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有了防噪音耳塞的呵護，趙韓川後頭那一覺美美地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迷迷糊糊地起來的時候，發現房間外頭一片空空蕩蕩的連半個傭人的影子都沒有，再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就明白了過來，所有人大概都已經聚到餐廳去了。

按照往常的情況，這個時間點他沒有出現，總歸會提前安排個人等在門口，待他起床之後乖巧地把午餐推到房裏提供享用。這個操作已經持續了很久，畢竟他和蘇夢少見面一次就可以少一次戰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所有人都樂得去做。

相對而言，今天的情況就有些特殊了。

看樣子趙崇業應該已經回來了，這麽安排，怕是在故意晾着他，等他知道餓了自己摸過去呢？

如果是18歲的趙韓川，估計還需要認真考慮一下“肚子和面子哪個更重要”的深奧哲學問題，可是現在的他，可以說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煩惱。洗漱完畢之後，還有閑情雅致人模狗樣地打扮了一下，這才哼着小曲兒，心情頗好地朝着餐廳走去。

趙家的餐廳那邊已經熱熱鬧鬧地坐滿了人，趙崇業坐在主位上，右手邊坐着的依次是他的二叔趙惠遠和三叔趙平川，左手邊則是蘇夢和他的那位年僅二十歲的弟弟蘇覃。別看只比趙韓川大上了兩歲，按照輩分來看，還得叫他一聲舅舅。

這一桌子人熱熱鬧鬧地往那一坐，相談甚歡，看上去還真是一派大家族裏和樂融融的景象。

趙韓川站在門邊看了一會，雖然有些不忍打擾，但還是低聲地清了清嗓子，怒刷了一把存在感。

所有歡聲笑語在這一秒戛然而止，在場的衆人下意識地朝他這邊看來，按下靜音鍵般，忽然間一片靜默無聲。

趙韓川瞟了一眼瞬間收斂起笑容的趙崇業，很是無辜地挑了挑眉。

沒錯他就是這麽一個話題終結者，怪他咯？

想着，慢悠悠地踱了兩步，在他三叔趙平川身邊拖了條椅子，就這樣大咧咧地坐下了。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那些心思各異的視線，舀了一碗羹湯，毫不客氣地就喝了起來。

始終沒人說話。

隔了一會兒之後，趙慧遠終于重新找了個話題，打破了當前尴尬的局面：“我說，有段日子沒見過韓川了，感覺變成熟了不少啊！要做大學生了，和高中那會兒就是不一樣。這SG的錄取通知書都下來了，我們趙家的人到底還是出息的。”

趙平川笑呵呵地接話道：“你這話說的！我們韓川剛出生的時候就和普通孩子不一樣，這種資質，就算是SG也得搶着要，哪有不收的道理？”

趙慧遠深感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為了撐場子的老話題了，這一回埋頭吃飯的趙韓川卻是忽然擡起頭來：“SG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

這話一出，趙崇業本來就低沉的臉色徹底耷拉下來，将手中的碗筷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沉聲道：“入學手續我都已經給你辦好了！這事，沒商量！”

經這麽一番，室內的整個氛圍再次壓抑了起來。

一個月前，就在趙韓川被強行拖去做完入學測試之後，回來就和趙崇業狠狠地吵上了一架。為此甚至還揚言，就算是跟這個家徹底斷絕關系也不會去SG讀書。銀行卡也是在這場戰役之後，讓趙崇業一氣之下給凍結的。老爺子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看看他這個翻了天的逆子，在沒了任何財政自由之後還能怎麽飛上天。

這一個月後舊事重提，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子大戰在即的氣氛。

始終沒有說話的蘇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緩聲勸解道：“姐夫你也別動氣，韓川這不還小嗎，不懂事。他只不過是貪玩，就怕我們SG學院的課業太過繁重而已。其實呢，不想讀書這事說小不大也不大，等孩子的叛逆期過去了，也就沒事了。”

蘇覃這一口一句“還小”一口一句“孩子”的，要不知道的，估計還真以為他跟旁邊那兩位叔叔輩的一個年紀了。而實際上，他也不過是在SG學院剛讀了兩年書，比趙韓川高上兩屆而已。

這也是趙韓川最佩服那對姐弟的地方，不管是怎麽樣笑裏藏刀的話，偏生都能說得如沐春風的，光是這皮笑肉不笑的功夫，他這活了整整35年之後，都還沒能學會。

果不其然，趙崇業在他的安慰下，非但沒有消氣，反而更上火了：“小？！都18歲了！還小？看看人家陳家的那小子，18歲都已經博士畢業了！他這不思進取的勁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照我說，從小我就是不該把他慣的這麽舒服，最後給養出這麽一個不求上進的玩意來！”

趙韓川用餘光瞄了一眼自家老頭子，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嘴角。

這後頭估摸着應該還有一句話“簡直是給我們趙家丢人”，眼下算是顧忌着蘇覃這半個外人在場，才沒有說出來。

說真的，趙崇業這個粗人的話三十幾年來翻來覆去也就只有那麽幾句，聽得他的耳朵都要生繭了，愣是不知道找個時間更新一下句庫，實在是缺乏新意。

眼下蘇覃一下場，這位好繼母蘇夢果然也按捺不住了，一臉關切地順了順趙崇業的背，很是善解人意地安撫道：“崇業，你也別氣了。其實這些事情呢，說到底也都怪我。是我沒用，自從進入這家之後就沒能讓韓川感到順心，如果我多顧着他一點，讓他也滿意了我，也不至于養成眼下這樣驕縱的性格。這兩天我再找機會和他談談，相信這麽多年了，孩子終究有一天會理解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心的。”

趙韓川一邊往嘴裏扒拉着碗裏的飯菜，一邊眯着眼睛看這對好姐弟你一言我一語唱着戲。等最後一口飯送入了嘴裏，手邊輕輕一擡，只聽“嘭嚓——！”一聲響，連碗帶勺地在地上碎了一地。

蘇夢仿佛是被吓了一跳，全身瑟縮了下之後尖叫了一聲。

趙崇業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怎麽的，連碗都摔上了，這是真要翻了天了？！”

趙韓川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氣得要噴火的父親，和那位似乎被吓呆了的母親，無辜地聳了聳肩，滿是歉意地道：“Sorry，剛吃得太急了，手滑了下。”

趙崇業：“……”這語調誠懇至極，特麽簡直讓人罵不下去！

“這入學時間應該是9月1號吧？我記住了。”趙韓川招呼傭人把地上的殘骸都收拾了，扯着一張笑臉，語調誠懇地道，“對了，我之前想給夢姨買個生日禮物的，可是銀行卡被你給凍了。要不爸，你考慮下給我解凍了呗？本來嘛，你就是氣我不去讀書的事，現在我既然願意去了，咱倆之間是不是應該沒啥深仇大恨了？”

趙崇業不由地恍了下神，信息量太大，讓他的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你這是，願意去SG讀書了？”

“願意啊！為什麽不願意？”感受到衆人堪稱錯愕的表情，趙韓川表現地更加驚訝，過分流暢地宛若發自肺腑地說，“SG是所有能力者夢寐以求的聖地，是異能領域裏尖端人才孕育的搖籃，是每一位有理想有抱負的有志青年夢想進入的頂尖學府！在這裏，我可以脫胎換骨，在這裏，我可以獲得重生，在這裏，我将開始夢想新的征程！學習，是青少年值得奉獻一生的神聖領域，我要熱愛學習，也相信它能使我快樂，SG，才應該是我真正的歸所！所以……”

實在是太過積極向上，陽光進取了！

蘇夢手上的筷子一抖，差點沒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管理。

不只是他，聽着這一番铿锵有力的話說出，如果不是确定認識跟前的這個少年，在場的所有人都産生了一種活在夢裏的錯覺。

趙崇業恍惚間差點都要以為自家兒子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給附體了，下意識地順着他的話嘟囔道：“所以……？”

趙韓川一臉正義：“所以，請把我的銀行卡解凍！”

趙崇業：“……”

趙韓川真摯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要給夢姨買生日禮物！”

趙崇業忽然有些淚目：“你能夠想明白就好！我解！”不管怎麽說，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有什麽會比讓兒子迷途知返更讓人老淚縱橫的呢！

趙韓川走了兩步上前，給了自家老頭子一個無比鼓勵的擁抱：“謝謝爸！我以後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在場衆人：“……”

心滿意足地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趙韓川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餐廳。

剛才看着蘇家兩姐弟表演的時候，他就已經抓緊時間把午餐問題解決了，現在麽，就留點時間給他們安靜吃飯好了。要不然要是他在這餐桌上杵上一個中午，生怕這兩人致力于将全身上下的表演細胞都進行一整套的充分發揮，以至于忘記吃飯給餓壞了，就又多了一道罪過了。

可惜的是，午餐可以這樣簡單解決，晚餐可就不行了。

為了給蘇夢慶祝生日，趙崇業一擲千金地把全市最豪華的酒店給包了下來，就算是賣老頭子一個面子，趙韓川還是得意思意思地露個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那一番發言真的感動到了趙崇業，宴會一開始，他就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激情，帶着趙韓川到處敬酒。

幾杯下肚，感覺體內的氣息就這樣隐隐地蘊熱了起來。

趙韓川眯着眼看了看蘇夢所在的貴婦群們，總能看到她時不時地朝自己這邊看來，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這女人，現在看上去慌的一批！

就當他跟着趙崇業在場內巡場一周之後，好不容易偷出點空閑來在旁邊找了個位置想要眯一會消化下酒味，就聽到手機鈴聲伴随着震動在口袋裏躁動了起來：“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

“操！”趙韓川實在是困的很，本來想無視這個電話，誰料對方無比的锲而不舍，只能掏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後劈頭蓋臉一頓罵，“你搞事情吧六子！有沒有點眼力勁，催命呢？！”

電話那頭的環境顯得一片嘈雜，宋子柳聽上去有些不對勁的語調隐隐約約地傳了過來，從呼吸上聽着也有些微喘：“川哥，咳，這真沒有催命，我這，這等着你來救命呢！快來救我……啊不對，快來救大嫂！地址我馬上發給你，您老趕緊的啊……嘟——!嘟嘟嘟——！”

沒頭沒尾的一通話之後，只剩下了一陣忙音。

趙韓川看着已經黯下來的手機屏幕，一臉茫然。

剛六子他說了什麽來着？大嫂？啥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春風吹，戰鼓擂，川哥幹架怕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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