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郁長官

第11章 是郁長官

在洗手間蹲了一陣,再度堅強起來的盛瀾打算先洗個澡。

但他很快就發現,浴室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難道還是找錯房間了?

不可能,如果自己走錯了房間,任喬邦不會沒有反應。

盛瀾又出來轉了一圈,最終在一個櫃子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大包堆放在那裏的東西——那些都是原主的個人物品。

被一個黑色的類似塑料袋的袋子裝着,這種袋子盛瀾剛才在院子裏和別墅中都已經見過了,就是普通的垃圾袋。

……

他出事了,任家就用垃圾袋将他的東西包好塞進角落。

想來是想等到他失蹤的時間夠長、到了可以正式判定他死了的時候,就直接将這堆東西埋了,或者做成衣冠冢,再大肆宣揚,就又能博得一波股價上漲。

這是真以為他不會回來了。

盛瀾眼中閃過一片嘲諷的光。

他蹲下身來翻找袋子,原主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裏面只有一個書包,幾套衣服,一只玩具熊。

盛瀾眼中嘲諷的光芒更甚,表情似笑非笑。

豎着耳朵聽了聽,知道走廊上沒人了,他用房裏的智能機器人傳喚來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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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還在奉夫人的命令守着二少……不,是守着樓梯,接到二少的消息後,他自然上樓。

盛瀾胡亂穿好一條褲子,對敲門來的管家道:“我需要全套的洗漱用品,一套睡衣,幾件幹淨合尺寸的衣服,以及一套幹淨的床品。”

管家看他的眼神像第一天認識這位。

在此之前,這位新二少對誰都是唯唯諾諾,細聲微語的。

可現在,新二少語氣說不上頤指氣使,卻是十成十的上位者姿态。

“聽不懂我的話麽?”

盛瀾個子不低,他不得不低頭才能看見站着沒動的管家,黑色偏長的劉海也跟着下耷,眉眼半遮。

“還是你也嫌樓下的事兒還不夠大,也想讓大家看看你們是怎麽提前默認我死了、連我的日用品都早就扔出去了的?”

管家聞言略微色變,當即表示他這就去命人準備。

原主少得可憐的私人物品都被塞進垃圾袋,原主用過的洗漱用品也都不在了,被清理得很徹底。

盛瀾故意提出自己的東西被扔,管家也沒反駁,說明确有此事。

就是不知那是任家主人吩咐的,還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了。

不過也無所謂。

盛瀾在這裏,并不是為了探查任家的人對自己的關懷與愛究竟有沒有、有多少的。

大概是外頭真的很熱鬧的緣故,盛瀾很快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之後他反鎖了門窗,很快地洗了個澡。

再之後,穿戴整齊的盛瀾悄悄打開窗戶、趴在窗口看了看。

爵士樂已經消失,但賓客們還沒有盡數離開,聽着院子裏依舊熱鬧的動靜,盛瀾覺得現在倒是個好機會。

做戲做全套,盛瀾提前想到任家人會翻找自己的智腦,一旦被認定自己身上還帶着智腦,以那群人的能力就很可能将黑的說成白的,自己就會被說成是故意不聯絡家裏的。

盛瀾不會給人這樣的機會。

所以回來的途中,他曾勞煩兩位護送他的長官先去了一趟附近的便利店。

上網得知,那裏有寄存服務。

智腦已經被他提前寄存在裏面了。

這個時代沒有智腦寸步難行,而且任家應該巴不得自己再也聯系不上外界才好。

這會兒都不知他們是怎麽在心裏編排自己呢,估計早就打算直接把自己打包送往遙遠星系、在對外宣稱自己離家出走也說不定。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沒有智腦,連報警都不行。

盛瀾必須在任家人反應過來之前拿到智腦,進行下一步的安排。

而他的打算,是趁前院鬧得正歡、任家人還處于焦頭爛額階段的時候,偷偷溜出去,以防被任家人發現目的并阻止。

現在就是那個時機。

計劃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因為他所處的房間是最偏僻最角落的一間,窗戶底下連院子圍欄都沒有,只要跳下去就是外面的世界,連房間大門都不用出。

首都星的天氣變化無常,盛瀾洗澡的空檔竟然就下了雨,現在又停了。

一開窗,空氣中都是潮濕的雨水以及泥土的香。

盛瀾找了件看上去能防水的外套穿好,之後蹲在窗臺上。

視線已經規劃好下去的路線,可臨門一腳,他又停下了。

有個問題。

盛瀾現在恐高。

……昔日一往無前征服雪山的少年,如今竟然恐高。

連兩層樓的高度都克服不了。

盛瀾捂住自己的臉,指縫間仍透出少許自嘲的笑。

再然後,他身體直接探出窗外。

恐懼只是一種假象。

拼命扒住窗臺底部的盛瀾這樣告訴自己。

雖然手抖,但他還是成功踩到了比一層窗戶略高某架設監控儀器的架子上。

腳尖一勾,正好将監控攝像頭的朝向踢歪、讓自己不出現在鏡頭中,之後他躬身再扳住腳下的架子,将自己的身體繼續向下順。

直到沒有任何可以着力的點了。

盛瀾目測了下最後的距離。

一米七到一米九之間,對于他的身高來說不算高……反正是很難摔斷腿的程度。

……只要不斷腿,就怎麽都可以。

盛瀾閉了閉眼睛,最終縱身下躍。

耳旁風聲呼嘯,但想象中雙腳落地後的劇烈震顫帶來的疼痛、或者可能發生的腿部關節挫傷都沒有出現。

——盛瀾雙腳還沒沾到地,一雙非常有力的大手就扶上他的腰。

???

借助那雙手的力道,盛瀾穩穩落地。

與此同時,清冷的冰雪味撲面襲來。

盛瀾心有所感,詫異擡頭。

“郁、郁長官?”

……

剛下過雨,凜冽幹爽的獨特氣息卻直接取代了雨水、潮濕以及泥土的味道,還是那樣好聞。

繁茂的法桐樹下、潮濕悶熱的首都星。

盛瀾仿佛撞入一片冰雪。

郁長官還穿着帶有銀色翅膀圖案的軍裝,只不過是換成了常服,但線條清晰明朗的制式服裝仍舊将他襯得威嚴無比,更何況他本身就個高又腿長。

淺銀色的短發下,五官深刻鋒利,面容俊美無俦。盛瀾直接看愣了。

以至于他幾個恍惚後才反應過來:

“真的是你!”

驚訝和驚喜充斥在男生的表情裏,但這些又随着扶住他的人迅速收回雙手而消散。

路燈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投成一片深重陰影,鋪天蓋地籠罩着盛瀾。

盛瀾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他心裏又開始打怵,私自咬了對方的事實始終困擾着他,盛瀾私以為郁長官是來懲罰自己的。

于是被扶着站住身體後,盛瀾十分幹脆:“噫嗚嗚噫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回事大佬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噫嗚嗚噫我知道我錯了!!”

一口氣把憋住的話全說完不說,他還下意識抓住對方的手臂。

如果不是覺得那樣子很冒犯,他還想直接抱住大佬的褲管。

郁長官眼皮下耷,黑暗裏,黯紅色的瞳仁看不出是什麽情緒,但比盛瀾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

郁誠晏說:“知道錯了?”

聲線仍舊凜冽又充滿質感,仔細聽,他嗓音裏還帶着一息稀薄的笑意。

可惜盛瀾太自責了,根本不敢多去回味這個聲音。

“嗚嗚嗚知道的!”

盛瀾小倉鼠式抹臉:“這幾天我已經做了深刻的反思!”

“是麽?”

郁誠晏深沉無波的眼底漾起一絲興趣,首都星帶給他的黑霧籠罩般的惡劣心情,竟就這樣驟然放了晴。

他同樣站定,緩緩注視青年,饒有興致地問:“都反思些什麽了?”

“……”

盛瀾像死機了一樣,直接頓住。

反思什麽了……關鍵他之前也不知道信息素究竟是幹啥的啊!想預防真的很難,所以是該反思自己穿越前不該那麽保守和無知?……

唔好吧,其實他還真沒反思,就是随口一說。

但郁長官竟然這麽犀利,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自己的虛情假意了!

在對方審視的視線中,盛瀾實在不敢承認。

黑發青年下意識咬緊唇瓣:“反思……我該更拼命忍住的,下次我咬死自己也不會咬您!”

郁誠晏:“……”

那是忍住的問題麽?

郁長官的氣息愈加凜冽。

但兩人垂直站定後,路燈重新落入男生的眼,于是男生略微仰頭看他的時候,黑珍珠一般烏漆明亮的眼眸也正對着他,清澈地晃動。

郁誠晏又沒由來一怔。

他忽然意識到男生真的很自責。

這并非是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他并沒有責怪過男生,畢竟對方不受家裏寵愛,沒有空間收納器又流落廢星,身上沒有抑制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如果自己不想被咬,就一定不會被人冒犯到。

……

雖然至今也不清楚男生為何會咬自己,而且還不是為了獲得威懾,驟然被“襲擊”的那一刻的确很突然。

但之後的情況,也不能全部都怪到男生頭上。

再說自己又不會被标記。

對于在戰場上被熱武器洞穿過半側身體、被蟲族幾乎咬斷一條手臂的郁誠晏來說,即使此生第一次被人冒犯地咬了腺體,也依然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但他覺得,自己仍有必要前來解決一下此次事件,同男生說個清楚。

畢竟,如果那天的Omega不是自己呢?

那麽不管因為何種不可抗力,男生所做的事,就叫臨時标記。而且就會有一個Omega真的受到了傷害。

“那天我也有責任。”郁誠晏率先說。

“不不不。”盛瀾的頭直接搖成小撥浪鼓,“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怪到您的頭上!”

郁誠晏繼續将話說完:“一個Alpha,在未征得Omega同意的情況下啃噬其腺體,即使身處易感期也仍是違法行為,你知道這一點就好。”

男生從善如流地點頭,眼角的小淚痣都跟着晃出了虛影!

“嗯嗯嗯,我知道了的……”

盛瀾聲音十分誠懇,這種誠懇在他看見郁長官衣領下面竟然貼着一張很大的膠布時,直接哆嗦起來,變成了顫音!

自己那天咬那麽狠?!都把大佬脖子咬壞了!?

那更是罪大惡極了啊!!!

盛瀾的腦中直接映出小倉鼠灘成鼠餅的表情包,他沒辦法了,幹脆閉上眼睛,把自己往大佬的方向一湊。

“不是,郁長官,您還是懲處我吧。”

他穿着一件素色長袖戶外衣,裏面只搭了一件簡單的T恤。

如今長頸舒展,直接露出一大片潔白的肌膚,以及下方明顯凸出的淨白鎖骨。

郁誠晏:?

冷昳秾麗的眉眼下耷,郁誠晏沒有絲毫動作。

盛瀾被對方身上凜冽的氣息凍得直打哆嗦,不知道該怎麽贖罪,他能想到方法就唯有——

讓對方打回來。或者怎麽懲罰都可以。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真的被陌生人啃了,而那個人又是因為某些未知因素和不可抗力……那就好像只有打對方一頓了。

盛瀾剛才并沒有注意到郁誠晏口中刻意強調的Omega,當他21世紀的觀念與未來文明相結合之後,他已經堅定認為咬人脖子就是不對的事,無論是誰,都不能咬!于是他的道歉很誠懇。

所以打吧打吧,多疼都行。

他不想含糊,為了方便對方下手,姿勢還擺得很到位。

啊,想起郁長官見過自己在荒星上摸爬滾打的髒污,為了避免惹人不适,他又悄悄睜開一雙眼睛,烏凄凄半阖的眼瞳泛着水光,低聲特別強調:

“我洗幹淨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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