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三日後,忙完軍營防守部署,沈澈癱在椅子上,感慨道:“以她們的腳程,估摸着這會兒已經到了雲幽城。”

柳時絮認真翻看着牧羊圖,試圖找出更多隐藏的線索。

謝黎在一旁打瞌睡。

門外士兵疾步而來,身後跟着深思熟慮過的劉安。

“沈副将,是不是只要說出牧羊圖的真相以及聯絡我的線人,你們便可救出我的家人?”

沈澈點頭:“絕無虛言。”

劉安:“兩年前,團練使吳成繪制了這幅牧羊圖,将霍家軍的行蹤洩露給西越三皇子。吳成與我一樣,家人被他們抓走,不得不為其辦事,所以在牧羊圖裏留下了保命的籌碼。”

“是什麽籌碼?”沈澈問道。

劉安道:“西越三皇子在賀朝境內有個細作組織,稱作長生殿,與我聯絡是線人便是長生殿的人,代號叫千面,抓走我家人以及教我功夫的就是這個千面,每次見面他都帶着面具,長什麽樣子我并不清楚,他極擅長易容,據說有千張面孔。”

“而那幅牧羊圖上所畫的,是長生殿北側的風景,換言之,找到這個場景,就能找到長生殿。”

沈澈與柳時絮對視一眼,吩咐士兵将劉安帶下去。

“柳四哥,你覺得劉安的話可信麽?”

“有幾分可信。”柳時絮指着牧羊圖道:“先前我還覺得這畫裏的草木有點眼熟,經劉安提醒,我想起小時候曾在一個地方見過這類草木。”

“在哪裏見過?”

“禹縣,是去青州的路途上。”柳時絮語氣雖平淡,眼底卻郁結着化不開的冰霜。

沈澈略思索了會兒,随即驚訝道:“不就是柳伯父赴任青州的途中麽,當時你們還遇上了馬匪?”

“是的。”柳時絮頓了頓,又道:“其實也不一定是馬匪,那會兒天太暗看不清,加上時隔多年,很多細節我都不記得了。

“保護我的車夫,以及當年調查此案的禹縣令都說我的雙親是被馬匪所害,以至于這麽多年以來,我從未懷疑過。但現在仔細想想,還是有諸多疑點,例如,那波馬匪在劫殺我們後,再沒現身過。”

沈澈道:“的确可疑,等太子巡完營,我與你去一趟禹縣如何?劉安說教他功夫的人,是長生殿的千面,不知道這個千面是不是殺我兄長的兇手。”

柳時絮輕抿一口茶,“劉安的話不必全信,對他的關押可以稍稍放松,看剩下的細作們會如何做。”

沈澈明白他的意思,若劉安是細作們故意放出的誘餌,那就不會輕易讓他死去。

安靜不過片刻,門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未等通報,墨新抱着昏迷不醒的姜聞纾闖進營帳。

“她這是怎麽了?”沈澈驚得站起身,連忙喚人請軍醫。

柳時絮下意識往外看,門邊空蕩蕩,并沒有楚漣月的身影。

兩日前,楚漣月一行人抵達雲幽地界,還未來得及進城,就遇上了埋伏。

聽見有人攔擋路,楚漣月還以為是遭了山匪,從馬車裏探出頭,“哪個不長眼的,敢攔小爺的道?”

只見馬車外圍住不少黑衣人,一眼掃去,大約有四五十個,個個手持砍刀,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外面發生什麽事了?”姜聞纾也想瞧一眼,卻被楚漣月按住肩。

“別出來,藏好了。”

簡單交代了一句,楚漣月獨自下馬車,觀察四周的敵情,這群黑衣人不像是劫財的山匪,她打算先交涉看看。

“對面道上的弟兄們,我們是鄞州富商柳家的親眷,錢的事咱們可以好好商量,切莫動手傷了和氣。”

黑衣人依次往邊上靠,一頂上乘軟轎赫然出現在她面前,緊接着從轎子裏出來一個人,是老冤家董武。

瞧見董武的那一刻,楚漣月眼皮劇烈跳了下,暗感不妙。這厮來者不善,又帶了這麽多高手,而她們這邊只有十幾個姜聞纾的府兵,壓根不是董武的對手。

她試探問:“姓董的,你陷害我兄長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倒送上門,還帶了這麽多人,難道是怕死不成?”

董武的視線在馬車上來回巡梭,最終不屑一顧地瞧了眼楚漣月,“死到臨頭還嘴硬,你一個衙門裏的走狗,還不值得我動這麽大陣仗。”

說罷,他看向馬車,露出個自以為潇灑的笑容:“姜小姐,在下董武,仰慕小姐芳名已久,特意準備了一桌酒菜,不知姜小姐可願下來與我喝杯酒?”

壞了,他是沖着姜聞纾來的。不得不說,粗人一個的董武,學起文人那套說辭,還真是讓人辣眼睛。

聽到這話,姜聞纾好奇掀起車簾打量董武。董武一見美人露面,眼神變得饑渴,似餓狼盯食那般不肯移眼。

見對方生得兇神惡煞,姜聞纾登時拉下簾子,冷淡出聲:“我不喜歡你,請你讓我們過去。”

笑容逐漸消失,董武目露兇光道:“想走?沒門!今兒不論你願不願意,橫豎都是走不了的,勸你識相點,乖乖聽我的話,反正太子殿下肯定不會娶一個失去清白的太子妃。”

楚漣月一t臉震驚,董武竟然還敢跟太子搶人?但換言之,他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裏,又怎會顧及姜家以及柳大人。

事情有點棘手,若董武的目标是自己,她還有把握逃走,但他想對表小姐下手,憑她們幾個人想要對付他,無疑是以卵擊石。

董武剛說完話,便命屬下動手,不打算給她們任何逃走的機會,“千萬別弄傷我的小美人,至于另外那個,随便殺掉好了。”

黑衣人們聞聲而動,袖中露出森森寒光,逐步向馬車逼近。

楚漣月往後撤了兩步,撞上一個人,回頭看墨新不知何時出現,站在她身後。

“你怎麽也在這兒?是柳大人派你來麽?”看見救星出場,她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

墨新一向淡漠的神色難得凝重,出掌拍飛近身的黑衣人“我留下擋住他們,你帶姜小姐先走。”

楚漣月一邊避開旋來的利劍,一邊拒絕:“不成,随便追來一個高手,我都招架不住,你帶她們走,我在這裏拖住他們。”

墨新沒說話,利落挽個劍花将撲過來的黑衣人一劍封喉,看樣子不太認同楚漣月的主意,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見他猶豫不決,楚漣月有些着急,催促道:“表小姐要是出了什麽事,柳大人肯定會心疼的,我皮糙肉厚有神人庇佑,有的是法子是逃走,你們在這兒我反倒施展不開。”

二人說話的間隙,有黑衣人爬上馬車,吓得車內的女眷驚叫聲連連,墨新沒得選,只得縱身躍上馬車,帶走了姜聞纾以及兩個侍女。

董武見狀,哪肯輕易放他們走,剛想追過去,卻被不知何時摸過來的楚漣月踹了一腳屁股。

他惱羞成怒轉身,發現對方正斜睨着自己,以一副嘲弄的口吻道:

“有空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太子妃你也敢搶,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董武氣急敗壞握拳揮去,不料楚漣月閃身躲開,似泥鳅那般滑來滑去,很難捉住她。

兩人圍着棵樹繞了一陣子,等董武反應過來被她戲耍,墨新已帶着姜聞纾等人不見了蹤影。

一部分黑衣人追了上去,剩下的被府兵死死纏住,等解決完府兵,黑衣人們也都圍過來。

見黑衣人們圍堵住前路,楚漣月躲無可躲,生生挨了董武一拳,胸口一陣刺痛,嘴裏泛起股血腥味,她感覺頭暈耳聾,腳底不穩,摔在地上,吃了個狗啃泥。

實在太痛了!若她這次能活着逃出去,一定要讓柳大人給自己升捕頭,漲月俸,去鳴鳳樓吃大肘子。

她其實根本沒法子逃出去,一年前被董武打傷的髒腑還沒好透,這一拳下來,她傷得不輕。

耳畔的嗡鳴聲越來越響,她漸漸地有些喘不上氣,很不甘心就這麽死在這裏。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她抽出匕首刺向放松緊惕的董武,正中他心窩。

董武捂着胸口瞪大眼,他沒想到她還藏着力氣,幸而傷口不深,未能置自己于死地。

“別讓她輕易死去!我要折磨死她!”

楚漣月認命地閉上眼,意識徹底陷入混沌。

營帳內,墨新跪下請罪:“請公子責罰,是我無能,沒辦法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柳時絮眉間透着股陰沉,眼眸冷得瘆人,握緊茶杯的手指白而泛紅,微微有些發抖,“那後來呢?”

墨新低着頭:“表小姐受到驚訝,暈了過去,等我把她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去時,府兵全死了,四周都找過,并沒瞧見楚捕快,只找到了這個。”

說罷,他打開雙手,掌上孤零零地放着楚漣月随身攜帶的匕首,上邊還沾着已經幹涸的血跡。

柳時絮默不作聲接過匕首,刀柄冷似寒霜,放在掌心好似會割手,有一點疼。

沈澈安慰他:“沒找到屍首是好事,說明楚姑娘可能還活着,我這就去調集人手,再去找找看。”

柳時絮搖頭:“她是被董武帶走的,我親自去一趟,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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