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法師與他的死亡

法師與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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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隆山異動了。

帶來這個消息的是小木妖，它們采礦的地方被吞噬了。

索隆山本是被虛無的黑暗包圍着，然而那些黑暗此時正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索隆山很快就會被吞入虛無中。

萊姆将小妖們聚集在一起，告訴它們沒必要害怕，消亡只是一瞬間的事，然後它們将從頭再來。

小妖們安靜了下來，但萊姆卻沒有看到大花。

“大花？”

萊姆在花房中找到了它，大花縮成一團蹲在銀盆裏，萊姆放慢了腳步走過去。

“大花，你在想什麽？”

“萊姆？你……我……”

大花張着嘴想要說什麽，然而它還是無法表達出來，它有很多話想對萊姆說，可就是無法說出來。

它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萊姆輕輕拍了拍它的頭，“沒關系，我都知道。”

大花茫然地看着他。

萊姆笑了笑，“我想起來了，你并不是大花，你被困在裏面，也有一千年了吧？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和你開戰，明知那樣沒什麽好結果，卻還是遵循人們的意志行動了。那場戰役中，你的肉身毀滅，只有一縷精魂融入了這朵食人花中。讓你陪我這麽久，辛苦你了。”

大花用力搖了搖頭。

“但是沒關系，這一次，你會勝利的。”

萊姆說着，笑容逐漸變得透明，虛無的黑暗朝着他們而來。

遠方的索隆山消失了，小妖們一個個被吞噬。

“再見了，索隆。”

萊姆最後說。

随即，他的身體馬上就消散了。

大花呆呆地望着萊姆所站的地方，那裏只有黑暗。

萊姆？

萊姆？

萊姆！！！

大花大聲喊着，但就連聲音也被黑暗吞沒。

就連道別都沒來得及說，萊姆已經消失了。

不——！萊姆！

大花的身體忽然發生了異變，它迅速膨脹、長大，周身出現光明與黑暗結合的陣法，那強烈的存在就連吞噬萬物的黑暗也為止卻步。

萊姆！

大花呼喚着萊姆的名字，忽然間，它感知到了他，在遙遠的地方，不過，還來得及。

大花驅使着陣法，消失在銀盆中。

随後，黑暗再次圍剿，吞噬了銀盆。

*

尤蘭大陸的天空風起雲湧，光明已不再。

光明法師萊姆隕落了，他的幻象被撕碎，随即，黑暗步步緊逼，他毫無招架之力。

光明之族眼中的神，從雲端跌進了塵土。

索隆再次打開法陣，只需再一擊，偉大的光明法師萊姆即會灰飛煙滅。

想着水中之神的臉，他毫無遲疑，釋放那摧毀性的法陣。

轟然一聲響起，天地為之動搖。

他成功了！

索隆踏進塵土中，想找到那個死去的萊姆，看一眼他的真容，記住死者的長相，這是一種禮節。

忽然間，飛揚的塵土中冒出了什麽東西。

像是山，又像是樹，屹立在索隆的前方。

塵埃散去，那東西露出了半個腦袋。

那是一張巨大的笑臉，金色的，像是向日葵的花盤，又像是吃人的花。

索隆擡起頭，忽然間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在水中看過的食人花妖，它是水中之神的小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索隆錯愕地望着它，視線忽然落到它後面的光明法師身上，那人白袍長發，眉目安詳，俨然就是他渴慕一見的水中之神。

這是怎麽回事？

索隆還沒來得及問出來，他頭頂上方那巨大的笑臉忽然張開了嘴，将他一口吞下。

大花砸吧砸吧了嘴，挪動着笨重的身體，轉向昏迷的萊姆。

啊，萊姆……

大花默默地呼喚着萊姆的名字，現在的它沒有可以和他說話的嘴唇，也沒有能夠擁抱他的手，身體裏亦沒有為他跳動的心。

——但是我的一切都屬于你。

這朵巨大的食人花傷心地落下淚來。

它的身體裏充盈着某種食人花無法承受的情感，無法承受又無法化解，因而不停地撕咬着它，令它痛苦萬分。

——萊姆，我該怎麽辦……

它忍不住俯下身，想要去碰碰他的臉、他的頭發和他的嘴唇。

這時候，它發現自己有了手，它觸碰到了萊姆的臉，觸感就和以前一樣柔軟，它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摸到了萊姆的頭發、嘴唇……

“萊姆，醒醒。”

它有了手，有了腳，有了可以說話的嘴唇，胸腔中跳動着因為萊姆而出現的心髒。

它變成了人，變成了索隆。

而萊姆，是他的了。

他抱起萊姆，打開了另一個空間的大門，那就是萊姆曾經打開的空間，那裏會有索隆山，會有小木妖，還會有大花。

走進那扇門之前，他看到了一個銀色的水盆，就是索隆的這個銀盆，最後被萊姆帶到了他營造的空間中，又在一千年之後連接了時光。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他捏了一個法術，摧毀了那個銀盆。

然後，他們一起進入了索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