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謠言四起

謠言四起

一夜無眠,清晨的第一縷光照進窗棂時嚴之瑤已經寫完了一張新字。

她推開門拾階而下,正好瞧見空中掠過的麻雀鑽進了院後的樹影中。

平常只聞鳥聲倒是不見鳥影,今日,倒是被她瞧見了。

“小姐?!”露華瞧見立在院中的人,“小姐何時起來的?”

問完她瞧見嚴之瑤身上不過是中衣披了外衫,登時明白過來:“小姐這是一夜沒睡?”

“睡了。”嚴之瑤笑了笑。

“這兒,”t露華點點她眼下,直接點破,“小姐這兒都是青的。”

“……”是嗎,嚴之瑤啞然。

露華雖然并不知道究竟昨日發生了什麽,但是自打從主屋出來後小姐神色便就很不對,她瞧得出來,只是小姐不說,她只能陪着。

現下再瞧,到底不放心。

“小姐,可是有什麽事情?”

聞聲,嚴之瑤搖搖頭:“沒有。”

露華看她,少頃嘆了一息:“那奴婢去端水給小姐洗漱,小姐快些進屋,早間還是涼的。”

院中聲響春容已然聽見,這會兒已經端好了衣裳過來。

嚴之瑤瞧了一眼,手指搭在月白的布料上,半晌擡頭:“換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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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一件?”春容狐疑,剛巧對上端水進來的露華,後者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問,“小姐想穿哪一件?”

“不用太素。”嚴之瑤想了想,“春日,該着鮮。”

“……”兩個丫頭都沉默了。

唯有坐着的人盈盈擡眼:“粉的吧,有麽?”

“有!”春容趕緊轉身回去取新衣。

露華伶俐,自家主子一直守着清規戒律般,便是從不開口,她們又怎會不曉她心思。

現在竟是自己要求将素服換成粉衣——

這哪裏是春日不春日的緣由,是主子她自己放棄了。

所以昨日,究竟侯爺夫人與她說了什麽?

這個困惑不用很久便就自行解開了。

三日後。

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垂髫稚子,無人不知那南戎使臣不日即将出發入京,迎娶安平縣主。

坊間甚至還流傳起一個歌謠。

“嚴家将,戰沙場,忠臣骨,眠塵土。大桓興來南國降,不計前嫌譜新章,他日為修百年好,便作快婿喜迎姝。”

孩童唱得歡快,街巷裏一陣風般跑來竄去,便是包子鋪的老板都能哼上一哼。

春容打外頭回來,氣得臉都白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在胡傳,竟然在說小姐即将要嫁給南戎王!”小丫頭顧不上歇息,進屋就急道,“這簡直……”

“春容!”露華突然喝住她,“少說幾句!”

春容定神,瞧見露華一努嘴,這才發現那案前端坐的人面色沉靜。

小姐似是未聞,只是一筆一劃地練着字。

仿佛她方才所言不過是今日街上多了家早點鋪子。

春容一窒,複又瞧見小姐身上的粉衣,心下忽得就像是被人揪住。

小姐這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要嫁給南戎王的事情——是真的?

她驟然抿唇,一聲不吭。

原本寫字的人卻是突然停了筆,若有所思。

嚴之瑤擡眼:“怎麽傳的?”

春容不敢多嘴,直到露華悄悄點頭,才支支吾吾将那歌謠敘了一遍。

心有不甘,不免抱怨:“傳得神乎其神的,倒像是這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似的。小姐不知道,那些小兔崽子們,跑着鬧着笑着的,搞得這是個多大的喜事一般……”

後半句,嚴之瑤沒聽,單是聞着那前半句,她仔細又過了一遍歌謠,面色鬥轉。

“小孩子傳的?”

“昂!也不曉得哪個混蛋那裏聽來的!什麽玩意!”

“阿嚏!阿嚏!阿嚏!咳!咳咳咳咳!”

裴成遠鼻子癢得不像話,揉得鼻尖都紅了,嘴上也是不客氣:“誰念叨爺呢!你!把這香撤了!熏死了!”

“回裴公子,這沒有香,若是有,那可能是我們公子此前用的藥氣味還未散去吧。”邊上仆從為難道,“還請裴公子……忍忍?”

忍?!忍不了一點!

裴成遠起身:“你們公子幹嘛呢?這書房很遠嗎?!”

“回裴公子,遠是不遠,就是我們公子腿腳不便,這個……”仆從偷眼瞧着眼前人,不禁腹诽,他們公子的腿腳如今這般,還不是拜這位所賜,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這人還敢直接翻牆從後院摸了進來,若非是被他手下一把制住,他才不會替他傳話給公子。

若非不是公子竟然答應見客還命他在這兒伺候着,他定是要趕緊奔走相告,然後把這賊人打出去!

管他是侯府小爺還是什麽,反正爬牆就是賊!

“你剛在瞪爺?”

“沒。”

“嗐,你這人,怎麽睜眼說瞎話?!”裴成遠迎着人就上前兩步。

不及動作,屋外忽得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抱樸,退下。”

“是!”

裴成遠仍是想逮人,沒成想那叫抱樸的小仆已經呲溜一下跑走。

動作之快,差點沒看清。

他不禁擰了眉,聲音便跟着輕飄飄地向着邊上的裴柒而去:“瞧見沒,人輕功比你好呢,方才若非你偷襲,怕是贏不了呢。”

“……”士可殺不可辱,說話不加呢,公子這是赤果果的嘲諷!!!

裴柒驀地就站了出去:“左公子,裴柒求與抱樸切磋!”

“去吧。”屋外的聲音應了,随之而來的,是輪椅的轱辘聲。

“謝左公子!”

裴柒的身影亦是一閃,也不知是卯着勁還是當真着急比試,幾乎瞬間就沒了影。

留下的二人,一內一外,遙遙相對。

裴成遠瞧着輪椅上的人,後者一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另一手捏着書卷,将好擱在了膝上,世人皆道左相家的大公子驚馬受傷,左腿膝下再無知覺,遍訪名醫無果,乃是天妒英才。

他瞧得直白,那輪椅上的人也不以為杵,卻是大方一張手:“怎麽?可要我把褲管撸起來叫你好生再看看?”

“男人的腿就別拿來惡心爺了。”裴成遠哼了一聲,“能進來不能?趕緊的。”

如此,那書房外的人才無奈收手,吱悠悠搖着輪椅過來。

相府沒有門檻,輪椅輕易便就進了屋,左修齊伸手關門,再轉身瞧見某人已經歪在了自己的軟塌上。

他也不在意,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裴公子軍營裏摸爬了一遍,功夫不知進步何許,不過依我看,這傳謠的功夫見長。”

裴成遠哦了一聲:“你知道啊。”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你丫是真欠啊。”

“彼此彼此。”

裴成遠從軟塌上翹起來,一手撐在膝上看着喝茶的人:“我燒了把火,但是還不夠。”

“一條殘腿,入不了仕途。”左修齊放下茶盞,“朝中,我說不了話。”

“不必你往朝中湊,若要等你入仕,我直接找你爹豈非更快?”

“嗯,是這個道理。”左修齊點頭,“所以,我要做什麽?”

“你別把路走窄麽,我找你,怎麽就非要你幹什麽?見見老朋友,不行?”

聞言,輪椅上的公子倒吸一口涼氣:“惶恐。”

演技太過拙劣,少爺皺了臉。

左修齊收聲,靠回椅背,片刻才道:“我準備好了,你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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