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日
生日
塔蘭的生日本該是與成年蛻變禮一齊到來的,但因為之前發生了一點小插曲,本月他僥幸得以保持清醒的理智。
“休閑時間,我的朋友。”
一直圈在腰間的尾勾有了活動的空間,正開心的繞着塔蘭打擺。
有伴侶的發情期是蟲神的恩賜,反之則是一種折磨,塔蘭很高興這該死的蟲族荷爾蒙短期內無法影響他的判斷了。
“薩瓦勒先生,日安。”
雄蟲心情愉快的下了樓梯,天氣模拟控制系統被他設置為:晴天,偶有多雲,微風3級。陽光能令蟲感到快樂,翁戈爾府恰好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塔蘭眯着眼睛遮擋玻璃上晃眼的光暈,待強光褪去後,原本無蟲的廚房裏多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哥哥!”塔蘭跑下最後幾階樓梯,“你回來了。”
雄蟲本想興奮的給予對方一個擁抱,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奔向桑提斯的步伐立刻轉了一個直角,變成并肩而立。
塔蘭咳了一聲掩飾尴尬:“回來又不告訴我。”
桑提斯伸出一半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他裝作無事的收回手,複又寵溺的笑:“軍部的任務提前結束了,返回是昨天的臨時決定,算上時差回到帝星就是深夜,怕打擾你。”
唔,确實很符合桑提斯一貫的作風。
“早餐很快就好,塔蘭,你去……”
“收到,長官!我這就去準備餐具。”
薩瓦勒的動作趕不上小旋風塔蘭,雄蟲把桌布、杯墊、刀叉等等一系列的餐桌用品擺放妥當,然後馬不停蹄的前往廚房搬運美食。
“我是說你去坐着就好……”桑提斯無奈的搖頭,看着塔蘭接手了管家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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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您的生日,怎麽能讓您做這些呢!”
在薩瓦勒的極度反對中,塔蘭放下了最後一個盤子:“我很久沒有見到哥哥了,這樣的居家時光非常美好。親愛的管家先生,這并不是争奪您的工作,而是參與親蟲活動順帶鍛煉身體。”
管家薩瓦勒老臉通紅,卻又反駁不出什麽話來。
桑提斯做的早餐無疑是非常美味的,肉蛋奶、蔬菜加上一點水果,全部是塔蘭喜歡的味道,充滿美學的擺盤甚至可以媲美帝星的高級雄蟲餐廳。
塔蘭毫無懸念的吃撐了,“哥哥,做你的蟲崽肯定很幸福,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桑提斯啞然失笑:“我哪裏來的蟲崽。”
“說起來,哥哥的約會還順利嗎?”塔蘭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一改先前的避諱不談,“聽蟲說對方是一位A級閣下,還是位貴族。”
管家薩瓦勒冷不丁收獲了家主一記眼刀,桑提斯放下手中的叉子擦了擦唇,似乎在謹慎措辭,他的神色複雜難辨:“約會已經取消了,這件事是個意外。”
“可我見過那位閣下,他是個有趣的蟲,你們之間也許有什麽誤會,哥哥你……”
“塔蘭,”桑提斯輕輕喚了聲對方的名字,一字一頓:“我不喜歡他,以後,也不會再同意伊甸AI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隐晦的保證。
塔蘭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桑提斯看他的目光太過認真專注,蒼藍的眼裏除了焦躁竟還隐藏了一抹難以言喻的緊張。
他在緊張什麽呢?
雄蟲逃避性的拒絕深究下去,既然桑提斯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塔蘭也不是一個喜歡做紅娘的蟲,他總是尊重桑提斯的。
“哥哥,我支持你的選擇…但請不要放棄尋找真愛的心。”
“真愛?”
這是一個桑提斯從來沒有聽過的新鮮詞彙,蟲族只談喜歡,“愛”作為飽含神性的詞眼經常服務于蟲神,比如蟲神鐘愛世蟲,誠然這種說法在貴族蟲裏較為時髦,普通蟲根本不懂什麽是蟲與蟲之間存在的愛,因為不知道才不會痛苦。
真愛…是真摯的愛意嗎?
雄蟲并不想為軍雌灌輸“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不符合蟲族發展觀的理念,他三言兩語解釋了真愛的定義,又把話題引到了“愛”的概念上,說他愛桑提斯,愛薩瓦勒,愛他的同學朋友,愛蟲神,也愛這個世界。
管家不解的問:“抱歉,我還是不能理解您口中愛的含義,您也會對這個世界表達忠誠嗎?”
這就是蟲族與人類完全不同的三觀了。蟲族強調忠誠,軍雌的忠誠讓他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雄蟲的忠誠讓他們努力為蟲族的繁衍奉獻自己,亞雌的忠誠讓他們甘願做最不起眼的螺絲釘。愛在雌雄的結合誓言裏依然無處可尋,“我将守護您直至終結”是雌蟲給予雄主的最動聽情話。愛一直為忠誠所捆綁,雖然它們的确無法完全獨立于對方存在。
“當然,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的忠誠,才會讓我珍惜一切世上的美好之物呀。”
管家薩瓦勒好像理解了。
“可真愛卻不同,它從不輕易現身,只有蟲神才知道你的真愛歸于何處。”
桑提斯默默咀嚼塔蘭的話,表情有些莫名的落寞。
倘若蟲神真的存在,是否可以回答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真愛啊,你是否就在我的身邊。
帝星某秘密軍事訓練區。
熱汗淋漓的雌蟲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商量着等下要去哪個酒吧發洩多餘的信息素。
“教官,您要一起加入嗎?”
正在搜索光腦的銀發雌蟲拒絕道:“沒空,你們去。”
“喂影——不是吧,你還在挑選禮物啊,”和他關系不錯的健壯雌蟲用胳膊肘撞了撞這位名叫“影”的教官,“都挑了幾天了,一個亞雌而已至于這麽費心麽?”
“。”
影的視線冷得能凍死蟲。
“哈哈,哈哈,我随口說說的,您随意哈。”雌蟲走了幾步又不甘心的退回,追問:“影,你真對那個亞雌上心啦?”
他們同屬于違心派的支持者,主張雌蟲的生命與雄蟲一樣重要。不滿意帝國的雌雄匹配制度與雄蟲保護法的蟲有很多,加入這個陣營的既有軍雌,也有普通的雌蟲,他們彼此不知道對方的真名,交流都是使用代號。比如這位搏擊訓練術的教官代號為“影”,是個A+級雌蟲。
影有着一雙淡紫色的眸子,不笑的時候像淬了毒的破碎水晶。
“你想說什麽。”
“我知道你讨厭雄蟲,但是也別輕易喜歡上同性。比起我們,亞雌對雄蟲的執着要更深。”
“我明白。”
好友拍了拍他的背脊,“明白就好,我走了哈,挑個禮物記得別把自己挑的傾家蕩産了。”
……
夏恒·讓不缺錢財,格萊德溫很清楚。對方家境優渥,言談舉止中卻并無驕矜。亞雌對待雌雄一視同仁,在精神力和機甲研究方面更是努力的過了火。格萊德溫認識帝星大部分有頭有臉的家族,裏面并沒有夏恒·讓。這讓他猜測夏恒是一個小家族的邊緣蟲,甚至是私生蟲。
——除非他的身份是假的。
這也很正常,夏恒想躲避一些麻煩,正如他一樣。
“溫馨提示,您的好友夏恒·讓即将過生日哦~”
互為光腦好友後會有生日提醒的推送,亞雌的生日就在這周。格萊德溫從未給誰送過禮物,因此他在挑選方面犯了難,翻遍軍部寶庫和黑市後仍沒有找到一件适合夏恒的禮物。
這時光腦忽然一震。
“影,不知道送什麽的話看看這個,也許有用。”
“附件《星網最受亞雌喜歡的一百件商品》,《星網暢銷榜TOP1000》。”
“或者這個:附件《表白雄蟲的送禮須知》。”
表白……?
格萊德溫皺起了眉頭,他本想直接劃過,指尖卻不知不覺的點開了最後一個文檔。
從開始的面無表情到面色逐漸紅潤,格萊德溫耳尖泛紅的關閉了光腦。
呼——聽着,夏恒才不需要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麽私蟲紋身貼和信息素香水的,那種地方穿過的衣服怎麽能送蟲啊啊啊!
格萊德溫呼吸急促的喘了半晌,忍不住再度打開光腦,在加密存儲中找到了一張私藏的偷拍照片。
畫面中的亞雌半垂着眉眼,亞麻色的發隐匿在黃昏的陰影裏,襯得他的側臉深刻如神衹。星光玫瑰于枝頭盛放,書籍邊緣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
夏恒美好的像是古老畫卷裏的沉睡美人。
……
他知道該送什麽了。
銀發雌蟲咬牙從褲兜裏摸出一針抑制劑,不一會兒喉頭發出了舒服的咕哝聲。
啧,對着亞雌也能信息素暴走可真有你的。
下午,翁戈爾府收到的禮物足足在花園裏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桑提斯打發走了蟲帝派來祝賀的禮儀官,拒絕了對方想拍幾張照片的想法。
塔蘭把熟蟲送來的禮物單獨放在一處,他一件一件的打開,臉上不自覺帶着明晃晃的笑意。
“祝夏恒生日快樂,新的一歲桃花運爆棚!
傑尼·格蘭特”
桃花運是塔蘭告訴他的東西,亞雌送了塔蘭一套香氛,包含沐浴露、身體乳和蠟燭。
嗯,有種淡淡的玫瑰香氣,挺好聞的。
相比之下格萊德溫的禮物就顯得厚重多了,塔蘭拆開層層包裝紙,內容物和他預料到的一樣是書籍。
“真有趣,格萊送了我《蟲族簡史》的全套金裝版…”
桑提斯溫和的問:“他也是你的同學嗎?”
“嗯。”
“是雌蟲?”
“是的。”
翻開紙質書的扉頁,格萊德溫用古蟲語寫了一段美體文字,塔蘭看不明白,這種語言在上個世紀就已不再流通了。
“哥哥,你能看懂他寫了什麽嗎?”
……
[玫瑰如此湛藍,
秋羅草如此赤橙,
星星如此璀璨,
就像你一樣。
你美好的像星星。]
把愛人比作星星是古蟲語裏的告白方式,桑提斯不動聲色的記住了格萊德溫這個名字:“他說祝你生日快樂,願夏花盛放于你的花園。”
雄蟲抿唇淺淺的笑了,扭頭去看花園裏盛開的百花,唔,除了光禿禿的鑽石之花外,其他花朵都開得很美。
塔蘭嘟囔着:“沒想到他還怪文藝的。”
“哥哥,可以再讓我看看那段話嗎?哥哥……?”
雌蟲雙手置若罔聞的鉗制住了書籍,一半神情為灰發所遮蓋,塔蘭只能看到對方緊繃的下颚。他靠近了點,“你也喜歡這本書嗎,我可以先借你閱讀。”
桑提斯如夢初醒的合上了書面,微笑:“是的,這本書很經典,改日我還給你。”
他不會讓塔蘭發覺封面上已經被蟲壓出了掌印,至于這段古蟲語…桑提斯想他會好好讓研究蟲分析對方的墨水來源和寫字風格的。
“還有一個禮物,我看看是誰的,阿德文·克勞倫斯……”
雌蟲突然起身牽住了塔蘭,“你不是想自己做蛋糕嗎?禮物一會再拆好不好,我們先去準備烤箱。”
“好吧…”
塔蘭摸了摸腦袋,只覺得桑提斯今日有些怪怪的。
第一顆星子亮起來的時候,翁戈爾家的晚宴正式開始了。
應塔蘭的要求,這場家庭宴會上沒有任何多餘的來賓,只有桑提斯、塔蘭和薩瓦勒三蟲。老管家被塔蘭下令一起加入長桌晚餐,他哆哆嗦嗦的擦拭鏡片,一邊不斷重複着這是不合規矩的話。
“我們再等一會兒吧,哥哥上樓換衣服去了。”
塔蘭穿了一身舒适的睡袍,睡袍是手工刺繡的工藝,瞧着十分精致,勉強能當半件晚禮服穿。
姍姍來遲的軍雌望着樓下的兩蟲,步履未動手心卻悄悄變得汗津津的。
桑提斯,別這麽沒用,你已經打過鎮定劑了。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從容的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塔蘭。
餐桌上的兩蟲已經驚呆了。
薩瓦勒從沒見過這樣的家主。桑提斯軍雌出身,冷峻、不茍言笑是他的保護色,唯一的那點柔情似乎都給了塔蘭。而此刻的他雖然未笑,但眉梢眼尾細看皆是笑意。那件墨綠色襯衫服帖的包裹着雌蟲的身軀,如同水緞般柔順光滑,襯得桑提斯的面龐愈發光潤奪目。
“塔蘭,袖口沾到果汁了。”
他好心提醒,塔蘭後知後覺的燒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桑提斯穿着這麽隆重是要幹嘛……
落座時,塔蘭好像嗅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反正不是雌蟲信息素的味道。
“要喝一點酒嗎?”酒液滑入了光潔的玻璃杯,折射出誘人的深紅。“這是莓果酒,不烈的。”
管家一口便嘗出了莓果酒的不同尋常,這可是用“凜冬之吻”釀制的高級品!這種特産星球産出的小而容易腐壞的果子一顆就價值幾萬星幣,釀制成酒就更是價值連城了,據說對雌蟲的精神海修複有意想不到的輔助作用。
薩瓦勒一口幹了半杯,打了一個小小的酒嗝兒。
嗝兒——
塔蘭哈哈大笑,“謝謝哥哥,來,我們一起幹杯!”
他們分享了美食,分享了塔蘭的童年趣事,最後還要一起分享蛋糕。
薩瓦勒已經有點醉意微醺:“雖然蟲族沒有過生日吃蛋糕的習慣,但您別提,這個蛋糕做的真美觀。”
塔蘭驕傲的回答:“是哥哥和我一起做的!”
蛋糕是水果千層,裏面彙集了塔蘭能在帝星找到的所有好吃的水果。蟲星沒有生日蠟燭這種東西,塔蘭就在蛋糕上畫了兩支蠟燭,假裝吹滅後閉上眼睛許願。
“塔蘭,你許了什麽願望?”
“不能告訴你,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他補了一句,“但和哥哥有關。”
和他…有關?
桑提斯無法避免的多了很多奇怪的聯想,他的呼吸開始暗暗急促了起來,為了避免失态,雌蟲站起身來遵循舊禮邀請塔蘭共舞。
——雄蟲的第一支舞一般都受邀于雌蟲兄長。
哦,終于還是跳舞了啊。
上輩子塔蘭在婚禮上與桑提斯跳了第一支舞,雌蟲将塔蘭的手鄭重交給了阿德文,然後注視着新人像一對翩跹的蝴蝶一樣轉的難舍難分。
塔蘭不記得那時桑提斯的手是不是一樣的溫暖。
那就,跳吧。
雌蟲的舞技無疑是出衆的,他精通一切貴族蟲應有的技能。塔蘭在對方的帶動下滑步、旋轉,他們繞着客廳跳了整整一圈,直到雄蟲開始因運動而微微喘氣。
汗水浸透了塔蘭的睡袍,薄薄一層貼在他的背脊處,纖細的腰肢被軍雌一手掌握,呈現出誘蟲的弧度。
“塔蘭,”桑提斯貼在他的耳邊,語調微啞:“要多吃一點。”
雌蟲的灰發掃過塔蘭的耳尖,癢癢的,他又聞到了對方的香水味。
塔蘭覺得自己好像醉了。
“我有點頭暈…”
“那我扶你休息?”
“…唔,好。”
桑提斯襯衣的質地十分輕薄,塔蘭的指尖清晰描繪出了軍雌蓬勃的肌肉流線,他的臉又紅了。
管家薩瓦勒不知何時已經退場,桑提斯抱住暈乎乎的雄蟲去了卧房,塔蘭信任的任憑桑提斯脫下了自己的睡袍。
“好熱……”
“乖,換好新的再睡,“桑提斯用哄蟲崽的語氣安慰雄蟲,“不然你會生病的。”
酒精對軍雌來說毫無用處,他的大腦依舊清晰的可怕。
桑提斯,慎行!
塔蘭身上受傷的痕跡已經淡去了很多,雌蟲再次塗好藥膏,為塔蘭換了新睡袍。
“哥哥,”塔蘭恍惚間用力吸了吸近處的溫熱脖頸,喃喃:“你的香水,好香啊……”
“……”
桑提斯突然加重的力度惹得雄蟲一聲驚呼,“痛——”
他立刻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塔蘭,那不是我的香水,而是雌蟲信息素的味道。
關于對方信息素的評價猶如一句蹩腳的調情,桑提斯兩眼緊緊鎖住了塔蘭系好的領口。片刻後,他雙手顫抖着将領口解開了。
“對不起。”
他實在太渴求雄蟲信息素的味道了。
桑提斯同瘾君子般啃舐着塔蘭的鎖骨,在那上面烙下一個又一個的暧昧痕跡。他吻過塔蘭的喉結,吻過對方的眼睛,最後停留在了雄蟲紅潤的唇上。
“抱歉,抱歉……”
金色的蟲紋在黑暗裏熠熠生輝,桑提斯羞愧的捂住了側臉。從幾時起他對塔蘭的關懷就已不再單純,他渴望對方一如雌蟲渴望雄蟲,扭曲的愛戀帶來的禁忌感令蟲迷醉,而桑提斯樂在其中。
嗯…
碰上塔蘭雙唇的剎那,雌蟲腰肢一軟塌在了床鋪上。他艱難的曲起雙腿,盡量不讓自己壓壞雄蟲。無力收回的四翼占滿了這間卧室,翼尖如同有生命一樣摩挲着雄蟲使用過的器皿。
停下,停下,停下…
可桑提斯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
——想觸碰尾勾,讓弟弟做他的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