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塔菲索亞,塔樓。
蘭斯沿着塔樓往上走,特律定法向領域早已經關閉,他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只是守着的神殿守衛都會不經意看過去幾眼,因為在蘭斯的身上,跳動着太多的光輝。
哪怕蘭斯沒有特地去感知,在走進塔菲索亞時,他也能感覺到那種變化……呼吸間,都充盈着飽滿的力量。他能感覺到身體的疲乏被快速修複,連之前驚吓後的隐患都仿佛被無形地抹去,這種奇異的狀況,讓蘭斯有些茫然。
塔樓最高層,蘭斯還沒有進去,就已經聽到尤金爽朗的大笑聲。
“還沒上來,就感覺到了那些小家夥的興奮,我還以為是誰……是你啊,蘭斯。”高大的男人倚靠在門邊,笑嘻嘻地打量着他。
蘭斯:“尤金大人,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尤金就大步朝着他走來,看起來像是要給他一個熊抱。
沒等尤金真的抱上,塞拉斯的聲音就涼涼從後面傳來:“尤金,帶蘭斯進來。”
尤金聳肩,化熊抱為一個勾搭,握住蘭斯的肩膀。
“舍弗閣下,我能吃了他不成?”尤金看起來嬉皮笑臉,“但你到底是怎麽調|教的?”
屋子裏有好幾個眷者在,很多都是熟面孔。而塞拉斯坐在中間,手裏似乎在看一份資料,直到他們走進來,這才擡起頭。
“是蘭斯天賦異禀。”塞拉斯漫不經心地笑起來,“與是誰教養他的,沒有關系。”
蘭斯的耳根微紅。
莫特在邊上冷冷地說:“沒有自己的本事,怎麽進學院讀書?”
入學考試,本來就有門檻。
尤金攤開手:“你們說的都對,只是像蘭斯這樣沒幾個月,就那麽得光明寵愛的人,的确是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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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眷者不必特殊感知,都能感覺到那鋪天蓋地洋溢的光團。那些小家夥如此親近蘭斯,以至于在他們的眼中,蘭斯的身上好像簇擁着無數的光。這陣仗當然比不上塞拉斯那麽誇張,可是對于一個入學的時候甚至連感知力都不足的新生來說,這樣的變化無疑讓人吃驚。
蘭斯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變化是為何而來,他鼓鼓勁想要收斂,卻發現這根本就做不到。
塞拉斯好像看透了他想做什麽,笑着搖了搖頭:“沒用的。它們喜歡你,這不依個人的意志為轉移。”
蘭斯猶猶豫豫地說:“要是以後有隐藏的需要,那不是走出去……就,一眼被人發現了?”
尤金一愣,哈哈大笑。
“你出入的是塔菲索亞,這本就是光明籠罩的地方,離了這裏,可沒有這麽多光元素。而且,不是誰都有眷者這樣的敏|感。”
蘭斯跟随在塞拉斯的身邊,所見所聞都是普通人無法接觸到的層面。有些他習以為常的常識,卻是尋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塞拉斯:“好了,你們要是沒事,就離開罷。”他平靜溫和的目光落在蘭斯的身上,迎着他的眼神,朝着他眨了眨眼。
“現在是上課時間。”
…
今天,塞拉斯沒有讓蘭斯再學習感知,只是拿了些公文給他看。蘭斯的通識課,全靠當初在伊麗莎白教堂的時候跟讀,簡單普通的文字是認得的,可太高深的詞句就有些看不懂。
塞拉斯也沒嫌棄,耐心地教他。他就站在蘭斯的身後,越過他,手指點在那些詞句上。
蘭斯認真辨認了一會,眼神沒忍住就看着塞拉斯的手指。
年輕教士很多時候都會戴着白手套,那習以為常的穿戴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麽總讓蘭斯有點分神。
年輕教士的聲音很溫和,含着淡淡的笑意:“蘭斯,你有心事?”
蘭斯的心髒更用力跳動了幾下,小聲問:“學長,弗蘭卡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嗯。”塞拉斯道,“弗蘭卡的地勢複雜,本來沒打算那麽強硬。只是動了伊麗莎白教堂的人,已經逾越了底線。”
他的聲音平淡,卻在某個瞬間浸滿了薄涼。
“既然不守規矩,那就都該去見他們的神。”
唯有死亡和血液才能讓亡者安息。
光明之鑰的信徒可也不只有仁慈,唯有強大的實力才能真正覆滅黑暗。
蘭斯:“人死後,會回歸神國嗎?”
“死亡,那是災變的領域。”塞拉斯搖頭,“不過邪|教徒是無法回歸喪鐘的國度。”若有這樣亵渎之徒,怕是在剛開始,就會被那位狂暴沉默的君主給劈沒了。
很多知識在光明學院的學生來看是常識,但對蘭斯來說,卻是空白的。塞拉斯有時會耐心和他講述這些東西,順帶還讓他了解了歷史上曾出現過的神戰。
正神的數量不是固定的,也不是所有的神祇都會庇護信徒。而曾經神祇間,也不只是永恒的和平,也會有過争鬥。勝利者會吞噬對方的權柄,這些記載都存在于歷史書的只言片語,不會細說,卻是永恒存在。
只不過僞神卻是最容易覺察的,有一個最簡單粗暴的标準,也是從古至今都适用的一個判斷——惡意。
一旦某位神祇的儀式裏充滿對使用者的惡意,那必定有問題。
“哪怕再冷漠無序的神祇,也不會主動去傷害信徒。”塞拉斯撫摸着蘭斯的小腦袋,“頂多是誤傷。”
蘭斯好奇:“為什麽是誤傷?”
塞拉斯:“人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驚擾土壤裏存在的細小生靈,或是蚊蟲,或是鳥雀,人非有意,卻仍造成這種困擾。換做力量無窮的神祇,所遍及的領域範圍只會更為寬泛。”
蘭斯想起弗蘭卡曾有過一次暴雨天氣,連綿一個多月,在暴風雨裏死去的人的确無數。在那場災難裏,有人憎恨災變之主,有人瘋狂信仰死亡喪鐘,每個人的态度都不一樣。曾經他不太理解,可塞拉斯的解釋,讓蘭斯豁然開朗。
他眼亮晶晶地記着新發現,就聽到塞拉斯一聲笑:“終于放松下來,不怕我了?”
蘭斯的手指停住,有些不敢擡頭。
他沒想到塞拉斯會發現……也是,學長是那麽敏銳的人,就算是細小的變化,也會被他發覺。
蘭斯的确是有點怕塞拉斯。
這種懼怕沒有來由,也找不到原因。
蘭斯認認真真将自己記得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還是沒找出來原因。難道是在他忘記的那些記憶裏嗎?
“……我是有點怕學長。”蘭斯乖乖地說,“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學長這麽厲害,他要是真的要對蘭斯動手,蘭斯也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明着來都行,根本不用偷偷下手。
“是我忘記的那些記憶裏,我……”蘭斯皺眉想了想,認真地說,“很不聽話嗎?”因為不聽話,所以學長狠狠教訓過他,所以現在蘭斯才殘留着害怕的本能?
微涼的大手揉着蘭斯的頭,他聽到塞拉斯的低笑。
“沒有,蘭斯一直很乖。”
蘭斯不僅喜歡被摸摸頭,其實也喜歡塞拉斯說他乖。
每次被這麽說,他就會下意識聽話。
塞拉斯也知道蘭斯的這個小毛病,每次被摸頭的時候,少年都會露出乖巧喜歡的小表情。
不那麽明顯,可是眼睛是彎彎的,是高興。
“那我為什麽會怕學長?”
蘭斯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塞拉斯的手指垂落下來,看似無意識擦過蘭斯的後脖頸,那涼涼的觸感激得他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
那只手沒有離開,虛虛撫摸着那塊皮肉,仿若在放松着一只緊張的小獸。
“大概是還不夠熟悉。多接觸,就不會了。”塞拉斯低聲笑了笑,“過幾天,你有空嗎?”
“是神誕日嗎?”
塞拉斯:“其實不該叫神誕日,它原本的名字,是神恩日。”
蘭斯仰起頭:“可是,講師也說……”
“因為錯誤的人變多後,有些事情或許就成為正确。”塞拉斯道,“反正祭祀并無差別,教會高層都會出席祭禮,在神祭上祈求神恩……到時候,你會去的吧?”
蘭斯下意識要回答,卻突兀地停住。好像有奇怪的力量扼住他的喉嚨,無法把話說出來。
“那到時候,蘭斯要好好看。”
怪異的冰涼籠罩在他的肩膀,分明那是陽光栖息之地,可那種微妙的害怕卻奇異地侵蝕着他,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讓蘭斯感到不安,他慢慢擡頭,對上塞拉斯的臉。
“畢竟主持儀式的人,是我。”
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下,黑眸裏掙紮的動搖迅速消失。
“……會。”蘭斯喃喃,“我會去。”
好像那是一件無法違抗,必須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