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又是一個冬天, 紅薔薇小隊趕到西切卡利亞的時候,剛好下起了暴風雪。隊伍裏好幾個隊員被刮得受不了,只能緊急找了個地方停下來休息。

在小鎮居民騰出來的空屋裏, 燃燒的壁爐提供着小小的火源,達裏爾蹲在壁爐前折騰着詛咒物, 試圖讓整個屋子都熱起來。

茉莉則是拿着個本子在統計今年去過多少個地方。她向來有這樣的習慣,總是喜歡記着發生過的事情,就好比處理金西要塞的土壤問題, 就在她的筆記裏被大書特書。

畢竟那是一段和大地母神教會起了争執的日子, 在他們過去的幾年裏, 也算是少有。

茉莉只要一想起那時候,那些來找他們的大地母神教會的教士, 就忍不住打着哆嗦。

在這之前, 茉莉從來沒想過,人會異變成那樣。

這也間接證實了蘭斯的猜測。

大地母神的确是出了事。

不然信仰祂的教士是不會有這樣的變化。

只是奇怪的是,相比較百年前那場災變,這一次母神的堕|落污染似乎沒有那麽強勁的危害……至少這些教士都還保留着理智, 除了外表的奇特外,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攻擊性。

他們之所以阻止紅薔薇小隊,也不過是以為他們是尋常的賞金獵人一流, 想要驅趕他們離開這片已經被詛咒的土地。

然後……

後面發生的事情, 茉莉有些記不清了。

她所能知道的就是, 蘭斯和塞拉斯一起幫着大地母神的教士解決了這個問題, 讓那枯萎的、無法生長的土地重獲生機。

這樣記不得、記憶出現空白的事情,在過去幾年出現了很多次, 那龐大的次數已經讓紅薔薇小隊的成員學會不去在乎。

也就只有達裏爾偶爾想起來,還會锲而不舍地追問。

茉莉隐隐約約有個猜測, 關于蘭斯到底還是不是……或許,那不是猜測,而是事實。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不管蘭斯是什麽樣的存在,可他的作為都只有一個目的。他奔波與忙碌的方向,都是為了護住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

在紅薔薇小隊的這幾年裏,給了茉莉從未有過的滿足。

很忙,很累,很折騰,也很奔波。有時候會起沖突,也會有無數的麻煩。有生命危險,也會有追殺。一路上并不是一帆風順,很多時候也有苦難。

可那種滿足……每一次、每一次在挽救了什麽,拯救了什麽後,那種自內心蔓延出來的滿足與快樂,是無論什麽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茉莉不知道其他人繼續待在紅薔薇小隊是為了什麽,可只要蘭斯還在,只要他還能堅持,那茉莉就會不顧一切地追随他走下去。

女法師盯着自己已經記完了大半本的筆記,心滿意足地合上,看向達裏爾。

“達裏爾,你要是再弄不起來,就讓開我來。”

“我不信,我能行,茉莉你再等等我——”

只要達裏爾和茉莉說起話,紅薔薇小隊就會變得熱鬧起來。他們兩張嘴就可以抵得上別人七八張嘴,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等達裏爾和茉莉折騰完,終于讓整個房間都熱乎起來的時候,緊閉的門打了開,出去探查的蘭斯和塞拉斯一起回來了。

風雪在外面狂嘯,卻絲毫沒有吹進小屋。

蘭斯等塞拉斯進屋後才關上了門,順手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呼吸間都是冷冽的寒意。

“吃完東西後就休息,今晚警惕點。”塞拉斯漫不經心地吩咐下來,“要是睡死了……或許就真的要死了。”

達裏爾無端打了個寒顫,在小隊裏,他是靈感最高的一個。自塞拉斯的話裏,他莫名覺察到了一種極其強烈的危險。

漢斯一看達裏爾的表情就知道不對勁,皺眉問:“這小鎮有問題?”

“是天氣有問題。”蘭斯搖頭,“我感覺不到災變之主。”

蘭斯這話一出,其餘人的臉色大變。

災變之主,或者說沉默喪鐘,同樣也是穩固這個世間法則的一大正神。這種極端天氣本就源自于祂的神力,可蘭斯說他沒能感覺到其中屬于正神的力量……

巴克面無表情地抓過自己的儲物項鏈,摸出通訊球去聯系自己的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正是災變之主的信徒。

……滋滋……

通訊球響起怪異的電流聲。

滋滋——

巴克嘆氣着挂斷了,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他以前,從來不會不接我的通訊。”

詭異的沉默降臨在這個小屋裏。

蘭斯推着塞拉斯進屋,在最後的兩個位置坐下來,捏着眉心說:“變化越來越多,以後這樣的變故還會有的。”

“……光明在上……也會嗎?”

達裏爾弱弱地問。

當他這麽說的時候,蘭斯明顯能感覺到漢斯和巴克的拳頭緊握,青筋暴起,看起來像是想把達裏爾胖揍一頓。無論到了何時何地,這些虔誠的信徒都無法容許有人亵渎自己信仰的神明。

只是在隐忍後,他們又嘆了口氣。

漢斯:“……我不想接受,也不願意這成為現實。”

達裏爾在說完後就已經後悔了,正懊惱地拍着自己的嘴巴,嘀咕着說:“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可是,幾年前,太陽不是已經……”茉莉怯生生地說,“……更靠近了。”

說是靠近,那就像是,它看了過來。

聽着他們的對話,蘭斯偷偷看了眼塞拉斯。就見他窩在窄小的沙發裏把玩蘭斯的手指,那認真的模樣,可比他剛才說話的時候還要上心。

蘭斯扯了扯自己的手指,“專心。”

他的聲音輕輕的。

“專心聽他們說那些廢話嗎?”塞拉斯含笑看向蘭斯,“蘭斯,難道你也在擔心?”

蘭斯拍了一記塞拉斯的肩膀,沉痛地說:“還我那個一本正經的舍弗大人。”

“嗯,蘭斯要是想見他的話,今天晚上可以來……”塞拉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蘭斯擡手捂住了。

塞拉斯的眼神越過手掌的阻礙掃向蘭斯,眼底是淡淡的笑意。他打了個響指,明明嘴巴被蘭斯捂着,可聲音還是不緊不慢地在屋內響起來。

“倒也不用在意,就算諸神堕落,光明之鑰也會是最後的守門人。”

塞拉斯曾經是光明之鑰的人間使徒,他說出來的話,遠比其他人要可信得多。

也不知道紅薔薇小隊的人究竟從他這話裏感覺到了什麽,一個個看起來像是安了心似的,終于穩下來處理晚飯的事情。

他們行動起來速度很快,還沒入夜就都吃完洗漱好,一個個自找了地方去窩着休息。

屋子裏唯一能躺得下人的沙發,就留給了塞拉斯和蘭斯。只是這沙發很狹窄,兩人要一起躺着就只能側着身,蘭斯是沒打算和塞拉斯擠的。

“你在這休息,我去……”

蘭斯的話還沒說完,塞拉斯就把人扯了下去。兩人在沙發上摔做一團,塞拉斯的力氣很大,抱得蘭斯無法掙紮,只能用眼神殺他。

塞拉斯慢條斯理地說:“這不就能睡了?”

他略挪了挪身體,讓蘭斯躺在他的身上。

蘭斯:“……”

這是什麽荒唐法子?

“你身上硬邦邦的,躺着不舒服。”

話剛說完,蘭斯就感覺身下人的身軀怪異地軟化下去,一瞬間變作軟綿的觸感。

蘭斯甚至沒敢往下看就準确地掐住塞拉斯的臉——幸運的是,起碼這臉沒變化——他壓低聲音急促地說:“給我變回去!”

這一來一回折騰,蘭斯疲倦地躺在塞拉斯硬邦邦的身體上,到底是懶得動彈了。

窗外暴風雪呼嘯,疾風拍打在窗戶上,有種能将整個屋子連根拔起的驚悚感。蘭斯安靜地聽着那幾乎不曾停歇下來的風聲,在塞拉斯沉靜的呼吸起伏裏,漸漸有了困意。

蘭斯隐隐約約聽到塞拉斯說他難伺候,本來想回他幾句,到底是困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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