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跟我走嗎(二更)
第17章 跟我走嗎(二更)
“大、大哥?”
黑漆漆的房間內, 盛瀾按開了房間的燈。
之後他連忙蹲下要去扶任喬邦,因為有了光,他蒙着黑霧一樣的眼瞳這會兒看上去卻烏黑晶亮,這讓本就覺得萬分尴尬的任喬邦忽然暴起, 狠狠推了盛瀾一把:“滾開!”
推一把還不夠, 任喬邦用所有人都沒看清的速度将地上的盛瀾掼起:“你故意的吧?”
他提着盛瀾的衣領将人就近按在一側的牆壁上, 動作淩厲,眼睛赤紅兇悍:“故意讓我出醜!”
“大哥, 你在說什麽?我只是來給你開門……呃!”
“少說廢話!”
任喬邦近一步用手肘抵住盛瀾的咽喉, 聲嘶力竭地質問:“你的頭發怎麽濕了?身上這麽冰?是不是剛剛偷偷跑出去了?!”
盛怒讓任喬邦不想再顧及什麽兄友弟恭,如果沒有這個弱小到讓他覺得惡心的A,他們任家本應該一派和睦, 哪有這麽多爛事!
盛瀾被任喬邦按得悶咳了一聲, 根本動彈不得, 也說不出話。
但這并不耽誤他已經逡巡了一圈, 看清楚了那些湧入他房間裏的人。
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魏致就跳進他房裏去找着什麽了,任喬楠倒是很有分寸,沒有直接邁入, 就站在他房間門口冷着臉探頭探腦。
任父是跟着魏致一起步入房間的, 根本沒看他一眼。
任母倒是很不贊同任喬邦行為地上前阻止, 但稍微拉了兩下後,她的語氣也帶上一絲嗔怪:“小瀾你也是的,剛剛怎麽不開燈?害你大哥以為你不在房間裏頭。他是擔心你才那麽用力地踹門,結果……”
結果大兒子還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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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的孩子都愛面子, 尤其喬邦是頂級Alpha, 就這麽當着大家的面劈叉,那自然要發火的, 任母很理解自己的大兒子。
盛瀾直接被任喬邦的下手無情怼出了淚花,艱難道:“……對不起媽媽,我只是,想省點電費……”
少年聲音弱弱地傳來,讓本來想讓大兒子松手的任母、這會兒表情更加挂不住——他們任家,什麽時候需要省電費?!
門外圍觀人們的竊竊私語聲似乎變大了,任喬邦下手也更狠了。
盛瀾這下臉都憋紅了,咳都咳不出來,只能徒勞地拍着任喬邦洩憤一樣、死死抵着他鎖骨和喉管的胳膊。
“哎快松開他吧!”在門外的喬納森夫人終于忍不住步入房間,“你們看不出嗎?這可憐的孩子都快窒息了!”
她這樣一說,被激怒到下手完全沒分寸的任喬邦,這才松了手。
盛瀾立即發出幾聲響亮的咳嗽聲,抑制不住的嗆咳讓他眼尾都泛起了紅,淚珠不聽話地挂在眼睫上,有一部分悄然墜落,盛瀾的身體也順勢沿着牆邊滑下。
因為只是單純來看熱鬧、不方便直接進門的其他親戚、以及還沒有離開的賓客這會兒都随着喬納森夫人湧入房中,第一眼都看見了少年眼角含淚的景象。
“這也太弱了吧,好歹是個A……”
任氏家族的親戚們忍不住針對盛瀾竊竊私語,但也有人表示:“喬邦的體力值可是A+,弱不弱的,誰能受得了他這一下子啊!”
“也是,喬邦剛才是真發了力了,下手也忒重!簡直就要掐死這個弟弟一樣。”
“我真心疼這個孩子了,他以前得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啊!還會想着給家裏省電費!”
“不是,哈哈哈,只有我還在關心,喬邦A+級的身體都這麽軟嗎還會劈叉哈哈哈對不起我TM真的忍不住……”
“唉,左右是把原來那個當成寶的,現在這個,的确尴尬。”
親戚中也難免有人酸道:“呵呵,當初掙錢的時候也沒覺得尴尬啊。”
他們旁邊,任喬楠聽着這些碎嘴親戚們的低語,表情一瞬閃過一絲煩躁,但他還是躍入房中,蹲在盛瀾面前。
“盛、盛瀾,你沒事吧?”
任喬楠給盛瀾遞過去一張手帕。
可惜現在盛瀾還咳得厲害,根本沒接。
面對輿論,任母果斷轉移了話題:“小瀾,你的頭發怎麽是濕的?外面剛下了雨,你、你真的出門了?”
任父跟在魏致後面,在自己親二兒子房間裏轉了一圈,卻什麽都沒找到。
他也不知道那個叫魏致的小子在找什麽,最終也只能來到盛瀾面前。
他語氣高高在上,帶着作為父親和一家之主的威嚴。
“小瀾,剛才為什麽不快點過來開門?非要你哥踹門你才開?”
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沒用的兒子,任父又加了一句:“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
“就是。”任喬邦趕緊接話:“我還不是擔心你!你就是故意的!”
任喬邦也聽見那些親戚說他下手狠,以及嘲笑他劈叉的話了,他心裏憤怒、委屈又鄙夷,根本穩不下情緒,心想要是這群人被盛瀾兩面三刀的氣個半死,只怕還不會有自己現在這樣理智!
盛瀾一邊咳一邊回答說:“我……剛剛在洗澡……”
他的确穿着簡單的白背心和短褲,黑發和身上都在滴水,看上去像被雨打濕的,但也更像是剛剛在洗澡的樣子。
身上散發出沐浴乳的清香,不是雨水潮濕的腥味,也略微蓋過了他身上清爽的桃子香。
那的确是剛剛管家臨時送來的、沐浴乳的味道。
看上去真的可能是在洗澡,因為開着水而沒聽見外頭的聲音。
只有蹲在他對面的任喬楠臉色難看——
盛瀾在撒謊。
自己剛剛分明親自上來看過,這屋裏真的沒人!
可這話任喬楠不能說。
因為他剛才跟大家說的是“魏致看見盛瀾在外面跟人私會”,也因為自己剛才表現得很急、很擔心盛瀾的模樣,若說自己提前上來看過、确定沒人才去告知的衆人,那就……
任喬楠狠咬了口下唇,第一次正式打量起盛瀾。
他什麽時候學會撒謊了?還是……他其實一直是裝的。
這兩個猜測都讓任喬楠面色變得慘白。
盛瀾倚在牆上,修長削薄的身體沒一點力氣似的,沒再解釋一句。
略長的黑發遮在眼前,他只是眨着眼睛望向所有人:“你們……忽然來我房間……是有什麽事嗎?”
見他這樣理所當然地詢問,其他人反而答不上來。
于是剛剛被破開房門、被死死抵在牆上的少年不得不向其中一個人追問:“發生什麽事了麽?爸爸?”
任父被問得一滞。
他歷來嚴苛,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不屑于做出解釋、也不喜多言的形象,所以他不能親自回答這個問題。
還是一旁的喬納森夫人對盛瀾說:“是這樣的,小楠說你不在房間裏,我們就上來看看。”
她這樣說完,任喬楠的黑色中帶着點褐色的眼瞳登時放大——他們上來的确是自己說盛瀾不在房間,但!喬納森夫人這話聽起來卻太怪了!
任喬楠不禁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廖芳琴也覺得被喬納森夫人這樣直接點出,很尴尬。
的确,只要小瀾這會兒不再在家裏,那麽話語權就又重新掌握在他們手裏了。
他們可以對外宣稱在偏遠星球長大的小瀾其實很難管教,他們做父母的簡直揪心又難辦,再加上那些有證明他們的确去尋找過小瀾的證據,就可以營造雖然跟親生兒子還需要磨合、但這也是正常的家庭內部矛盾,直接将這件事縮小為一件家事。
也是想到了這裏,廖芳琴才故意引導大家都上來的。
而這一切,都源于小楠信誓旦旦地說,盛瀾這會兒、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了任家。
連廖芳琴聽見這個消息,也一瞬間覺得盛瀾是在挑釁父母。
她想起,那個孩子這次回來後的眼神像是變了。
霧濛濛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被盯視時竟能讓人感到恐懼……于是她沒什麽猶豫,當即縱容小楠将消息宣揚出去。
可如今……
廖芳琴反應過來了什麽,不由也看向任喬楠。
任喬楠:……恨不得直接将嘴唇咬破!
他現在也是一臉懵,誰能想到就這麽點的時間,盛瀾就回來了,還洗了個澡……
可惡,他明明有叫魏致在樓下看着的,但他還是跟了上來!
幸好剛才自己話沒說得那麽死,只說是魏致看見盛瀾出去了,沒說自己親自看到,要不然豈不是自己說謊了?!……
他們家倒是有監控,但自己從沒跟盛瀾撕破過臉,這個時候也不好再為了這個事死摳到底……
任喬楠也不敢擡頭責怪喬納森夫人,只好怯怯地強調:“是魏致說,他在外面看見了盛瀾,我也是擔心盛瀾……”
“擔心我會因為爸媽和大哥給你辦了生日會、卻沒有人想起我而傷心麽?”
盛瀾直勾勾地打斷任喬楠,在對方受到驚吓詫異看過來的目光中,盛瀾的語氣忽然松動,表情也愈加迷茫:“……怎麽會呢?”
黑發少年強迫自己露出了個微笑。
盡管這個笑容挂在他蒼白滴水的臉上,顯得并不明媚。
“對不起喬楠,我應該向你道歉的,我不應該選擇你最開心的日子裏回來……為了這場生日會,你也準備了很久吧……你的衣服真漂亮,你、你剛才是以為我出去了,去找我了,然後自己也淋雨了嗎?……好可惜,這麽漂亮的衣服,都淋皺了。”
笑容虛弱,語氣蒼白又卑微,這讓頭發滴水的少年看上去愈加可憐兮兮,他甚至又蜷縮下身體。
穿着高定禮服的任喬楠看見他這幅卑微模樣,臉色更白。
旁邊喬納森夫人聞言說:“小楠這麽關心瀾瀾,可見你們相處得很好。”
眼眸一轉,喬納森夫人又眯眼笑了笑,看向任喬楠:“小楠這身衣服的确不錯,你們感情這麽好,想必生日會前,瀾瀾也被準備了這樣一身衣服吧?”
說着,喬納森夫人看向旁邊一扇櫃門敞開的衣櫃,“……呀,瀾瀾的房間怎麽這麽空?”
這次,連任母的表情都重重一變。她恍然想起來前兩天喬邦提醒她,不要讓小楠看見盛瀾的東西以免再鬧出什麽事,她就叫人都清理了……
他們不該這樣輕易地就來小瀾的房間!
果然,人群中已經有人在議論:“真的很空,這就是任家二少爺的房間?”
“怪不得真二少要省電費!”
“這是虐待!”
“盛同學,你要不要尋求法律援助?”
“都這樣了還怕什麽,告他丫的!”
“我剛才就想說,這個位置應該是寵物間吧,窗戶只有一扇,浴室這麽一小間,真能住人?”
也有人一直盯着任喬楠,“這麽擔心盛瀾會傷心,不如不辦這個生日會。剛才開心的時候想什麽呢?”
任喬楠身體直接抖了一下,好面子的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戳脊梁骨,更何況是當衆。
那些議論的聲音盛瀾都聽在耳中,這會兒,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己那位很兇、很嚴厲,從始至終都懶得看自己一眼的“父親”身上。
“……爸爸,我是必須要待在房間裏才可以嗎?”
少年蜷縮的身影讓他看上去很小一只,霧澄澄的眼眸淩亂地眨着,像只剛剛降生不久、還不懂得叢林法則的懵懂小獸,在怯怯地打探着規則。
但任伯爵被追問着,脾氣更臭,自然不會回答他的話。
喬納森夫人的心直接化了,她親自蹲下身去扶盛瀾起來:“我想你爸爸并不是那個意思,堂堂伯爵怎麽會這麽低劣,是吧伯爵先生?”
“……”
“對啊,我也納悶了,就算盛瀾不在房間裏又怎麽樣?他們幹嘛那麽緊張地沖上來,他大哥還踹門?”
門外的圍觀群衆逐漸察覺到不對。
“就是,至于這樣麽,瀾瀾今年都十八了,哪怕他真的出門轉了轉,又不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怎麽搞得像捉.奸一樣……”
“真像捉.奸啊,我就是跟着大部隊上來的,我還沒弄懂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柳荔趁機在後排說。
她本來只打算中立、忠實地向粉絲們直播這裏的情況。
結果現在心裏根本壓不住火!
直播間彈幕已經飛到快糊滿屏幕了,清一色都是在罵任家有病的。
柳荔人在現場更加氣不過,這會兒頭腦正熱、也不怕得罪人了,跟着一起煽風點火:“任家究竟想幹嘛啊,他們到底有沒有尊重過這個少年?!”
“好像巴不得能揪到點他什麽錯處似的,真有病!”
任家的人愈加百口莫辯。
現在盛瀾在房間裏,他們說什麽都沒用,輿論向着一邊倒是自然的。
包括任父在內也很後悔,為什麽自己都沒有核實過,就這麽直沖沖地跑了上來。
在賓客們各種大聲小聲的蛐蛐聲中,他們當然不會承認他們只是想讓賓客看見盛瀾不在了、然後順勢也賣一波慘,說這個孩子其實很不好帶,其實他們已經很努力地跟讨好這個失散多年、跟他們完全不親了的孩子的了……
另一邊,在盛瀾房間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一個人影都沒發現的魏致,最後離開那個他趴在那兒搜查了半天的窗口。
很顯然,郁誠晏不在這裏。
或是跑了,或是幹脆沒來。
雨後潮濕和泥土氣太重,盛瀾的窗戶大開,室內只剩下那種淡淡的風雨的味道,別的什麽都聞不着。
這樣的話,他就根本不能向楠楠證明盛瀾和郁誠晏……
魏致走回來,正好看見縮在那裏的少年,一雙黑眸難掩詫異、受驚和無辜。
魏致再也看不下去,他在任家人面前不敢放肆,但對于在學校經常被他吓唬恐吓的盛瀾……無論怎樣,他還是有信心拿捏對方的。
他就不信這短短的幾天,就算勾搭上了郁誠晏,盛瀾還能真變了個人不成?!
可他走近了,在看見任喬楠氣得發抖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後,腳步又是一頓——糟糕,楠楠生氣了!
任喬楠何止是生氣,如今他不僅要面對背後衆人的指指點點,還看見了他爸媽望向他的、不贊同和失望的目光!
面色煞白的任喬楠幹脆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
任喬楠暈了,任家匆匆忙忙将他送進了醫院,那些留下來又湊了一波熱鬧的賓客到底不想被任家責怪,很快都散了。
盛瀾以自己的出現刺激了任喬楠、不想再繼續刺激他為由,沒有跟去醫院。
就算這次對楠楠有些失望,但任母終究還是擔心任喬楠的。
她再也無法僞裝,直接言辭冷淡地對盛瀾下令不許他離開房間,就留在這裏等他們回來,之後就匆匆離開。
人群熙熙攘攘地來,又驟然散了個幹淨,房間裏最後只剩下盛瀾一個人。
盛瀾再次鎖上了房門。
轉過身後他謹慎地環視房間一周,表情并沒有松懈。
任家人如果足夠謹慎和聰明的話,或許會在他房間裏偷偷放些監控設備,畢竟這是他們反轉的關鍵。
但仔仔細細找了一周,連可能存在的隐形設備都考慮進去了,仍舊什麽都沒發現,盛瀾也不由松了口氣。
看來是他想得太多了。
或是任家還沒有準備?或是太輕敵了?
不過都無所謂。
盛瀾又急匆匆跑進了浴室。
“……郁長官?”
浴室裏空空如也。
連冰雪的氣味都聞不見。
……
在浴室裏也搜查了一圈設備、什麽都沒找到後,盛瀾靠在了冰冷的瓷磚上,有點意興闌珊。
雖然剛才是他讓郁長官趕快離開這裏的,他料定那些人會搜索整間房間。
但……
盛瀾有點蔫噠噠的,他當然也不想讓那位高冷、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的人見證這場鬧劇。
但他們的分別總是那麽匆匆……
蔫噠噠的盛瀾走出浴室。
風從窗口吹來,鼻息間依稀捕捉到的氣味又讓盛瀾猛地擡頭。
他直接與重新出現在窗內側、挺拔修長的銀發男人對視。
“郁長官!”
盛瀾眼睛亮亮地直接撲了過去。
郁誠晏則在男生撲過來時,定定打量着這個剛才還神色抑郁,後轉瞬又笑逐顏開的青年。
……
之前,剛被郁誠晏送回來就被告知有人來了以後,盛瀾第一反應是火速沖進浴室,邊走邊脫自己的外套,頃刻間連裏面的T恤都脫了下來。
下意識跟他一起步入浴室的郁誠晏:……
眼神向旁邊一晃,猛地撇開頭。
已經站在花灑下猛沖的盛瀾:“……”
呃,其實他也不想做如此奔放的動作,但他總覺得這個六性別的世界裏所有人對氣味都很敏銳,他必須趕緊再沖個澡。
……幸好浴室裏還有一層隔檔。
盛瀾頂着沸騰的面頰,還是狠心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脫掉。
水霧蒸騰彌漫的浴室裏,水流流經男生的胴體,後滑落,大滴地飛濺在地面上。
與此同時,裏面響起盛瀾模糊的聲音:“……郁長官。”
郁誠晏聞聲勉強半回過頭。
“你能幫我拿套幹的衣服麽?啊,剛剛管家給我送了睡衣,就在衣櫥裏。”
透過水聲,隔着霧氣,男生的聲音朦朦胧胧地傳來,郁誠晏看見對方從格擋玻璃後伸出來的毛絨絨的腦袋、以及一雙濕漉漉的眼:“求求求,急急急!”
“……”
郁誠晏照辦了。
然後他也發現了男生空空如也的衣櫃。
這真是他的房間?真是他的家?
而現在,郁誠晏看着只穿着背心短褲的男生,脖子和鎖骨上的那些明顯的紅痕——那是剛才盛瀾被任喬邦壓制在牆上所致。
并沒有真的離開、而是輕而易舉将自己挂在外面不顯眼角落的郁誠晏,偶爾透過窗戶便看見了男生被死死抵在牆上、按住喉管的那一幕。
……
男生與任家的關系,現在他已經充分了解了。
但他其實不是很理解男生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盛瀾跑近了,才發現那個背對窗戶站着的冷峻身影,此刻是面無表情的。
對方冰冷眼中明顯閃過一抹略帶戾氣的、不贊同的光。
盛瀾臉上高興的表情不由一收。
……好吧,對方既然沒有離開,那一定是親眼瞧見自己剛才跟任家人撕逼的一面了。
……
老實講,連盛瀾都覺得自己挺能裝。
盛瀾不是個喜歡自我評判的人。他也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
他只是不确定勇猛強悍,面對一切困難都可以大刀闊斧一拳解決的郁長官,是否能理解自己這種普通人所遭受的際遇、以及在被壓迫面前選擇做出的零星反擊。
換句話說,當意識到自己唯一可能算是交到的朋友,也不是會理解他的,這一刻的盛瀾便忽然又想起了,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是孤獨的。
也是孤立無援的。
現在打臉進度已經是26%,又飙升了一些。
但系統仍在讓他請稍後。
恐怕真的上線以後,嚴謹認真的系統也不會對自己多說什麽。
莫大的空虛、寂寞,以及在未知世界獨身行走的恐懼,就這樣将他淹沒。
即使現在已經脫離了沙漠,可一旦去細想之後要面臨的一切挑戰,便覺得似乎并沒有好上太多。
盛瀾定住腳步,略微垂頭看着他們的腳尖,沒有再向前走了。
但對方,可是郁長官啊。
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說些什麽。
不想在那之前。
那個冰冷、充滿質感的嗓音就已然響起,風一般呼嘯迎面、将他擁身包裹——
“盛瀾,你跟我走嗎?”
郁誠晏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