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積小致巨
第23章 積小致巨
深夜, 縱橫交錯的高樓浮華燈影從車窗掠過。
行駛過一個減速帶,性能良好的車身發出一點輕微的抖動,聞梨緩緩睜開眼睛。
察覺自己身在行駛中的車子裏, 且被人抱在懷裏。
“……靳硯南?”她擡起頭, 這個角度看他鋒利的下颌線條, 在昏暗光線中多了絲清冷不羁。
“醒了?”
靳硯南垂眸看過來, 深漆的眼裏映出她的影, 聲音低沉伴着溫柔。
他用拇指撫上她的眼角,有壓到他胸口衣料弄出來的一點印子。
他的手微微涼。
碰到她發熱的臉上很舒服。
“要去哪?”出口嗓子還是疼的, 聞梨皺了皺眉。
“回家路上。”靳硯南單手擰開一旁的保溫杯。
聞梨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連輸液貼都撕了,針口周圍也沒有鼓包, 可見是順利輸完液的。
心裏起伏的擔憂好像被熨帖平整了。
他喂她喝了口溫水潤嗓,寬闊的掌心始終輕拍她的脊背, 節奏輕緩,“繼續睡吧。”
剛輸完液,在醫院吃的藥效也還沒過, 聞梨的确是困的。
在他溫柔的安撫中感到全身放松,身體本能地往他懷裏靠了靠。
靳硯南目光深切地靜看她許久。
低頭在她額頭落上一吻。
-
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睡足一晚,聞梨可謂神清氣爽, 但就是——
“你怎麽也睡這了?”
聞梨擡手戳了戳眼前人的肩膀, 她被他圈在懷裏躺在這張主卧床上。
他沒穿上衣, 塊狀緊致的腹肌幾乎與她柔軟的肚子緊貼,觸感分明。
聞梨眼睛往下瞟, 定了兩秒又若無其事移開。
該說不說, 他身材是挺好的。
穿衣服和不穿是兩種風格。
“怕你半夜發燒, 睡你旁邊方便觀察。”靳硯南也早就醒了,語氣淡然地道。
他曲起手指輕碰她的喉嚨, “還疼嗎?”
聞梨咽了咽,說還有一點。
靳硯南微微擰眉。
“我讓趙姨準備了清粥,起來喝點。”
聞梨沒說話,眨着眼睛看向他。
他們好像很少一起從床上醒來。
早晨和煦的陽光從紗簾照進來,充滿柔光的空間裏,彼此鼻息的熱氣不斷交彙。
無聲對視。
仿佛有什麽情緒在潛滋暗長。
靳硯南目光在她臉上巡梭一圈,最後定格在她的嘴唇上,稍稍失了些血色,成了我見猶憐的薄粉。
倒是有個恢複明媚潤色的辦法。
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他的意圖,聞梨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唇,聲音微悶,“我感冒呢,你別想。”
他挑眉打趣,“我想什麽了?”
“……你自己知道。”聞梨紅着臉推他,掀開被子從他懷裏起來。
下床,腳剛踏地板又被他一條手臂橫腰強硬抱了回去。
她背對跌坐在他腿間,後背撞入他堅硬的胸膛,他低下頭,薄唇落在她雪白的後頸上。
聞梨微微縮了下脖子,但沒掙動。
難得任由他抱,她很乖,靳硯南收緊手臂,薄唇緩慢上移侵襲至她耳後最敏.感的軟肉,吮啄。
男人在早上似乎沒什麽控制力可言。
越發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
臀下石更得那麽明顯。
聞梨咬着唇瓣忍下從耳後蔓延開來的顫.意。
本周的确還剩下一天沒做。
他真想現在?
“去洗漱吧。”
一道格外低啞的嗓音沉悶落下,他炙熱的掌心從她衣.下緩緩褪開,把她垂落到臂彎的衣肩給提了上來。
聞梨沒回頭看他。
腳步有些木地往浴室去。
站在洗漱臺前,聞梨把披散在肩上的頭發全部用抓夾夾起來,碎發用發箍頂上去。
鏡子中的自己一張臉緋紅,眼中有着迷離淺欲,雙唇微張。
她彎下腰,掬一把冷水往臉上潑,瞬間清醒,開始刷牙。
“來,先喝粥,廚房還炖着梨湯,潤嗓的,一會兒多喝點,嗓子疼就得多喝水的。”趙姨溫聲叮囑道。
“謝謝趙姨。”
“不客氣,你們先吃着。”
粥剛盛出來還冒着熱氣,靳硯南連粥帶托盤整個拖過來,用勺子滾了滾散熱。
“我自己來吧。”
靳硯南沒讓,用眼神睨她面前,“喝你的水。”
聞梨哦了聲,端起水杯,裏面加了醫生開的飯前沖劑,不苦,有點像薄荷水,喝進去嗓子涼涼的很舒服。
趙姨笑眯眯地站在廚房門口瞧着他們的互動。
看來這小兩口是又和好了。
吃完早餐是和囧囧的玩耍時間。
小家夥病愈後那叫一個回歸天性,在偌大的客廳裏不斷來回飛蹿。
奇怪的是靳硯南吃完早餐卻沒出門,接過趙姨盛好的梨湯端給她,往她身旁敞腿坐定不動。
聞梨喝了口清甜的梨湯。
扭頭問他怎麽不出門,不需要工作嗎。
靳硯南道這幾天會在家辦公。
說是要親眼看她病愈,其間随她使喚,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聞梨狐疑看他,“什麽要求都可以?”
“嗯。”
聞梨一口氣喝完梨湯,空碗遞過去,“還要。”
他勾唇,“等着。”
聞梨偏頭把耳朵往廚房方向湊,聽到趙姨說她來盛,靳硯南則說他親自來。
梨湯盛過來了,聞梨沒急着喝,亮晶晶的眼裏升起一些想法。
她舔了舔嘴唇,徐徐問靳硯南跟養病無關的要求能不能提。
理由是如果可以的話那她的心情就會比較好,心情好了病當然也好得快樂。
“你說對不對?”
靳硯南輕笑一聲,“說說看。”
“就是……”聞梨揪了下衣擺,小聲說,“這個月我能不能不去靳家老宅?”
算起來就是過幾天了,她感覺在那種氛圍下自己的病估計會死灰複燃也不一定。
“可以。”靳硯南道。
奶奶越過他給她提要求,他本也打算這個月不回。
這也可以?
聞梨緊接着說:“我和寧寧雲喬有一個旅行計劃。”
靳硯南颔首,“病好了才能去,時間地點別瞞我,旅行規劃我安排人給你們做。”
“好!”
最後一樣,聞梨看了眼廚房方向,身體朝他傾靠過去,悄聲說:“那什麽……以後一個月兩天,可以嗎?”
靳硯南沉默兩秒,目光微妙看她。
“一個月兩天?”
“你确定?”
不等聞梨開口,他緊不慢道:“聞梨,有個詞叫積小致巨,聽過嗎?”
“……”
巨,哪裏巨。
他摟上她腰說,“從早到晚,二十四小時的一天,你行嗎?”
“……”
這是她行不行的問題?!
真做足一整天,他也不怕那啥人亡。
靳硯南湊過來,低沉灼熱的氣息咬在她耳畔,“你要真想體驗,我可以配合。”
“不了不了。”聞梨推開他默默喝梨湯,“當我沒說。”
-
早餐和中午都吃得清淡,到晚上聞梨就有點饞葷菜吃了。
趙姨擔心重油對她不好,可到底央不住她的星星眼祈求,最後給她做了份清淡的番茄雞胸肉。
吃完聞梨坐沙發上刷手機。
一旁靳硯南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她循聲看去,來電顯示傅景深。
接下一瞬,那邊傳來很嗨的音樂聲,傅三少扯着嗓子說組了局讓他出來喝酒。
“沒空。”靳硯南把手機離遠耳邊,面色無波回。
“怎麽沒空,你今天不沒去集團上班嗎?”
“陪老婆,挂了。”
聞梨:“……”
傅景深嗓門嚎挺大,挂之前聞梨坐隔壁全聽完了,包括最後的揶揄聲。
她瞥眼過去,說,“你這麽跟傅景深說,不怕他傳出去,說你是個……妻管嚴嗎?”
不過他在外人眼裏冷傲不羁的太子爺形象深入人心,說出去估計也沒人信。
靳硯南把手機扔一旁,不由分說把她抱腿上啄了下唇,“你可以管我。”
“誰要管你……”
她紅着臉推開他,“我感冒沒好呢,別總占我便宜!”
他不想出門,可聞梨有點閑不住,她道:“我想去,不然你把我一塊兒帶上吧。”
“不行。”靳硯南拒絕幹脆,酒吧那地方吵鬧,不是病人該去的。
聞梨不情不願地扯他衣袖,“可是我都悶一天了。”
他看着她,“真想出去?”
聞梨猛點頭。
“行。”靳硯南讓她去套件開衫外套。
聞梨聽話地套上衣服,興致高漲出門,結果看見靳硯南摁的不電梯是負一層,而是地面花園一層。
并且,最終的目的地是小區花園的健身器材區時,她傻眼了。
不是。
“……你帶我來這兒?”
聞梨不想玩,她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老年人,雖然這些玩意兒也有年輕人玩,但她明顯不在那個行列,家裏的健身房她都沒踏進去過一次。
正因為家裏的健身器材強度都比較大,靳硯南才帶她來這裏。
他指着面前那臺漫步機說,“上去蕩二十分鐘,病好了讓趙姨給你再做一次全魚宴。”
聞梨眼睛一亮,爽快應下:“成交!”
二十分鐘蕩完下來。
聞梨額頭滲出薄汗,渾身貌似舒暢不少。
她一臉俏皮地朝他眨眨眼說:“感謝靳總安排全魚宴,您看您還需要我玩點什麽別的嗎,咱們合作愉快。”
靳硯南頓時無語凝噎:“……”
想方設法哄她運動出汗,到頭來成了合作愉快?
看來他在她心裏房東的人設是沒了,卻又有了個什麽新的。
靳總都喊上了,當他魚塘主呢?
-
梁鶴快步走到小區右側的崗亭出示臨時通行證。
他舉手機講着電話:“馬上到了,別急,先別讓貓進食,也別喝水。”
安保查驗後開門讓他進去。
“好,謝謝。”
挂斷電話往裏走。
視線所及遠處,梁鶴的腳步忽然一頓。
不等他看清,那道一高一矮并肩前行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拐角。
是聞梨嗎……
她身旁的男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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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養了兩天,聞梨的病徹底好了,扯着嗓子高音一首都不會疼了。
靳硯南也開始照常去集團上班,早上臨走前跟她要了個出門吻,并且語氣嚴肅叮囑她身體再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
“知道了知道了……”
她閉着眼睛迷迷糊糊應。
徹底睡醒是一個小時後,上午九點。
她的手機收到一條上次添加的寵物醫院工作人員微信號的新消息。
說新會員有送一次免費洗澡服務,三天內有效。
正好囧囧已經好久沒洗過澡了。
吃過早餐,聞梨抱着它下樓。
來到寵物醫院,在前臺登記完,聞梨按照指引往護理區走。
“聞小姐。”
腳步一頓,她回過頭,“梁醫生。”
見梁鶴把囧囧接過去,聞梨微愣,“洗澡這種事也是你們醫生來嗎?”
梁鶴頓了頓,“額不是,我也要進去,就順便幫你抱過去,也看看囧囧的恢複情況。”
聞梨微微一笑,“謝謝您,對了,我送您的錦旗已經在前臺了,她們說會幫您挂上去。
“錦旗?”
“對呀。”
正紅色底,燙金大字:【醫術精湛,治我喵命】
聞梨準備把囧囧以後的拆蛋手術也交給他。
梁鶴:“……有心了。”
站在玻璃窗外,聞梨拿出手機朝裏拍了幾張照片。
囧囧是最不喜歡洗澡的,在她們手上卻乖得很,一點都不鬧,聞梨覺得這會員卡是辦對了。
“之前聽你說住附近,是旁邊的錦上庭嗎?”梁鶴看着她臉上淺笑的梨渦微微出神。
聞梨是說。
“那這貓你是一個人養着的嗎?”
“不是。”
梁鶴緊随問:“和你男朋友一起養的?”
聞梨聞言頓了頓,扭頭看過去。
梁鶴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連忙解釋,“是這樣,最近有一個寵物交流的展會,家長可以帶着寵物參加,咱們醫院這邊有免費的門票回饋給會員,人手持一張票入場,所以……”
寵物展會,聽起來似乎有點意思。
聞梨說:“梁醫生給我一張票就行。”日理萬機的某人鐵定是沒空陪囧囧參加的。
聽到這話,梁鶴臉上暗暗一松。
洗完澡吹幹毛發出來,囧囧變成了香香軟軟的白胖饅頭。
聞梨親了親它腦袋,“你好新啊香香豬!”
囧囧:“喵~”
“今天洗澡很乖哦,回去獎勵你一個罐頭。”
“等等——”
梁鶴猶豫片刻,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聞梨。
“梁醫生,還有什麽事嗎?”
門票她也已經領了。
“你真的認不出我了嗎?”
梁鶴的語氣中明顯帶着一絲遺憾,把聞梨聽懵了,“……什麽?”
接待區的沙發,聞梨和梁鶴面對面坐。
梁鶴說自己當年讀高一的時候是插班生,加上性格內斂,所以受到一個男生小團體的排斥。
有一次甚至被堵在圖書館走廊找麻煩,是聞梨站出來幫他解的圍。
“我……嗎?”
聞梨擰眉想了半晌,印象中好像是有那麽個事。
對方是一個不怎麽說話額頭劉海還很厚的男生,叫什麽……和。
“梁和……梁鶴。”
“你改過名字?”
梁鶴說是,“想起來了嗎?”
聞梨點點頭,“我記得你那會兒比我矮一些,老師介紹你時說你是全班年齡最小的。”
梁鶴臉微紅撓頭,他也是高二才開始竄個子的。
後來沒多久梁鶴就轉學走了,那個小團體的男生找上了聞梨的麻煩。
只不過沒兩天,他們看到她就開始繞着走。
聞梨那會兒還跟宋雲喬說他們是被正道的光給折服了。
現在想想……好像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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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好久的事兒了嗎,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開着擴音的手機傳來宋雲喬的聲音。
聞梨換了個姿勢躺平在沙發上,她說今天遇到了那個被欺負的同學,恰好是囧囧的寵物醫生。
“這麽巧啊。”
聞梨問:“所以當時那幾個男的為什麽看到我就繞道走?”
“還能為什麽。”一陣噼裏啪啦的鍵盤聲後是宋雲喬不疾不徐地平穩嗓音:“因為靳硯南找過那些人,讓他們不許再騷擾你。”
“其中有個男的,就是後來被勸退那個把煙灰撣你課桌上那男的你還記得吧?”
聞梨說記得。
“他好像是什麽書J的兒子,加上靳硯南當時是高年級的,那次差點鬧大,所以他讓我別告訴你……”
電話已經挂斷很久。
聞梨依舊保持着仰躺在沙發上的姿勢。
目無焦點地發呆了片刻。
她爬起來,看着沙發旁那塊空了的位置。
生病那兩天靳硯南一整天都坐那兒陪她,囧囧時不時跳上他的電腦打擾他也沒上樓回書房。
這時趙姨從廚房出來,說飯做好了讓她可以過來吃。
聞梨抿了抿唇,說:“等一下吧。”
靳硯南不知道回不回來吃,她總不能讓他吃她的剩菜。
趙姨說:“可是不知道少爺幾點才到家呢,不然,給他打個電話?”
“我……我手機沒電了。”聞梨偏頭撓撓耳朵。
趙姨心照不宣一笑,說,好,她來打。
結果電話一接通,趙姨就遞過來讓她說。
“我——”
燙手山芋似的接了過來。
聞梨默了兩秒,含含糊糊地喂了聲。
一句徐徐沉緩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在樓下了。”
“哦。”她小弧度揚了揚唇,“快點呀,我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