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日禮物
第12章 生日禮物
任家的宴會未散,但宅邸外的小徑卻極為安靜。
有風吹來,法桐樹沙沙作響,站在樹下盛瀾感覺有雨珠滴落在他的臉上。
但他不敢動。
郁長官一直在打量他。
紅寶石一般的眼瞳鋒利地眯着,視線滑過他面頰的每一處,比那滴冰冷的水滴更讓人發顫,像逡巡領地的獵豹,細膩又危險。
“洗幹淨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盛瀾咬了咬嘴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郁長官你可以動手了。”
“……”
郁誠晏反應了半天,才稍微明白男生的意思,淡色的眉宇輕壓:“你是想讓我打你?”
“對啊。”盛瀾特別誠懇地點頭。
“……”
郁誠晏停頓片刻,問:“為什麽?”
盛瀾瞄了眼對方頸側的膠布,“因為我……沒什麽可賠給你的了。”
氣氛忽然一靜。
郁誠晏最後深吸一口氣,将乖巧溫順的男生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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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
男生聽話地立直身體。
雖然站直了,但依然露着瓷白細膩的鎖骨,盛瀾自己并沒有留意,又瞪大了一雙烏黑明亮的眼,不解地看着對方。
郁誠晏稍擡眼皮:“正常來說,你咬了我是該對我負責。”
盛瀾忙從善如流:“好啊好啊,我對你負責!”
男生的眼睛一瞬如星般明亮。
郁誠晏眸光晃動,忽然不大明顯地笑了笑,“你真敢啊。”
分明是如紅寶石般剔透的眼眸,可面對這雙眼眸時,人們總是會自動帶入冬日裏結冰的潭水。
只唯獨盛瀾,他卻并不會因此覺得冷。
他從前訓練時,秋冬交際的北方,就經常看見潭水結冰、旁邊有鮮紅楓葉的景象。
每次與郁長官對視,盛瀾就總會自動代入那個場景,熟悉的、寧靜的,他所願所求的冰雪世界。
“嗯。”于是盛瀾認真地點頭。
眼尾的小淚痣因為這個動作上下晃動,鄭重又虔誠,倔強又固執:“我說話算話。但只是……”
他又偷偷地打量了郁長官修長挺拔的身姿一眼。總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對對方負那種責……如果郁長官是Omega的話。
唔,自己躺下還差不多。
盛瀾心跳猝不及防地快了幾分,但這些話他不敢說也不會說。
郁長官也沒說讓他負那種責啊!
再說自己才是做錯事的那方,無論怎麽負責,都該由對方說了算。
于是盛瀾沉默。
眼見男生悄咪咪打量自己半晌,最後一個字都沒有了,郁誠晏忽然有些想笑。
他輕呵口氣,擡手在男生眼尾的小痣上摸了摸。
這個動作讓兩個人同時一滞。
盛瀾稍稍仰頭,黑白分明的眼不解地望向對面。
郁誠晏的指尖已經下落,大手拉住男生衣領上的細帶,将他敞開的領口重新合攏。
“幸好你這次遇見了我,要真咬了別人,你就真要對人家負責了。”
盛瀾:“……”
啊?
盛瀾愣住了,任由對方施為,連身體被拽得搖來晃去都不知道。
……郁長官這意思,是不用自己負責了嗎?……
“上次是你第一次易感期?”郁誠晏忽然問。
“嗯,是第一次。”盛瀾忙回神回答。
郁誠晏聽後手上一頓,表情不動,但眼神微妙。
他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你已經經歷過一次,應該知道易感期來臨時,你其實根本無法自控。”
聲音冷肅,郁誠晏已經為盛瀾整理好了衣領,擡手時順便理了理男生散在耳邊的少許短發,指尖自然擦過對方的耳鬓。
他說:“這次就算了。”
盛瀾:啊?
“……算了?”
少年愣着,都沒注意到自己耳朵尖尖被人用指尖擦過。
郁誠晏放下手,好整以暇地恢複了官方又正式的模樣:“如果還有下次,無論你冒犯的人是誰,我都會親自出面懲處你,你接受嗎?盛瀾。”
“我……當然接受。”
盛瀾愣愣答應。
被原諒了他當然是開心的……是啊!郁長官原諒他了!
這不正是這兩天最令他揪心的事?
雖然沒理解自己怎麽就被原諒了,但一旦反應過來,烏漆的眼眸便當即泛起了光,盛瀾保證:“不會有下次了郁長官!”
不用再自責了的男生是真開心了,就差小倉鼠一樣揣手手蹦蹦跳跳。
郁誠晏冰魄似的眸子眯了眯,深深看了他一眼,故意拖慢了嗓音:“不需要對我負責,你這麽高興?”
盛瀾:“……”
啊?
小倉鼠沒蹦起來,耳朵一耷,盛瀾眼睛輕眨。
他很想反問什麽意思啊,不是郁長官自己說不用負責的嗎……
怎麽又不高興。
糾結又不解地磕了磕後槽牙,這個動作讓他腮幫子輕微鼓起,盛瀾有些賭氣地說:“負責還是可以的,但盡管我是A,也只能做下面那個。”
郁誠晏:“……?”
盛瀾:!!!
等等,自己說了什麽奇怪的鬼話!?
他本意只是想跟着開句負氣的玩笑,說自己可以負責,但也不能負那種責……因為在原來的世界裏,他一直都是精神小0,只能代入下面那個。
但脫口而出的瞬間又覺得跟郁長官深入探讨這個不合适,于是說得委婉了些。
但怎麽最後的話聽起來就好奇怪啊!!
一定是一天一夜沒睡覺,現在所有壓在心裏的問題都基本解決,驟然松懈,他竟然如此口無遮攔!!!
“咳咳。”
頂着郁長官直勾勾盯住自己、深邃不明的視線,盛瀾趕緊揉了把臉,就像剛剛只是開玩笑一樣轉移了話題:“那個……這樣說來,我沒有标記郁長官吧?”
郁誠晏以相當不着痕跡的角度歪了歪頭,垂下的手指在大腿旁側輕敲兩下,又是盯了他半晌。
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
“任何人都無法标記我。”後面這句話,他像是說給自己聽。
不過盛瀾也聽到了。
他剛剛還沉浸在幸好自己沒有真的冒犯郁長官的慶幸中,又忽然覺得對方最後一句話語氣不太對。
有點沉悶。
于是盛瀾問:“……郁長官是Alpha?”
“不,我是異種。”
“異種是什麽?”
郁誠晏沒有回答。
他從自己的空間收納器裏拿出一枚戒指,遞給男生。
“我放了幾支抑制劑在裏面,下次再有類似易感期的症狀,就要提前給自己注射,用法說明上面有寫。”
他聲音清淡,好整以暇,就這樣換了個話題。
盛瀾在認真聽着,由于過分專注,慢八拍地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裏多了個東西。
“這是……”
盛瀾手下意識一抖:“……空間收納器?!”
郁誠晏不置可否。
“你的東西也在裏面。”他只是說。
“我的東西……”
盛瀾想起自己的東西,無非是他落在飛行器上的幾袋不濃郁的普通營養液、幾本內容普通的書和一柄雨傘……
郁長官竟然注意到了?
還都給他拿來了,而不是嫌麻煩的直接丢掉??
……連擁有血緣關系的任家,都不肯收留原主的物品。
并且,這個收納器……
盛瀾重新擡起眼簾。
他對面的郁長官仍舊是一名自身風格冷硬、但對待普通民衆卻充滿愛心和耐心的軍人形象:“這是民用的,你先用着。我聽說你還将智腦寄存在了商店裏,它需要智腦才能綁定。”
盛瀾望着他,黑漆烏亮的眼眸直接蒙上一層霧氣。
因變化特別明顯,郁誠晏很輕易便看見了男生眼裏的水汽,不由心下一怔。
男生應該是很向往擁有一個收納器的……郁誠晏仍記得為了賺錢,男生搜索過那種兼職職業。
所以,他為什麽又要哭了?
眼底再度出現遲疑。
由于下屬有給他彙報護送男生回來的全部經過,因此郁誠晏也知道盛瀾在回家前,提前寄存了智腦的事。
當時阮副将就對這一細節表示過疑惑。
郁誠晏雖然沒表示,但也上了心。
因為盛瀾并沒有給負責護送的下屬們解釋,少帥又不曾有要他們看住盛同學一言一行的指令,所以下屬們彙報時也就無法解釋原因。
不過後來得知男生回到任家後發生的事,就不難猜到他提前寄存智腦的原因了。
郁誠晏又擡頭,視線從男生方才躍下來的圍牆掠過。
很光禿的一面牆。體力值A級以下的身體強度根本駕馭不了兩層樓的高度,無法直接躍下,男生不借助任何外力地爬下來應該很吃力。
……他好像終于知道男生為什麽這麽愛哭了。
在這樣的家庭,一個弱A想要生存,是會很不容易。
“你現在翻牆出來,是去取回智腦。”他無比确定地說。
什麽都瞞不過郁長官,盛瀾也沒想隐瞞他,安安靜靜點頭:“是的。”
“那去吧。”郁誠晏微微擡起下颌指向路面。
他直覺自己應該繼續說什麽,但他并不很擅長言語安慰人。
視野中,男生有些遲疑,但還是十分乖順地點了點頭。
“那這個……”盛瀾擡起自己的手。
那枚戒指形狀的空間收納器外形簡單、素約,就靜靜卧于少年潔白的掌心之上。
“就當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風莎莎做起,帶着氤氲的水汽,郁誠晏微微一頓,忽然很正式地說:“生日快樂,盛瀾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