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晌,元寶神秘兮兮的将自己關在了廚房,溫朗溫玉幾次欲進去,都被元寶給轟了出來。

溫言心知元寶在做什麽,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激,索性由着他去折騰。自己則坐在炕頭,拿一塊碎布頭練練繡活。

他合計着,如今手頭有十七兩多銀子,去了給陳大夫的五兩藥錢,還能剩下十二兩。

在豐裕縣,租個臨街的檔口,有六七兩銀子也差不多夠了。

這種檔口是在別人家鋪面外頭又擴出來的小臺面,地方不大,有些類似于現代街市兩旁的小奶茶店。

絕大多數商販租這種鋪面,都是賣些吃食。比起外頭擺攤兒的商販,檔口就是好在可遮風擋雨,也省了每日往家折騰家夥事兒。

只是溫言要做內衣生意,這鋪面須得大一些才行。不過如今才剛剛起步,沒有足夠的啓動資金。他想着,要麽就先賣些簡單的繡帕香包之類的小物件,配上他的刺繡技藝,總會吸引不少顧客的。

待賺得些本錢了,再去想鋪子的事兒。

不知不覺的,空氣中飄出陣陣香氣,勾的溫言直咽口水。

他扔下針線,慢騰騰挪到院子裏,就見溫朗溫玉還有小溫淩,蹲在竈房門口,那哈喇子流了一地。

沒出息。

“溫言,你家做啥好吃的了?這味兒,咋恁香呢。”陳六雙手抄袖,賊頭賊腦的往院子裏探。

說話間,元寶端着一盤通紅的蝦子出來了,竈房門一開,香味更加濃郁了。

溫言瞧陳六那雙眼都黏在蝦子上了,嗤笑一聲,道:“快進來吧。”

陳六看了看元寶,見元寶不理他,只端着那盤蝦,邀功似的站在溫言跟前,活像一條極力讨好主人的大狗狗。

“二叔二叔,還有面條哪!我的天,細面抻的面條诶!”溫朗笑的見牙不見眼。

溫玉伸着胳膊,護小雞似的跟在溫朗身邊,生怕溫朗毛毛躁躁的,将面條給摔了。

瞧着這飯食,溫言也是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他原以為元寶也就是瞎折騰,正準備犧牲自己的胃吃一次元寶的黑暗料理呢,沒想到,這飯食倒是做的有模有樣。

“元寶,你會做飯?”

元寶笑呵呵道:“我會做麻辣蝦和面條哦。言言愛吃什麽,我就會做什麽。”

溫言的臉無意識的紅了紅,推了推元寶。“好了,快吃飯吧。”

“陳六,你咋來了!”溫朗溫玉一直關注着竈房了,沒注意到陳六,見這人居然不要臉的坐到他家飯桌了,忙将蝦給捂上了。

陳六往常沒少和順子他們欺負二叔,今兒倒是還好意思來。

“是我叫陳六來的,好了,再不吃,面要坨了。”

這陳六在縣裏做工,縣裏的情況,他知道的不少,溫言正想跟他打聽打聽鋪面的事兒。

元寶不理旁人,只自顧的分蝦,每人碗裏分得一只,還都是又瘦又小的。

“只能吃一只哦,剩下的是言言的。”

溫朗溫玉抽了抽嘴角,不帶這樣的!

溫言好笑道:“寶寶,我吃着藥呢,得忌口,這蝦子,我如今卻是吃不了了,還是大家夥一起吃吧,等我病好了,你再給我做好不好。”

元寶一聽不高興了。“早知言言不能吃,那蝦子我就不做了,放在盆裏養着,等言言好了再吃多好,如今倒是白白便宜旁人了。”

溫朗溫玉如遭暴擊,什麽叫便宜了旁人,他們不是老溫家的人麽!!

陳六這手,還沒碰到筷子呢,就尴尬的收了回去。他真不該進來的!

溫言笑道:“那盆怎麽能養的住蝦子呢,再過兩日,必是要死了,反倒是浪費了。反正河裏好多蝦,想吃了,随時都能去撈。”

“是啊是啊,元寶大哥莫急,日後要捉蝦,跟六子知會一聲,保證随叫随到。”陳六說道。

此時的陳六還沒意識到,他給自己挖了多大的坑。

元寶哼了一聲,給溫言撈了一大碗面條。“言言多吃些。”

溫朗溫玉生怕他二叔後悔,忙不疊的往碗裏劃拉蝦,溫淩人小,動作慢,眼看着那一盤蝦都要落到倆哥哥嘴裏了,急的直跳腳。

當中最難受的要屬溫言了,只能看,不能吃。只好聞着香味兒吃面條了。

別說,元寶這手藝還真是好,面條又細又滑,煮的火候也恰到好處,入口十分勁道。

陳六本想着少吃些的,可這一吃就停不下來了。

半響功夫,一桌子的飯食全都吃光了,溫朗更是誇張,捧着麻辣蝦的盤子,連湯汁兒都舔了個幹幹淨淨。

陳六以為他們沒有吃飽,更是坐立不安了,尴尬的撓了撓頭,臉色通紅。“溫言我……”

“诶,正好吃完飯了,我還有事兒要跟你打聽呢。”

“什麽事兒,我知道的肯定都說。”陳六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溫言噗嗤樂了。“瞧你,又不是審問,你坐的這麽僵作甚。”

陳六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要打聽什麽呀?”

“哦,是這樣,我琢磨着去縣裏租個檔口賣些物什,家中也能有些許進項。只是我對這些倒不太了解,便想問問你,有沒有合适的地方。”

陳六一拍大腿,笑道:“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這個啊,你可算是問對人了。不過我得問一下,你預算租金有多少,我好挑挑地方。”

“八兩銀子往下吧。”

陳六砸麽砸麽嘴,道:“八兩不低了,在東市和西街都能租到,講好了價錢,六七兩就能租下來。”

“那若是在主街呢?”

“主街的話,我倒是有相熟的,租一間檔口,須得九兩多吧。若是平常,租金得要十兩往上呢!對了,你要賣什麽東西啊?我正好閑着呢,這兩日幫你去看看。”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嗐,我覺得,吃了這頓飯,咱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不必客氣。”陳六睜大眼睛看着溫言,一臉的期待。“咱們,是朋友吧。”

溫言愣了愣,他倒是沒想到,這陳六還是個自來熟。不過,多交一個人就多一條出路嘛,再說這陳六也不是什麽壞人。

“是,當然是朋友。”

陳六嘿嘿直樂。“那你快說說吧,我明兒去就去縣裏。”

“我要賣繡帕和香包一些零碎挂件,檔口幹淨些,周圍不要太亂就成。”

陳六暗暗記下。“成,我曉得了,你把心放肚子裏,我必定給你尋個頂好的檔口。”

這兩日,趁陳六去選檔口,溫言也沒閑着,他叫陳六幫他買了些中上等的底帕,在家裏繡帕子。

又給溫朗一百文錢,叫他請幾個幫工,将家裏的地拾掇出來。馮三叔給了他一些青菜種子,也順道種下了。

溫朗溫玉兄弟時不時的就往地裏去看一眼,心裏是說不上的滿足。

陳大夫出去兩日,配齊了藥材,這日趕着來給溫言複診。

搭上溫言的脈搏,陳大夫嘬了嘬嘴。“還真是奇了,你這身子恢複的居然這麽快,我原以為你到今日還下不了地呢,沒想到都能做活計了。”

溫言理所當然的将功勞全部歸功于他身上帶着的暖玉。心道,這暖玉還真是好東西。

陳大夫捋了捋胡子,道:“照這種情況,我還得将藥方子調整調整,不然藥性太猛,反而會傷了身體。”

“有勞陳大夫。”溫言說着将五兩銀子遞了過去。

陳大夫又是一臉詫異,這才幾日功夫,溫言就有錢了?

“這,溫言,藥錢我不急……”

“陳大夫好意,溫言心領了。早兩日當了東西,得了些銀錢,足夠花銷了,陳大夫快收着吧。”

“既如此,那就拿着了,不過,調整了藥方子,也用不了這麽多……”

“诶,陳大夫,您不說,我心裏也有數,這段日子,您沒少搭擱咱們,我心裏都記着呢。當初說好了五兩,就是五兩,陳大夫若再推辭,我可是不依的。”

陳大夫小眼睛飛快的瞥了溫言好幾眼,尋思,溫言這段時間就不對勁兒,跟從前比,那簡直像是換了個人。莫不是被容公子抛棄,受了刺激,一下子懂事兒了?

溫言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咳了兩聲,陳大夫這才回過神兒來。

他捋着山羊胡,笑呵呵的說道:“行啊,你如今這樣,溫朗溫玉總算也能有個依靠,溫家老大,也能瞑目了。”

溫言:“……”原主這是有多不靠譜,這些話,他這些日子聽了不知有多少了。

“呵呵,嗯。”

要說陳大夫這藥,效果還真不是吹的。喝了兩日,溫言覺得身上爽利了不少。這日繡了幾條帕子并幾個荷包,都沒覺得累。

瞧着已經繡了不少了,溫言尋思,明兒該叫陳六一起去看檔口了。

因是去縣裏辦事兒,溫言便沒帶着幾個小的。元寶卻是無論如何都要跟着的。

溫言尋思,正好順路帶元寶去縣裏瞧病。

“溫言,我一共選了三個檔口,東市兩間,西街一間,主街的我也幫你瞧了瞧。你看咱們先去哪兒?”

“縣裏你熟,你看着咱們怎麽走省時間?哦,對了,看完檔口,我要去一趟濟寧堂。”

“去濟寧堂作甚,陳大夫不是給你開了藥了麽?”

“給元寶看病。”

“哦。”陳六沒再多問,只說:“那咱先去西街吧。”

西街這一帶多是賣古玩字畫的,地方有些僻靜。溫言看了檔口,心想,這地方太過儒雅,多半都是文人墨客,他的繡帕圖樣倒也和這地方契合。

看完了西街的,陳六帶着他們從文安胡同穿過,往東市去。

文安胡同算是一條小吃街,有當地的特色小吃,還有外鄉人來賣的家鄉特色,算是主街之外,最熱鬧的一條巷子了。

他們過來時,正巧碰見幾個混混在收保護費。

陳六看了眼,咦了一聲。

“怎麽了?”溫言問道。

“哦,就是奇怪,你看見那幾個收保護費的沒?這幾人正是你成親那日,将順子拉出去揍一頓的人。可我聽說,這文安胡同上個月就劃給容家了。這幾人既是在這裏收費,那也必定是給容家做事的了。”

聽陳六這麽說,溫言心裏也犯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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