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窗外天色黑沉, 寒鴉啼叫,無人問津的冷宮,紗燈已滅

第64章 第 64 章窗外天色黑沉, 寒鴉啼叫,無人問津的冷宮,紗燈已滅。@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第64章 第 64 章窗外天色黑沉, 寒鴉啼叫,無人問津的冷宮,紗燈已滅。

姚寶林在睡夢中聽得“咯吱”一聲門響, 她從混沌中醒來,盯着月光傾灑入門縫,一道身影慢慢走了進來,無意踢倒了擺放在門口的盛水鐵桶。

“誰?!”

瞬間清醒的姚寶林躲到床角, 望着一步步走進來的月影。

“嘶”的一聲燃火聲, 不速之客點燃了手中燭臺,附身看向木床上的女子。

火光映亮彼此的視線, 姚寶林看清了來者。

登時激靈一下。

二皇子慕戚好整以暇打量着陷入泥沼的女子,都說她消瘦脫相、臉上有傷失了絕美容色,此刻看來傳言有誤, 大有诋毀的意味。

眼前的女子身穿破舊衣裳, 長發淩亂, 卻是唇紅肌白,氣色尚好, 哪裏脫相了?

不過......

擡手扳過她的臉,在女子的掙紮中, 用力扣住那尖尖的下颔, 才發現她的左臉上多了一株雪柳,為容顔添了妖冶。

何人的手筆?

再仔細打量,才發覺雪柳掩蓋住一道細長的疤痕。

“呵,還真破相了。”

不過更具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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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戚松開手, 将燭臺放在桌上, 手指劃過桌面,沒有摸到想象中的灰塵。

他撩袍坐在長椅上翹起二郎腿, 問道:“适應冷宮了?”

從起初的驚愕慌張,慢慢沉澱,姚寶林喘勻氣兒恢複淡然,畢竟是見過大場面和世态炎涼的,不至于被吓破膽。

“二殿下何時回宮的?”

“昨日。”慕戚轉動着手上的琥珀戒指,佻達笑着,“怎麽淪落至此?”

昔日驕傲的美豔寵姬,不知為自己謀後路,為情所困,觸碰帝王逆鱗,何其愚蠢。

慕戚是鄙夷她的,可不知為何,當初的那點兒惦記猶在,帶着征服欲。

誰讓這女子當初不拿正眼瞧他呢。

如今呢?

會搖尾乞憐嗎?

拍了拍腿,慕戚後仰靠在桌邊,帶着濃重的暗示。

放浪佻達的舉止,令姚寶林作嘔,她暗暗冷笑,穿上鞋子站起身,身上的破舊衣衫垂落,不掩凹凸有致的身段。

“二殿下是想拉我一把?”

“看你表現。”

“二殿下處在風口浪尖上,敢觊觎陛下的女人,可想過後果?”

她慢慢走近,衣擺若有若無觸碰着慕戚的腿。

慕戚抵抵腮,伸手去撈,卻撈了個空。

姚寶林躲開,肅了面色,“二殿下是想白嫖吧。”

“太難聽了。”慕戚丢出餌,“你跟了我,還是能吃香喝辣,待到時機成熟,我會想法子把你弄出去。”

“現在滾還來得及,別等我喊人。”

“你喊啊。”慕戚終于知道自己為何惦記她了,愚蠢、驕傲、有趣。

喊人,話本子裏多俗的橋段啊。

“姚麓,這裏是冷宮,說白了,你連奴婢都不如,還妄想是父皇的女人?”

姚寶林何嘗不知。

冷宮無人問津,貴人們連眼線都懶得安插,多少失寵被罰的妃子在這裏被踐踏了尊嚴,要不是有範德才關照,她早就再添新傷了。

可今夜範德才的人呢?

被支開了吧。

慕戚耐着性子又拍了拍腿,等她主動臣服,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就範,不免掃興。

起身拍了拍衣擺,又拍了拍女子的臂,他默默離開,意味不明的。

可姚寶林會意,他是在給她考慮的機會。

斯文敗類,不過如此。

等人離開,她快速合上房門,将鐵桶抵在門邊。

**

天蒙蒙亮,慕戚請過安,乘車離宮,先去了一趟兵部尚書府拜訪,與兵部尚書張衡智密聊許久,随後乘車抵達一處狹窄的巷子。

喬氏聽見叫門聲,拉開大門,見到一撥衣冠楚楚的人,其中裝扮最考究的男子,生得清秀,眉眼含笑。

喬氏不解,“有事嗎?”

慕戚撥開侍從,問道:“敢問這裏是君晟君大人的家宅嗎?”

“是啊,閣下是?”

“慕戚。”

季绾扶君晟下樓時,一樓的堂屋內,慕戚已經坐在那兒了。

蔡恬霜和陌寒站在一旁,沒給來客什麽好臉子。

不速之客也不在乎,見到君晟走來,笑着哼了聲,反客為主,請他入座,“君大人快坐,別磕到絆到。”

旋即看向季绾,肆意打量着,嗤笑君晟眼盲,看不到他觊觎季绾。

“新婚才多久,就要照顧瞎子,季娘子辛苦了。”

聞言,連不明前塵恩怨的馨芝都冷了臉。

季绾扶着君晟落座,淡淡道:“惡語相向六月寒,二殿下慎言。”

“反正是寒冬,再寒能寒到哪兒去?”

慕戚依舊打量着季绾,赤裸裸的目光引人不适。

喬氏提着新煮開的水走進來,不明所以下,對君晟嗔道:“貴客至,怎麽不備些茶點吃食?”

君晟淡笑,“二殿下吃不慣尋常人家的吃食,喜歡吃坑裏的。”

怕兒子得罪皇室的人,喬氏讷讷,“哪有人喜歡吃坑裏的啊,可別說笑。”

上次被君晟挖坑栽了跟頭的事,朝野上下皆知,慕戚皮笑肉不笑,“都說不揭人傷疤,君大人眼瞎可別再爛了舌頭。借用尊夫人剛剛的話,惡語相向六月寒。”

明顯帶着警告意味兒的話,使喬氏僵了咧開的嘴角,不再沏茶,提着壺默默離開。

自從認回君晟這個兒子,婦人也長了眼界,不再輕易對誰唯唯諾諾。

生平第一次被尋常老婦人晾在一旁,慕戚哭笑不得,隐約含諷。

“我的确吃不慣寒門之食,不勞老夫人了。”他以食指點點額,笑意不減,“也不對,貴宿連寒門都算不上。”

君晟亦笑,“殿下既吃不慣寒舍的飯菜,那就喝西北風吧。”

這人果然嘴不饒人,從不吃虧,慕戚磨磨牙,“君大人失了高門身份,又瞎了眼,若是再失去聖寵,是不是就一無所有了?”

“放心,臣還有三寸不爛之舌,不會讓殿下清淨的。”

占不到便宜,慕戚舔了舔嘴角,起身告辭,“我此番就是來探望君大人的,看大人只是瞎了眼沒有性命之憂,也就放心了。”

“看殿下一如既往的爛漫,臣也放心了。”

“爛漫”聽似誇贊,極富暗諷,誰會形容一個玩弄心術的人爛漫呢。

這話等同于,在暗諷一個人一如既往的不成器。

慕戚忍着不翻白眼,帶人離開,跨出門檻時差點打滑。

原來是喬氏在出門時,把熱水倒在了門檻外。

熱氣散去,凝結成冰。

專為不速客準備的。

季绾站在門檻內,望着離去的一撥人,轉身握住君晟的手,帶他回到新房。

喬氏折返回來,忿忿嘟囔幾句,彎腰鏟去門口的冰,心中擔憂君晟不能恢複如初,但看君晟從容自在的模樣,也就寬了心。

與沈栩的沉悶不同,君晟雖安靜,卻沉穩老練,會讓身邊的人感到心安。

老婦人心中期盼,還是希望沈栩能在高門學有所成,蛻變成一個有擔當、不吃虧的人。

聽着婦人的嘀咕聲,君晟尋聲“望”去,雖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一抹模糊輪廓,影影綽綽。

**

燦爛冬陽映目,一個背脊微彎、鬓有花發的老婦人走進附近街市上一家紅火的面館,點了一碗手擀面。

楊荷雯端着面走來,笑盈盈的很是熱情,卻在對上老婦人的視線時愣住了。

半晌都沒有将手裏的碗筷放在桌上。

“是你。”

花白頭發的老婦人姓莊,以前是做穩婆的,接生過君晟和沈栩......

也是抱錯兩人的罪魁禍首。

莊老太讪讪指了指面碗,“我的。”

“砰”的一聲,楊荷雯放下面碗,“走走走,懶得掙你的錢!以後都別出現在我們沈家人的面前!”

莊老太立馬不樂意了,“開門做生意,還不讓我進了?”

“對,就不讓你進!”

“我不都幫你們沈家認回兒子了!還是個足量的金疙瘩!”

“一碼歸一碼,當年誰讓你犯糊塗的!”

“那我還真就告訴你,當年我沒有糊塗,沒有抱錯孩子,是受人指使,謊稱抱錯了!”

“什麽?”

“你沒聽錯,我是謊稱抱錯的!”

楊荷雯愣了又愣,怔了又怔,當老婦人是在故意給她添堵,不由嗤笑一聲,憤然将人轟了出去,“老糊塗,別再這裏犯渾!”

她叉腰甩着手裏的抹布,壓根不信老婦人的話。

滴血驗親都做了,準沒差錯的!

這事發生幾日後,沒往心裏去的楊荷雯在街上又遇見了莊老太,兩人從街上吵到城門口,待楊荷雯冷靜下來,才發現老者背着個箱籠。

要遠行不成?

被侍衛盤查時,老婦人掏出箱籠裏裝着的沉甸甸的紋銀。

侍衛不解,“哪裏來這麽多銀子?”

“掙的!”

楊荷雯走近揉揉眼皮,掐腰盯着整理箱籠的老者,“呦,哪裏發的財啊?”

莊老太哼一聲,背起箱籠,“無可奉告。”

楊荷雯撇撇嘴,氣嘟嘟回到沈家,當笑話似的将此事講給季绾和潘胭聽。

“添堵都沒有這麽損的,讓人心裏不舒服。”

才将君晟認回來不久,剛剛生出親情,若真是一場誤會,比吃了黃蓮還苦澀,楊荷雯認定莊老太是在故意氣她,擺擺手,“你們說氣不氣,糊裏糊塗的老家夥掙得盆滿缽滿,也不知從哪裏發的財。”

潘胭搖搖頭,“就算給富人家做穩婆,也賺不了那麽多。”

季绾沒往心裏去,回到新房直至子夜才等回君晟。

點燃泥爐煮水的工夫,季绾扶君晟落座,自己托腮坐在一邊,笑着說起大嫂與莊老太吵架的事。

“三日遇見兩遭,也算冤家路窄。”

君晟靜默沒有接話,側耳傾聽水泡聲,精準提起銅壺,倒出一盞滾燙的水,握住盞口慢慢轉動,“或許不是偶然。”

“咱們與莊老太又沒結過梁子,她何必扯謊忽悠咱們?”

“她不是說了,受人指使。”

季绾沒懂君晟的意思,仍彎着嘴角,可心裏莫名有些飄忽,“你信她......?”

自換子的風波發生後,季绾從沒懷疑過事情的虛實,此刻聽完君晟的話,不免狐疑,真會有人在背後策劃嗎?

目的呢?

總不至于是沒事閑的,也不至于是戲弄沈栩。

那目的只有一個,針對君晟。

因君晟白璧無瑕,所以想要打破白璧,留下瑕疵?

非高門出身的瑕疵?

這算瑕疵嗎?

英雄不問出身啊!

若老婦人所言為真,是何人在策劃這場換子的陰謀?

一連串的疑問沖擊而來,季绾坐立難安,主動伸手覆上君晟的手背,“莊老太還沒走遠,派人追回的話......”

應該能詢問清楚來龍去脈。

“念念。”君晟反握住她的手,将水盞塞進她手裏,“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什麽?”

君晟收起缱绻溫柔,稍稍有些嚴肅,與不怒自威異曲同工。

窗外清寒月色化為清冽的酒,澆灌彤雲,酒氣化作淅淅索索的飛雪,使本就如水的涼夜更為酷寒。

有種不好的預感蔓延心底,季绾渾身漸冷,直到身側的男子徐徐鋪陳開一段封塵的往事。

一段只能講給她聽,不可外露的往事。

一段關乎君晟前程的往事,一旦季绾說出去,帝王将會雷霆大怒,君晟無法全身而退。

君晟在賭,賭季绾的心。

他瞞過所有人,獨自承擔這份惡,是在兌現當初對師母的承諾。

他蓄謀點燃一場大的煙火,讓季绾沉浸在絢麗中,可煙火短暫,璀璨褪盡的一刻,留給季绾的不知是滿足還是迷茫。

他握住女子發涼的手,承認自己在等一個卑劣的契機。

這個契機是季绾動心時。

季绾愕眙,面露不可置信。

與此同時,靜坐一整日的譚氏睜開眼,折好手中的信函,扶着角幾起身,搖動碧紗櫥上的銅鈴。

姓韓的管事媽媽走進來,一臉憂色,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極為擔憂譚氏的身子。

“大夫人可要傳膳?”

一整日不進食,必然是遇到了難以纾解的難事。

譚氏扶着碧紗櫥直起腰,調整着浮躁的氣息,“請太師、二爺、公子去往老夫人的惠蘭苑,我有話要講。”

無需多問,韓媽媽會意,大夫人口中的公子是沈栩。

須臾,幾人聚集在惠蘭苑的客堂中。

君太師披着褂子打哈欠,“夫人何事非要三更半夜來商議,還要請二弟過來?”

夠折騰人的。

君二爺倒沒什麽抱怨,大嫂一向持重,不會無緣無故折騰人。

徐老夫人也是淡淡然,不見被打擾的煩躁。

只有沈栩察覺出異常,只因甫一走進來,譚氏瞥了他好幾次。

每一眼都意味深長,流露出複雜。

譚氏請幾人入座,緩緩拿出一封來自莊老太的親筆信,“我有一事要講。”

當莊老太謊稱抱錯嬰孩的事落入幾人的耳中時,除了沈栩,其餘三人都陡然起身。

徐老夫人面露驚喜,“當真?”

君太師一臉詫異,“什麽?”

君二爺發出疑問,“不是滴血驗親了?”

沈栩在幾人的問話中,慢慢反應過來,面龐微微抽動,陷入長久的沉默,耳嗡鳴,再聽不清身邊人說了什麽。

不是難以接受,而是無法接受。

薄雪轉大,這是今冬第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破曉之際,異常冷冽。

雲英紫裙的季绾披着曳地的長絨鬥篷站在泠泠晨風中,不準君晟靠近。

沒有局蹐不安,她只是需要冷靜地思考。

來自君晟的恩情和他的非分之想,哪一個更直抵她的心門,該感激還是反目成仇,往往在一念之間。

所以,她要逼自己冷靜,站在自己的角度細思,再站在君晟的角度忖度。

不明所以的馨芝撐傘擋在季绾頭頂,開口成霧,“小姐?”

“你先回屋吧。”季绾接過傘,繼續站在風中。

君晟陪在屋外,沒有接過馨芝遞上的第二把油紙傘。

男子睫毛凝霜,肩頭落雪,卻渾然不覺,安安靜靜,仿若季绾的一道影子。

帳中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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