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三省其身

日三省其身

嚴之瑤覺得,今日那太醫說的真的是一點沒錯。

“小姐可以多多進行訓練,每天多開口。這事情急不得,或許适當地給小姐一點刺激,能更快地幫小姐恢複說話。”

嗯,她想,這麽算起來,還真的是該謝謝少爺。

畢竟,她來侯府後的所有刺激,都是裴成遠給的。

七兩,他怎麽不搶呢?

這課上得太貴了。

出不起,根本出不起。

“小姐,少爺不會是真的要問小姐要這銀子吧?”春容鋪着床扭身問。

好問題,嚴之瑤也很想知道。

露華接道:“恐怕是真的了,我看少爺不像是開玩笑。”

兩個丫頭憂心忡忡看回主子身上。

嚴之瑤也在思考,聞聲擡起頭,突然想起來另一樁事情來:“他方才說的是七兩?”

裴成遠覺得今天有點失策,這手,它為什麽不聽使喚?

那湯好喝嗎?

明明就是個素湯,好喝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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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究竟為什麽伸手去接了?

是岚院的飯菜不好吃麽?

一定是國子監下學太遲了,酉時才下學,簡直有悖常理!

對對對,他一定是餓昏了頭,再加上被她氣到上頭,才做了這麽匪夷所思的蠢事。

嗯,對。

“少爺,不對啊。”裴柒從旁道,他掰了手指頭出來,加加減減的,“怎麽是七兩呢?”

“什麽七兩?”裴成遠心煩,沒好氣道。

裴柒沒瞧他眼色,錢迷鑽進了算賬裏有些走不出來:“少爺你看啊,原本小姐是要給你二兩的是不是?那夫人說給她湊整到五兩,也就是說,夫人是添補三兩沒錯吧。”

裴成遠沒應。

裴柒伸平一只手,又舉起另一個手的三個手指頭:“現在小姐自己要給五兩,加上夫人給的,那一共是八兩啊少爺。”

裴成遠:“……”

冷飕飕的目光抓回了裴柒一點魂,終于,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立刻改口:“咱虧了啊少爺!咱不能因為吃了小姐一頓飯,就給便宜這麽多!整整一兩呢少爺!”

“……”少爺下颌線都繃緊了,片刻,才哼了一聲,“那是爺大氣!”

“是是是!少爺說得對!”裴柒豎起大拇指。

少爺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進了屋子。

身後,裴柒長舒一口氣。

呼!救大命了!裴柒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這個大拇指你當之無愧!

另一邊,嚴之瑤得到兩個丫頭的點頭後不禁開始思考,這人不會回頭想起來自己算錯了賬,又回來給她加上漏了的那一兩吧?

如此,她吊着一顆心好幾天。

每每都得目送少爺教完課走遠了才放心。

又逃過了一天呢。

說起來也奇怪,這人竟然這幾天一次也沒提錢的事情了。

按着他的性子,不應該是每天都要戳她心窩子一次,再怎麽也得提前叫她開始肉疼才開心麽?

結果一連七日,二人竟是相安無事。

除了仍舊訓練站姿并沒有能正兒八經寫上一個字,少爺還當真像個夫子般嚴肅認真起來。

一把戒尺毫不客氣地在她腕上啊膝蓋啊偶爾敲一下提醒。

其他的廢話,倒是一個字都沒多講。

連陰陽怪氣都省去了。

稀奇。

甚至,她有心想與他讨價還價一下報酬的事情,也差點被他擰緊的眉頭給吓退了。

情境大概如下。

她趁着少爺說完下課還沒來得及出去扯住了人的袖子,知道他讨厭看她比比劃劃,所以特意一字一頓地表達:“七……七兩……”

話沒說完,少爺就一擡手。

袖子是不可能給扯的,甚至,他惡狠狠道:“你閉嘴小啞巴!”

“……”

嚴之瑤只是想說,七兩實在太多了,恢複原價行不行。

沒想到少爺根本不給機會。

整個人像只炸毛的貓。

如果貓也會拿戒尺的話。

“我警告你啊!爺說七兩,是已經特意給你的面子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完,少爺奪門而去。

字,都是聽見了的。

每個字的意思,也都是明白的。

可是湊在一起,嚴之瑤有點懵了。

入府的第三個月,她開始日三省其身。

她得了便宜嗎?她賣乖了嘛?每月七兩吃得消嘛?

這個問題并沒有想出來個頭緒,少爺終于允許她下筆了。

第一個要寫的是橫,橫其實嚴之瑤很熟悉了,好比一本書,往往翻得最多的就是前幾頁,字帖也一樣,練得最多的就是這第一個筆劃。

可是,她剛落了墨,筆頭都沒轉,戒尺已經橫伸過來。

裴成遠:“你先告訴我,長橫長什麽樣。”

這話從何說起呢?

嚴之瑤低頭,看向字帖上的範寫。

橫還能長成什麽樣子呢?

少爺是真的在問嗎?

不确定,試試。

裴成遠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簡直是呼之欲出,所以,他并沒有考慮過其他的回答,連後話都準備好了,只等着她一說出來就指出她落筆的毛病,直到面前的人慢慢擡起手——

少女遲疑地将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伸平捏出了一條縫隙。

大約是覺得不夠精準,少女幹脆又伸了左手出來,同樣捏出了另一條縫。

她把兩只手對接,展示給他瞧。

嚴之瑤覺得自己比出的長橫還是很形象的,畢竟,她很努力做到相似了,甚至,虎口的弧度都與那起筆開端如出一轍。

越看越像,她終于自信地擡眼。

然後,就撞進了一雙跳着火苗的深眸中。

嚴之瑤:“……”

糟,錯了。

果然,少爺張嘴就是暴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有巧思?”

嚴之瑤:“……”

少爺:“還是跟爺顯擺你手指長?”

嚴之瑤:“……”

少爺:“小啞巴,你可以,氣人的本事你是登峰造極。”

嚴之瑤:“……”

少爺:“倉颉的棺材板是t壓不住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嚴之瑤搖搖頭。

少爺:“因為千年難遇的奇才咱老祖宗總得坐起來親自看一眼。”

嚴之瑤:“……”

她就多餘搖頭。

接着,她就聽見少爺惡毒的聲音複又響起:“從現在起,再叫爺瞧見你比劃,見一次一板子。”

“……”

裴成遠定完規矩,這才又指了字帖:“再問一次,長橫長什麽樣。”

嚴之瑤覺得他倆總有一個腦子是不夠用的。

長橫它能什麽樣啊!它不就是細細長長的橫麽!

等等,難道少爺是要她答“細和長”麽?

奈何這些日子養成的習慣,所以,手比嘴快地又要擡起。

一動便剎住,細微極了,少爺眉尖卻瞬間跟着挑起。

嚴之瑤:“……”

裴成遠:“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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