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殺

刺殺

但秦湍自然知道,只要還有一個藺玥在,大暄就不是真正的無人可用。

藺玥,是後來堪當戰神的存在,其威勢不遜于藺廣将軍。

依照苻無舟的看法,作為帝王,秦湍既然知道他是良将,便不會也不該拒絕苻無舟的提議。

可秦湍明明記得苻無舟有一段時間與此人交往甚密,甚至連朝臣們都默認了兩人之間那種不能言說的關系。

清脆的聲音傳來,瑞成一驚,他看到茶杯在地面碎成一片一片,熱茶還冒着熱氣,而陛下冷笑着,看得瑞成寒毛倒豎。

直到金吾衛将軍進宮禀報了一件事,陛下聽聞後,神情才不那麽冷。

北狄使臣行事竟然不知收斂,驅使馬車在大街上快速奔跑,結果撞到了百姓,把人撞傷後,還想揚長而去,可傷者自然不依。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無不氣憤北狄實在太欺負人了,一時間群情激憤,當街吵了起來,結果北狄使臣對圍觀的百姓動起了手,若不是金吾衛及時趕到,北狄人強悍,怕不是要當街發生流血事件了。

金吾衛将軍知此事并非簡單的民間糾紛,将北狄使團一行人帶到官府後,便第一時間入宮面聖。

秦湍本在為與北狄焦灼着煩惱,雖想攻打對方,但終究師出無名,這次事件卻正好給了他充足的理由。

下旨将北狄使團遣散回老家後,秦湍提筆,親自寫下戰書。

·

苻無舟給定北侯府下了道拜帖,卻遲遲不見回應,他等了一日,心裏琢磨着一定要親自去一趟,藺玥應該是這幾日就要離開了。

昨夜憂思晚眠,早朝上的便昏昏沉沉。

北狄人當街欺侮大暄百姓的事,朝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大臣們覺得北狄實屬欺人太甚,秦湍便順勢宣布即日起要向北狄宣戰。

但百官随即反應過來,北關無主将,要派誰前往?

朝中便形成了兩個聲音,一是讓臨王前去,畢竟他駐守南關多年,調兵遣将十分有經驗;二是讓陛下禦駕親征,但顯然朝中又無人坐鎮,便有人跟着提出可以讓臨王暫時攝政,可在陛下出征之時保後方安穩。

苻無舟在前頭嘆了一口氣,這幫棒槌啊。

好在秦湍沒有順着他們的想法,“選将之事容後再議,衆卿可在軍中或民間尋找良将之才,朕當不拘一格,任人唯賢。”

說罷起身離開金銮,看了兩眼苻無舟,見他沒什麽話要說的,轉身退朝,不再理堂下這群人。

一下朝,苻無舟便如一陣風一般地走出大殿,就連鄭學士想要攔住他敘敘舊都沒得逞。

臨王看向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瑞成說這位苻太傅與陛下的關系匪淺,似乎幾年前就有了苗頭,只不過是才被他揪了出來,而兩人的關系已經到了不太清白的程度。

他起先是不太相信的,但他見秦湍看向苻太傅的眼神,若說什麽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那麽苻無舟知道他的這位學生的心思嗎?

臨王知道,若他想成就大業,知道對手的弱點越多越好,一旦對方出現了軟肋,他便有了後路,多了勝算。

如果苻無舟是這位陛下的軟肋,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

廣陽城東郊,定北侯府後門。

束着高馬尾,身穿騎裝的少年将包裹往肩上一挎,揮手與老管家告了別,正要翻身上馬。

眼神一瞟,只見一黑衣劍客抱臂從巷子出口那邊走來。

那人腳步輕而穩,一看就是練家子,而此處是藺府的後巷,平日裏只有采買出入的下人從此處過,斷不會有外人出現。

那麽此是何人,有何貴幹?

少年敏銳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他讓老管家進府,關緊後門,自己則從馬腹處抽出一把細長的刀。

刀鋒閃過寒芒,而黑衣劍客在兩丈外停了下來。

“小侯爺,我家主人想見你。”

少年收起刀,一臉疑惑,“見我做什麽?”

黑衣劍客不語,只抱着臂靜靜站着,似乎只是為了攔住他不讓少年離開,其餘的一概與他無關。

一刻鐘後,一陣急促地馬蹄聲傳來,一身墨色的身影從巷頭小跑而至,見坤月将人攔下了,才漸漸放緩腳步。

藺玥見對方雖然身姿飄逸,然下盤不穩,一看就是個讀書人,他一擡眼,撞上一副似笑非笑的鳳目,他聽見對方說:“小侯爺,你可走不掉了。”

本來躲在門口等着聽門外打鬥聲起,自己好給自家小侯爺加油的老管家,架勢都擺起了,驀然發現門外沒有聲音了。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門,門外哪裏還有人影?唯有那匹健碩的棗紅馬,在吃完門口的最後一棵草之後,擡頭對老管家打了一個響鼻。

苻無舟将人請去了竹裏館,這裏賣茶也賣酒,二樓環境清幽,适合談事。

前世與藺玥相識之時,對方已經是戰場上指揮方遒的大将軍,一年到頭雖然能見到面的時候不多,但一見面總少不了吵上兩個來回,對方脾氣火爆,一點就着。

而苻無舟仿佛借以為消遣,閑來無事便往北關寫信挑釁,隔着幾千裏大吵特吵,最後總以藺玥說不過他為結束。

反而讓兩人之間的友誼長久起來。

算是他後來灰暗生活中的一點顏色。

苻無舟将一盞酒推到藺玥面前,“這是本店特色,竹裏青,你嘗嘗。”

“我不飲酒。”

藺玥腰板挺直坐在苻無舟對面,少年意氣迎面而來,苻無舟沒想到年輕時候的藺玥竟是這般模樣,比後來那個糙漢将軍清爽許多。

可見戰場是個大染缸,他多看了兩眼此時的藺玥,心軟了片刻,但立刻又硬了起來。

“你今年十七了吧?”

藺玥點頭。

“不小了,可以喝,”苻無舟說道,“現在不會飲酒,将來去戰場可怎麽辦?”

“戰場?”藺玥沒料到話題一下子調轉了方向,他以為面前這人是父親的什麽舊友,找他是懷舊來的,看來并非如此。

坤月在不遠處倚着柱子,看着街頭巷尾,聽見這兩個字輕飄飄地傳入耳中,習武之人兩大歸處,要麽逍遙江湖,要麽投身疆場,都是實現抱負的好去處。

而他守在苻無舟的身邊,大人為朝堂運籌帷幄,自己則保護他安穩,也算是一種歸處。

苻無舟道:“這麽說吧,我朝不日将和北狄開戰,北關沒有合适的将領,我把你推薦給了陛下。”

藺玥本意是要浪跡天涯去的,結果在他離開的這一天,當朝太傅親自上門,勸他去戰場,他覺得不真實,“你這麽信任我?”

若不是他聽說了北狄近日不安分,他是不會相信眼前這人的話的,畢竟苻太傅的行為很像是人販子,只不過現在自己還沒有被綁起來而已。

苻無舟獨自飲了一杯,“自然,我一向認可自己的眼光。”

對方如此坦然,藺玥也伸手摸上了酒杯,他一口悶下,這酒的口感并不像小時候偷嘗的父親的燒刀子那般火辣,但也激起了他的一腔豪情。

他是多麽懷念戰場上的燒刀子,因為稀缺所以覺得可口,因為凜冽所以豪情萬丈。

藺玥如今還在孝期,雖然剛結束重孝,但他實際上還沒有上朝任職的資格,故而還在猶豫。可苻無舟将他誇得無比神勇,讓他仿佛能看見自己揮刀斬敵的模樣。

而他回過神,苻無舟仍然侃侃而談,鳳目時而挑起,時而微眯,總是帶着溫和的笑意,有些沉醉。

苻無舟見藺玥似乎卸下了戒備,心想年輕人真是好哄,可見自己從教多年從秦湍身上積累的經驗還是有些用處的。

他說:“藺小侯爺舍小家為大家,老侯爺泉下有知,不會怪罪的。只要你願意。”

對啊,只要自己願意。

藺玥答應苻無舟自己先不走,只要苻無舟能請下聖旨,他定即刻點兵出征。

苻無舟笑道:“小侯爺大義。”

他舉起酒杯,正要敬過去,一枝箭猛然射來,苻無舟及時松開了手,這才沒有受傷。

心內一凜,他起身找到最近的柱子,躲在後面,眼前不斷有箭從虛空中飛來。

坤月與藺玥是在場唯二會武的人,他們拿起武器格擋着,而更多的黑衣刺客從四面八方湧來,目之所及不少于二十人。

苻無舟扶着柱子小心挪動着,只要他不暴露,在場的兩位高手足以抵擋一陣子,等刺客打累了,就該走了吧。

他本着不拖後腿的心思,轉身蹲在柱子後面,思考着這夥刺客的身份。

“當”地一聲,身後的柱子瘋狂震動,他側頭就能看到擺動着的刀刃,苻無舟大叫一聲,往旁邊閃躲。

“大人!”坤月旋身趕到,打飛一名近身而來的刺客。

“快逃!”藺玥說道,肩頭被劍鋒劃破。

苻無舟被坤月帶着往樓下走去,藺玥在後方善後,三人且戰且退。

“不好。”坤月一個橫劈,又斬下兩人,苻無舟低頭一看,樓下有更多的刺客湧上來。

店裏的顧客要麽縮在角落噤聲不語,離門口近的早已四散逃開。

苻無舟知道,這些刺客就是針對他們來的。

可就他們三個還能堅持多久呢?希望有人能及時報官,官軍能及時來解圍吧。

兵器刺入血肉的聲音傳來,坤月的身子趔趄了一下,他的左腹被刺傷了。

苻無舟去扶,被坤月猛然推開,他轉身踹掉一個偷襲而來的刺客。

苻無舟後背懸空,他張開雙臂竭力保持平衡,卻仍無可避免即将跌落的結局。

藺玥被三五刺客糾纏,此時更是脫不開身。

強弩之末了,苻無舟想,這刺客定是臨王的人,除了他,還有誰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派人刺殺朝廷命官?

他就這般急不可耐了嗎?

苻無舟閉上眼等待即将的跌落,卻猛然被人拎起。

一道聲音說:“太傅大人久等了。”

苻無舟舒了一口氣,他眼熟這些人,他們是秦湍的暗衛。

沒想到這次暗衛首領親自出動了,雖然戴着面具,但他識得首領的聲音。只見暗衛首領命令道:“不必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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