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收服

收服

何雪岩一直沒有等到太傅的現身,直到三天以後。

三天裏,只有人送水來,卻不見一點吃的,可憐何公子就這麽在柴房裏生生被餓了三天。

苻無舟再次出現時,他已經十分虛弱,眼皮都快擡不動了。

他感覺到眼前一道影子蹲在身邊,對他說:“本官要你做一件事,但需要秘密進行,你應不應?”

何雪岩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如蚊子一般哼出來一聲:“太傅所托定當赴湯蹈火。”

苻無舟嘴角勾起,讓人給何雪岩解綁,帶去吃點東西再好好洗洗,就安排他在太傅府住下了。

待人走了,苻無舟才擡腳往外走去,乾風奇怪地問道:“主人,我從未見過你如此心狠手辣。”

主人最近的表現,真的十分像個惡人。

“是嗎?”句尾冷漠地上揚了一個音調,聽着就很奸臣。

乾風讷讷了兩句,“那就……那就沒有吧。”

苻無舟輕笑一聲,他今日心情還算不錯,姑且向乾風解釋兩句:“何雪岩此人,雖然有才,但行事輕浮,又沒吃過什麽苦,該讓他嘗嘗吃虧的滋味,這樣以後才好為我所用。”

乾風不禁疑惑:“主人想用坤月和花良,就對他們好,怎麽到了何公子這裏,卻用這般……特別的方式?”

“孔夫子有雲,因材施教,在用人上也是一個道理,需要視情況而定。”苻無舟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樣子,看了眼乾風,施施然離去。

乾風嘴角抽了抽,說到底,主人這還是在記仇吧,只能說希望何公子以後在太傅府自求多福吧。

他自去給苻無舟收拾行囊,兩日後,主人便要出發前往江南主持當地秋闱,今年江南秋闱可真是一波三折,陛下最終還是下旨讓主人前去主持大局,可見還是最信任主人。

乾風覺得這般也好,江南人傑地靈,主人去那裏散散心也是好的。

何雪岩吃飽喝足,洗漱幹淨,整個人又是一副煥然一新模樣,他現在心中對苻無舟再也不敢造次,對于人美心狠的太傅大人,此時他心中只有臣服的份兒。

上燈十分,太傅大人果然出現了,苻無舟周身肅冷的敲響了何雪岩的門,他慌忙起身迎苻無舟進屋。

何雪岩雙手放在膝上,尴尬地坐在那裏,不知如何緩解氣氛,怕又說出什麽得罪人的話,正淡淡地慌張着。

苻無舟看向何雪岩,對方正伸手摸向茶杯,要戰術性喝水,他開口道,“不知何公子對疫病是否有所涉獵?”

何雪岩摸向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收了回來,正色回答:“在下對古疫病的确有所研究,也知道幾張方子,疫病種類何其多,不知道大人說的是哪種?”

苻無舟:“有一種疫病,極易傳染,一旦染上,便心慌氣短,高熱不歇,狂咳不止,如刀割喉,周身疼痛,最後年紀大的病人大多在七日內心肺衰竭而亡,年輕些的能堅持半個月。”

何雪岩:“大人說的應該是專門感染肺部的疫病,可有相關資料?”

“沒有。”

“那大人親身經歷過?”何雪岩驚訝,苻太傅所言完全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若非親歷者如何能知曉的這般詳細?

“沒有。”

“那大人是如何得知這種病症?”

苻無舟道:“做夢夢見的。”

何雪岩:“……”

“大人莫要拿我玩笑了。”

苻無舟冷冷看向何雪岩,眼神凍得他一激靈:“本官為何與你玩笑?在那個夢裏,廣陽乃至大暄患疫者數十萬,而為了治病救人,何太醫甚至勞累過度而死。”

何雪岩眼看着苻太傅起身走近,對他說:“你還覺得這是玩笑?”

他站起拱手,周身開始冒起冷汗,他雲游四方見過多少奇人異事,預知夢自然也聽說過,他也是信的,可今時今日,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夢境又涉及己身,讓自诩能“活死人肉白骨”,自稱為神醫的何雪岩都不由驚恐起來。

他問道:“不知大人夢到的時間是何時?”

“大抵是今年冬日吧。”苻無舟說完,不無悵然地拍了拍何雪岩的肩膀,說道,“請你來,就是因為時間急迫,想讓何公子專心研制出一張治療這種時疫的藥方出來。”

何雪岩木木地點點頭,說道:“在下定當鞠躬盡瘁。”

苻無舟離開何雪岩屋子的時候,他還愣愣站在原地,似乎是被吓到了。

這所謂夢境,都是苻無舟編來诓他的,但更惡劣的是,他所言的一切都真實發生過。

前世,這年冬天的時疫來勢洶洶,忽然之間就死了好多人,等太醫院帶着民間醫者一起治疫的時候,一切都已來不及。

何太醫作為太醫院院使,更是扛下了這個重擔。

奈何始終得不到有效解決。

那一年何家公子和許多年輕人一樣正是喜愛闖蕩的年紀,他當時正遠在荒無人煙的嶺南挖着藥草,想要完善一本毒典,等何家人終于找到他的時候,何太醫已經病倒了。

他匆匆趕回來,從何太醫手上接下了這個重擔。

那時候苻無舟新染上了時疫,自請封府隔離,獨自窩在房裏等着病情惡化,然後悄無聲息的離去,在他染病的第十日,人已衰弱不堪,秦湍卻突然出現,闖進了卧室,在床邊強行把一碗湯藥喂到他嘴裏。

正是這一碗藥把他救了回來。

後來才得知,這便是何公子在何太醫遺留下來的半張藥方基礎上修補後的治疫藥方。而這位傳說中年紀輕輕的神醫,都沒有在人前露過幾面,只留下這一張珍貴藥方後,心灰意冷的走了。

家中親人已不在,從此漂泊度餘生,民間再也沒有他的傳聞。

所以,最好在一切發生之前,遏制住苗頭。

在此生,沒有人知道那些個真相,可經歷過的痛苦,苻無舟卻清晰記得,他便只能用謊言或者夢境的名義,一次次編造,一次次诓騙。

他搖了搖頭,回到房間,想要飲酒了。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花良抱臂站在夜色下的房頂上,而旁邊站着個戴面具的黑衣人。

赤枭問:“太傅今日飲酒了?”

花良道:“無妨,我給兌水了。”

赤枭拍了拍他的肩膀,“幹得不錯,陛下會嘉獎你的。”

花良慌忙擺了擺手,“我現在只效力于太傅大人,我這般做,也無非是不想看大人因為飲酒而難受罷了。”

赤枭不禁問道:“太傅大人飲酒會難受?”

花良道:“聽乾風說太傅大人似乎有胃疾,多飲酒會胃痛,你看這位大人平日裏總一副雲淡風輕優雅從容的樣子,實則也是多病之身,需要呵護呢。”

赤枭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去會與陛下說的。”

花良突然反應過來,赤枭是被陛下派來探聽消息的!所以,他剛才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

南戎皇宮。

宮廷夜宴上,南戎王挺着大肚子,側躺在榻上,周圍美女環繞,散發着一片靡靡氣息,舞池內輕紗缭繞,香風撲鼻。

熏得秦蓁蓁一陣惡心。

她手裏拿着酒壺,臉上印着五指印,等着南戎王張嘴,她就要跪着到他身邊喂他一口酒,然後再跪着退後。

雖然她是以公主的名義過來和親的,但在南戎王室裏一點不受禮遇,現在竟然淪落成了任人打罵的丫鬟,連舞女都能來嘲笑她。

一旁的美人喂了南戎王一口點心,南戎王張了張嘴,秦蓁蓁急忙過來往他嘴裏倒酒,正倒着,他卻突然頭一歪,來不及收回,酒水便滑落在南戎王的臉上。

“混賬!”

巴掌掄了過來,秦蓁蓁躲閃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她委屈地哭起來,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無助地跪在那裏無聲哭泣着。

美人用帕子給南戎王擦去臉上的酒水,嬌俏道:“大王輕點打嘛,人家可有一個厲害哥哥呢,之前打得我們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呢。”

秦蓁蓁捂着臉,對的,她還有哥哥,她之所以這麽屈辱地活着就是等着秦峥有一天來救她的,只要他當上了皇帝,她就能回去了。

南戎王“哼”了一聲,醉醺醺道:“什麽哥哥,她那個窩囊哥哥已經死了,還是因為叛亂,被大暄的皇帝捉住,自殺了。”

美人道:“大王,既然如此的話,我也想讓秦妹妹侍候我呢,可以嗎大王?”

南戎王道:“就是個豬狗不如的奴隸,你想要,就給你了。”

秦蓁蓁擡起眼,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哥哥就這麽沒了!

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美人便走了過來,扯上她的頭發,笑道:“你不是有個好哥哥嗎?你的好哥哥殺了我的兄長,你就替你的好哥哥贖罪吧。”

說完便将秦蓁蓁按着往柱子上撞,幾次下來,讓她痛得暈了過去。

南戎王及時喝止,“行了,別太過分,畢竟是大暄的公主,先好生留着。”

那美人這才停手,秦蓁蓁無聲留着淚,等宴會結束,所有人都散去,她還在冰冷的地面上煎熬着等待着明天。

有人走了過來,她翕動了兩下嘴唇,終究沒有發出聲來。

铠甲掉落在地上,衣袍解落,她感到身上有人伏了過來,她想要躲開,卻被人按住。

對方帶着殺伐凜冽的吐息落在耳邊,“只要你從了我,我就能保你,也能帶你複仇。”

她對上一道如狼一般的目光,那是二王子,她被那道目光刺得哆嗦了一下,閉上眼,無力地點點頭。

她想,只要還能複仇,她這樣活着就還有意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