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坐在飛毯上, 蘭斯抱着自己的膝蓋獨自坐在角落裏,距離他兩步開外的位置坐着的是塞拉斯,再越過去, 才是以漢斯為首的紅薔薇小隊。

蘭斯和塞拉斯占據的位置并不多,可奇怪的是, 紅薔薇小隊的人擠占在飛毯的另一角落——他們蜷|縮的位置更加少。

蘭斯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

“塞拉斯,你不要吓唬他們。”

“我沒有。”

塞拉斯揚眉, 像是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的眼眸微動, 掃向紅薔薇小隊的成員, 淡淡笑了起來。

“畢竟都是自己人。”

達裏爾哆嗦了起來,自己人, 什麽自己人?

他們可從來都沒有這麽實打實和舍弗閣下碰面過, 更沒想過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就在不久前,他們在城門口看到了蘭斯和舍弗閣下。面對舍弗閣下突然的出現,那些教士自然攔在了他的面前。

奇異的是,這位傳聞中公平, 善良,正直,守序的聖子閣下卻只是冷漠地掃向四周, 微亮的鏈條蔓延到四面八方将所有阻攔在他身前的人都一掃而空。

他就那麽肆無忌憚地帶着蘭斯走出了安納托利亞。

……來到了漢斯的面前。

“你的飛毯, 取出來。”

塞拉斯随意地囑咐了這麽一句話, 漢斯甚至都不知道舍弗到底是怎麽知道他身上有飛毯的——然而當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順從他的話, 将飛毯給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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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整個紅薔薇小隊都跟着他們離開了。

漢斯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當時事怎麽想的!

如果沒有這個意外, 他們現在就應該乖乖在城外住一晚上,等觀察結束後就可以順利離開,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可能上第二次通緝榜。

一想到這個,漢斯就有點頭疼。

要不是因為世界驟變,又出了安納托利亞這個變故,他們的第一次通緝都未必那麽容易解決,畢竟原本應該很靠譜的隊長佛拉爾突然失蹤,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就在飛毯陷入了奇異沉默的時候,蘭斯又又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氣比之前還要沉重,然後他站了起來,慢吞吞走到了塞拉斯的左邊坐了下來。

剛好隔絕開了塞拉斯和紅薔薇小隊,正正坐在了中間。

“抱歉。”

蘭斯看向漢斯,也看向紅薔薇小隊的其他人。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不會惹來這樣的麻煩。”

漢斯搖了搖頭:“你是隊長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

蘭斯忍住自己下意識回頭的沖動,“或許佛拉爾幫助過你們,可他是他,我是我,你們是因為我惹來的麻煩……”他的話還沒說完,達裏爾就急切打斷了蘭斯的話。

“蘭斯,我們每一個人,都願意為了隊長去死。”他認真地說,“隊長救過我們的命,如果沒有隊長,也就沒有了現在的紅薔薇小隊。你是他的朋友,也是這麽多年來,我見過他第一次那麽在乎的人,現在隊長不在了,我肯定是要罩着你的。”

漢斯一巴掌蓋在了達裏爾的腦袋上。

“現在你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話真多。”漢斯把達裏爾訓了一頓,這才看着蘭斯,“……不過他剛說的也沒錯,大概也是這麽個意思。”

蘭斯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說:“給我講講佛拉爾的故事吧。”

漢斯聽出蘭斯話裏的沉悶,思考了一會,将達裏爾和一個叫茉莉的女孩推了過去,讓他們給蘭斯講故事。

而這兩個人,也的确是紅薔薇小隊裏話最多的人。

蘭斯抱着膝蓋,安靜地聽着他們說話。

他們七嘴八舌說起了第一次見到佛拉爾的事情,最開始被撿到的人是達裏爾,然後是漢斯,再然後是巴克,茉莉……他們的人數開始變多,漸漸的,也就組建起了紅薔薇小隊。

最開始的紅薔薇小隊沒什麽名氣,而且是在非常偏遠的國度。他們是一點點積攢了積分,一點點橫跨了大陸,朝着現在的方向前進。

達裏爾說起佛拉爾曾提過,他回這裏是為了找一個人。也說起他們在旅途中的厮殺,從最開始的不默契,到最後的配合默契;第一次殺異種,乃至于第一次殺人……很多事情都是佛拉爾一點點教會這些年輕的賞金獵人。

蘭斯從他們的話裏,能感覺到他們對佛拉爾深厚的情感與敬畏。

這是一種有別于教徒對聖子舍弗的信賴,畢竟塞拉斯和佛拉爾所表露出來的性格也不完全相同,自然會趨向于不同的方向……可殊途同歸,他們都因為佛拉爾的所作所為折服。

不論是他的言行,品性,亦或是人格。

蘭斯輕聲說:“你們真的很喜歡佛拉爾。”

達裏爾笑嘻嘻地說:“當然,難道蘭斯不喜歡嗎?”

起初,達裏爾是害怕蘭斯的,畢竟在安納托利亞的時候,那種莫名其妙被操控的感覺讓人非常沒有安全感。可是現在紅薔薇小隊有那麽多人在這裏,又讓他覺得很自在。尤其是蘭斯……他看起來沒有了之前那種超然的淡漠,整個人就好像恢複過來,擁有了生氣。

他聽着他們在說故事,聽得很認真。

“……喜歡的。”蘭斯喃喃,“他是我在讀書前唯一的朋友。”

柔軟的觸感自後背攀爬上蘭斯的肩膀,然後就是一沉,塞拉斯靠在蘭斯的肩頭,聲音悠悠:“蘭斯讀書後,不也有許多的朋友?”

蘭斯:“第一個多少是有些不同。”

塞拉斯低低笑起來,只是蘭斯聽着不像是高興。他很難辨別出塞拉斯的情緒到底是模仿還是真實,便索性當做男人曾說的那樣,全當做是真的。

“你不高興?”

“是有一點。”

男人坦然。

“你不就是佛拉爾”這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又被蘭斯死死壓在喉嚨裏。

是了,不能自欺欺人。

蘭斯閉上眼,将頭埋在了膝蓋裏。

當佛拉爾獻祭了自己,召喚了神異的存在時,名為佛拉爾的存在,就已經變作了“佛拉爾”,唯有這樣,才是真正的獻祭,才會完成儀式。

他的朋友佛拉爾,早已經不在了。

餘下的,不過是穿戴着佛拉爾皮囊的存在。

塞拉斯将蘭斯抱進懷裏,他微微掙紮,見掙不開,就也随便了。

“你幹嘛?”

“你更不高興。”

塞拉斯的懷抱有點涼,并不多麽舒服,可是他的力道很緊,擁着蘭斯像是在抱着一個小娃娃,籠罩出一個完美的安全屋。

那奇異的,久違的,讓蘭斯感覺到了少許放松。

他猶豫了一會,到底靠在塞拉斯的懷裏閉上了眼睛,不多時,他竟是真的睡着了。

達裏爾驚恐地看着這一幕,然後呆呆地看向茉莉。

只是茉莉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奇怪,兩人四目相對,然後僵硬地扭頭看着漢斯。

漢斯微微皺着眉,不自覺地撫摸着飛毯。

“去西索利亞。”

徒勞的寂靜裏,塞拉斯捂着蘭斯的耳朵,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您想去哪裏做什麽?”

漢斯警惕地看着塞拉斯。

西索利亞是一個有點特殊的地方,紅薔薇小隊曾經去過,九死一生。

“安納托利亞的事情很快會傳遍整個大陸,不跟着我們走,你們會很危險。”塞拉斯平靜地說,“正巧,蘭斯有些事情要做,你們就跟在他身邊。”

“西索利亞很危險。”漢斯銳利地質問,“我們可以帶着蘭斯離開。”

“呵呵,”塞拉斯笑了起來,只是相比較他在蘭斯面前的微笑,此刻他的笑容略有幾分薄涼,“所有踏足安納托利亞的人,都會死。”

他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溫柔地盯着懷裏酣睡的蘭斯。

“不想跟着也無所謂,只是帶走蘭斯……你們可能沒有這樣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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