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日會

第08章 生日會

盛瀾再醒來時,他已經躺在彼徹星的醫院裏。

彼徹星是回首都星需要途徑的一顆星球。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聽照顧他的護士說,送他來的人是因為他“易感期信息素紊亂、不得不盡快就醫”,讓他入的院。

獨自躺在床上的盛瀾穿着病號服,頂着一頭亂亂的黑發和懵懂黑瞳,終于弄懂了究竟什麽是抑制劑、什麽是信息素……

搞半天,這竟然是會區分6個性別的世界!

那郁長官是什麽性別?……

不,重點是,他把自己丢下就走了,他一定是快被自己氣死了吧嗚嗚嗚!

因為按照護士小姐姐的說法,盛瀾其實并沒有患上信息素紊亂症,他只是睡得久了點,大概一共睡了三天。

于是盛瀾合理推測,情況應該是自己在飛船上死豬一樣睡了兩天,等飛船到達彼徹星、可以着陸,實在無法忍受和原諒自己的郁長官,便以“易感期信息素紊亂”為由将自己送來了這裏。

這不就是對方對自己厭惡至極的标志?……噫嗚嗚噫!!!

經過隔壁床大叔以及護士小姐姐的雙重科普,盛瀾已經搞清楚了,無論對方是什麽性別,未得允許私自啃噬對方腺體、也就是脖子那塊兒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甚至還犯法!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始終忸怩地沒來得及提出加郁長官的好友。

如今驟然失去聯系,盛瀾只能盡量從護士和醫生那裏詢問對方的身份。

然而醫院對送他來的人也一無所知。

“是軍方的人。”

按照護士小姐姐的描述,盛瀾并不是被一位白皮帥氣、高大彪悍的年輕小哥哥送過來的,而是被兩個軍方Alpha大漢直接推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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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之前發生了什麽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你怎麽會做出強迫标記O的那種事情呢……”身為Beta的護士姐姐語氣充滿遺憾,本來看這個弟弟挺乖的,沒想到他竟然是那樣無禮的A,護士姐姐對盛瀾的印象分銳減。

“我,假如我真的标記了……”

雖然感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标記郁長官?無論标記的過程有多快,對方都能在那之前直接擰斷自己脖子還差不多。

但盛瀾依舊面色煞白:“那我該怎麽辦哇?”

“當然是對對方負責啊。”

護士姐姐開始好奇這弟弟是否失憶了,否則怎麽會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懂,但她還是解釋了:

“要麽确定關系,要麽做出賠償,這就要對方說了算了。”

盛瀾:……

表情更垮了。

郁長官都不想再與自己有任何聯系,至于賠償,自己身無長物……

“不過你也不用焦慮,對方會送你來就醫,說明還是想讓你活着的。”

隔壁床據說是得了信息素紊亂症的帥大叔Alpha倒是非常貼心地分析:“不然你的歸處應該是警察局。或者直接被軍方懲處了。”

盛瀾:“……”謝謝,真是有被安慰。

一旁的護士小姐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A強行标記O可是重罪,即使臨時标記也違法。

而送這位黑發黑眼青年來的,可是兩位中尉。

這年頭可沒人想得罪軍隊。軍隊有獨立懲治權,且管理更嚴格,若是真的犯了錯就會被懲處。

“你連對方究竟是什麽性別都不知道,那就也可能沒有強行标記吧。”帥大叔臉上的表情飽經滄桑:“只要對方不是O,就不是那麽不容原諒。”

Alpha易感期通常只會對Omega發情,也只有O才會被A标記,所以AO關系才是曠古以來都很敏感的問題。

但如果一個A深愛的人是Beta,那麽易感期時會往對方身上使勁兒也說不定,愛能超越一切嘛。

只不過Beta身上沒有信息素的味道,按照盛瀾所說的,對方身上有一股持久凜冽的霜雪般的味道,那應該就是信息素,所以也不太可能是Beta。

但若說對方是A

“AA戀是最難的,Alpha都是領地意識極強的生物。”

帥大叔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着盛瀾:“但或許你冒犯的那人是個A也說不定。”

“怎麽說?”盛瀾表情迷茫地問。

帥大叔忽然咧嘴笑了,眼含深意:“因為你這模樣兒,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會介意……”

“唰!”

帥大叔話沒說完,護士小姐姐已經一把将兩張病床間的簾幕拉上,阻止對方的眼睛再往盛瀾身上瞟。

這個寧願得信息素紊亂症也要搞AA戀、還不喜歡用抑制劑的大叔是醫院裏的常客了。

看黑發青年一幅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想起對方還沒到18,想來是第一次易感期沒人教才走錯了路,她可不希望黑發青年近一步失足被帶壞。

“因為……”

在盛瀾迷茫又充滿求知欲的眼神中,護士小姐姐下意識接過話頭。

她沒好意思說是因為他信息素太弱了,也實在過于漂亮,就感覺什麽都有可能。

即便看不上一個人的行為也不想用身體缺陷來攻擊對方,Beta小姐姐急中生智:“因為你胳膊上、腰上還有對方的指印啊,O和B應該很難造成這種程度的物理痕跡吧?”

盛瀾:……?

他身上還有指印嘛?!

噫嗚嗚噫那更完了,一定是自己糾纏郁長官太兇,對方阻止自己時落下的!

想想大佬兩只手輕松扯斷鋼筋的畫面,他知道事發當時郁長官一定已經非常冷靜克制了,要不然這會兒就不是自己身上有指印,而是自己的屍體上有指印了!

總之,get到了聞所未聞的新設定、還一下子得罪了有救命之恩的大佬,盛瀾心情很糟糕。

他坐在病床上抱膝種蘑菇。

打完一針抑制劑他就可以出院了,但因為是軍方送來的人,醫療費預繳得也很足,醫院不好來催他。

只好任由青年在那裏種蘑菇。

盛瀾蜷縮坐了一會兒,就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人總要向前看嘛,至少他也該找機會向大佬道個歉才行!

彼徹星被全網覆蓋,他終于能随時随地上網,只是還沒想好要先搜索什麽的時候,又來人了——

“盛先生您好,奉上峰命令,我們負責護送您回首都星。”

“上峰?什麽上峰?”盛瀾猛地擡頭,下意識以為是任家人或者是那個什麽紀桂澤找到他了,可一看來的是兩位軍官,他又稍稍變平靜了些——

這年頭沒人敢僞造軍方身份,而任家沒有軍方勢力,其他的股票攻,要整他也不必這麽大動幹戈。他們可不會如此費心地欺騙自己。

所以……

眼瞳倏地晃動,黑白分明得像濃墨驟然滴入白練,一個期待的答案在盛瀾心中冒頭。

其中的一位長官果然擡起智腦,給他出示了一份證件。

“我們是銀翼護衛軍的人。”

別的盛瀾不認識,但證件上面的銀色翅膀圖标他可太熟了!

盛瀾:哇!

郁長官竟然還派人來送他回首都星?這是什麽契約精神!當初他們只是說好,自己跟他走,也沒說一定要送到首都星……

盛瀾眼角忽然開始濕潤。

但轉念一想,把自己送回去他們就徹底沒關系了,盛瀾又不禁想要種蘑菇。

彼徹星距離首都星也有接近一天的路程。

盛瀾的東西都落在了大佬的飛行器上,他有信心自己的東西還在——一些營養液,幾本書和一把傘,倒也都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估計大佬把他“丢”下船的時候都不會想到這些。

當然盛瀾也不會好意思特意去要。他只是想有機會向對方解釋下自己的行為,再真誠地道個歉。

然而被郁長官派來送他回去的兩位長官,卻都相當沉默寡言。

無論盛瀾問什麽,他們不是不說話就是不知道。打比方說——

上船以後,兩位長官首先問他想去首都星哪裏,需要定位。

盛瀾長睫下垂,也知道自己很任性:“我想去郁長官那裏。”

兩位長官遲疑了一下,當真給自己的上峰發了消息請示,片刻後他們回複盛瀾:“抱歉,長官現在不方便見您。”

盛瀾:“……”

盛瀾耷下唇角。

但沒有為難兩位長官,他報了任家的地址。

說白了,郁長官只是捎了自己一道的好心人,他幫了自己,但他們本不該有什麽交集。

唯一出差錯的地方是自己咬了他。

盛瀾又下意識輕磕後牙。

這樣的話……他怎麽能再打擾對方?

後面的路上,盛瀾一路都沒怎麽說話。

他在首都星的傍晚時分回到了“家”。

任家裏裏外外張燈結彩,燈火通明,飛行器剛剛降落在院子門口,就能輕易聽見裏面奏響的響亮音樂,以及熱鬧的攀談聲、玩樂聲。

今天是任喬楠整十八歲的生日。

自然也是原主的生日。

而如果單純按照首都星的月和日來算的話,七月二十日,也是盛瀾的出生日。

裏面奏響的音樂,竟然是盛瀾熟悉的爵士樂。

看着莊園別墅裏熱鬧的景象,盛瀾甚至有了一種自己回家了的感覺……好像他的父母和兄長就在那裏等他,為他籌備了這樣熱鬧的生日派對,他們無比地想念他。

盛瀾輕輕戰栗了一下,壓下了心中所有的憂郁,又勸自己清醒一點。

原主都已經去世了!

在這個世界裏,他就是那個盛瀾。

任家父母不僅不愛他。更有甚者,他們還借由自己的死訊,順理成章地迎回了要在外自力更生的任喬楠。

這兩天盛瀾早在各大社交平臺和朋友圈上轉了一圈兒,然後在拼湊出了這些信息——任喬楠已經于首都星時間十天前就搬回了家。

那不就是原主失蹤後的第三天?

從任喬邦騷包的朋友圈推斷出這條信息的時候,盛瀾都氣笑了。

——剛剛認回不久的兒子出了意外,任家父母悲痛欲絕,為此,無比孝順、知恩圖報的任喬楠便為了安慰二老,搬回任家,“無可奈何”地繼續做他的任二少爺……

這麽悲痛,都沒說來尋他一下。

對他們來說盛瀾也不過才離開幾天而已。

竟都默認他死了。

并且盛瀾的死,還成了巨有骨氣、必須要自力更生的任喬楠,順理成章重歸任家的契機。

原主真是到死都還是主角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盛瀾想起系統的推斷,原主的死,極可能是書中意識對bug的修複——原著裏的任喬楠靠現有條件很難實現最終目标,于是書中意識便對劇情走向做出修改:主角任喬楠想要自力更生并不一定非要丢掉任家少爺的帽子,他可以在享受優渥條件的情況下完成自我進化,并不需要真的去外面吃太多的苦。

而在這種情況下“盛瀾”就成了一個bug。

只要盛瀾消失,任喬楠就可以回家了。不僅重新擁有了家庭,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也因真假少爺事件成熟了、成長了,徹底走上書中設定的成長線。

但是,那怎麽行?

堅持要靠自己的主角,一定要靠自己才行啊。

停靠飛行器的時候,前面兩位長官明顯覺得後面乖巧俊逸的青年變了。

他這一路都蔫噠噠的,提不起勁頭來的樣子,失魂落魄的神情讓兩個Alpha看了都不禁動容。

沒想到如今馬上就回家了,青年卻變得無比警覺,一雙眼睛都冷凝尖利起來。

可為什麽?這不是他自己的家麽?

盛瀾已經将目光放在了任家熱鬧的院子裏。

生日會很顯然已經開始了,有人發現了他們的飛行器,正好奇地向這邊打量。

他一雙墨色黑眸隔着窗戶,與那些人對視。

系統給他的主線任務,除了賺積分外,第一條可是打臉傷害、利用他的人。

雖然系統沒說不做主線任務會怎麽樣,但不管怎麽說,無論是為了報答系統讓他再健康地活一次,還是感謝原主給他的這個身份,或是本身就咽不下這口氣,這個任務盛瀾都打算去做。

“兩位長官,可以直接将飛行器開進我家院子裏麽?”盛瀾黑寶石一樣的眼瞳明亮又幹淨,寫滿征詢和請求。

他已經傷害了郁長官,如今卻還要再“利用”對方一次。

盛瀾判定,只要自己出現在那個生日會上,就會完成打臉進度。

但這遠遠不夠。

他乘坐的小型飛行器也是軍方特用,盛瀾現在什麽依仗都沒有,但或許,被兩位軍方的長官親自送回來,會是他這次“回家”的第一道本錢。

盛瀾握緊自己的膝蓋,潔白修長的手指透出黛色的血管,郁長官的長褲登時被他抓得泛起皺褶。

他下意識咬緊了唇。

前排兩位軍官對視一眼,都表示:“當然可以。”

“沒有問題。”

他們接到的任務是“将青年送到他想去的地方”,這個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要去,更何況只是開進任家的院子。

但忠誠履行上峰交待任務的同時,兩位長官仍舊難掩好奇——

青年還穿着他們少帥的褲子、系着他們少帥的腰帶,瞧瞧那上面的标志多麽低調又醒目!

所以,青年跟他們少帥究竟是什麽關系哦?!!

飛行器請求進入任家,即便沒有請柬,但畢竟是軍方飛行器,門口的管事還是積極去彙報了。

“軍方?”

任家軍方背景的朋友不多,能請到的也都已經到了,所以乍聽見這樣彙報的時候,任家父母都有點疑惑是誰來了。

管家:“看徽記是銀翼護衛軍。”

一直留心賓客到來情況的任喬楠忽然有點激動:“會不會是郁學長來了?他就是銀翼軍的!”

郁誠晏已經于昨日之前安全無虞地返回了首都星,雖然他出事和回來都未曾出現在媒體的報道中,但身為軍事學院的學生,同時又是秘密論壇成員之一,任喬楠比起許多人都更能掌握那位郁學長的動态。

……他以父親的名義給對方送了請柬,但沒有得到回複,他還以為他不來了呢。

當然,學長不來也沒什麽的,他畢竟剛剛秘密返回首都星。

沒想到,他竟然來了?!

任喬楠立即笑逐顏開,看了爸媽和周圍不知發生了什麽的賓客一眼,就率先跑出去了。

旁邊的任喬邦将他興奮的表情看在眼裏,眼底一片陰翳。

反倒是任家父母聽說是小楠的那位學長來了,都欣喜地欲親自出去迎接。

“快将人請進來。”任父吩咐管家說。

發現小楠對那位軍校Omega真的很感興趣後,任羅嘉在妻子廖芳琴的催促下,已經使人暗中去調查了一番。

時間短暫,暫時還沒調出更有用的信息,但卻足夠引起任羅嘉的注意——那位還在校讀書、卻已經是中尉的郁姓Omega隸屬銀翼護衛軍。

要知道銀翼軍可是二十年前、前任帝國元帥親自創建的軍團,那曾是一支所向披靡,無往不勝的英雄軍團。

即使元帥已經在十幾年前逝世、如今的帝國元帥之位一直虛懸,銀翼軍經過了幾次改組,現在已經改叫銀翼護衛軍,這麽多年來已經很久沒人提起過那位的名字了。

但像任羅嘉這樣年紀這樣地位的貴族,卻仍舊記得當年那位戰功赫赫的英雄元帥,他姓郁。

且他當年迎娶的可是塞缪爾親王、陛下的親弟弟。

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縱使後來塞缪爾親王也因故過世,但那個孩子卻被陛下和王後收養照顧,視如己出,這麽多年都一直秘密保護着。

甚至在皇室傳聞裏,陛下和王後對那個孩子的愛重程度,遠勝于對待自己的孩子……

當然單純姓郁、隸屬銀翼護衛軍也不能就斷定小楠的偶像就是那位郁元帥的後人、銀翼軍的少帥。

但除了這兩點信息外,以任羅嘉的手腕其他的竟然什麽都查不到,這卻很說明問題了!

不管真實情況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樣,任羅嘉仍舊決定攜全家親自去迎接,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軍方飛行器獲得準入後,在任家偌大的宅邸中降落。

眼見任伯爵一家親自出去迎接,不少賓朋見了也都跑來湊個熱鬧。

所有人都好奇,“誰啊?誰來了?”

“這明顯是遲到了吧,誰這麽大面子,遲到了也要任伯爵親自迎接?”

“還用問麽?不認識那個标記?那是銀翼護衛軍!”

“……銀翼軍?任家什麽時候還有這關系了啊?”這人語氣酸酸。

大家都在小聲議論着,人群最中間,任喬楠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緊随其後跟來的紀桂澤和魏致都吃味了,他倆也都是軍事學院的,多少聽說過那位的傳說,故意酸道:“楠楠,你就那麽喜歡郁學長啊?”

任喬邦跟着在旁邊補刀:“見到你的Omega就那麽讓你緊張?”

“哎呀大哥!還有你們兩個。”

任喬楠沖他們嘟了下嘴巴,在他眼裏紀桂澤是他竹馬,魏致則是他在學校裏認識的實力不錯的Alpha同學,都屬于可以開玩笑的關系,于是不會多想。

但任喬楠一直極追求體面,面皮薄,便不禁嗔怪道:“你們就別打趣我了,我說了我只是崇拜郁學長……主要是,他竟然肯來參加我的生日會啊!他竟然,真的注意到了我……”

飛行器那邊發出一陣氣體解壓的聲音,緊接着艙門無聲地開啓。

一條長腿率先邁了出來。

衆人目之所及,是一條帶有銀翼标致的制式常服軍褲。

任喬楠激動得唇角飛揚。

但下一瞬,那條長軍褲的主人——與任喬楠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黑發黑眸的俊美青年從飛行器上跳下,身影利落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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