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溫言這才意識到,從剛才柳家鬧事到現在,元寶一直老老實實跟在他身邊,一聲不吱。這會兒他跟容老爺說話,他也乖巧的蹲在門口等着。

若是平時,那些人敢這麽欺負上門,他早就要去揍人了。

溫言忽然有些難受。

設身處地,若是自己的夫郎跟前相好的糾纏不清,而且那前相好的還是個有錢有勢的,自己定然會覺得自尊心受挫。

元寶不懂這些,可不代表他沒有感覺。

溫言甩甩頭,自己幹嘛要想這麽多,他跟元寶成親不過是權宜之計。元寶早晚會清醒的,再說了,元寶還有兒子,興許人家根本就是個直男呢。

若有朝一日元寶恢複了記憶,想起今時種種,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自己。

溫言不禁渾身一抖。

容進見溫言不知道又神游到哪裏去了,氣的吹胡子瞪眼。

“溫言,你就不能要點兒臉麽!”

溫言擡頭:“臉能當飯吃?”

容進說不出話了。

溫言斂了心神,又道:“雖說容家頗有權勢,可柳家也不差。這麽些年,容柳兩家在豐裕縣分庭抗禮。可明眼人都知道,陳家早就依附了柳家,何家還在觀望。柳家如日中天,容家不進反退。朝中形勢瞬息萬變,容老爺還是早作打算才是。”

容進這些年一心撲在容琪身上,生意上的事兒一直保守經營。溫言說的問題,他也考慮過。只是其他利潤大的産業,多半都攥在柳家手中,若無必要,容家不願跟柳家撕破臉。

可今日這事一出,他已經站在了柳家的對立面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容進氣的心肝脾肺腎揪着疼。

“溫言你個坑貨!”

溫言笑道:“容老爺且看着便是,早晚有一日,你會感謝我的。”

“行了,廢話少說,你既拉我下水,總要讓我知道,你這鋪子是經營什麽的吧。”

“好說好說。”溫言從一堆破爛裏掏出裝着男士內褲的小箱子,按着容進的身材挑了個大號。

仔仔細細的給他講這內褲的好處。

容進也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要臉面。

如今一個嫁了人的小夫郎當着他的面介紹這貼身衣物,容進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溫言。

好容易喘勻了氣兒,容進又伸出那只小肥手:“溫言,你別告訴我,這幾日你就靠賣這玩兒意活着。”

“那不然呢?容老爺,大家都是男人,你也別害羞,拿回去穿上試試,包您滿意。那何公子,都是我錦繡坊的回頭客了。”

“另外還有,我跟紅袖館也是簽了約的,合約回頭送到您府上去。那方面你我不好出頭,全權交給紅袖館便是,咱們坐等收利潤。”

容進一聽,頓時癱坐在椅子上。他覺得,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毀了啊!

打發走了容進,溫言按了按眉心。

終于躲過了一劫。

“寶寶,你還在這兒站着?”溫言一出門就看到了門神一樣杵在門口的元寶。

“哦,言言你跟容老爺談完了?”

“嗯,怎麽了?”

“沒什麽。”元寶偏過頭,薄唇緊抿。“是不是,是不是那個人要回來了?言言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了?”

溫言一愣,他以為元寶最多就是郁悶一下,沒想到他竟想到了這層。別說容琪回不來,就是回來了,他也不可能跟他再有什麽瓜葛的。

畢竟他不是原來的溫言了。

“寶寶你想什麽呢,我跟容公子,早就斷了。”

元寶不相信:“真的?可是那個人好厲害的,容老爺也好厲害的。他一來,就把柳家的人吓跑了。寶寶不厲害,寶寶保護不了言言。”

溫言頭一次見元寶這麽失落,心裏別提多堵的慌了。

“別亂想,寶寶有寶寶的好處。”

“那言言你還喜歡那個人麽?”

“早就不喜歡了,以後也不會再喜歡。”

“那寶寶呢?言言喜歡寶寶麽?”

“喜歡,當然喜歡。”

“那言言喜歡寶寶,寶寶也喜歡言言,喜歡的人就要永遠在一起,對吧。”

溫言心裏發虛,元寶說什麽他就應什麽,反正等這貨清醒了,巴不離自己遠遠的呢。

“對對對,喜歡就要在一起。”

元寶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言言舍不得寶寶,那既然言言都這麽說了,寶寶晚上就回西屋睡咯。”

溫言:“……”他喵的這貨還學會套路人了。

“反悔是小狗哦。”

溫言:“……”

“你,你賠我的雞蛋!”溫朗扯着一個清秀小少年不撒手。

他原本在家裏撿雞蛋來着,忽然聽村裏有人說,錦繡坊被砸了。溫朗這個心急啊,撒丫子就往縣裏跑。

誰知道錦繡坊門前圍了一堆人,溫朗左右擠不過去,尋思繞過前頭,從後院進去。

剛一走到巷子口,迎面撞上來一個小少年,溫朗手裏的雞蛋吧唧掉到了地上,碎了。

那小少年被人拉住了,剛要擡頭罵回去,發現這人好生熟悉,反應了一會兒,一拍腦袋:“原來是你啊,小沾包賴!”

溫朗聽這小少年聲音清脆悅耳,疑惑的端詳了眼。這一看,不得了,哪裏是少年,分明是個小姑娘。

“容,容小姐!”

容安哼了一聲:“你還真是賊心不死,這都能讓本小姐碰上。不就一個雞蛋嘛,賠你銀子就是。下次碰瓷兒,記得拿些貴重東西,還能多得點兒賠償,嘁。”

被容安這麽一通搶白,溫朗梗着脖子道:“才沒有,是你不看路,撞到我的,你不道歉,還侮辱我!”

“嘿,我侮辱你。你有什麽讓我侮辱的啊。”容安掐腰譏諷道。

“哦,我知道了。你二叔那大沾包賴又賴上我爹了,我正準備去看着,別讓我爹遭了算計呢。誰知就碰上你了!定是你們叔侄二人合謀,攔了本小姐去路,好糊弄我爹!你們好毒的心計啊!”

溫朗氣的臉發白:“我沒有!再說,你爹那麽大歲數的人了,怎麽就被騙了,你去又能頂什麽事兒啊!”

“我!”

“哦,我明白了。堂堂容家小姐,出門不帶婢女,不走大路,反而扮男裝,鬼鬼祟祟的,一定是你心裏憋着什麽壞主意呢!”

“我!你!你胡說!”

“胡沒胡說,你心裏門兒清。我們老溫家雖說是平頭老百姓,可也是家風清正的,容不得旁人污蔑。這事兒,咱們去找容老爺好好說道說道,看看到底孰是孰非,你敢麽!”

“我!你!小沾包賴,你給本小姐等着!”

容安是背着爹和姨娘偷偷跑出來的,本就心虛,被溫朗揭了短兒,也不敢使脾氣,灰溜溜的走了。

溫朗還在為自己的聰明機智沾沾自喜,等再反應過來時,人都跑沒影兒了。

“喂!我雞蛋還沒賠呢!”

到底是在主街,錦繡坊剛出事兒,就傳遍了整個豐裕縣。

“原來那鋪子是容家的啊。”

“怪不得溫言有那底氣跟柳大公子對着幹。”

“你說,容琪跟溫言都斷了,這容老爺咋還往身上攬事兒,圖啥呢!”

容進也想知道,他這到底是圖啥呢。

周姨娘是朵解語花,知道容進回來心裏必然不舒服,趕緊過去安慰着。

“老爺,既然溫言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咱們瞧着便是。反正入股就花了一百兩銀子,若是真賺了錢,豈不是好事一樁。”

容進尋思,那是你不知道溫言賣的是啥!

其實,跟秦樓楚館有些瓜葛的東西,的确能賣上價。畢竟流連那地方的人,可都不差錢兒。

但他容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到了他這一輩,生意固然沒有起色,可守成還是綽綽有餘。真要做了這門營生,他哪還有臉面見列祖列宗。

不過,話說回來,什麽生意都得有人做。若是利潤果然豐厚,他倒也不是十分介意。

再者,他也聽說了,溫言最開始弄的是雙面繡的繡帕。那柳家這麽急,定是看好雙面繡的前景了。

柳家布莊生意紅火,又新開了繡坊,盯上溫言是常理之中。

既然已經跟溫言達成協議了,倒不如,他們容家也開個繡坊……

容進心裏轉了幾個彎兒,猛一拍桌子。

“就這麽定了!”

周姨娘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寬慰,忽見容進這番态度,也是一頭霧水。不過看容進不願多說的樣子,也乖覺的退了出去。

吉縣一間宅院裏,柳嘉清看着手裏的信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還真是,正中我心意啊。”

“怎麽說?”何平問道。

“溫言那鋪子居然是容家名下的,這回我那好兄長可是踢到鋼板了。容柳兩家一對上,咱們從中斡旋,坐收漁利,連同容家一起拖下水。”

何平蹙眉:“主子只叫咱們拿下柳家,容家牽扯甚大,你還是不要玩兒火。”

柳嘉清将信件扔進火盆,笑道:“不搏一把,怎麽知道行不行。這麽好的機會,我可不想錯過。”

何平還是有些忐忑。

柳嘉清道:“行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直接出手。柳嘉宣碰了釘子,要不了兩日,他就會傳信給我,求我幫他解決這難題的。容琪就要回來了,柳嘉宣還是個不安分的,正好推他出去頂雷。”

“你心裏有分寸便好。”

錦繡坊如今亂的很,溫言也懶得收拾。

“方辰唐旭,你倆把這堆亂七八糟的木頭拾掇起來,扔了吧。鋪子先這麽放着,等容老爺吩咐。”

方辰問道:“小東家,咱這鋪子,真是容家的?”

“我騙你幹嘛。”

雖然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溫言心裏也不是滋味。但沒辦法啊,他勢單力孤,只要柳嘉宣狠下心來,他是絕對應付不來的。

反正日後這鋪子歸容家了,他就出個技術,拿幹股。所謂技術入股嘛,省心省麻煩。

挺好。

就是有些對不住溫家兄弟,沒能給他們兄弟幾個攢下自家基業。

不過,他還年輕,幾兄弟也還小,存夠了本錢,再尋出路便是。

新奇事物的出現,總要有個漫長的接受過程,他這門營生本就不好做。如今搭上容家這條船,還有不知底細的紅袖館,好好運作,未必沒有可觀的利潤。

溫言想的開,寬慰了自己一番,就帶着元寶回家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