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馴服野獸
馴服野獸
阿貝爾星系第29區爆發了小規模異獸潮,作為東區的總指揮官,桑提斯連夜出發前往戰區進行規劃部署,他答應塔蘭一定會趕在生日之前返回帝星。
“哥哥一路平安,祝你征途順利,等你回來我可以為你疏導精神海。
注:這次是改進版本:D”
桑提斯遲遲沒有回複,蟲洞旅行中失聯是常有的事。與此同時,塔蘭收到了一封感謝信,寄信蟲來自于帝星的孤蟲救助所。蟲崽的雌父在美酒節事件中不幸遇難,托塔蘭的福,他在救助所有了新家。
這種只有雌父而沒有雄父的家庭在蟲族中非常常見,底層雌蟲或亞雌沒有資格匹配到閣下,倘若需要蟲崽,他們唯一的選擇即是申請注射凍精。蟲精的捐獻者一般為D級雄蟲,捐獻時雄保會将會給予他們極高的星幣補貼,以此鼓勵衆蟲為帝國的繁衍多做貢獻。
至少在帝星掌控的範圍內,D級雄蟲還是可以體面生活的,高度發達的文明更善于僞裝對于弱者的厭棄。
即使對方是一只小蟲崽,塔蘭仍然親手寫了回信,以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探望,因此,雄蟲在信中鼓勵對方努力生活努力學習,有朝一日他們可以在密羅軍事學院再見。
“逝去的親蟲會化作天上的雲朵守護我們,每一滴雨都是他們親吻我們臉頰的訊號。”
塔蘭希望蟲崽明白,雌父的愛不會消失,只是換了一種存在方式伴他成長,也許有蟲說這是白色謊言,但塔蘭堅信:“終有一日,我們會在蟲神的殿堂裏再度重逢。”
其實上輩子塔蘭根本不相信蟲神的存在,他是無神論者,認為蟲神不過是統治階級編纂出來的工具。可當他在蟲族社會活得越久時,就越是發現蟲族這樣簡單粗暴、武力至上的種族是必須要有一位“神衹”的,底層蟲族的精神貧瘠唯有靠它拯救。
信封上印有翁戈爾府繁複的蠟紋,塔蘭也許不會想到,他的一封回信改變了雌蟲的一生,這些都是後話。
鑒于日常護衛雄蟲的兩位副官全部跟随桑提斯去了阿貝爾星系,新晉的護蟲使者是翁戈爾家族的親衛,管家薩瓦勒的侄子,A級雌蟲奧肯。
塔蘭對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在前世翁戈爾家族被蟲帝下令抄家後,這只雌蟲依然堅守在他的工作崗位上前前後後的奔走,護送塔蘭直到他登上了去往荒星的星艦。即使他淪落為D級,翁戈爾家亦不複存在,奧肯始終稱呼塔蘭為“小少爺”。
于是,新任護衛收到了雄蟲頗為友善的問好:“你好,我是塔蘭,很高興認識你。”
“您…您好…”奧肯兩米一的身高像座小山丘,他愣是紅透了臉,好半天才憋出句自我介紹:“我叫奧肯,能為閣下服務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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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塔蘭閣下是不是對我笑了……
“麻煩你轉告薩瓦勒先生,我今天回去的晚一點,下午五點研究所見,可以嗎?”
“可以、可…”
大塊頭一整天都腳步發軟,活像在雲上漫步。
老天,沒蟲告訴他翁戈爾家的雄子這麽溫柔可愛…
……
下午生命研究所有一場重要的會議,哈伯恩教授與塔蘭作為會議的出席方必須親臨。
琥珀色美瞳有,短時染發劑有,抑制環滿格有,雄蟲再三确認了自己的亞雌僞裝沒有破綻,尾勾也非常聽話的主動環繞起纖腰。他朝鏡子裏的自己加油打氣:塔蘭,見到所長時一定不要翻白眼啊,拜托拜托。
透過窗戶,塔蘭看到了第一軍的星艦,某些不太美好的回憶立刻冒了出來。
打住!不一定是阿德文,別緊張。
然而事情總是事與願違,在等待升降梯的途中,塔蘭遇到了這位他最不想見的蟲。
阿德文·克勞倫斯冷着臉,散發寒意的招牌表情令路過的研究員紛紛退避三舍。經過塔蘭時,雌蟲目無斜視,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對方。
“不好意思,我剛剛是不是踩到您了?”
等候升降梯的蟲很多,阿德文一行到來後占據空位難免發生推搡,塔蘭搖了搖頭,輕聲說:“沒關系。”
研究所的主升降梯占地面積超過二十平米,磁控動力使它運行起來幾乎無聲。軍雌圍繞着阿德文有序站位,剩下的就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研究所蟲員。
塔蘭是一蟲來的,他懷裏抱着一沓厚厚的實驗數據。會議場地位于頂層,升降梯行進至此時,只剩了塔蘭和一衆的軍雌。
雄蟲內心生無可戀,好吧,看來帝星可真是小的可怕。
“夏恒!”哈伯恩教授招呼他入座,“你差點遲到了,一切還順利嗎?”
“還好,抱歉教授。”
哈伯恩充滿了鬥志,“加油幹小夥子,實驗室明年的科研經費就看今天了。”
“……”塔蘭小聲商量:“教授,要不我來為您投資吧,今天的會議…”
“你當第一軍的蟲好糊弄嗎?我不能得罪他們,給我坐好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哈伯恩教授的雌君凱也在第一軍吧。明明這麽喜歡那蟲,塔蘭暗自腹诽,為教授的心口不一。
會議的主題是關于軍用高效抑制劑的研發與精神海疏導,阿德文代表西區軍團商讨藥劑和治療方案盡快什麽時候可以投入使用。
“目前項目還在臨床實驗階段,我們需要大量數據反饋用以改進藥劑,而願意參與實驗的雌蟲較為有限。”
阿德文問:“需要多少。”
“至少三百位。”
“沒問題,”西區總指揮官發話了,“下周我會派蟲按照規定時間前來實驗室,務必保證藥劑的快速研發。”
困擾實驗室已久的問題就這麽輕易得到了解決,塔蘭配合哈伯恩教授對軍雌一陣感謝。
“至于精神海疏導的事…培養雄蟲醫療兵需要三個月,期間我們會安排考核的。”
金發雌蟲并不滿意教授的提議,“低級雄蟲進行精神海疏導的成功率太低,我認為這一項目還不能立刻用于安撫軍蟲,你們必須改進到可行性至少超過90%。”
哈伯恩教授沉默了。
“至少?哈…”塔蘭忍不住出聲反駁:“請問您知道現有願意參與疏導的雄蟲志願者有多麽稀少嗎?再者,疏導精神海對雄蟲來說十分危險!他們很有可能會被失控的雌蟲誤傷,您提出90%的要求未免太強蟲所難!”
阿德文的綠眸不含一絲感情:“我不會拿部下的生命做賭注。”
那雄蟲呢,雄蟲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塔蘭真希望雄蟲保護協會可以在場欣賞軍雌的厭雄嘴臉。想到自己從未被他珍視過,塔蘭的語氣就愈發咄咄逼蟲:“您口中的部下包括雄蟲醫療兵,即使他們的等級為D級,也依舊是您的部下。他們甘願冒着生命危險拯救瀕臨崩潰的軍雌,就不值得您為他們多考慮一星秒嗎?”
“……”
真奇怪,阿德文想,他第一次見到一位S級的雄蟲閣下願意為低等級同族如此沖鋒陷陣,即使對方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
“我想,您理解錯了。我的部下包括所有性別的蟲族,他們的生命同等珍貴。”
又來了,又來了,軍雌有些煩悶的扯松了領扣,因為他在塔蘭的臉上第無數次看到了嘲諷的表情。
哈伯恩教授開始打圓場:“那麽,您認為如今有誰願意身先士卒呢?衆所周知,沒有實驗,改進理論即是空談。”
阿德文一直在看塔蘭,他欺騙自己不去關注對方,因為毫無必要,一切的刻意忽視在這一刻顯得十分可笑。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盯着塔蘭,盯着那雙會讓他感到難過的琥珀色眼睛。
他說:“我。”
身旁的護衛官立刻反對:“長官,您不能以身涉險!”
“長官,那太危險了……”
一直圍觀的帝國特強關系戶法蘭瑟所長笑眯眯的開了口:“指揮官既然有意參與實驗,就一定有他的考量,我保證您的實驗對象雄蟲一定是位高等級的閣下。”
副官雷伊·霍爾還在試圖掙紮,“長官,您真的不再多考慮考慮嗎?”
“我意已決,放心,”阿德文的視線不自覺的又飄向了塔蘭,“我已經找到了合适的蟲選。”
散會後塔蘭抱着資料率先離開,後面緊跟着的就是阿德文。
衆蟲:“這……”
法蘭瑟笑而不語。
“等等——!”
等什麽等,塔蘭裝作沒有聽見,腳下幾乎小跑了起來。
可軍雌三步兩步就追上了他。
“塔蘭閣下,我們談一談。”
“我以為方才就已經談完了。”
“……”阿德文無力的嘆了口氣,不顧雄蟲的掙紮從他懷裏一手攬過了文件,另一只手拉住塔蘭奔向了研究所的停艦坪。
“呼——呼——你要幹什麽?!”
塔蘭氣喘籲籲,軍雌的步伐太大了,何況他的傷還沒好全,稍微運動一下就累得直喘氣。
“您的傷…還疼麽?”
阿德文拉住他的手沒有松開,卻別過了臉。
說來奇怪,桑提斯走後塔蘭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遠遠超出雄蟲應有的恢複力。
“……你要說什麽。”
“研究所的蟲多,下次您可以選擇2、7、13、14、17這幾部升降梯,它們的T形等待區可以更好的分流,不會有蟲再撞到您。”
“……”
“請您接受我的致歉,因為之前的語意不清使您誤解。”
“……”
阿德文低頭,小心翼翼的與琥珀色對視,他的內心忐忑不安:“您願意做我的實驗蟲嗎?”
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争,硝煙還未升起,阿德文就已知道他注定會是輸家。對上塔蘭,他沒有贏的機會。
“不願意。”
心髒空落落的下墜,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阿德文還是難以避免的失落了。
他勉強的笑着:“我會是您最優秀的實驗蟲,S級精神力足以承受實驗中的任何突發情況。我目前沒有雄主,不會有雄蟲保護協會的蟲找您麻煩。”
“請您青睐我。”
阿德文·克勞倫斯單膝下跪,親吻塔蘭的指尖:“懇請您選擇我,可以嗎?”
這一幕太過似曾相識,塔蘭恍惚間回到了上輩子的婚禮現場,那時阿德文也是這樣信誓旦旦的許下承諾,要和他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可結果呢?
雄蟲冷笑,他用力擡起了軍雌的下巴,“阿德文,我憑什麽相信你?”
“精神海疏導需要信任為基礎,我們之間有這種東西嗎?”
塔蘭手上用了最大的力氣,可先勒紅的反而是他自己的手指,軍雌的下巴光潔如新。
“對不起…您可以肆意懲罰我,只要您不會受傷。”
阿德文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明明這只雄蟲渾身上下都在訴說着對他的厭煩,他卻仿佛撲火的蛾族一樣奮不顧身的妄圖接近,哪怕會被對方灼傷。
“塔蘭閣下,也許您無法立刻做出決定,我願意逐漸為您建立信任的紐帶。聽說您對機甲的興趣濃厚,第一軍擁有全帝國最頂級的機甲模拟戰鬥訓練倉,只要您點頭,那裏将無限期的為您敞開大門。”
“您想了解機甲的任何問題都可以。”
塔蘭知道第一軍确實有資本傲視帝國,因為他們內部擁有自己的機甲研究中心,這種模拟倉可以疊加精神力進行戰鬥,訓練數據極度接近于真實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您在那裏不會受傷。”
塔蘭可恥的心動了。
亞雌的身份只能在密羅學習B級機甲課,而機甲課的核心內容永遠只會為雌蟲開放,在密羅耗下去是沒有意義的。
他說:“阿德文,倘若我同意,那麽這将是一場交易。我幫你疏導精神海,你幫我培訓機甲和精神力。”
“除此之外,我不想看到你的其他索求。”
“指揮官,”塔蘭碰了碰阿德文的衣領,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你明白嗎?”
雄蟲的笑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在他彎腰觸碰衣領的瞬間,軍雌仿佛聞到了對方頭發絲上沾染的信息素的味道。
轟得一聲,阿德文的世界裏炸成了一片白光。
他滾動喉結,睫毛迅速被汗水浸濕了。
“明白。”
我的長官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