丢出去。】

“這是一把很不錯的詛咒物。”紮比尼沉着臉說,“不過,它也很危險。”

蘭斯:“使用它,是需要每天照鏡子嗎?”他想着狄更斯剛說的波比的故事,歪頭問。

狄更斯插嘴:“對,使用者必須每天用它照鏡子。不過有一定的概率會看到奇怪的畫面,這種不确定的随機性會讓使用者非常危險。”

紮比尼:“你知道危險,還拿出來?”他瞥了眼那打開的罐子。這罐子是專門用來封印這些奇怪的詛咒物,只有完全密封的時候才管用。

狄更斯:“可是蘭斯和這東西很契合呀。”就算是詛咒物,也有使用的技巧。如果一種詛咒物和使用者非常契合,那代價也會輕一些。就像是剛才,波比的壞習慣取出來的時候,蘭斯一下子就有了別人沒有的感覺。

可不是誰都能認出來,這造型古怪的利器,其實是一面鏡子。

“輕,不代表沒有。”

“但這個最對症。”狄更斯聳肩,将波比的壞習慣丢回罐子裏,“按照蘭斯的說法,他總是會做奇怪的夢,但身上又沒有奇怪的殘餘,不該用這東西驗證下到底是自己的夢,還是有什麽東西在作怪嗎?”

波比的壞習慣可以讓蘭斯保持絕對的清醒,如果用了它之後那天沒發生奇怪的事情,也沒有做夢的話,那就說明真的存在問題。

紮比尼和狄更斯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向蘭斯。

“洛,你這也太緊張了。”

蘭斯坐在宿舍……或者應該說巢穴裏,看着鋪天蓋地的濃綠藤蔓有些無奈。只要是門窗的位置,都被細小的綠色堵住,沒留下半點縫隙。奇怪的是,哪怕被封鎖成這樣,房間內的空氣卻沒有任何影響,反倒有些清新。

洛聽到蘭斯的話,一根觸須慢悠悠豎起來,然後朝着他晃動了兩下。

蘭斯:“好吧,都聽你的。”

洛看起來是滿意了,幾根小藤蔓蔓延過來,将被子蓋在他的膝蓋上,然後又慢吞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蘭斯扯起被子,翻開枕頭看了一眼。

枕頭底下,壓着波比的壞習慣。

狄更斯說,上面看似鐵鏽的東西,其實是原主人波比的血。在鏡子變成詛咒物後,就已經抹不掉了。今天拿回來的時候,蘭斯照鏡子時,其他幾個人比他還緊張好奇,一個個盯着他,都差點引起洛的過激反應。

波比的壞習慣的确是一面鏡子,蘭斯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然後,把手的位置就變得冰冰涼涼。但那是一種舒服的、不讓人難受的涼意。

蘭斯按照狄更斯的叮囑,把波比的壞習慣塞到了枕頭底下。

把枕頭放回去,蘭斯靠在床頭,拿起還沒複習完的課本,對洛說:“我今晚不睡。洛,要是我睡着了,就把我抽醒。”

藤蔓彎了彎,像是答應了。

蘭斯放下心來,抱着課本開始啃。

被綠色遮擋的窗外,慘淡的月光散落下來,或明或暗的陰影裏,漆黑逐漸濃郁起來,仿佛被蒙上一層朦胧的面紗。月光如同流水緩緩湧動着,有那麽一瞬,好像變作怪異的觸須爬滿了整個窗戶。

窗戶驀然亮了一瞬,濃濃的綠意霸占了所有的空隙,宛若某種奇異的對峙。

蘭斯驚醒,感到手腳發麻。可能是睡着的時候姿勢不對,壓到了身體,所以才……睡?他睡着了?

蘭斯猛地看向四周,原本應該籠罩着他的洛卻失去了蹤影,整個宿舍空蕩蕩的,如同往昔每一次。

他丢開手裏的課本,抓起枕頭,就看到波比的壞習慣正亮着微光,好像某種不祥的征兆。

蘭斯抓住這看似利器的鏡子,發現原本讓人舒服的涼意變得異常尖銳刺痛,可是在碰到把手的那瞬間,他有些昏沉的腦子變得異常清醒,就好像喝了十倍的提神藥劑。

波比的壞習慣沒能阻止蘭斯陷入這麻煩,可是,它的存在還是有用。在它的涼意提醒下,蘭斯突然意識到,或許這場每到十六日就會發生的事情不是夢,但他或許也不在原來的學校了……這是一個另外的、獨立的空間?

波比的壞習慣可以出現在這裏,可是洛和室友,以及其他的同學卻不存在于這裏。

這個特異空間,是不允許其他活物出現?

蘭斯沒能多想,本能已經提醒他這屋子不安全。蘭斯抓着波比的壞習慣匆匆跑了出去,他徑直下了樓,打開了宿舍的大門。

門內門外,仿佛兩個世界。

漆黑得如同能吞噬掉他的宿舍,以及門外幹淨蒼白的月光,他應該和上一次一樣逃往室外才對,免得被那個聲音追上。上次,他是逃到廣場上去,那可怕的存在才消失了。所以,他應該盡快……

冰冷的寒意順着手指蔓延上蘭斯的大腦,刺得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這突如其來的涼意,讓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一個謬論。

——如果月亮才最危險,那他為什麽要這麽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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