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非要不可
第18章 非要不可
浴室的水流聲響了一個小時。
聞梨渾身脫力, 身體像被揉碎,綿延的顫意從四肢百骸傳來。
靳硯南漆黑的眉眼始終攏着她身上每一寸,他開頭強迫意味明顯, 過程卻并沒有弄疼她, 大概是他的惡趣味使然, 喜歡先看她在他面前繳械崩潰。
後來還是回了床上, 在他把她抱到洗手臺面吻下來時, 她擡手掙動,指尖猛地刮過。
她那會兒淚眼蒙眬, 盯着他的鎖骨至下颌多了條血痕,深吸一氣說:“你活該……”
他不怒反笑, 忽然托起她臀吻過來。
每一步,弄得她渾身虛力, 無骨似的趴在他的肩上,晶瑩的淚液瞬間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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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梨昏睡後,靳硯南獨自又進浴室沖了次澡, 被酒精侵占的理智漸漸回神,其實也并未有多醉。
不過是直面那些他刻意避開的事實就徹底理智全無。
從浴室出來,他手裏拿着條冷毛巾貼到她哭紅腫的眼皮上。
大概是冰冰涼的不太舒服, 小姑娘微微皺眉, 很快又舒展開來, 依舊沉睡。
靳硯南盯看她半晌,目光近乎迷戀貪婪地劃過她身上每一寸。
他握過她瑩白纖細的腳踝, 低頭, 狎昵地往上親上去。
明明是向他示弱, 卻比世上任何一把利刃都要鋒銳,狠狠往他心窩裏戳。
或許就該從一開始狠下心, 磨去她的棱角,逼得她從身到心都烙上他的痕跡。
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理智命門全然被她的一舉一動攥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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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梨醒來已經快上午十一點。
窗外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她的臉也蒙上一層灰暗陰影,唯有雙唇依舊透着明麗滟色。
掀起沉重的眼皮,眨動兩下,意識才漸漸回籠,聞梨睜眼看着天花板,安靜且目無焦距,不知在想什麽。
良久,她起身。
拖着酸軟的身體下床。
進到浴室,腳步猛一頓,一雙杏眼圓瞪過去,滿腦子都是暗罵。
她恨不得把那面鏡子砸碎,又怕砸碎後靳硯南會滿屋子都按上鏡子,連床頂都不放過。
畢竟她已經又一次領教過,他瘋起來實在沒個人樣。
記得有次一群人湊一塊兒玩,傅景深說起他們系又有女孩跟靳硯南表白,他照舊拒絕。
傅景深笑特欠說京大已經有傳言,京大金融系家世相貌樣樣頂的太子爺之所以一直拒絕女孩告白,是因為他是個性冷淡。
性冷淡?他?呵。
她現在懷疑他有瘾才是。
站在洗漱臺前,聞梨伸手去拿牙刷,低頭卻瞧見自己右手尾指上貼了枚創可貼。
她微微一愣,有點記不起自己尾指有傷口嗎這回事?想了片刻才記起。
是了,有一條被花刺劃出來的紅痕,破皮了,但不深,只冒了幾滴血珠出來,在花藝課上她随手抽紙巾擦了擦就沒在意了。
聞梨垂眼靜看半晌,用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創可貼的邊緣。
窗外雨越下越大,氣溫驟降,秋意濃。
汲步進衣帽間,聞梨套上粉白條紋寬松針織,一條淺灰闊腿長褲,把滿身痕跡遮蓋得嚴嚴實實。
推開房門正要往外走,正巧,那道冷傲挺括的身影從書房出來。
彼此腳步都是一頓。
聞梨咬着唇沒好氣地看過去。
滿腹譴責他昨晚發酒瘋的話正要出口,靳硯南斂眸看了過來,昨晚被沉欲覆蓋這會兒卻清冷幽邃的雙眸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而後,他轉身回了書房,留給她半道冷冷的背影。
?
不是。
“今天做了醬排骨,您嘗嘗看味道合不合适?”
“…啊好。”
聞梨依言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嘴裏,醬汁濃郁,香而不膩。
她揚了揚眉,“味道不錯。”
是真不錯,但她沒什麽食欲。
只夾了一筷就沒再動。
“我記得少爺也挺喜歡吃的。”
話落,趙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聞梨這會兒就是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什麽意思了。
她和靳硯南同臺吃飯卻像是王不見王那種被硬湊在一塊兒的氣氛,誰也不說話。
趙姨看出來他們鬧不對,便想從中緩和。
心是好的,可是憑什麽緩和關系的第一步是要她邁出去。
聞梨只當聽不見趙姨的明示,埋頭吃着自己碗裏的飯菜。
三秒後,對面響起銀筷放落臺面的聲音,随後是椅子往後的推動聲。
趙姨錯愕追問,“您就吃這麽點?”
“嗯。”靳硯南背過身,上樓。
聞梨抿了抿唇,收回目光繼續吃飯,她吃得很飽,完了還多喝了半碗湯。
趙姨一面慶幸他們沒有像從前先生太太吵架那樣動辄就大鬧,一面又愁這小兩口才剛新婚怎麽就。
趙姨見聞梨胃口好,又給她切了盤水果沙拉,接着與她說起家常話。
聞梨靜聽半晌,明白過來。
趙姨的意思大概是,靳硯南并非脾氣冷傲不講理的人,只不過出生就被捧在所有人之上。
她若遷就,便能大事化了。
聞梨抿唇沉默着。
遷就?她還不夠遷就嗎。
浴室那面鏡子她都沒砸碎。
見她态度不鹹不淡,趙姨便識趣地沒再說了,想着小兩口獨處一會兒說不定能有所緩和,于是帶着小芬離開了。
聞梨盤腿坐在沙發上,陪囧囧玩了會兒逗貓棒,她出神地想起一件事。
其實和靳硯南還維持着她單方面認為的兄妹關系期間,他們也是吵過架的,只不過次數很少。
印象最深那次,是她報名了一項叢林探險活動,她當時很迷這些,很期待,每天都數着日子等活動日到來。
結果靳硯南不知道從哪聽說了這活動具有一定危險性,愣是不讓她去,無論她如何解釋他就是不信。
到活動開始那天,聞梨還是去了。
結果靳硯南直接動用私人直升飛機空降叢林。
硬生生把她從裏頭扛肩上帶了出去,任她如何鬧他都不放她下來。
為此她很生氣,他和往常一樣極有耐心哄了她許久,什麽花樣都給她變出來。
一想他也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她便沒把這事兒擱心上。
到後來舉行婚禮前一晚,和桑寧宋雲喬躺床上聊起過往,聊到這段,宋雲喬對這種事比較敏銳,便問聞梨還有什麽人參加那次活動。
聞梨倒是記得,細數完,宋雲喬跟她說,“擔心你安危是其一,但是大一剛開學那會兒當全禮堂學生面兒跟你表白那男的也參加了,靳硯南怎麽可能會放你去。”
聞梨至此才回味過來。
所以即便那兩個理由的占比對半開,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披着為她好緣由的私欲而已。
囧囧在沙發上磨爪子,把角落裏的手機也給扒拉了出來。
那是聞梨的手機,昨晚她是從沙發上直接被抱走的,因而落在了這。
她拿起來摁了摁屏幕,已經沒電關機,充電線在包裏,包包扔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聞梨把包包拿過來,打開,取出充電線,插插座充電。
做完一系列動作,她重新坐回沙發上,正要拿起逗貓棒,一頓,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聞梨重新拿起包包,打開往裏一瞧。
裏面果然少了東西。
怎麽回事,難道落在車裏了。
可她不是放進去了嗎。
“在找這個嗎?”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沉冷如冰的聲音。
聞梨一頓,脖頸微僵回過頭。
看到他手上拿的東西,她眉心一跳。
昨晚她睡着後他瞧見她尾指上有傷痕,便拿創可貼為她貼上。
一板創可貼三片,餘下的兩片他幹脆放進了她平日背的包裏備用。
因為除了尾指上的新鮮傷痕外,她的手背也有被什麽東西刮過留下的舊痕跡。
結果,卻讓他看到她包裏安靜躺着一盒避孕藥。
“你吃過沒有?”
他手上這盒是全新的,可他不确定除了這盒她還有沒有別的。
聞梨搖頭說沒有,只買了那一盒而已。
靳硯南聽了這話,沉着的臉色緩了一點,也只是一點。
“為什麽買藥?”
“你覺得我會做出讓你吃藥的事?”
“還有,你手上那些小傷痕怎麽來的?”
他邁步到她面前,純黑色的家居褲碰到她膝蓋,居高臨下迫問的語氣讓聞梨有種做了天大錯事的感覺。
靳硯南擡起她下巴,目光冷厲,“乖,一句也別瞞着我。”
聞梨睫毛輕輕一顫,她實在怵他這樣,昨晚從這張沙發上被帶到床上的支配感還殘存在身體裏。
她抖着唇一字一句全交代。
“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覺得我不會為你出頭是嗎?”
“……”
告訴他,她又怎麽知道他會不會也是贊成的那一方,用一些無趣的貴婦培訓換來不進舞蹈團她已經很知足。
既然已經知足,又何必再提。
她不想越欠越多,枷鎖纏身。
“聞梨,說白了你就是不信我。”
信他……
聞梨輕嘲地笑了聲。她不就是因為太信任,所以才變成今時今日這般局面嗎。
聞梨的聲音異常幹澀,“我已經嫁給你,也打算就這麽過了,還不夠嗎?”
不夠,怎麽會夠。
靳硯南定定地看着她:“我要你眼裏有我。”
聞梨微微一愣。
他的眼裏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東西,平靜的心口好像被投入了一個小石塊,些微漣漪徐徐蔓延開來。
可同樣也是這雙眼睛,昨晚看她的眼神充滿濃烈且固執的獨占欲,仿佛要連她堪堪維持的那點謹慎的,微末的自由也一并占據。
聞梨深吸一氣,蜷縮着手心,緩慢垂眸,“靳硯南,你不能既要又要的。”
說完,彼此間徹底安靜。
半晌,頭頂冷不丁落下的決然一句令她心頭猛地一顫,甚至綿延至四肢百骸久久不散。
他說,他非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