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溫溯容打了車直奔定位的地址。
趙韓川所在的這個公園顯得有些大, 夜間只留下一片片郁郁蔥蔥的樹影,一片寂靜之下沒有半個人影。
過冷的夜風讓他不由地把外套拉緊了一些,借助着路燈微弱的光線來來回回地找了好久, 最後是在一個小廣場中央的小水池邊上找到的趙韓川。
池裏的水汩汩地流着, 反襯着懸挂在天上的月色,那個高挑的身影有些頹廢地蹲坐在地上, 背靠着噴泉, 整個腦袋就這樣低低地垂着, 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旁邊的地上是幾罐橫七豎八地倒着的啤酒瓶,乍眼看去完全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如果不是池水是唯一的動态, 只會覺得這樣的場景像是某副畫面的定格, 和周圍的寂靜徹底地融為一體。
明明只是這樣遠遠地看着, 溫溯容一想到剛才這人就是這個樣子給他打的電話,沒來由地只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煩躁。
走過去也不說話, 直直地擡起長腿就是一腳,跟前的罐子頓時被遠遠地踢飛了出去。
遙遙掉落在地後又接連地打了幾個轉兒, 嘈雜的聲音頓時撕裂了整片寂靜的氛圍, 顯得特別的刺耳。
趙韓川眯着眼睛擡起頭來, 本來想罵“是哪個不開眼的來找死”, 結果一擡頭正好對上跟前那人冷峻凝重的臉色,張了張嘴,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溫溯容緊緊地把眉心擰了起來,語調不悅道:“有家不回去,到底是什麽毛病?”
他的語調顯然不太好,甚至有些沖,趙韓川眨了眨惺忪的醉眼,忽然間露出一抹笑來:“你不也好端端的宿舍不待,大晚上的往外面跑。”
也不看看到底是為了誰!溫溯容差點想擡腳直接踹死跟前這大傻逼,忍了忍,走過去重重地拽了一把,把這攤爛泥一樣的人從地上吃力地扯了起來,沉聲道:“少廢話,趕緊回去!你不冷我還覺得冷。”
趙韓川搖搖晃晃了兩下,這才站住了身子,看着溫溯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知道他确實是怕冷的體質,終于沒說什麽,低低地應了聲:“嗯,那回去吧。”
說完,又是誰也都沒動,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在原地久久地站了一會兒。
溫溯容終于沒忍住罵出聲來:“帶路啊!你家特麽還要我來帶路嗎?!”
趙韓川這才反應過來:“啊,這邊走!”
因為今晚喝的确實有些多,加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這會兒可以說是頭疼地厲害,以至于他就連走起路來的時候,都變成了曼妙多姿的“S”形弧度。
溫溯容跟在後面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加快幾步走了上去,一把将趙韓川的胳膊拽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可以感受到一下子落在身上的重量,兩個人的體溫就這樣隔着薄薄的衣衫一點點地融合在了一處,耳邊是薄薄的吐息聲和濃烈刺鼻的酒味。
一路過去,誰也沒有說話。
因為家裏的傭人全部不在,當兩人回去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隐約間可以聽到趙崇業鬼規律地傳來的沉重呼嚕聲,落在這樣的氛圍當中,依舊擋不住的冷清。
這是溫溯容第一次看到趙韓川的生活環境,借助着打開的走廊燈打量着周圍,只覺得在這座金碧輝煌的豪宅當中,似乎透着那麽一絲淡漠的寂寞。恍了一下神,莫名地聯想起自己那個沒有什麽溫度的家來。
緩慢地走上了二樓,他一直沒有多問什麽,直到進了房間,才把趙韓川重重地扔到了床上,沒好氣地開口道:“喝了那麽多,趕緊睡覺。”
今天晚上一照面,他的态度好像就一直這麽惡劣,緊擰的眉心足以顯示出此時極差的心情,可偏偏趙韓川這個始作俑者好像渾然不覺,倒在床上慢悠悠地換了個舒适的姿勢,笑眯眯地朝他張開了手臂:“抱一下好不好?”
溫溯容第一反應是想拒絕,可是看着那雙看似微笑着卻滿是寂寞的眸子,到底還是一臉不耐煩地走了過去:“別以為借酒發瘋就真拿你沒什麽辦……”
他的話沒說完,已經被趙韓川一把拉了過去,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攬進了一個寬闊的懷裏。
“放心吧,就一會兒。”趙韓川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樣說着,抱着他的雙臂确實更加地緊了幾分。
這樣的懷抱有些過緊,緊地似乎想要抓住整個生命力最重要的東西。
溫溯容不由有些晃神,抿了抿唇,到底是沒舍得去打斷他。
互相依偎着的安靜氛圍,終于讓趙韓川原本有些混亂的心情一點點地平靜了下來,微微地垂了垂眼睫,這才真正感受到所有的事情終于真正地過去了。
不管以後蘇夢還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家裏,都已經再也變不回那個興風作浪的女人了。
其實直到今天晚上,他依舊不是很确定自己這樣的做法到底算不算正确,可是當現在将溫溯容輕輕地抱在懷裏,安靜地感受着兩人的吐息,心裏的最後一絲煩躁也跟着被一點點地徹底回歸了平靜。
是不是正确,在這一刻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靜靜地抱了一會之後,他藏下眼底沉重的情緒,低下頭來笑眯眯地看着溫溯容,問道:“這個時間點還過來找我,怕是回不去宿舍了吧?”
“……”溫溯容咬牙問道,“你以為是為了誰?”
趙韓川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樣的笑容仿佛雨後撥開烏雲的陽光,溫溯容被他摟在懷裏,感受着胸腔因為笑聲隐約的震動,一時間有些晃神。
到了這個時候才感覺,平日裏那個沒心沒肺的小流氓,似乎終于回來了。
剛剛第一眼在水池邊看到趙韓川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整顆心被緊緊地揪起來一樣。
從來沒見過這人這幅樣子,也不願意看到。
……
這個時候早就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溫溯容回不了宿舍,自然不可能回去家裏,只能在這裏湊合着過上一晚。
趙韓川家裏自然是有客房的,可是畢竟趙崇業還在,溫溯容想了想還是盡可能地少驚動別人,擡腳踢了踢趙韓川道:“你,過去睡沙發。”
他不是一個會過分委屈自己的人,大半夜過來千裏送慰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該誰睡沙發就誰睡沙發,可不會因為某人喝多了就心軟。
可是他這樣想,趙韓川顯然不這麽認為,被踢了幾腳之後不動如山,反倒是摟着溫溯容往後一轉,順勢就雙雙鑽進了被褥裏,湊在他耳邊笑吟吟地道:“不用這麽麻煩,一起睡就行了。反正,又不是沒睡過。”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溫溯容又想起之前引起兩人冷戰的因由,臉上就又莫名地熱了起來,可還沒等他說什麽,便感到有一股灼熱的吐息從耳畔擦過。
“容容,可以嗎?”
頭頂上的聲音帶着沉重的呼吸聲悠悠地傳來,聽起來像是帶着濃烈的克制,卻是從他的脖頸處一點一點地吻下,讓溫溯容本來就有些幹燥的嗓子仿佛也不可控制地緊了起來。
本來就已經脫去外套,只剩下了一層單薄的襯衫,此時可以感受到隔着薄布透過來的灼燒感,一點一點地,刺地整個身體無比敏感。
溫溯容今天并沒有喝酒,卻覺得全身似乎不可控制地燒了起來,忍不住地嗚咽了一聲。
這樣的聲音在空中劃過,仿佛落下的最後一點火星,瞬間一片燎原。
今天不像在KTV時的淺嘗辄止,在趙崇業這樣子的酒徒面前,趙韓川喝得狠了,早就已經被醉意席卷了全身。本來在心裏盤旋不去的濃烈情緒讓他急需發洩,這個時候整個人更是仿佛徹底地沸騰了起來,緊繃的那根弦在臨界點豁然斷裂。
溫溯容現在雖然已經過了生物鐘的睡覺時間,卻是清醒得很,本以為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個亂來的家夥直接踹下床去,反倒是在呼吸交纏在一處時有一瞬的晃神,低頭看了看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這人一幅幅截然不同的面貌。
所有的理智在這樣過分暧昧的氛圍下蕩然無存,鬼使神差地,忽然在他的額前輕輕地吻了下去。
這個吻仿佛是一種默認的信號,趙韓川親吻的動作微微一頓,忽然翻身過來,将他按在了床上,起伏的胸腔仿佛壓抑的怒獸,啞着聲音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溫溯容的呼吸這時候也不可控制地微沉了幾分,看着這人意亂情迷卻仍在竭力克制的樣子,眉目間的整個表情都瞬間柔軟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拽着床單,忽然直起身來,在他的唇上輕輕地咬了一口,語似撩撥:“你覺得呢?”
涼薄的月色從窗棂漏入,床鋪上的被褥一時間徹底淩亂。
褪去衣衫之後,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交纏沖撞。
在這沉重到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懷抱裏,溫溯容只感到趙韓川似乎想把他整個人徹底地融入生命當中,情到濃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沉吟。
這一晚,似極宣洩,也像對所有沉悶過去的肆意告別。
全身酸楚地陷入睡夢之前,朦胧間,溫溯容仿佛聽到趙韓川語調溫柔地跟他說:“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
迷迷糊糊間,只剩下一聲輕輕地回應。
夜色撩人,寂靜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都過去了,終于可以開始美滋滋地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