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彼此彼此
第32章 彼此彼此
靳硯南從浴室出來, 聞梨正靠床沿那兒捧着手機橫屏玩游戲。
瞥見她右手無名指上空空如也,他道:“戒指呢?”
“不知道。”聞梨頭也不擡,隊伍正在擊斃最終BOSS, 小表弟紀白正誇她比賽羅奧特曼厲害。
聽到傳來勝方音樂聲, 靳硯南才把她的手機提起來扔一邊。
“戒指戴上去。”
“戴不了, 丢了。”
聞梨眨眨眼, 說得跟真的一樣, “洗澡的時候沖走了,沖下水道裏了。”
靳硯南輕挑眉梢, 跟她對視三秒,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安排一個紋身師,要會在無名指上紋戒指紋的。”
“不要——”聞梨聽了吓一跳, 立刻撲到他身上把手機搶過挂斷。
靳硯南好整以暇看她,青筋淡浮的手臂搭上她後腰把人往上提了提。
另一只手輕擡她下巴,“戒指丢了就丢了, 刻一個戒指紋身在上面就丢不了了。”
“……沒丢。”
聞梨滿目嗔怨瞪他,“你就會威脅我。”
“不是威脅,我會和你一起紋, 順便紋上字母WL。”
聞梨咦了聲嫌棄, “我不要。”
手撐着他肩從他身上起來, 打開右側床櫃,聞梨把那枚戒指拿出來默默戴了回去。
這戒指她明明放在錦上庭的,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揣到深市來的。
昨天早上醒來就看到戴在自己手上, 她摘了扔一邊, 今天早上醒來又戴回了手上。
她把手晃到他眼前展示,“不要紋身, 我戴總行了吧。”
靳硯南笑笑,握過她手放到唇邊親了親戒指的位置。
床頭燈關,室內徹底昏暗下來。
男女一張床,氣氛頃刻如沸水滾燙。
他從她滟色泛着水光的唇上移開,埋首在她的肩窩,灼熱粗沉氣息不斷蔓延,“做嗎?”
白天是不近女色人人敬仰的冷傲商人,到了晚上,男人那點下流的色欲随着黑夜發酵,又克制了多年,碰着她只會食髓知味。
聞梨顫了顫如蝴蝶振翅的睫毛,咬着唇關,閉着眼睛把頭扭到一邊。
他就沒問的必要,做不做還不是他說了算。
靳硯南垂眸觀她片刻,低低笑了一聲,俯身在她側頸親了親,接着躺回她身側,抱着她道:“睡吧。”
-
深夜,整座城市歸于寧靜。
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此刻成了幽藍色,澄澈月色的照映下,海面銀波粼粼。
聞梨睡前把房間裏的一側小窗推開,節奏平緩的浪潮翻湧,大自然的聲音無疑是最好的催眠曲。
漸變淺藍的紗簾随着海風吹拂輕輕飄蕩,滿室溫馨。
但很快,聞梨開始覺得周身悶熱,身體還有種被人不斷揉弄的感覺。
“松開……”
她皺着眉頭呓語,以為靳硯南半夜禽獸,睜開眼正準備罵人,目光一頓。
她眨了眨眼睛,把惺忪的困倦驅趕後看到的是靳硯南閉着眼睛滿頭滲汗的模樣。
他眉頭緊蹙,雙臂禁锢着她,像抱着一團救命稻草般用力。
他這是,做噩夢了?
“醒醒……”她輕拍他肩。
沒反應。
記得以前和傅景深桑寧他們一塊兒玩酒桌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靳硯南抽到要闡述自己上一次做的什麽夢。
他說他很少做夢,更遑論如今這種噩夢。
忽然想起什麽,聞梨稍用力拍他肩。
“靳硯南,醒醒。”
重拍兩下,他倏地睜開眼,那雙素來冷傲的眸中是少見的空洞孤寂。
聞梨看着他,“你還好嗎?”
話音剛落,他一把把她摟入懷中,下巴抵在她肩上,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腦袋被他抵在胸口,視線受阻,她只能甕聲問:“你沒事吧?”
“嗯……”良久,他的呼吸歸于平靜,從喉嚨裏滾出一個低沉音節。
“我去洗把臉。”
他松開她翻身下床。
聞梨擡眸,目光定在他濕透的整個後背又是一愣。
她果然沒記錯,靳硯南的母親霍歆的生日就在這幾天。
親人的離世并非短暫的痛苦就可忘卻,也不是一句節哀就能平息。
聞梨依稀記得,那年她渾身濕透找到他的那次,那個封閉的,漆黑的,早就不住人的大院屋子裏,他也是如方才那般空洞頹靡的眼神。
浴室淋浴水聲響起,靳硯南洗了個澡換了身新的睡衣躺回床上。
他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照舊把她攬入懷中。
他洗的是冷水,周身氣息冷冽。
還好她身上是暖的。
彼此誰都沒開口說話,像是多年誰也比不上的默契。
聞梨這會兒也不困了,被他抱着,手心穿過他的手臂落在他後肩上。
不自覺地,輕拍兩下,像是小時候媽媽安慰做了噩夢的自己那樣安慰他。
今晚的飯局靳硯南喝了不少酒,他很快就重新睡了過去。
聞梨還沒睡,從他懷裏擡眸,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靜靜觀察他。
他睡着了,周身的壓迫感自然蕩然無存,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硯南哥哥的模樣。
聞梨躺平盯着天花板,忽然,她靈光一現,靳硯南現在睡着了,手機又在自己身上,門外的保镖肯定也回房間睡了。
如此種種不正是她逃跑的最佳時機嗎!
等他醒來,她早就回到京市或者跑去別的地方躲起來了。
想法越發清明,她撐起半身,目光冷不丁落在被靳硯南攥緊十指相扣的手上。
想起他噩夢驚醒時漆暗的眼眸和被汗濕透的背部。
“……”
靜滞三秒,聞梨舒展身體躺回了床上。
大半夜的,她往哪兒跑,外面很不安全的。
她得對自己的人身安全負責。
還是睡醒了再打算吧。
她轉了個身,窩進他懷裏。
碰到他身上的溫度,小聲埋怨一句。
這人剛才是用冰塊洗的澡嗎,這麽久還捂不熱,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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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靳硯南沒再關着聞梨,而是每天都把她帶身邊出門。
她俨然像個小秘書,不對,聞梨覺得自己更像個他的人形挂件。
從飯局到各種大大小小的商務會談,就連出入稍微有點踩線的聲色場合也帶着她。
聞梨照舊沒少折騰他給他挑刺。
但沒想到的是,她的挑刺倒成了給他添彩的彩頭。
靳硯南寵妻形象深入人心,深媒對他的誇贊好評如潮,他的信任度和親民度大幅提升。
聞梨聽了差點當場厥過去。
好好好。
某些人果然是資本家,怎麽着都能弄出好處來。
還有一件事讓聞梨有點無語。
那就是她身邊保镖多了許多。
不是,就看她一個女孩子,她一個連跆拳道都不會的女孩子,至于四五個保镖随行出入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麽道上的大小姐。
況且靳硯南的身手也不差,就他一個人都能輕易控制自己了,還要那麽多保镖幹嘛。
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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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一個休閑商務局,岑信組的。
地點是一家臨海高爾夫度假園,整個球場依山傍海,綠草如茵和湛藍海洋相映襯,景致應該不錯,這是聞梨答應來的原因。
商務車上,李椽坐在前排副駕,他接了個電話,語氣嚴肅回複過後,對方似乎還是喋喋不休,他直接挂斷。
想了想,還是回頭禀一句:“靳總,洋泰的孫總電話,他還是想見您一面,為他弟弟孫潭求情庭外和解。”
靳硯南冷峻眉峰微壓,把聞梨的手捏在手裏漫不經心把玩,“不見,他有那閑工夫不如去清掃整頓洋泰內部,履行合約。”
強龍不壓地頭蛇,靳硯南一個外地人要在深市開疆擴土,勢必會動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蛋糕。
有些硬頸偏激手段在所難免。
談不攏可以接着談,合作從來都不是一錘定音,但一個吸.毒.瘾君子且喪失理智砸他車的人,絕無和解可能。
李椽颔首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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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抵達度假園。
一下車,撲面而來的清爽海風沁人心脾。
這邊的風景的确不錯,聞梨眼裏有着興味,當即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靳總,靳太太,這邊請。”
來到高爾夫球場這邊,聞梨的興趣就淡了下來。
她不喜歡玩高爾夫。
綠油油的草地用來跑馬才夠暢快。
楊雨桐今天一身粉色Polo球服衫緊貼身材曲線,揮杆的同時短裙飄揚,明豔飒爽。
一杆進洞的成績,衆人無不誇她。
“也不知道誰有這麽好的福氣,将來能娶到楊總宜室宜家又能在外面和男人談生意的女人。”
楊雨桐揚唇一笑,餘光忍不住看向靳硯南所在的方向。
自然是如他那樣優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聞梨懶洋洋靠在後方的白色躺椅上咬着果汁吸管,白色大帽檐幾乎擋住她整張臉。
她把帽檐稍稍擡起,目光落在楊雨桐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和靳硯南并排而站,一個矜貴冷峻,一個明豔動人。
靳硯南身邊很少有女人出現,除了Zoe外,聞梨這段時間見過次數最多的,也就是這個楊雨桐。
這幾天她陪在靳硯南身邊出入,倒是聽說了楊雨桐的事。
靳硯南對立新可謂救命稻草,就像當初之于聞家。
不同的是她自己還是籌碼,而楊雨桐卻是自由的。
不過……聞梨盯看片刻,發現楊雨桐面對靳硯南時臉上的笑容格外明豔。
也許人家還不定稀罕那份自由。
聞梨忽地直起腰,腦海中閃過一個荒唐念頭。
如果靳硯南看上別的女人,反之她是不是就自由了。
她用尖虎牙啃了啃吸管,好像是個可行的路子。
不過……
要真是這樣的話。
錦上庭那張軟綿綿能打滾的床以後就是別人的了。
說不準還會把她的舞蹈房拆掉,把她養死了活活了死的小植物們丢到垃圾站,最後再把她的囧囧踢走當回流浪貓。
聞梨虛咬兩下吸管。
心裏浮現出一種堵得慌的感覺。
不行,倘若真到那天,走之前她一定親自把錦上庭掀翻,再把囧囧抱走淨身出戶。
“要不要過來打兩局。”
正漫天腦洞大開着,眼前忽然籠罩一團暗影,靳硯南走了過來,擡手蹭她下巴。
聞梨一把拂開,“不要,我不會,也不玩。”拒絕三連。
靳硯南挑眉看着她,往她躺椅旁坐下,好整以暇問,“小嘴怎麽又撅起來了,哪兒惹你不高興了?”
“我沒不高興啊,這裏風景這麽漂亮,我挺高興的。”聞梨神色自若說,“你讓別人陪你打吧,我想去游泳。”
來時聽工作人員介紹過,這邊還有個私人海邊浴場。
她拍靳硯南手臂,“我想去游泳,行不行嘛。”
連游泳都得問過他,聞梨覺得挺沒勁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旁人會稀罕。
靳硯南說行,随後派了兩名保镖陪同。
聞梨聽了頓時臉色一黑,說什麽都不讓兩個保镖跟。
游個泳而已,她人還是在度假園裏的,至于這麽多保镖嗎,看犯人也沒這樣。
“你要是真這麽不放心我,把我關回酒店得了。”
她很委屈,說不游了。
“好。”靳硯南一笑,摟過她沉聲哄着,“那就一個保镖,或者我陪你去。”
聞梨立刻:“我選保镖!兩個都行!”
就是不要他陪。
靳硯南被她氣笑,“就是說我連保镖都不如?”
他偏頭靠近她耳畔,語氣變得低啞暧昧,“就知道拿話氣我,你這張嘴也就那時候才軟得下來。”
一下會意他另一層意思,聞梨臉微微紅,推開他小聲輕哼,“彼此彼此。”
聞梨睨一眼不知道朝這邊看過來多久的楊雨桐的方向。
她臉上顏色褪去,扯平唇角,“你去打球吧。”
人都等急了。
說罷她起身,讓工作人員帶她往海邊浴場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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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衣室換了身泳衣,聞梨往海邊走。
游泳的人不多,三三兩兩。
畢竟是高端會所,私人海域,等閑無法進來。
海泳的區域有浮線圈住,周圍有工作人員乘摩托艇來回巡查,很安全。
聞梨往海裏走,碧藍色的海面幹淨透徹,沁涼舒爽。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沒有保镖監視就更好了。
身材魁梧的保镖穿着黑色T恤站在她的那張沙灘躺椅前,戴着墨鏡,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方向,好像一尊冷酷的雕像。
果然有什麽樣的老板就有什麽樣的保镖。
聞梨一陣氣郁,揮動修長的四肢向海邊游開,在空中深吸一口氣,一頭猛紮進去,消失在湛藍的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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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靳硯南把球杆遞給球童,中場休息。
剛一落座。
保镖的電話急匆匆打了進來:“靳總,太太又跑了!”
靳硯南看了眼定位,沒動,蹙眉問:“怎麽跑的?”
“她,她游走了!”
靳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