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課
第一課
“小帥哥，長得蠻帥哦。”化妝師端詳着賀元韬的臉。
“怎麽了，老師？”
化妝師Ryan是知名的劇組化妝師，在圈裏素來以刻薄刁鑽出名。
“完美。”Ryan翹着蘭花指，手指巡梭在嘴唇上：“我認識的演員很多，臉上有很多瑕疵，需要修飾的地方太多了，不然上鏡會暴露他們的缺陷，影響鏡頭感。”
“但是你，完美。”
“謝謝老師。”“我簡單地給你畫一個僞素顏妝，清爽些，符合你溫暖男配的角色定位。”
賀元韬拿着劇本，編劇和導演站在他的兩側給他講戲。
“這場戲是你作為男主角的朋友，受邀參加男主舉辦的泳池的派對，但是因為你色心大發，對男主的女朋友抛媚眼，被男主發現，他醋勁大發，把你摁在了水池裏，和你互毆。”導演看看編劇，編劇拉低了帽檐，不做反應。
賀元韬覺得這劇情略顯熟悉。
“真打嗎？”賀元韬動動手。
導演笑嘻嘻：“但是你在這個戲裏是一個好色卻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性格來說有點窩囊，不會打架....”
“他們也不真打？”“呃。他們對你是真打。”
賀元韬笑：“把我當沙包？”
“這是角色需要，編劇需要這場戲拉緊男女主之間的距離。”
賀元韬撇了一個笑，合着就是個工具人？
開拍的時候，泳池裏擠滿了男男女女，各個身材姣好，賀元韬本身不喜歡女生，要他攬着兩個嫩模，他說不出來的一股惡心襲來。
陸東飾演的是一個高冷的男主，他站在一旁喝着酒，翹腿，飾演女主的人居然是鄧小鷗。
這世界真小。
“兄弟，這妞兒不錯啊。”賀元韬的纨绔少爺，拖着模特走到陸東面前：“你新招來的？”
鄧小鷗嗫嚅：“我只是來送外賣的。”
賀元韬飾演的角色繞着女主“啧啧”兩聲，對她挑眉：“身材不錯啊，有男朋友？”
男主站到女主面前，“我就是。”
“你憑什麽？”賀元韬笑：“你害得她家破人亡，現在裝什麽偉大？”
“就憑我愛她。”“你那是愛嗎？你只是對現在的生活感覺到枯燥，才想起明媚的她，充當你生活的調味劑。”
賀元韬的臺詞說得非常順，情緒飽滿，根本挑不出錯。
陸東直接給他一拳：“我當初離開她，是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護她。這不代表，我身邊的人觊觎我的東西。”
鄧小鷗開口：“我只是你的東西？看起來你還是和五年前一樣，自私專橫，根本沒有人性。”
“你趕緊放她走吧，”賀元韬抛媚眼：“美女，我帶你走吧。”
陸東直接給了賀元韬一拳。這一拳，拳拳到肉，賀元韬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片紅。
正當賀元韬準備說臺詞，陸東突然喊了停，眼神頗有：“導演，對不起，忘記應該先把他摁在水裏了。”
“啊，這沒關系，我們可以現場改劇本，”導演咳咳：“編劇，你覺得呢？”
“當然可以改。男主毆打男配，将其摁在水裏，幾近窒息。”
接下來，陸東讓一個群演充當他的試戲人，指揮他撲打賀元韬的臉，将他摁在水裏。
賀元韬嗆了好多水，趁着導演第二次喊停，他揉揉嘴角，充滿野性的雙瞳死死盯着得意洋洋的陸東，他這是公報私仇？
“不行，太假了。”陸東皺眉，對導演和編劇搖頭，在旁邊看試戲人員摁着賀元韬嗆水，他說：“我來。”
賀元韬下盤不穩，冰涼的池水打濕了他的衣服，他不忿，眼神裏燃燒一把怒火，陸東走進泳池，給了他一拳，說臺詞：“你不配和我比，你也不配得到他。”
“誰要和你比，我只是我自己。”賀元韬忘記自己在演戲：“你才是不配得到裴漾的人，我才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鄧小鷗瞪大瞳孔，裴漾真的和他有關系？
陸東咬緊牙關，轉頭：“導演，他說錯臺詞，再來一次！”
這場泳池的戲拍了十八條，賀元韬被打得臉上幾乎都是淤青，還吐了幾口血，暈染在泳池裏，散發着血腥味。
這仿佛不是片場，而是洩憤的私人刑場。
介于蘇梅和陸東的關系，沒人敢上前阻止陸東。
鄧小鷗偷偷拿出手機，拍下陸東毆打賀元韬的畫面。
“小丫頭，你瘋了？”編劇拽走鄧小鷗。
“他會被打死的。他是我好朋友的...朋友”鄧小鷗沒有妄下斷言，眼神滿是心疼。
編劇聽到了片場外的喧嘩聲音，很熟悉的輕熟男聲，他轉轉眼珠：“我有辦法，這個視頻別亂發。”
“靖陽？”齊維故意提聲，他之前和彭靖陽合作過，影帝脾氣不錯，嫉惡如仇，讨厭仗勢欺人，只有他能救賀元韬。
“維維老師，這麽晚了，您還在片場，小心身體。”彭靖陽早就沒了愛豆時期的嚣張和輕浮，變得溫柔沉穩而彬彬有禮。
“我的下一步現代戲，找了一個大學生試戲。”齊維裝作誇贊的樣子：“這孩子，太吃苦了。為了一條打戲力求逼真，拍了十八條，臉上都是傷。”
彭靖陽歷經娛樂圈洗禮，自然看出齊維的難言之隐，他笑：“哪裏來的混小子？我倒是很好奇。現在方便我去看看？”
“這邊請。”
彭靖陽的到來，立刻吸引片場所有人的目光，衆人議論紛紛身為雲城財閥的弟弟，曾經的頂流男愛豆，現在的影帝，彭靖陽的人生起起落落，精彩非凡，無人不知。
彭靖陽眯眼，這哪裏是拍戲，分明就是在借着演戲的名義在欺負一個未經人事的大學生。
“這人，誰？”彭靖陽聲音陡然變冷。
“陸東。”“那個小白臉是吧？”彭靖陽絲毫不忌諱：“我下一部戲，要他演一個重要角色。”
“可是？”“導演，和我搭戲，你覺得不好？”彭靖陽重重地拍導演的肩膀：“我不是要他軋戲，我是要他殺青之後，來演我的戲。”
編劇暗笑。導演明白彭靖陽的意思：“可他是男主角啊，怎麽能這麽快殺青？”
“您不是很喜歡聽他的話改戲？想必您也受夠了他的脾氣，這何嘗不是幫您？”彭靖陽的話讓導演根本無法拒絕，他也受不來陸東的脾氣。
“去哪兒找他的替補啊，靖陽，你來嗎？”
彭靖陽優越的下颌線清晰流暢，下巴擡起，點向賀元韬的方向：“那個被挨打的，我覺得就可以。他叫什麽？”
“賀元韬，大三表演系的。”
“我說就他了。”彭靖陽示意淩煦，淩煦點頭：“導演，把陸東叫過來。”
淩煦笑：“難不成讓前輩親自去請他一個小角色？”
彭靖陽不是耍大牌的人，導演和編劇對視，暗暗地點頭。
“第四十八場，卡！”
賀元韬雙腿戰栗，根本沒有力氣爬上泳池，周圍的工作人員礙于陸東的勢力，沒人敢上前。鄧小鷗發完語氣，藏起手機，她穿着外賣的戲服，綁起頭發，雙手拉着下墜的賀元韬：“賀元韬，你死了，漾漾會難過的，撐住！”
“裴...裴漾”賀元韬嘴角流血，血粘在他的嘴唇上，他費力地念着裴漾的名字，眼前浮現出裴漾傲嬌又脆弱的模樣，他使出渾身的力氣，鄧小鷗本身力氣不小，費了些力氣才把将近一米九的賀元韬拉出來。
賀元韬想這是進娛樂圈的第一課嗎？有權有勢的人扭轉乾坤，一無所有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裴漾，裴漾。”
裴漾把自己的家裝扮得浪漫溫馨，他在客廳擺好黑色的氣球，挂上暖黃色的小燈泡，還買了一個蛋糕，他看賀元韬的朋友圈知道他喜歡吃水果蛋糕，他在想祝福的話，思來想去，裴漾定制了“進組快樂”四個字。
這是賀元韬的第一次進組，一定意義非凡，他甚至可以幻想到賀元韬那副得意洋洋求表揚的小孩子樣子。
裴漾做了很多菜，青椒肉絲，奶油雞蛋，四喜丸子，熬了骨頭湯，他想家裏現在還缺什麽呢？
他想，缺的是另一個男主人吧？
裴漾對着鏡子：“裴漾，你不會真喜歡他了吧？”“我沒有。”“那你還給他做飯做菜，熬湯，你對誰這麽細心過？”
“我是不是有點喜歡賀元韬呢？”
他拍拍自己的臉，“我可不會輕易答應。”
裴漾巡視廚房和客廳，想想祝賀他拿到角色，得給他買花。
裴漾抓起手機和外套，滿心歡喜地出門，他導航周圍的花店，他行走在依舊光芒四射的午夜街道，他的心第一次覺得舒暢，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覺。
他回頭，走過的路都開滿了粉紅色的花。
他開心之際，收到了鄧小鷗的微信，他想鄧小鷗拿到了劇本，不是在拍戲，居然還能發微信。
他點開，笑容驟然消失，瞳孔渙散，有些站不穩。
陸東在假借演戲的名字毆打賀元韬！
裴漾再多想一步，他得罪了蘇梅，陸東又對自己賊心不死，這個時候賀元韬像騎士般出現在自己身旁，為自己保駕護航，這次演戲分明就是讓賀元韬自投羅網。蘇梅和陸東是在警告裴漾，任何人靠近自己，都會不幸。
鄧小鷗給他發了劇組的地址，裴漾沒猶豫直接打車去了劇組。
陸東看到彭靖陽，剛才盛氣淩人的樣子瞬間變為卑躬屈膝，他主動伸手：“彭靖陽，你可是我的偶像，你居然來....”
陸東的手沾着賀元韬血，彭靖陽嫌惡地用手帕抵着自己鼻子，淩煦眼神犀利：“靖陽怕髒。”
此話一出，周圍的空氣瞬間僵硬。
彭靖陽撞開陸東的肩膀，走到賀元韬身邊，居高臨下又有些心疼：“想逃嗎？”
賀元韬眼神透着的野性，穿透彭靖陽的靈魂，自己年輕都沒有賀元韬這股狠勁兒。
“我絕不逃，我憑什麽逃。”
彭靖陽把手帕丢給賀元韬：“這是你的第一課，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收斂鋒芒，就會成為遍體鱗傷。”
“但是我絕不會改變我自己，我就要憑着我的傲骨，憑着我的不知天高地厚，憑着我的滿身鋒芒，留在這個圈子，成為演員、影帝。”
彭靖陽意識到，賀元韬會和自己一樣，受剝皮抽筋的苦。
彭靖陽欽佩面前這個混小子，蹲下身子向賀元韬伸手：“夠爺們！能起來嗎？”
“賀元韬！”裴漾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他跑得氣喘籲籲，淚挂滿清秀的面龐，他先給陸東一腳，踢得陸東跪在地上，他踏過陸東的身體，奔向賀元韬。
賀元韬身體突然充滿了力量，握住彭靖陽的手，硬生生地起身，彭靖陽扶着雙腿打戰的賀元韬：“你慢點，小心骨折！”
彭靖陽認識裴漾，之前江月明給各大網紅寄品牌方禮物，他的名字是在第一位的。
“裴漾！”
“我，我害了你。”
“這麽晚出來，你穿得太薄了。”賀元韬松開彭靖陽的手，撲到裴漾的懷裏。
彭靖陽識趣地走到導演面前，指着狼狽的陸東：“導演，帶着他來找我。其他人也一起來。”
淩煦接收到彭靖陽的表示，他立刻打了救護車。并開始觀察網上的輿論動向。
“裴漾，我們回家，我們回家。”賀元韬此刻抱着裴漾，他感覺自己的心得到了滿足和安慰，身體告訴他可以放松了。
“裴漾，我肋骨沒斷，皮外傷，你別....別哭。”賀元韬濕漉漉的手捏着裴漾的臉：“老公讓媳婦兒哭了，就是老公沒用。”
“賀元韬，都是我害了你。”
“你不用承擔不屬于你的錯。”賀元韬身體逐漸失去力氣，意識抽離身體：“裴漾在我這裏，永遠不會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