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戀愛腦
第34章 戀愛腦
實驗室內。
郁誠晏身體半仰在檢查儀器的診療床上, 雙手交疊放在胸腔以下的區域,雙眼微睜,表情淡然。
外面的監測室,阮副官隔着鋼化玻璃重新審視裏面那間熟悉的診療室, 還覺得恍如隔世。
“這裏, 從前有一個歪曲的手印吧?”他指着一架儀器的金屬邊框問。
“還有這扇門, 我記得之前有個完全從裏面凸現出來的掌印來着。”
那些都是少帥精神力暴走後留下的痕跡。
當初這裏可到處都是血,當然全是少帥自己的。
那時候帝國還沒有專門為他設計的隔離空間, 少帥就将自己安置在生化等級最高的實驗室內, 沒想到……
這些分別發生在少帥的十四歲?十三歲?還是多少歲來着……
阮副官發覺自己都記不清了。他也沒敢記。
因為那幾次少帥的精神力暴走都實在太混亂血腥,而那時阮榕錫也不過才十幾歲。
反而是少帥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的當事人,事到如今卻還能沒事人一樣躺在裏面。
……真不愧是少帥。
少帥就是無堅不摧!
“設備當然換了, 大門也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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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鴻峻一邊擺弄儀器一邊說, “我們這是超盈利機構, 每隔二年都會大翻新一次的好麽, 怎麽可能給來檢查的客人看血手印。”
阮副官翻了個白眼,他要表達的是這個?!
不想跟這種不解風情的人說話。
他又用話筒對裏面的人說:“少帥昨天一夜沒睡,今天又和少夫人約一天會……要不您先睡會兒?”
裏面的人沒有回答, 安靜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除了還睜着眼睛外。
“少帥這會兒可睡不着。”
在一旁操控機器的秦鴻峻看着空中半透明顯示器上的數值, 啧啧道:
“神經元處于極活躍狀态,比普通人注射了興奮劑後的數值還要高,難道這就是談戀愛的魅力?還是跟被臨時标記有關?總之少帥現在正興奮着呢,可睡不……”
話沒說完, 即使隔着幾層厚厚的生化玻璃, 秦鴻峻仍感覺背後一涼。
他打了個寒顫的同時,又很正式地一扶眼鏡:“這裏請不要輕易釋放信息素, 會影響我儀器的少帥!這間實驗室可都是我……都是您的心血!是您秘密出的資,都是您的錢!!”
“那就閉嘴。”郁誠晏無波無瀾地說。
他還是喜靜。
“好的少帥……”秦博士蔫噠噠。
旁邊的阮副官直接笑出來。
半分鐘後。
“少帥才回來一天,整個帝都都熱鬧了很多。”秦鴻峻還是忍不住開口。
信息素的強弱直接決定了一個人的身心健康,這年頭誰都有點信息素的問題想要調理,秦鴻峻的實驗室可謂門庭若市。
也因此,在他這兒獲得上流社會的信息,也要比其他地方容易。
秦鴻峻說:“大家都在猜測少帥這次回來的目的,王後那邊更是直接坐不住了,下午就有人上我這兒來了,明裏暗裏都在側面打聽您的情況。”
“那你怎麽說?”這話是阮副官問的。
“還能怎麽說?我當然說少帥還沒來過我這兒啊!”
秦鴻峻說到這個就有點急。
畢竟這是事實。
而按理來說,少帥完成隔離、第一件該做的事兒不應該就是來這裏做檢查嗎?可看看少帥都幹了什麽……
“這可不能怪少帥。”
阮副官堅決維護自家少帥,認為少帥做的所有決定都是對的:“一直在檢查,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倒是沒少拿少帥做實驗……”
“唉小阮?!你怎麽說話呢!”秦鴻峻說着就要挽袖子。
“安靜。”
郁誠晏點點眉心。
室內又靜了半分鐘。
之後是阮榕錫開始忍不住哼哼:“少帥是去追少帥夫人了,那麽大一個可愛的夫人!這少帥要是昨天不去,都不知道夫人會受什麽委屈。”
“什麽委屈?”秦鴻峻有點聽不懂。
阮副将震驚:“你,你真一點新聞都不看啊!不對,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一些嗎?”
秦鴻峻:“?”
“算了,你這腦子除了科學什麽都記不住。”阮榕錫又揮了揮手,轟蒼蠅一樣。
秦博士:“……”
總覺得自己高達180的智商被侮辱了。
“王後那邊,我要你查的事有沒有什麽消息?”郁誠晏忽然開口,問的是阮副将。
阮榕錫立馬站直身體彙報:“這個……事情過去八年了,而且塞缪爾親王當年的确是自殺,暫時還不能确定王後與這件事有關。”
郁誠晏淡淡應了聲:“嗯。”
似乎并不意外。
他說:“如果我确定他跟那件事一定有關呢?”
阮榕錫想了想,立即說:“那我們就偷偷散布消息出去,說您這次回來,就是要查八年前您父親自殺的真正原因?反正現在打聽您這趟回來目的的人那麽多,不如就給他們一個答案。最主要的是,或許王後那邊會自露馬腳也說不定。”
郁誠晏說:“好,就這樣辦。”
很明顯他也是這樣想的。
旁邊秦博士立即豎起拇指,給小阮點了個贊。
阮榕錫還想安慰少帥,他知道塞缪爾親王的去世給少帥帶來了很多心結,如果可以證明……
“你們說,如果我現在就跟盛瀾結婚,應該怎麽做?”清冷的嗓音再度響起。
乍聽到聲音時兩個人都神色一凜。
可等聽到少帥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互相對視了眼,阮榕錫嘗試開口:“先向夫人求婚?”
“他答應了。”郁誠晏交錯的手指微微上揚一些,道。
“……”
阮副将咬牙:“那就……開始準備婚禮?不過陛下那邊能同意嗎?王後倒不一定會阻止……如果他沒有變态到‘只要看見您不好過他就快樂’的程度的話。”
郁誠晏放在腹部的手指蜷了蜷,“你是說,國王會阻止我娶盛瀾?”
“我、我猜的?”阮榕錫也不敢說死。
他感覺是陛下恨不得給少帥找一個全天下最優秀的Alpha來匹配……如果不是少帥跟任何人匹配度都是0,他們耳根子絕對不會這麽清靜。
“我覺得倒未必。”
這次是秦博士開腔:“陛下很着急少帥的婚事,尤其是這兩年您信息素暴動基本得以控制後,他三天兩頭就會派人過來詢問,有沒有跟您信息素匹配的Alpha出現……這不是,少帥夫人就出現了麽!”
郁誠晏猶蹙着眉,他明白阮榕錫的意思,也明白那個人慈眉善目背後的無情和陰毒,再結合那個人做過的事……
腥紅的眼底毫不掩飾地閃過一抹厭惡。
不過。
“只要解決了他們兩個就可以了吧。”削薄的唇輕輕開合,郁誠晏聲音極冷也極淡地說。
“……”
旁邊倆人繼續對視一眼,阮榕錫直接眼睛一亮!
“少帥,您的意思是……”
這個消息讓阮副将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郁誠晏說:“我自有安排。”
“是。”
“你不用在我這了,去保護盛瀾。”郁誠晏又吩咐。
“是!”
阮副将很快領命離開。
之後倒是安靜了很長一陣兒。
秦鴻峻的聲音再度響起時,已經變得認真正式了許多:
“少帥,您醒着呢嗎?您和夫人的部分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但在徹底做出診斷之前,我還需要先詢問您幾個問題。”
“嗯。”
“今天您還有出現幻覺麽?”
“偶爾。”
“您仍可以完全分辨現實和幻覺麽?”
“……偶爾不可以。”
“……您的回答遲疑了。”
秦博士專業地一推眼鏡:“那麽是在什麽情況下,就不可以很好地分辨了?”
郁誠晏又是一頓,似乎是在總結,又似乎是在回想。
“盛瀾撲過來親我、或者抱我之前,不能分辨。”然後他說。
秦鴻峻:“……”
“之前?為什麽是之前?那之後呢?”
生吃了一口狗糧的秦博士一邊記錄,一邊不得不追問。
郁誠晏:“他碰到我的瞬間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畢竟他那麽軟。”
秦鴻峻:“……”
郁誠晏:“但碰觸到之前,我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秦鴻峻,他是真的麽?”
“什麽?……您是說夫人?”秦鴻峻覺得還好自己是無鬼神論者,不然……蒼白冰冷的實驗室內,堅韌強大的少帥忽然用這麽奇怪不自信的語氣問自己這種問題,自己非得被吓到!
他連忙說:“當然,那麽大一個夫人!……當然是真實存在的。”
“哦,那就好。”郁誠晏平穩地點頭。
“……”
秦博士又堅強地一推眼鏡,開始報告:“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夫人與您的匹配度暫不明晰……這可能與夫人在進行二次分化有關。不過您的确是被臨時标記了,靶向信息素的來源正是夫人。由此仍舊可以判斷,您與夫人的信息素匹配度至少高達98%。”
“不過……暫時未從夫人的血液、神經元和精神體中發現任何特殊的、異于常人的物質存在。所以如果您是正常有發情期的O,倒可以從夫人那裏獲得安撫。但夫人身上的确沒有任何能夠抑制您精神力暴走的因素存在。”
“也就是說。”郁誠晏總結道:“盛瀾并不能修複我的精神力。”
“理論來說是這樣的。”秦博士的聲音充滿遺憾。
但郁誠晏卻忽然一笑:“那不是挺好?他不是特殊的,就不會有人企圖對他做什麽。”
他是真的笑了。
從檢測儀器中輕俏地坐起來,特別順手地将纏住臂上的各類儀器拆卸下來,順便語氣輕松:“不想我好的人,比希望我痊愈的人多太多了吧。”
只想探索人體新大陸、因為并未在夫人身上查出什麽特別而開始失望的秦博士:“……”
這倒是他未曾考慮過,利好的方向。
“少帥這次回來,樂觀了許多。”秦博士深沉地一推鏡框總結。
郁誠晏不置可否,已經脫離儀器站了起來。
秦博士:“要是您不再未經我同意就自行起身、能等到徹底檢查結束時,再拔掉那些觸頭就更好了!”
郁誠晏當沒聽見。
反正如阮副将所說,這裏治不好他,查多少次都沒用。
他其實早就不介意自己精神力暴走的毛病了。
從自己可以自控地遠離人群,不用擔心傷害到他人時開始。
今天來查這些,只是想知道盛瀾是不是特殊的而已,既然有了結果就不必再等。
有時間不如多去看看那顆小桃子。
郁誠晏擡手,正欲拉開檢測室的大門。
“……等一下!”
秦博士的聲音又從特制音響中傳來,“剛剛檢測到數值有變化,少帥再等一下!”
郁誠晏便收回了手,“什麽有變化?”
“您的精神力相關數值。”
秦鴻峻開始各種翻看手中的數據板。
郁誠晏不喜歡這樣的等待,于是他追問:“跟盛瀾有關?”
“有關。”
飛速操控手中的數據板,秦鴻峻越翻看數據越覺得心驚:“……盡管夫人的信息素和精神力都不能帶給您安撫的效果,但您每一次想到夫人,精神力數值都會大幅區域穩定!”
“?”
剛才眉宇間猝然冷凝了一瞬,如今聽他這麽說,郁誠晏便靠在門邊,淺色的眉宇又略微上揚了幾分,“什麽意思?”
“您知道我的理論一直是,人體是具有無限潛能的,人類的自愈能力才是治療一切疾病的根本措施,一切醫療手段都只是給自愈提供時間和更适合的環境。”
眼睜睜地看見數值又有大幅變化,徹底激動了的秦博士語氣也變得飛快:“所以理論上說,您的精神力既然可以發生如此強波動的暴走現象,那麽它就應該是有本事讓自己自愈的。只是需要催化。”
一提到專業領域就剎不住的秦博士:“之前我做過許多催化的實驗,您還記得我給您注射過T301、4507等藥物麽……”
“重點。”郁誠晏指尖輕點了兩下玻璃。
“請先說重點。”
秦鴻峻雙眼爆發出狂熱:“很顯然,夫人就是您自愈的催化劑!”
“這應該是種生物電級別的催化劑!……簡單來說,盡管夫人的信息素、精神體及身體素質與常人無異,并不能夠用來治愈少帥,但夫人的存在卻能讓您的神經元細胞處于異常活躍狀态!……多種激素也會極速分泌,它們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達成了醫療器械無法做到的水平,正在飛速修複您如死水般死寂的精神體!……”
“……”
生化玻璃上倒映着郁誠晏挺俊的臉,現在那張臉上表情微妙,他沉默半晌:“你,能不能再說得簡單點。”
“再簡單點就是……喏,這是計算機給出的分析報告——”
秦鴻峻也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生物電療愈,這完全就是全新領域、全新大陸了!
他激動得手抖,半天才翻到AI計算機給出報告的那頁,控制不住地大聲朗讀:“愛情治愈了您的精神疾病!通俗來說就是,您成為了一個戀愛腦……”
……
郁長官離開後,盛瀾将自己陷在舒适的按摩沙發椅裏,先是吃了顆桃子,又喝了點果汁,之後無比舒适地打開智腦,開始浏覽關于機甲學的知識。
大概是頭腦裏有電力學的基礎,盛瀾對于機甲學的基礎原理上手很快。
但機甲設計又是門綜合性很強的學科,除了電、力、機械學以外,還有芯片學、能源學,甚至編程知識需要掌握,這些對于盛瀾來說又是陌生的。
好在轉專業考試并不要求他什麽都會,只要單獨有一個方面能展示出天賦就可以過考。
于是盛瀾還是先看自己擅長的那部分。
聽說全帝國擁有機甲設計師證的人也不過才區區百人,他要真什麽都會,那地位就将不亞于一個項目的總工程師,放在軍隊裏……至少也得是個少校了吧。
忽然幻想出自己穿正式軍裝的那天,盛瀾唇角憋不住笑,認真地看起資料來。
不知過了多久。
從文檔的最後一頁擡起頭來,盛瀾疑惑地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三個鐘頭了?!
郁長官還沒回來麽?
……對于大型檢查來說,好像三個鐘頭的确不算什麽。
盛瀾從椅子上跨下,稍微運動了一下,拉開了單獨休息室的門。
“……阮長官、徐長官?”
休息室外的長椅上,坐着兩位長官。
“你們怎麽在外面?”盛瀾看看走廊又看了看休息室裏面,“怎麽不進來坐?”
“咳……”
阮榕錫咳嗽了一聲,他們的任務就是看護好少帥夫人,但也不能打擾少帥夫人,在外面坐着正好。
“夫人是有什麽吩咐麽?”阮副官當先問。
“沒,我就是想出來活動一下。”盛瀾已經折身,給他們一人倒了杯果汁。
兩個人趕緊推辭:“別,執勤期間……”
“即使你們在這裏是工作,但執勤期間也得喝水啊。”盛瀾笑眯眯地打斷了二人的推辭,同時将杯子向前一遞。
徐岩跟自己的上司對視一眼,最後都将杯子接過。
傍晚時分日頭西斜,陽光正好照在這條走廊上。
整條都是白色氛圍的長廊間,盛滿陽光後、的确有種刺眼的幹燥和熱氣,人待久了是會覺得渴。
夫人遞過來的涼果汁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阮榕錫深深提了口氣。
“夫人想去哪裏活動,我們陪您去。”阮榕錫說:“少帥那邊應該也快好了……”
話沒說完,同一條走廊上、隔了幾個房間的休息室大門忽然被人拉開,一道年輕的男聲傳來:“小阮?這不是小阮嗎?”
包括盛瀾在內的三個人齊齊轉頭去看。
就見一個有着淺棕色頭發、綠色瞳仁的男人從裏面走出。
男人很瘦,穿着一身華貴的白色休閑服,年齡看似至少三十出頭。
他面色蒼白,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的樣子,但也能看出他見到阮副官時明顯很激動。
他直直走過來,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對阮榕錫說:“你在這裏,那……郁……他也在這了?”
“查爾斯公爵。”
阮副官用了一個帝國貴族禮對對方行禮,還沒有答話,一個個子較低、面部膚色正常但較顯稚嫩、同樣綠眼睛的青年也從剛才那個房間裏跑出:
“查爾斯你幹什麽去!你又不聽話……阮副官?”
小個子青年表情也是一怔,之後也是問:“阿晏在這裏?”
盡管同樣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郁長官,但他的反應跟查爾斯有些不一樣。
一怔過後他立即雙手環抱于胸前,微擡下颌,表情有些桀骜:“聽說他信息素又失控了,是來檢查的吧。”
“艾斯特親王。”阮副官同樣對對方行禮,別的話倒是不打算說。
被叫做艾斯特親王的人表情依然桀骜,他看了眼自己身邊的查爾斯,忽然道:“郁誠晏久不回首都星,估計這次要不是精神力失常還不會回來吧?啧啧好恐怖,還好我當初沒有嫁給他……”
這個時候,看上去就體弱的查爾斯公爵突然大聲咳嗽了起來。比他矮了半頭的艾斯特親王便立馬去扶他,表情卻有點不耐:“要你好好在屋裏休息,非出來幹嘛!真是,麻煩!”
……
查爾斯胸前一個不明顯的金屬球,裏面藏着的暗燈忽然閃爍了一下。
遠隔幾十公裏的地方,大皇子亞伯拉罕坐在學校某空蕩蕩的活動室內,正對着面前的小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任喬楠站在他身後,旁邊還跟着魏致。
他們都能清楚看到鏡頭前,盛瀾站在艾斯特和查爾斯的對面,表情不是很好看。
“哈哈,不愧是艾斯特,每次他開口必能爆出點重磅消息,氣得人半死。”這句吐槽來自大皇子。
亞伯拉罕表情惬意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鬧劇。
任喬楠卻有點無語。
……這就是大皇子想到的,能夠拆散盛瀾和郁學長的方式?
魏致沉默的臉上,表情也不住地閃過戲谑和嘲笑。
“艾斯特親王……他跟郁學長有過婚約?”任喬楠還是忍不住問。
長這麽大,任喬楠只遠遠見過這位親王幾面。
任家受邀參加的皇室盛宴一向不多,而這位親王只是皇室遠親,雙方沒必要産生交集。
所以當聽到艾斯特親王用這般熟稔的語氣提起郁學長,任喬楠也吓了一跳……郁學長難道真如他父親猜測的,是皇室中人?
這一點任喬楠剛才問過大皇子,可亞伯拉罕顧左右而言他,竟然沒有回答他。
“沒有。”
現如今亞伯拉罕淺金色的頭發一揚,微笑:“不過這并不重要,不是嗎?”
“重點是要讓盛瀾知道郁誠晏信息素暴走時的恐怖。你覺得一個普通人,當知道自己男朋友是個随時會被放逐的死亡兵器後,會是什麽反應?”亞伯拉罕饒有興致地問。
沒等人回答,他已經指着屏幕上的艾斯特說:“艾斯特就是個例子,你知道當初他有多嫌棄郁誠晏嗎?那真是跑得比兔子還快。哈哈!”
任喬楠:“……”
有人會嫌棄郁學長?任喬楠無法想象那個畫面。
但真實見識過那一幕的大皇子卻信誓旦旦,他表示:“所以我才要查爾斯安排艾斯特在這裏跟盛瀾見一面。”
“像盛瀾這種膽子小的普通人,根本就不适合跟郁誠晏走在一起。”
膽小的普通人配不上郁學長。任喬楠的确認同這話。
“但盛瀾……他這次回來好像變了。”
任喬楠還是直覺這樣做有哪裏不對。
大皇子卻輕笑了一聲:“他變了只是因為他背後有郁誠晏。他這才能張牙舞爪地嚣張起來。
“可對于精神力F的普通人來說,一旦得知自己的靠山本身才是最恐怖、最靠不住的存在,你覺得他還能硬氣得起來?”
“……”
任喬楠又想起兩個月前、剛剛被接回任家的盛瀾,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臉。
稍微有點被說服了。
金屬球監視器外,查爾斯去拉艾斯特,叫他不要當衆那樣說郁誠晏。
艾斯特心裏卻止不住想要發火。
他放棄了郁誠晏、最後還是選擇了比自己大了好多的查爾斯,除了與查爾斯有匹配度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郁誠晏那時候的确廢了。
而查爾斯還強健。
查爾斯又是帝國地位較高的公爵,這樣的話至少未來幾十年,自己在帝國裏都可以繼續享樂、奢華度日。
可不想才幾年光景,郁誠晏不僅沒廢,還依然是出入戰場的大英雄。
查爾斯卻病倒了。身體每況愈下。
這讓他怎麽能甘心?
兩個人拉拉扯扯間,查爾斯又很重地咳嗽了起來,艾斯特心裏煩,但也不得不趕緊叫人來一起扶住自己的丈夫。
盛瀾的注意力還停留在被叫做艾斯特親王的人,嘴裏那個“嫁”上,他看向了阮副官。
“不是您想的那樣!”
阮副官吓壞了,他可不希望夫人對少帥有什麽誤會,于是低聲飛速解釋說:“艾斯特親王的父親與少帥的父親有幾分交情,兩個人是打小就認識,但肯定不是竹馬的關系,少帥通常只是一個人訓練!”
盛瀾小臉繃着,略微點頭,示意他繼續。
“那會兒少帥是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這個艾斯特親王卻只是皇室遠親,勉強有個親王稱號,下一輩能不能襲爵都說不定……他就每天都扒着少帥。
“說起來,艾斯特親王還比少帥大了好幾歲,長輩們卻喜歡開玩笑,說如果他倆長大後信息素匹配倒是可以湊一對兒……不想本來所有人都以為會分化成Omega的艾斯特親王,卻分化成了個Alpha。
“然後所有人都認定少帥一定也是個Alpha嘛,艾斯特親王以為他倆沒戲了,轉頭就去找了個Omega……對,就是查爾斯公爵。”
“查爾斯公爵少年襲爵,父親還有軍功,在貴族圈的地位很高。”阮副官最後悄悄說。
盛瀾:“……結果……”
“對,結果沒過兩年,少帥成了Omega。”
阮副官也覺得這事兒很戲劇,當然更戲劇的還在後面:“沒想到這個艾斯特親王愛慕虛榮!得知少帥是個O後,他竟然又回來找少帥!還厚臉皮地說要OA,說他跟查爾斯公爵在一起的時候都是OA,說他可以嫁給少帥!”
盛瀾:……
把目光放在了身體不好的查爾斯身上,這是活生生給氣病的吧?
“我們少帥當然依舊沒有理他,他就窮追猛打。結果夫人您猜怎麽着?”
阮副官繼續開口,也是越說越氣:“後來少帥精神力失常,暴走了。”
“……那段時間少帥情況的确非常不穩定,看着有點吓人,醫生還說治不好了,所有人都以為少帥人就這麽廢了……但,這位艾斯特親王,也不應該從此以後就再沒來過府上!甚至沒過倆月他跟查爾斯親王就舉辦了婚禮!”
越說越氣,阮副官都快收不住自己音量了。
……但凡是少帥出事的時候艾斯特親王多來了兩趟呢,他都不至于那麽氣!
不想艾斯特親王還是個暴脾氣。
本來查爾斯現在太脆弱、為了避免把老公直接氣走,他不能表現出對查爾斯的嫌棄,已經憋得很窩火了。
恨不得一點就炸,他立即對阮副官叉腰:“蛐蛐什麽呢蛐蛐,真以為我聽不見?”
像是受了什麽打擊,艾斯特親王很激動地大吼:“我家查爾斯只是病了,不是死了!我好歹也是個親王,還能叫你們欺負了?”
對此,阮副官險些翻了個白眼——究竟是誰欺負誰啊?
他一向覺得帝國皇室不可理喻,眼前的艾斯特親王就是個例子。
不想艾斯特親王仍舊失控地大喊大叫:“別以為郁誠晏現在又上戰場了,是大英雄我就該捧着他供着他,他不還是個異種麽?我就是不跟他,怎麽了!跟他在一起能幹什麽啊?郁誠晏他肯定不行,跟他就只能一輩子獨守空房!他那個無性戀……”
“咳,那個,你不跟他挺好的呀。”
盛瀾走上前,稍微打量了一番這位艾斯特親王,忽然伸手,做出一個要握手的姿勢:“要不要認識一下?”
“……你誰?”
艾斯特這才發現,阮副将身邊站了個黑發黑眼的青年。
他其實一早就發現這青年了。
但還以為是阮副将的朋友,因為看着臉生,又是個過分漂亮但信息素不強的Alpha,不像是能跟在郁誠晏身邊的人。
——自诩非常了解郁誠晏生活作風的艾斯特,下意識這樣認為。
“哦,我就是和你口中那個‘不能幹什麽’的郁誠晏,一起搞‘OA’的人。”
監控器的屏幕前,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方向,幾個人都有點無語。
因為監控器和收音設備都在查爾斯身上,而查爾斯一直在咳,他們倒都沒聽見盛瀾旁邊的那位副官在對盛瀾說些什麽。
不過艾斯特後面的話他們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但按照大皇子的設想,艾斯特不應該專注向盛瀾科普郁學長發病時的恐怖嗎?
他都在強調些什麽啊!
“……這就是我寧願找查爾斯間接安排他們見面,也不願直接去找艾斯特的原因。”亞伯拉罕無語地表示,“艾斯特的腦回路一向驚人。”
魏致直接在後面笑了:“一個Alpha,把自己過成深閨怨……”
任喬楠沒心情聽吐槽,已經打斷魏致說:“他思路這麽不正常,當初放棄郁學長也正常,但盛瀾……”
亞伯拉罕仍舊能夠調整心态,認真看着屏幕:“哦,艾斯特雖然是個戀愛腦,但如果他能離間他們的感情也不錯。”
視線透過搖晃的屏幕再度落在黑發黑眸、挺拔出挑的青年身上,亞伯拉罕想起之前自己跟紀桂澤競争、故意追求盛瀾的時候,小美人就曾委婉地提出過比較擔心自己圈子亂、玩得花,因而沒有一開始就答應自己。
如今……
他忽然露出暢快的笑:“盛瀾面皮薄,艾斯特卻是風流場上的常客,讓他多說點,說不定那小美人就受不了,被吓跑了。”
鏡頭前,風流場中的常客卻并不如大皇子想的那麽能控場。
主要是艾斯特還沒搞明白:“……什麽意思?你說誰?你跟誰搞OA?”
盛瀾黑黝黝的黑眸一眨,模樣純澈又篤定:“當然是郁長官啊。”
艾斯特:“……”
徹底無語,上上下下打量這個Alpha,“你以為我是傻子?我會相信?”
艾斯特的第一反應就是絕不相信!
不僅僅是由于他父親生前與塞缪爾親王交好、導致他比誰都知道郁誠晏是不能與人匹配的異種;還因為他太熟悉郁誠晏了,那個冰山一般寒冷堅硬的人,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談戀愛的!
盛瀾也不介意對面的打量,他也是真的生氣了——對方憑什麽拿精神力暴走和身為異種的事,來貶低郁長官?!
還、還敢說郁長官肯定不行?!
盛瀾快氣死了,但他這人就是這樣的,越氣越能保持鎮定,甚至還能面帶微笑。
他也并不想跟對方握手。
意思一下就收回手,又在對方的打量中從容地上前一步,道:“你可能不是傻子,但你絕對不聰明。”
走上前的盛瀾,不得不低眸去看對面綠眼睛的落魄貴族。
瞳仁清澈得像重墨滴入純白信劄,他在對方再開口前說:“當衆侮辱一名數次守護帝國的有功之臣,實在看不出你聰明在哪裏。”
“郁長官在外太空作戰的時候你在幹嘛呢?”盛瀾輕撩了下眼皮,用同樣審視的目光回敬對方:
“還是說,你也有什麽大功勳,讓你配在這裏大放厥詞?”
“你!”艾斯特起初很生氣,但在上流圈風流場中混的,這樣吵架的場面他其實已經很熟。
片刻後他又帶着詭異的自信笑道:“我怎麽說誠晏是我的事,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哦?可是,我看着你們怎麽不像很熟的樣子?”
盛瀾并不想聽對方說話,于是更強勁銳利地打斷對方:“你連我們在OA戀都不知道。”
又繞到這個問題上,艾斯特再度有些失控:“我怎麽就不信他會真找一個Alpha!……”
“他不僅能跟我互相标記,他還很行。”盛瀾再度打斷對方。
他一提标記,不僅讓艾斯特愣了一下,連同監視器那邊的亞伯拉罕等人都大吃一驚——所以他們已經是互相标記的關系了?!
于是也就更加沒人發現,走廊盡頭忽然有一道高大筆挺的身影一瞬閃過。
盛瀾這邊一想到對方竟然低估了他們的OA戀,就氣不打一處來。
再說力量強大到能從66樓直接躍下,或一把将自己舉起的郁長官,竟然還能在那方面被這樣的人瞧不起?
瞧不起他老公就是瞧不起他!
幹脆被氣笑了,盛瀾昳麗的眉眼一彎,顏色鮮豔的唇花瓣似的飛舞起來,他一邊形容一邊比劃:
“你既然認識他,就應該是知道他那麽高,手臂那麽長,肩那麽寬。他體力還那麽好,能一把将我舉起……所以他怎麽可能不行呢?我老公他——”
“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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