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酒節遇險
美酒節遇險
整整七日，塔蘭經歷了蟲生最無助的黑暗時刻。虛空裏的聲音把過去的一幕幕拖出來翻來覆去的折磨他，剖析故事的每一處節點、人物動作背後的心理，告訴他你真蠢，這也會被騙。塔蘭從剛開始由身到心的拒絕，逐漸轉變為麻木，他抱着自暴自棄的态度想，對，我就是蠢，怎麽地吧，真當他願意重活一次。
“塔蘭，沉默是沒用的，你也不想歷史重演吧？”
塔蘭懶得動嘴皮子：“所以呢？”
“所以你應該擁抱自己新的身份，而不是排斥它。S級雄蟲是你的最大利器，它為你帶來的好處是無法估量的。”
“你好像很希望我繼續活下去，”塔蘭發現了虛空的弱點，“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管我是什麽，你只用知道我對你并無惡意。”
“哦？是麽，把我困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強制看小電影，還是結局已知的那種？”
虛空笑了，“可這很有用，你無法否認。現在，你對蟲族和從前的自己有了新的認知。”
“……呵，”塔蘭無情嘲暗它：“真正的懦夫是你，你連用真面目視人都不敢。不會以為我真會相信你的那些剖析吧？什麽全世界都想害我…你确實很了解蟲族，但你忽略了一點。”
塔蘭的眼中劃過一道暗芒，“我是穿越者，傾心一人也許對蟲族來說很可笑，但在人類看來并不。我也許失敗過一次，但那并不意味着一生一世一雙人在蟲族沒有市場。”
“你高估了我對阿德文·克勞倫斯的執念。”
“我恨他，又沒有那麽恨他。”
虛空的聲音不慌不忙：“哦，你确定？”
塔蘭大笑起來：“如果連我都無法确定自己，那不如你來替我重生。既然你對我的過去了如指掌，想必也能預測未來吧？不如想想這只S級雄蟲能活多久。”
“你威脅我？”虛空怒了，“你只是個愚蠢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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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錯了，我是塔蘭，塔蘭是雄蟲而已。你要是願意叫夏恒我也不反對。”
塔蘭充滿了底氣，再也看不出被人折磨的模樣：“我不管你是有求于我還是妄圖引誘我，現在，立刻從我的精神海裏滾出去，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已經受夠了！”
于是天光乍破，塔蘭陷入了真正的安眠。再度醒來的時候塔蘭見到了熟悉的夥伴，一條通體深藍的尾勾，尾勾尖端呈亮銀色，猶如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顆星。
老夥計，好久不見。
塔蘭晃動尾勾，感受到全新的生命力正湧動在每一寸脈絡裏，這是屬于S級雄蟲才有的精神海能量。虛空有一點說的不錯，這個身份确實能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收益。
雄蟲抽長的身形較過去更為挺拔，寬肩細腰，精致到近乎完美的側臉。塔蘭穿好禮服，轉身時沒有錯過桑提斯眼裏一閃而逝的驚豔。
他笑容狡黠：“哥哥，我好看嗎？”
“咳咳…”桑提斯少有的難為情了起來，他低下頭，吻上了塔蘭右指上的海藍寶石鑽戒，“塔蘭，你美好的遠勝萬物。”
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呀……塔蘭挽上桑提斯的小臂，戳了戳對方緊實的腹肌：“別緊張，哥哥，我們出發吧。”
出發吧，去面見蟲帝。
這一次，他要保護的蟲必會安然無恙。
塔蘭·翁戈爾蛻變禮後覺醒為S級雄蟲成為了本月星網的頭條新聞。
整個生命研究所為之沸騰。帝國已經近一百年沒有出現過S級雄蟲了，而塔蘭·翁戈爾的成功覺醒，意味着雄蟲基因衰退的速度低于研究預期，這是個極好的消息。
面對尚未解決的異獸潮難題，帝國必須持續輸送新鮮的戰士血液以保自身安全。除去絕大多數通過注射蟲造凍精而誕育的蟲蛋不提，自然繁衍被認為是産生高等級蟲族的重要條件之一。尖精端雌蟲的戰力直接與其等級挂鈎，等級愈高的雌雄相互結合，誕下的蟲蛋等級也會高得驚蟲。
等級即強權。
一時間，翁戈爾家族成為了上流社會炙手可熱的名門，無蟲不想與之聯姻以誕下更高等級的後代，哪怕僅獲得S級雄蟲閣下的凍精也有不少蟲趨之若鹜。
而故事的主角塔蘭，全網唯一一張流傳的照片還是他七歲時參觀戰争紀念館的合影。雄蟲的頭發是鴉羽色的，服帖的覆在額頭上，烏黑眼珠下是略顯清秀的笑。
他怎麽會這麽乖這麽可愛啊啊啊啊啊~
怎麽辦光看幼年蟲我就已經需要抑制劑了，好濕…
喂，這裏是公衆場合，發情也講點保護法吧？真刑！
小塔蘭被星網民衆們翻來覆去的放大傳閱，黑發黑眸給予了他神秘莫測與不可高攀的雙重氣質。
因為外貌的緣故，塔蘭不得已在亞麻發色的基礎上增加了隐形鏡片來改變瞳色。當他再次拜訪哈伯恩教授的時候，收獲了教授難以言喻的一陣奇怪打量。
“橙色不适合你。”
塔蘭嘴角抽搐：“教授，這是琥珀色。”
哈伯恩聳了聳肩，為亞雌倒了杯茶，“你好久沒來學院了，我猜…你已經平安度過了成年蛻變禮？”
“是的，教授。”
“不錯，精神力呢，有沒有測量過等級。”
塔蘭雙手遞去一份印花文件，再三請求教授閱讀之後一定不要生氣不要破口大罵，哈伯恩皺着眉頭看完了S級報告，他的嘴巴張了又和，對上了塔蘭可憐兮兮的小眼神：“教授，您答應過不罵蟲的。”
被塔蘭擺了一道的教授呼哧地喘着粗氣，在辦公室裏拼命打轉：“你覺得玩弄我很有意思是嗎？原以為你是一位不一樣的蟲，喜歡精神力研究才特意接觸我，沒想到你竟然和那些蟲一樣！你讀我寫的研究時一定高興壞了吧，瞧瞧，一位B級雄蟲和他異想天開的小兒科……”
“不是這樣的，教授！我真的很想研究精神力科學，和我是什麽等級沒有關系！”
“您說的那些事我沒想過也沒做過，一開始進入密羅學院選擇您，正因為您是少有的雄蟲教授！”
哈伯恩教授這會兒可聽不進去塔蘭的辯解，他把雄蟲趕出了辦公室，眼看着門即将合上，塔蘭喊出了那句心底埋藏已久的話：“我只是想證明我們雄蟲不比雌蟲差！只要擺脫了基因衰退的怪病，雄蟲也能成為宇宙的王者！”
“……”
教授關門的動作頓了一瞬，對方低低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顯得十分疲憊：“你讓我好好想想。”
塔蘭不認為自己接近哈伯恩教授的計劃失敗了，與其等待對方發現秘密，不如現在就和盤托出，他相信哈伯恩不會拒絕這樣一位充滿學術熱情的盟友的。
接受只是時間問題。
哈伯恩身上有着屬于雄蟲的驕傲，他看得出來。
托格萊德溫的福，塔蘭的機甲課成績拿到了不低的A-，明年他就可以用這個成績申請進修B級的機甲課了。接觸更多雌蟲意味着暴露風險的指數級增加，不過塔蘭有把握全身而退，退一萬步講，真到了被蟲逼到拐角的時候，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眼前的這只雌蟲明顯高興壞了，他抱着塔蘭跳了一圈，差點把雄蟲藏在衣下的尾勾甩出來。為了慶祝共同取得的好成績，格萊德溫提議去永恒王宮喝一杯。
“小夏夏，你肯定沒去過這樣的好地方，”格萊德溫一手圈在塔蘭的脖子上，一邊吹噓着銀月波爾有多好喝。
“不要叫我小夏夏，惡心。”
格萊德溫一點也不介意對方的臭脾氣，這只亞雌有多不肯服輸他算是見識到了，無法蟲化也阻止不了他征服機甲的野心，但夏恒毫無疑問是個善良蟲，雖然他總用冷巴巴的外表來掩飾自己。“走走走，哥帶你去美酒節浪浪！”
永恒王宮在兩百年前屬于皇室的行宮，後來蟲帝大興改革，許多空置的宮殿都被重新裝修以供所有蟲民免費使用了。如今這裏已經成為了整個帝星最繁華的街區之一，每年的美酒節更是吸引了全星際的蟲族前來參觀游玩，塔蘭注意到街道上多了很多不同語言的标語，空中飛艇也印上了美酒節的标志。
在這個蟲族稱霸的時代，他們占領的星際幅員遼闊，不同的星球環境孕育出了不同類型的蟲族，有的皮膚像蜜糖一樣泛着健康的棕，有的額上長有觸角，有的則無法收回副翼。帝星附近的蟲族管他們叫鄉巴佬，因為他們是進化不完全的、外露蟲族特質的蟲。
“離那些蟲遠點，”格萊德溫偷偷指着羽須族，“他們的觸角有毒，碰到秒躺。”
“還有傈俐族，別看那對副翼生的好看，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亞雌最容易被它割傷。”
我像是那麽好奇心旺盛的蟲嗎……
塔蘭忍受雌蟲叨叨了一路的安全事項，等他們抵達永恒王宮時，天已經黑了。
“哥哥，我來美酒節的市場上轉一轉，八點前回家。”
“好，帶好抑制環和光腦，保持警惕。”
這裏的蟲非常多，不是所有蟲都能在酒醉後管好自己的信息素，所以街邊多了很多巡邏的警蟲。
“喂那邊那個——警告三秒內收回信息素，不然眩暈彈伺候。”
“聚衆鬥毆是吧，你他雌的以為把自己脫光就能有閣下看上你嗎？”
“你的攤位涉嫌非法營銷，模拟雄蟲閣下的信息素做酒是違法的！”
……
一路上塔蘭看的妙趣橫生。
格萊德溫十分得意：“好不好玩？夏恒，你是不是也沒嘗過醉酒的滋味？”他點了兩杯亮盈盈的酒，然後一臉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這種酒是隐藏菜單裏的極品，要不是老板和我熟識他才不會販賣銀月波爾給我呢，快嘗嘗！”
作為一種波爾酒，銀月波爾自瓶底散發出細小的氣泡，這些氣泡行進到酒杯的一半處就消失了，化為一片透明的氣泡沙與液體相融，柔和的月光下宛如盛滿了一杯細碎的雪。
“好美。”
塔蘭舔了舔下唇，亞雌琥珀色的瞳孔映在酒裏，确實美極了。
兩蟲喝的有些酒意微醺，他們順着美酒節的人群緩緩向前，偶爾跳舞偶爾大笑。
走着走着，格萊德溫忽然停住了腳步：“有些不對勁。”
塔蘭也嗅到了前方不同尋常的氣味，一種混合了許多雌蟲信息素的味道撲面而來，濃度超乎想象。
難道有蟲當衆蟲化暴走了？
還沒反應過來的塔蘭被格萊德溫拉住就往反方向奔跑，可蟲實在是太多了，後面的蟲還沉浸在酒精裏不知今夕何夕。
“發生…嗝兒…發生什麽事了？”
迷茫的神色尚未散去，這只外鄉蟲就被一發超遠程的消音光彈射穿了腦袋，鮮血四濺。
“夏恒，趴下！”
格萊德溫動作迅疾，他抱住塔蘭幾個翻滾到了街邊角落，剛剛還歡樂熱鬧的蟲群已經開始四處奔走逃命，驚叫聲、呼喊聲、呻吟聲亂作一團，沒蟲知道為什麽有蟲膽敢在帝星開槍掃射。
“他們使用的是軍用光彈，一槍五十發，填充光能需要三十秒。”
“夏恒，你去二樓躲好，用冷水将自己的溫度降到最低。”
格萊德溫一改先前的嘻嘻哈哈，他安慰塔蘭的手很溫暖，聲音充滿力量。
“那你呢？”夏恒問：“你要去哪？！”
雌蟲笑了笑，抹去了塔蘭額上濺落的血跡，“不用擔心我，我去引開他們，你躲好。”
塔蘭躲在酒吧二層的壁櫥裏，這裏還躲着其他蟲族。他用精神力探查外界戰況，發現了至少五只B級以上完全蟲化的雌蟲，五只！
從對方的破壞力與殘忍角度來看，這些蟲很有可能是軍雌！
“咚——咚——”
幾聲悶響，塔蘭聽到樓梯上有蟲滾落的聲音，和他一同躲在壁櫥裏的蟲族幼崽已經吓到不知道呼吸了。“雌父…嗚嗚嗚…”
雄蟲把幼崽抱在懷裏耳語：“別哭，我們不會有事的。”
實際上塔蘭心裏也十分沒底，他的精神力剛剛覺醒，具體殺傷力未知，對上蟲化暴走的軍雌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勝算。
總不能什麽都不做束手就擒吧？拼也要拼出條命來！
塔蘭屏住呼吸，調動了全部的精神力準備奮力一擊。
壁櫥外的門吱呀一聲彈開了，塔蘭閉上眼睛，視死如歸的緊抱着蟲崽，用盡全力給予暴徒致命的精神海壓制。
外間一派寂靜，沒有聽到多餘的聲響。
他…成功了嗎？
塔蘭等了一會，悄悄推開衣櫥門四處張望，不巧對上了一雙純淨、透亮如翡翠的眼睛。
這雙眼的主人是誰塔蘭再清楚不過了。
…阿…阿德文？！！怎麽是他？
阿德文·克勞倫斯一頭靓麗的金發上沾染了不少灰塵，他面無表情的望着塔蘭與快要暈厥過去的小雌蟲，一字一頓道：“我該稱呼你為夏恒·讓，還是尊敬的S級閣下——”
“塔蘭·翁戈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