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護
護
塔蘭終于感受到了次聲波對精神海的強大破壞力，大腦如針紮般疼痛，潛意識裏的危險警告迫使他用力撲倒了阿德文。
兩蟲向右翻滾了一段距離，他們剛剛躲藏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道深邃的裂紋。
“塔蘭…”
雄蟲被緊緊包裹在溫暖的軍服裏，塔蘭聽到對方的心髒跳得很快，一聲強過一聲。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塔蘭與阿德文同時開口，他搖了搖頭，問光腦小呆究竟是怎麽回事。
“主人，目前K7星遭到異獸襲擊！它們在（5，45，977）和（896，0，644）星域附近開啓了蟲洞！”
“K7星的通訊設施暫時無法運行，您不用擔心，鑽石星軍部已經收到了我發出的警報。”
“援軍即将在6分鐘後抵達，請您躲避靜候。”
與此同時，阿德文的加密光腦已經繪制出了本次入侵的動态星圖。
異獸開啓的蟲洞傳送點位置非常刁鑽，前鋒軍探測結果顯示兩個坐标點附近有多條時間流通向黑洞與藍巨星。
倘若軍雌關閉傳送點時稍有不慎，便會被卷入有去無回的未知宇宙！
“塔蘭，這裏不安全，我們需要尋找新的遮掩體。”
阿德文面容冷靜，他懷揣雄蟲展翅飛奔，蟲化後的六翼是絕佳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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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只有三只B級異獸，阿德文有把握憑一己之力殺死所有入侵者。可棘手的是，其中一只B級異獸為變異體，這意味着它的行動力與破壞力将獲得大幅度提升，需要至少兩支聲子聚焦彈才能殲滅。
“頭疼的話，您可以枕在我的肩上。”他目光柔軟的看着懷中的雄蟲，“我的部下正在護送研究室的蟲員安全撤離。”
“您的安全交由我來守護，可以嗎。”
塔蘭沒有直接答應，他不太習慣與雌蟲距離過近，“你的心跳聲好吵…”雄蟲別別扭扭：“我們還要飛行多久？”
軍裝外套隔絕了絕大部分的風，阿德文似乎輕笑了一聲，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很快就到了。”
透過制服鼓起的縫隙，塔蘭有幸親眼目睹了異獸的真實樣貌。
異獸是一種拟态生物，他們并沒有鋒利尖銳的外表，形狀大小也并不固定。倘若非要形容的話，他們看上去很像塔蘭在地球學習過的“細胞”。
半透明的拟态軀體裏，數個色彩不一的圓核閃着忽明忽暗的光。
“那就是異獸核麽？”
“是的，只有擊碎異獸核才能徹底殺死它們。”
——無蟲知道它們從何處而來，已知星域裏并沒有這種生物的存在痕跡。關于引力波的研究表明，伴随異獸出現的新生蟲洞的另一頭仍是宇宙。
宇宙無邊無際，即使是蟲族也無法征服它的全部。
“兩分鐘，塔蘭，再過兩分鐘，第七軍的核心艦隊就會抵達。”
阿德文找到了地表一處較為完好的氣象模拟站，囑咐塔蘭在戰争結束前不要外出。
“這裏的外牆具有波譜屏蔽塗層，次聲波不會再讓您感到難受了。”
“請您等等我，我将滿載榮譽歸來。”
他深深凝視着雄蟲，吻了吻塔蘭汗濕的手心。
“等我。”
高頻警報響徹了K7星的渡口，軍雌于違規地界蟲化，塔蘭又一次見到了課本上标準的S級雌蟲蟲化機甲示意圖。
純黑的機甲背部長有三對完美對稱的作戰翅膀，兩對主翼一對副翼，塔蘭知道它們飛行起來遮天蔽日，極度安靜卻又極度迅捷。
願你平安，阿德文。
*
**
***
鑽石星，第七軍總部。
“尤隆少将，指揮官正在與蟲帝會晤，現在可能不方便……”
“讓開！”尤隆足下生風，“這是K7星的求助訊號，相信我，你不會想讓它耽擱的。”
K7星？！那不是塔蘭閣下的科技星嗎。
尤隆一路暢通無阻，他毫不猶豫的進入了會議廳，徑直穿過了蟲帝的三維全息投影。
有事？
桑提斯挑眉，全息視頻的另一方并不會看見除他以外的蟲。
“抱歉，指揮官。K7星急報！”
幾乎在尤隆話音落下的最後一秒，兩蟲的軍用光腦同時發出了不同尋常的震動警告。第七軍內線反複播報着鄰近星球遭受異獸入侵的訊息，第一支先鋒隊已奉命出發偵查敵情了。
桑提斯臉色驟變，語速快的出奇：“陛下，請恕我先行告退。”
軍雌切斷光腦通訊，大步走向指揮臺。
“說具體點。”
“是！K7星的異獸突襲發生于一分鐘以前，我們在第20星秒收到了來自塔蘭閣下的光腦求助訊號。”
“本次入侵共計三只B級異獸，其中一只為變異體。”
“新生蟲洞坐标已經确認完畢，四支星艦急行部隊正朝着目标錨點跟進。”
“長…長官…”第七軍軍團長驚喜道：“阿德文·克勞倫斯向我軍發送了塔蘭閣下的最新情況，他們位于K7星IV區（78，6）坐标點，那裏是一處氣象模拟站！”
“阿德文·克勞倫斯申請使用K7星港口的A級武器艦，該星艦配有聲子聚焦彈。”
桑提斯：“給他權限，立刻！”
軍雌利落地轉身，幾個吐息間便已進入了最佳戰時狀态：“兩架A級武器艦，三架驅逐艦，即刻出發。”
“以最快速度剿滅K7星的入侵者！”
這是命令。
軍令如山，整裝待發的軍雌自艦港魚湧而出，從鑽石星至K7科技星，最快的先頭部隊用了不到短短的兩星分！
異獸宛如K7星的寄生蟲，源源不斷汲取着這顆科技星地殼深處的能源。
桑提斯抵達的時候，兩只C級異獸已被阿德文擊碎了獸核，剩下的變異體因失去同伴而愈發狂怒。
它的速度快得出奇，A級以下的雌蟲根本沒有對戰反應的機會。
“指揮官，阿德文·克勞倫斯的武器艦還有兩支聲子聚焦彈！他有機會絞殺變異體！”
桑提斯已經聽不清尤隆在說什麽了，蟲化機甲一次性推動了五支聚焦彈，雌蟲的飛行速度快到與變異體達成了相對靜止。
“正在進行瞄準——”
“瞄準鎖定完成。”
“5，4，3，2，1。”
彈藥似天女散花一樣分散的發射，迷惑了試圖躲避的異獸。在加速至光速以後，聲子聚焦彈重新彙聚為了亮如恒星的光點。
與此同時，由A級武器艦送出的兩支聚焦彈沿着相同的軌跡鎖定了異獸！瀕臨死亡的變異體絕望的企圖以次聲波擊潰來蟲。
嗡——
桑提斯硬生生扛住了瘋狂的精神海攻擊，口腔內血氣翻滾，四肢因蟲化太久而無法短時收回。
他的塔蘭，塔蘭。
塔蘭、安全了。
安全了。
……
變異體的潰散令K7星下了一場無聲的金色流星雨。
稱為宇宙奇景也不遑多讓。
*
**
***
時間推回到四十星秒之前。
塔蘭躲避的氣象模拟站非常安全，得益于S級雄蟲深不可測的精神海，弱化的次聲波對他的影響可謂微乎其微。
可精神觸手顯然十分焦慮。
塔蘭的觸手神經質地堵住了氣象模拟站的入口，提防着四面八方潛在的敵寇。
“好啦，安心。”
光腦小呆計算出的生存率高達99.99999%，塔蘭毫不懷疑自己會在這場入侵中存活下來。
“下面就看哥哥和阿德文的表演了。”
K7星的通訊全面崩盤，塔蘭并不清楚研究室的傷亡情況。除了科技工作蟲，這顆星球還有不少土生土長的蟲族原住民，他們的基因等級很低，多為D級以下。
雄蟲在心中祈求着最少的傷亡數字。
“發生什麽事了？”
觸手糾結的上下左右扭來扭去，它擋住塔蘭似是不想讓對方出門。
你沒事吧……
觸手搔首弄姿，遠遠的，塔蘭聽見了稚嫩的哭聲。
是一只落單的蟲崽！
棕皮蟲崽走走藏藏，漫天飛石使他看不清前路。變異體的次聲波一陣接一陣的襲來，蟲崽踉踉跄跄，跌倒在了水窪裏。
“……”
塔蘭喃喃道：“你知道我會去救他的，對嗎？”
他馬上自我否定，“不不，我是一只冷心冷情的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前路死去的蟲只會更多…”
“不，塔蘭，你是你自己，你是來自地球獨一無二的塔蘭！”
“不要救他…”
“救他，再不過去他就要死了。”
“……”
懦夫、懦夫，你到底在等什麽？！
塔蘭掀開觸手，裹住軍裝沖向倒地的蟲崽。次聲波無差別的攻擊着K7星的每一寸土地，越來越多的物體被磨成了碎片。
“咳、咳咳——”
雄蟲劇烈咳嗽着，把昏迷的棕皮崽子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雄蟲可以将精神力實體化，它不僅能作為武器攻擊入侵者，這種力量也能成為雄蟲的盔甲，史稱‘精神力之護’……”
精神觸手正手忙腳亂的擊退飛石，塔蘭恍惚想起一位雄蟲前輩的手書，書中記錄了‘護”的具體使用方法。
絕境、生命威脅、信息素震蕩……
這些條件他都滿足了，為什麽還沒有覺醒護的力量？
塔蘭，到底是你沒用還是前輩不靠譜啊……
S級的精神力難道真的甘心淪為一灘死水？
……
飛沙走石間，塔蘭暈暈乎乎的倒了下去，奪目的金色流星雨倒映在深藍瞳孔中，四周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
雄蟲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紫水晶眸子。
“您救下了蟲崽，”雌蟲的翅膀銀紋暗淡，“您的精神力無與倫比。”
“睡吧，您和蟲崽會平平安安的。”
“我發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