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審判庭并不在教會的內部,相反,它的總部靠近格雷傳送陣。
格雷傳送陣是光明之鑰教會裏三個大型傳送陣之一,在緊急時候,可以調動千人随時傳送到任何連接了傳送陣的地方。
總部設置在這,是為了方便遇到事件時及時出動。
前段時間,弗蘭卡地區的事件,正是審判庭派出了先遣隊去處理。
如今,第一批被派遣過去的隊伍已經陸續折返,審判庭內已經有幾位高階審判官正在等着。
他們的彙報都以最快的速度記錄成文字總結下來,最後彙總到秘書長的桌上。年過半百,看起來都還非常年輕的秘書長揉了揉眉頭,打開總結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秘書長皺起眉。
“……異變頻繁,異種數量增多……”
總有些地方,是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而這樣的地方,總會陰暗叢生。如弗蘭卡這樣的地區,自然也是如此。
可就算是弗蘭卡地區,按照正神教會每隔幾年的清除方式,就算燒不幹淨,也不該變得嚴重才對。但先遣隊送回來的消息,和以往的數據顯然是對不上的。
不過一會,一場小型會議便召開了。
今天輪值的審判長翻閱文件,然後看向這一次先遣隊的領隊審判官:“除了異種的騷動外,還有其他特殊的地方嗎?”
審判官嚴肅地說道:“我查過當地的人口記錄,雖然記錄沒什麽問題,但據我感覺,當地的居民比五年前的數量要多了不少。目前當地的異動地點已全部排查過,主要與渾噩教派、血祭教派有關。”
五年前的掃蕩,他也曾經參與過。
人口異常增多,異種繁衍,異動頻率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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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個危險的信號。
“幾年前,血祭教派在弗蘭卡的血祭失敗後,整個據點都毀掉了。按照以往的習慣,他們不應該在曾失敗過的地點重新紮根。”
“這幾年,當地教堂報上來的異變數量越來越多,邪|教徒也盯緊這裏,說明弗蘭卡肯定有什麽他們需要的東西。”
“或許,不是東西,而是弗蘭卡,本來就是一個特殊地點呢?”
幾個高級審判官在交談,而審判長将文件交給秘書長,看向坐在暗處的一個人。
“塞拉斯閣下,關于這件事,你怎麽看?”
塞拉斯神情平靜,聽到審判長的問話,只是搖了搖頭:“目前弗蘭卡的問題需要更深入調查,但這地方排外,再加上先遣隊曾去掃蕩過,現在肯定局勢混亂。不如趁這時候,找幾個當地的線人先确定情況。”
按照塞拉斯這意思,便是要找出身不那麽“幹淨”的人。審判庭乃至光明之鑰教會的教士不是不好,正因為他們太好,太過端正,走進那樣的地方,只會引起他們的戒備。
“塞拉斯閣下,聽說你最近收了個從屬生,他也來自弗蘭卡?”
“他的确出身弗蘭卡。”塞拉斯笑了笑,“半年前,去當地教堂舉報的人,也是他。”
審判長驚訝地看着塞拉斯:“他進審判庭的時候,似乎并沒有查到這件事?”
“是跟着先遣隊一起傳回來的消息。”塞拉斯無奈搖頭,“當地教堂的情況,審判長也清楚,他們的文書工作,總是不太到位。”
維持一個教堂的正常運轉,總是需要人力。而在弗蘭卡這樣的地區駐紮的教士,往往更精通戰鬥。每次傳回來的消息都是能多精簡就多精簡,如果不是這一次碰上先遣隊,未必有時間重新完善之前的資料。
當地教堂傳回來的消息,塞拉斯當然會比其他人更早知道。
審判長沉思了一會,當場就拿定了主意。等幾個高級審判官都各自領了任務離開後,這個小房間裏就自剩下他和塞拉斯兩個人。
審判庭開會的風格都走快準狠的風格,廢話不愛多說,有時随便推開門就能當個會議室,在其中工作的人早就習慣了這種風格。
審判長:“最近這幾年,血祭教派比以往活躍很多,各國都有他們活動的痕跡。”
八年前,血祭教派在弗蘭卡的血祭,是險些成功的。
——一輪碩大的血月,朝着大地眨眼。如同一只活性化的眼睛,充斥着蠕動猩紅的肉塊,當祂徹底“望”過來時,“橋梁”就會搭構完畢。
可在最後的關頭,那最重要的祭品出了差錯,以至于祂在憤怒中奪走了所有信徒的性命。
這是備案在教會內部的機密記錄。
外界只知道血祭教派的儀式失敗了,卻對規模、後果一無所知。報道上只需要記錄着所有邪惡已被消失就好。
這不是出于愚民的目的,而是某種保護。隐秘的事情并非知道得越多越好,知識有些時候反倒會帶來災難。
“弗蘭卡對血祭教派很重要,讓他們不惜付出代價,也要繞過吾主召喚本體降臨……”塞拉斯跟着皺了眉,“不過,過去八年,弗蘭卡本該一直都在監視下。”
塞拉斯和審判長對視了眼,審判長嘆了口氣:“我不想有這種猜忌。”但從塞拉斯派出先遣隊,到最近一系列的反饋,都無疑印證着某件事。
塞拉斯平靜地說道:“再不想,事實也擺在眼前。”
本地的教堂肯定出了問題,不然他們不至于收到了舉報後,才發現那些異樣的暗流。五年前的掃蕩,這幾年雖有波動、但還算正常的異變數量……
——是什麽時候被滲透了?
“我會親自走一趟。”審判長嘆了口氣,看向一直很理智的塞拉斯,“能在神聖生命法陣的探測下不被察覺的,哈,我倒是想知道,又出了什麽有趣的欺瞞儀式。”
塞拉斯:“先遣隊的動靜這麽大,他們不會覺察不到危險的。。”
審判長呵呵笑了起來:“他們會跑。可有些東西,是跑不了的。”再說了……他看向塞拉斯,難道這位閣下還真能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派出了先遣隊?
那不可能。
塞拉斯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審判長露出凝重的表情,好像是納悶,又或者驚嘆:“……也不知道當初血祭教派的祭品到底選用了什麽?”獻祭所用的祭品,可以是萬物。一般是極其珍貴的材料,光是刮下一層都讓人心痛窒息的那種。當然,最重要的,還得是接受獻祭的那位神會喜歡才行。
■■■■堕落後,之所以被稱為血祭之月,是因為祂極其喜愛血祭。大量的血祭,合适的時間,正确的儀式,只要擁有這三步,任何人都能得到響應,相當于1+1=2的自動反饋。只是當時弗蘭卡的現狀,血祭的規模并不大,別說響應,更不足以引起血祭之月的注視。
……到底最關鍵的祭品,是什麽?
塞拉斯:“是人。”
審判長的臉色變得奇怪,困惑地說:“人,什麽樣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吸引一位神明的祭品?像你這樣的人?”他不奇怪塞拉斯知道答案,他是最接近光明之鑰的信徒,神明的偏愛,會讓他看得更遼闊。
像塞拉斯這樣的存在,當然非常稀少。不然為什麽獨獨他成為光明之鑰的人間使徒?每個正神教會裏能有那麽幾個,已經恨不得護起來。
塞拉斯搖頭:“莫利,祭品只是一個普通人。”
審判長:“普通人怎麽能得到血祭之月的喜歡?”
塞拉斯那漂亮的金發微微晃動,湛藍如海的眼眸裏帶着淡淡的笑意,年輕教士的話似有深意:“莫利,任何儀式在最初的祭品,本該都是人。”
從誕生開始,人就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物種。
人活着,除了與生俱來的親人血緣,還會有朋友,還應該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需求。脆弱的身體,短暫的壽命,吵鬧的人際關系,扭曲多變的情感,鍛造了他們易變的秉性。有趣的是,他們在多變脆弱的同時,也會在某個時刻堅定不移,為了忠誠、為了信仰、為了正義……或者任何什麽的事情而犧牲。
就像是一根火柴擦亮了光火,哪怕只有一瞬間,已經足夠美味。
…
哐!
正在客廳看書的蘭斯吓了一跳,擡頭就看到紮比尼大少跟條死狗一樣躺倒在沙發上。西蒙和丹尼爾從門口進來,對上蘭斯奇怪的眼神,用口型說話:實戰課。
他們三個人和蘭斯不是一個專業,課程也不一樣。論起來,是比法師的蘭斯要激烈多了。
各自找了位置坐下,西蒙看着蘭斯在複習的功課,突然說道:“你之前不是說要去賺錢?最近好像沒聽到你再說這件事。”
蘭斯:“尤金大人給了我很多活化劑,讓我畢業後再賺錢還給他。”
紮比尼猛地坐起來:“尤金大人的活化劑你就收,我們的錢你又不要。”
蘭斯慢吞吞地說:“你們說的時候,尤金大人已經把活化劑給我了。”
“那你那會怎麽不說這件事?”
“你沒問。”
西蒙拖住幼稚的紮比尼,對蘭斯說:“他一直惦記着你的事,上次還說要偷偷給你房間塞錢——”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紮比尼反擰住胳膊,拼命捂住了叭叭叭的嘴。
蘭斯愣了一會,有點高興地笑了。那笑容很安靜,卻帶着一種奇異的滿足感,讓原本還有點生氣的紮比尼翻了個白眼。
他丢開大嘴巴的西蒙,別別扭扭地說:“你以後有需要,就找我們。為了這種小問題煩惱,不值得。既然是朋友,在這種時候就盡管利用我們啊。”
朋友是拿來利用的嗎?蘭斯歪着頭,感覺這道理不太對。
丹尼爾微笑着用零食堵住紮比尼的嘴巴,對蘭斯說:“把他的話當做空氣,別被荼毒了。”
紮比尼哼了聲,嚼着零食不說話了。
一時間,客廳變得安靜下來。曾經讓蘭斯覺得有點空蕩蕩的宿舍,不知為什麽變得溫暖起來。
蘭斯托着下巴,盯着課本。他聽着幾個朋友休息時的呼吸聲,感受着洛藏在衣服底下緩緩滑動的動靜。
他沒發現自己臉上的笑意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不知不覺,他已經上了兩個多月的學。
一想到這裏,蘭斯的笑容消失了,他苦惱地捂着自己的額頭,想起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明天,就是這個月的第十六日了。
塞拉斯學長說他身上沒有血祭之月的氣息,蘭斯當然相信學長的話,但做點準備應該也沒關系吧?
他板正着小臉,認真地想。
“喂,你在想什麽?”
紮比尼越過桌子,丢來一顆糖果砸在蘭斯的腦袋上,又啪嗒跌在攤開的課本上。
蘭斯忽然擡起頭,眼睛亮亮地看着紮比尼:“紮比尼,你剛才說,我可以利用你?”
紮比尼對上蘭斯漂亮的小臉,以及那雙期待的亮亮的黑眼睛,一邊想罵他說的是什麽奇怪的話,一邊又莫名哽住罵不出口。
他背後的西蒙和丹尼爾早已經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嘴裏說着什麽“自己是個壞例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話,而一貫壞脾氣的紮比尼卻只能梗着脖子,幹巴巴地說道:“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紮比尼在“幫”這個詞上重音,希望蘭斯這小混蛋能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這家夥怎麽那麽死心眼,教什麽就學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