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哎呦,這不是溫公子麽。”那幾個混混也看到了溫言,嬉皮笑臉的貼了過來。

“瞧溫公子紅光滿面,看來新婚過的不錯啊。”打頭的癞頭說道。

這幾人原是街上瞎混的,本想去容家手底下做事,奈何沒有門路。費了好大勁兒搭擱上了容家的一個跑腿小厮。

那小厮犯懶,不樂意日日去秀山村守着,便将這活計交給了癞頭幾人。等到溫言辦完了婚事,他們這差事也了了。

正趕上容家老爺高興,那小厮得了賞,倒也沒忘記這幾人,遂求了管事,将這幾人安排到文安胡同來了。

溫言笑道:“那還真是多虧了您幾位啊。”

癞頭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咱們也是聽命行事。”

溫言尋思,既然容琪已經給他絕情信了,這容老爺作何還要這麽關心自己的婚事。硬是叫人守着,不叫婚事出差錯。

難不成還怕自己去京城找上容琪不成。可就憑原主那身子,別說去京城了,怕是連豐裕縣都走不出。他們這麽做,總有些多此一舉的意思。

有古怪!

“您幾位這是要幹嘛去啊?”

“哦,去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檔口。”

“既如此,咱幾個也不耽擱溫公子了。”說着,就繼續去收費了。

溫言尋思,他以前看的電視劇裏,小混混不都是欺軟怕硬的麽,怎麽這癞頭倒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快點兒,你這保護費都欠了多久了,再不交,老子打斷你的腿!”

溫言:“……”看來,在癞頭眼裏,他是硬的。

溫言一路心事重重的,東市的檔口,他也沒仔細瞧。

“溫言,前頭是濟寧堂,主街的那處檔口還要在往前走一段,你看,不如咱們先去給元寶大哥看病吧。”

“嗯?噢噢噢,好,先去濟寧堂。”

陳六奇怪的看了眼溫言,問道:“怎麽了?怎麽瞧你心不在焉的,可是這幾處檔口沒有合适的?”

“哦,那倒不是,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算了,先不想了。”

濟寧堂在豐裕縣口碑極好,故此來這裏看病的百姓很多,好在他們來時已接近晌午,人也少了一些了。

溫言走了一頭晌,已有些疲累,如今站在外頭排隊,太陽一曬,他這困勁兒就上來了。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的,頭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元寶緊張的問道:“言言怎麽了?是不是頭又痛了?”

溫言無力的點了點頭。“有點暈。”

元寶趕緊掏出陳大夫給他的藥膏,塗在了溫言的太陽穴上。

“呦,這不是溫言麽,好久沒看到你了。”

來人是一位公子,一身華麗衣袍,相貌倒是俊俏,只是眼角眉梢俱是輕浮。瞧着眼底烏黑,精神有幾分不濟,似是長期縱情房事,掏空了身子。

溫言識得這人,是柳家的大公子柳嘉宣。也是容琪的死對頭。

在豐裕縣,容家風頭正盛,柳家也不差。

容家壟斷了豐裕縣的酒樓茶樓戲樓,柳家則經營布莊繡坊以及成衣鋪子。

容家在京城有容大老爺這位榮國公當靠山。而柳家呢,這位柳嘉宣的舅舅,正是随州府的知府。豐裕縣的縣令,也是随州知府一手提拔的。

縱然柳嘉宣與容琪不對付,可容家和柳家,面上還算過得去。畢竟一家有京官,一家有地方官。這官場上的事兒,風風雨雨誰都說不清。再者,沒有牽扯到利益,兩家倒是一直相安無事。

柳嘉宣曾對原主起過心思,奈何鬥不過容琪,只得就此作罷。

元寶雖傻,可感官極其敏銳,他感受到眼前這人不懷好意,忙将溫言拉到身後護着。

柳嘉宣嗤笑一聲。“溫言,你這又是何必,沒了容琪,不是還有本公子麽。只要你求本公子,本公子心軟,說不定就納了你了,總比跟了這麽個傻子強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元寶,心道這傻子生的倒是英俊,掃到元寶手裏的藥瓶時,柳嘉宣臉色變了幾變,想到剛才元寶拿這藥往溫言太陽穴塗,一張臉更是漲成了豬肝色。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本公子了。”柳嘉宣笑的前仰後合,連眼淚都飚出來了。“這個傻子,這還真是個傻子,哈哈哈!”

溫言本就厭煩這人,如今他肆無忌憚的侮辱元寶,他更是氣了。

“柳公子,請你自重。”溫言陰沉的瞪着柳嘉宣。

柳嘉宣得意的挑挑眉。“啧啧,怎麽着,還心疼這傻子啊,溫言,你何時這般堕落了,一個傻子就能滿足你了,還真是……哈哈哈。”

柳嘉宣搖着扇柄,眼神總是飄香元寶手裏的藥瓶,憋笑憋的他肺都要炸了。

溫言還納悶,這人笑啥呢?

“柳公子,溫言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這樣出言諷刺。”溫言瞧元寶要發作,忙的握住他的拳頭,輕拍了幾下以示安撫。

溫言前世好歹也是富家公子哥兒,別人上趕着巴結呢,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奈何他現在就是個鄉下小子,沒錢沒權沒勢,可惹不起這些公子哥兒。

元寶一根筋,此時必是氣極了,若是叫他沖動之下傷了柳嘉宣,必是要吃官司了。

那縣令跟柳家穿一條褲子的,元寶若是落到他們手上,鐵定沒好兒。

柳嘉宣眯了眯眼,心道,這溫言從前可是個嬌氣性子,如今怎麽轉性了。那傻子都要動手了,還偏生被溫言攔下了。

他本想激怒這傻子傷了自己,好有借口拿了他,溫言若是想救傻子,定要求到自己頭上了,到時候就……卻不想溫言竟忍了下來!

柳嘉宣遂又開口道:“溫言,這傻子跟容公子比,誰的活計好啊?啧啧啧,溫言你生的細皮嫩肉的,這傻子懂得憐香惜玉麽?要不要再試試本公子的啊,本公子可最是拿手了,保準叫你舒舒服服的,嗯?”

這話一出,周圍瞧熱鬧的人,哄堂大笑。

柳嘉宣說的直白露骨,溫言白皙的臉龐登時漲紅了。看的柳嘉宣更是心猿意馬,心中也是勢在必得。

元寶察覺到溫言顫抖的手,怒喝一聲。“欺負言言,我揍死你!”

元寶這拳頭還沒打出去呢,就被溫言拽住了,同時,柳嘉宣也被他身邊那位公子攔在了身後。

元寶好在還顧忌着溫言,沒有使出全力,不然他身上剛猛的氣息,必會傷到溫言的。

柳嘉宣見拳頭沒落到他身上,還有些急惱,推了推身邊那位公子。“多管閑事。”

那公子硬着頭皮道:“大哥,我這不是怕他傷到你麽。咱們要去繡莊談生意,若是傷了臉,如何見人?”

說話這公子名喚柳嘉清,是柳家庶出的公子。因柳嘉宣不學無術,不善經營,這位柳嘉清倒是冒了頭,頗得柳老爺器重。

柳嘉清也是個拎得清的,他自幼生母早亡,在柳府謹小慎微,即便如今得了打理鋪子的差事,也記得事事相讓,不與柳嘉宣争風頭。甚至還時時幫着柳嘉宣,使得柳嘉宣在柳老爺那裏少挨了不少責罵。

故此,在柳府衆多庶出子女中,柳嘉宣對柳嘉清還是頗為倚仗的。

“你不說我差點兒忘了。”柳嘉宣皺了皺眉,他最是煩談生意了,偏他爹硬是提溜他去。

“今兒先放你們一馬。”柳嘉宣陰測測的瞪了眼溫言,甩甩扇子走了。

柳嘉清則朝溫言歉意的一笑。“溫公子,多有得罪。”

“溫言,剛才可吓死我了,還好有柳二公子在,不然今日可就麻煩了。”陳六心有餘悸道。

“怕甚,那小雞崽子,我一拳就能打死。”元寶不服氣的晃了晃拳頭,面上還帶着一絲委屈。“他欺負言言,我讨厭他。”

溫言溫聲道:“寶寶,不是誰欺負我,你就能揍誰的,咱們身份低微,眼下還鬥不過他們。”

元寶皺了皺眉,不是很懂。

“總之日後在外面,要忍讓,他不過說幾句閑話,咱們又不會掉塊肉,何必與他争一時之氣,到最後,吃虧的還是咱們。”

“元寶大哥,你就聽溫言的吧,那柳家可不是好惹的。”

溫言看着柳嘉宣的背影,眯了眯眸子。

他若來縣裏做生意,跟柳嘉宣碰面在所難免,這人無賴又記仇,今兒落了他面子,日後指不定如何對付自己呢。

再說,柳家家大勢大,他如今做的生意,正對上了柳家,日後有摩擦的地方必是少不了。

他無權無勢,拿什麽跟柳家抗衡?

頭好痛,怎麽破……

元寶瞧溫言眉頭皺着,忙問道:“言言是不是又頭疼了,快上藥!”

溫言任由元寶折騰,忽地想起柳嘉宣那詭異的笑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陳六也跟着嘆了口氣,道:“都是柳家的公子,那柳大公子若是有柳二公子一半就好了。”

溫言瞥了眼陳六,心道,這柳二公子确實好手段。類似陳六說的話,他早前也是聽過不少。

柳嘉清不單在生意上頗有手段,其人對詩詞歌賦,也有所涉獵,身邊倒也交下幾個讀書人。

在豐裕縣百姓眼中,柳嘉清的名聲比柳嘉宣不知好了多少倍。這背後若說沒有柳嘉清的設計,溫言是不信的。

大家族裏,有誰是幹淨清白的呢。

“溫言,排到咱們了,快進去吧。”

陳六的話拉回溫言的思緒,他晃了晃頭,恢複幾分清明,帶着元寶進了濟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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