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因為肇事雙方的特殊關系, 學校在聯系過趙崇業之後,經過協商, 最後還是不動聲色地把這件事情給暫時壓了下來。
蘇覃在醫院躺了幾天之後被蘇家接回了家裏去照顧, 至于蘇夢,自從那天跟趙韓川在病房裏進行完那番對話之後, 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去做身體檢查, 總之是陷入了一片不尋常的沉默當中,沒有再來找趙韓川的麻煩。
而這份沉默,随着趙崇業從外市趕回來, 徹底打破了。
當蘇夢在趙崇業書房裏哭訴争執的時候, 趙韓川站在門外,雙手插着褲袋懶懶散散地倚在牆邊, 靜靜地看着空蕩無物的天花板, 沒什麽表情的樣子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到底在想些什麽。
似乎趙崇業一早就預料到了家裏會出現這樣吵鬧不休的局面, 剛從外市回來就給所有的傭人放了假。
這個時候整幢別墅裏面空蕩無人, 女人尖銳的哭泣聲劃破昏暗的夜色,在這樣寂靜的環境當中無盡地傳遞着,刺得耳膜有些生疼。
在趙韓川的印象裏,從來沒有見過蘇夢這樣歇斯底裏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不能生育的殘酷現實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 又或許是那麽多年處心積慮的謀劃最後化為了一場虛無缥缈的泡影,讓她絕望地無法接受,這個時候堪比撒潑打诨的做派,确實顯得吃相難看。
趙韓川這一刻只感到這樣的争執聲吵得有些讓人頭疼,心裏卻沒有一絲半點來自于勝利者的喜悅。隔着房門, 他可以聽到趙崇業惱怒又沙啞的聲音隐隐地傳來,即使看不到父親,依舊可以想象出那張臉上滿滿的失落和無奈。
扪心而問,自從蘇夢過門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半點虧待過她,一直寵着慣着,可惜卻擋不住這個女人不易滿足的心。
有的時候,一個人做出的選擇或許必然要帶有兩面性,他到底還是沒能留給自家老頭子一個安穩舒坦的晚年,打破了這麽多年經營下來的粉飾太平。
就當趙韓川在走廊裏忍不住地走神的時候,書房的門“嘭——!”地一聲摔開了,蘇夢奪門而出的背影從跟前一閃而過,滿是不甘地最後甩下一句咬牙切齒的話來:“趙崇業,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輕易回來了!”
這一下的力道很足,趙韓川靠着的牆壁也跟着晃了晃,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個女人平日裏小鳥依人的溫柔模樣,差點都要忘了她也是武鬥系的能力者。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蘇夢已經沖下了樓去,他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麽,只聽身邊傳來趙崇業滄桑的聲音:“別攔她,讓她去!”
“……”
趙韓川其實想說,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去攔這個女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趙崇業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變成了一句:“老爸,喝一杯?”
趙崇業垂眸看了看跟前這個自己一直以為一無是處的兒子,想起書房桌上堆疊着的一堆堆整整齊齊的證據資料,一時間有些奇異的感覺,只覺得這十多年來自己或許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跟前的這個少年。
眸底的神色一閃而過,輕輕地嘆了口氣,應道:“好。”
這大概是他們父子倆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下。
趙崇業本來就很能喝,發生了蘇夢的事之後,今天晚上喝得就更兇了點。
趙韓川在酒量上自然比不上他老子,可是這個時候心裏也感到無比煩躁,自然而然地也有一杯沒一杯地往肚子裏灌。
一邊喝,父子倆一邊開始進行着前所未有的心靈交流。
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趙崇業這個平時精明無比的人一旦打開了話匣子,也開始變得唠唠叨叨了起來。想起以前的事,依舊感到很是來氣:“我說你小子從小到大就沒跟老子這麽安安靜靜地坐下過,只有每次惹事之後要我來給你擦屁股,每到這種時候都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揍你!”
“那只能說你的教育手段不對。”趙韓川仰頭一飲而下,把手裏的空瓶子往桌上一敲,眯了眯眼,一臉嫌棄,“你随便打聽打聽,誰家管兒子是一言不合就體罰的?你特麽就從來沒有關注過我的心靈建設!”
“怎麽就沒關注了?老子到處找心理專家的時候,難道還要跟你打招呼?”趙崇業怒氣沖沖地拍了下桌子,忍不住爆粗道,“你特麽知道一個男人把這屁點大的娃帶大多不容易嗎?!如果小雅還在的話,也不至于天天受你這臭小子的氣!真尼瑪的艹蛋!”
小雅是趙韓川母親的名字,從小到大一直沒有從他父親口中提起過,本以為這個男人早就已經把這個溫柔嬌小的女人忘了。
這時候冷不丁從他的嘴裏聽到,趙韓川微微一愣後,嘴角也不由地泛起了一絲苦笑來:“是啊,如果她還在的話……”
聊到這裏,兩個大老爺們忽然都沉默了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倒是一個比一個喝得猛。
最後,趙崇業重重地抹了把眼角的淚,道:“小子,以後有什麽事直接找你老子說,別再一個人憋着了,知道嗎?”
趙韓川半晌沒有出聲,最後才心情複雜地“嗯”了一聲。
……
接到趙韓川的電話時,溫溯容一瞬還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距離籃球場打人事件已經過去三天了,而這三天裏,趙韓川始終沒有再在學校裏面露面過,倒是他和蘇覃的關系包括那個叫蘇夢的繼母,都被人扒了個一幹二淨。一時間各種版本的傳奇故事到處飛起,堪稱精彩萬分,為他這個風雲人物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越是這樣,關于這起事件帶來的影響,更是讓人感到有些不安。
因為,誰都不知道事态最後到底會朝着什麽樣的方向發展。
起初溫溯容也曾經給趙韓川打電話過,一開始沒人接聽,到後來幹脆直接關機,非常讓人懷疑是不是在對他之前愛答不理的态度在做蓄意報複。
如果按照他原來的脾氣,估計早就已經把這人的手機號碼拉黑了,可偏偏不知怎麽的,這幾天滿腦子裏都是趙韓川當天發飙暴走時候的畫面,甚至于去閱覽室讀書的時候,都經常看着上面的知識點發呆,結果幾天下來居然半點內容都沒有看進去過。
這時候,溫溯容在第一眼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居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幾天累計下來的不悅情緒讓他本能地想要拒聽,但是手指在上方停頓了片刻之後,到底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壓着嗓子,盡可能地讓自己的發音聽起來淡漠一些:“喂?”
然而話說出口後,沒有人回應,只聽到一陣低沉呼吸聲,顯然有些粗重。
或許是因為周圍過分的安靜,使得這樣輕微的聲音從耳邊擦過的時候,忽然地讓心跳也不由地跟着飛快地蹿動了兩下。
溫溯容破天荒地沒有直接挂斷,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就這樣靜靜地聽着手機那邊的聲音,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那頭的人才忽然聲音低啞地開了口:“容容。”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音符,但仿似已經在嘴邊經過了無數次百轉千回的醞釀,在沙啞且帶有磁性的聲線之下,充滿着肆意宣洩的酒意。
當初在小公園裏見面的時候,那人就曾經笑眯眯地說“以後就叫你容容吧”,可是真在這之後卻一直是般調侃地喊着大學霸。
如果是往常,溫溯容或許早就已經連賞他幾個“滾”字了,可是這會兒只覺得心頭赫然地有了一種微緊的感覺,下意識地從書桌前站了起來,問道:“你現在在哪?”
這時候他在宿舍裏,其他舍友們看着這位學霸大佬反常的舉動,不由都錯愕地看了過來。
開學到現在,這位神仙級別的學霸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向來處變不驚,可從來沒見過這樣有些亂了方寸的樣子。
溫溯容對落在身上的視線視而不見,聽那邊又沒了反應,擰着眉頭又一字一頓地問了一遍:“你,現在,在哪裏?”
趙韓川看了看周圍空蕩無人的環境,在嗓子過分幹燥的感覺下輕輕地咳了兩聲,這才慢吞吞地應道:“在我家……呃,外面的公園裏。”
溫溯容看了看外面有些寒意的夜色,沒來有地有些煩躁:“這個時間還在外面溜達什麽,還不趕緊回去!”
趙韓川剛剛才把趙崇業扶回房間,因為心裏頭被各種混亂的情緒沖撞地難受,才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頭來呼吸新鮮空氣,聞言撇了撇嘴,道:“不想回去。”
“……”溫溯容本來還想說點什麽,可是聽這有些胡攪蠻纏的語調,覺着自己要是跟個醉鬼講道理大概真是傻逼了,當即二話不說随手從衣櫃裏取了一件外套,一邊往外走着一邊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把你家的地址定位發給我!就現在!”
舍友們一早就有人已經上床了,這時候見溫溯容居然還要出門,不由開口提醒道:“馬上就要落鎖了,你這是上哪去?”
溫溯容看了眼手機,見趙韓川還算識趣地把地址發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才稍霁一些,穿好鞋子後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出去,給舍友們丢下一句話來:“有人來查房的話,替我做下掩護,麻煩了。”
看着直接被關上的房門,宿舍裏的幾人不由面面相觑。
這種同學們互相做掩護的事情以前自然是沒少發生,可是落在溫溯容這個遵紀守法的好學生身上,卻是絕對的頭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趙韓川:要容容的親親抱抱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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