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吃過早飯,方辰和唐旭一道過來了。還帶來了容老爺的口信兒。
“容老爺今兒一大早就去了柳家,逼的柳老爺讓柳大少爺認錯,還另賠了咱們鋪子二百兩銀子。”
溫言嘬嘬嘴,心裏琢磨,莫不是昨兒揍了柳嘉宣的人,是容老爺派去的?
錦繡坊雖說是溫言強行塞給容進的,可到底還是挂上了容家的名號。柳嘉宣一頓打砸,那打的就是他容家的臉面。
容進也不是個善茬,豈能善罷甘休。
“啧,老頭兒行啊,坑了二百兩呢。”
“小東家,容老爺說,那鋪子既是租的,日後李老板回來,咱們還是要搬走的,也不必怎麽裝飾,恢複原樣就成。鋪子還由小東家照常經營,先看看效益如何。如果好了,就将容家的鋪面騰出來一間用。”
“還有,容老爺說,既是兩家合股,先前那一百兩銀子,就當是容家買了小東家的手藝,不必還了。至于紅袖館的首批供貨利潤,全歸小東家。再具體的事項,容老爺說了,等花魁賽過後,小東家交了貨,再重新商議利潤分成,重新簽訂合約。”
溫言滿意的點點頭:“這老頭兒真是個明白人,不錯。”
方辰唐旭規規矩矩的等在一邊兒,有好幾次,唐旭都想問溫言,昨兒揍了柳嘉宣的,是不是他家寶爺。
“得,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倆回去拾掇去吧,若是忙不開,就去雇幾個幫工。李姐姐和幾位繡娘怕是吓着了,你倆多看顧着點兒,這幾日沒事兒,我就不去縣裏了。”
唐旭尋思,小東家許是心虛了。這麽說來,真是寶爺揍的人!果然痛快,是個好漢!
“那成,小東家若沒有其他吩咐,我們就先告退了。”
唐旭如何想,溫言不知,他就是犯了懶,不想動彈而已。
柳嘉宣如今被揍了,躺在家裏養傷,沒人來找溫言的麻煩,溫言樂得不行。
容老爺都說了,銀子不用還,紅袖館的首批分成也都歸他,算上一百兩定金,他如今手裏也有個一百多兩銀子,算是個富戶了。
“啧,柳家賠的二百兩,那老頭兒咋不說補償自己點兒呢,不地道。”
被溫言吐槽不地道的容進,此時正緊張兮兮的等在趙姨娘屋子外頭呢。
瞧見大夫出來了,忙上前去問:“如何了?”
大夫蹙眉搖頭:“不大好啊,趙姨娘剛有了身子,胎像本就不穩,如今又落了水……”
容進打斷大夫的話:“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就說能不能保住!”
“能能能,就是胎像弱了些,這段日子卧床靜養,保持心情舒暢,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容安揪着周姨娘的衣擺,局促不安的站在一邊兒。
她本來和府裏的丫鬟們在玩兒瞎子摸人,正好輪到了她。蒙着眼睛根本看不見路,誰知道趙姨娘這麽巧就出現了。
“姨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姨娘摸了摸容安的頭,抿唇不語。
容安雖然調皮,可不會害人。小孩子玩兒游戲,哪裏會注意這些個。那趙姨娘明明知道還往跟前兒湊,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可她信自己女兒,老爺卻未必就會信了。畢竟老爺盼兒子,盼了很多年了……
容進得了準信兒,心裏石頭落了地,回過身劈頭蓋臉給容安好一頓訓斥。
“慈母多敗兒,你就寵吧!”
容安是老幺,而且還繼承了周姨娘的美貌,生的漂亮極了。容進打小就當眼珠子疼,別說訓斥,就連紅臉都不曾有過。
如今竟為了一個姨娘挨了罵!
容安也是委屈:“爹有了弟弟妹妹,不疼安安了!”
“爹那是跟你講道理,若任由你任性下去,豈不是無法無天了!”
容安哼了一聲:“你就是相信那小賤蹄子,不信我!”
容進氣的一巴掌拍下去,容安的小臉瞬間紅了一片。
頭一次受這麽大的委屈,容安捂着臉吼道:“你既讨厭我,那我走便是!”
周姨娘大驚失色:“老爺,你這是作甚!”
容進也是在氣頭上,這會兒打完了,也後悔了。但是也不能這麽快就服軟兒啊,不然他威嚴何在。
“我當爹的,還不能管教女兒了。你也是,安安這麽大了,明兒就去請先生,好好教教她,你看看她說的那叫什麽話!開口閉口小賤蹄子,成什麽樣子了。”
周姨娘心裏也委屈,沒了往日解語花的溫柔模樣,冷冷道:“老爺還是先去哄哄你的趙姨娘吧。別回頭再有什麽事兒,賴到我們身上。妾身體不舒服,這兩日老爺不必過去了。”
周姨娘說完,轉頭就走,給容進氣的不行。
“一個兩個的,都反了天了!”
周姨娘原以為小孩子脾氣,過會兒就消了。可直到天黑,也不見容安的人影兒。
周姨娘這回可坐不住了,府裏小厮将容府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找到容安的影子。
容進得知女兒不見了,一股火竄上來,舌頭上瞬間就生了瘡。
畢竟是小姐失蹤,此事也不好太過聲張,容府裏頭如何雞飛狗跳,外人自是不知。
溫朗饞他寶叔做的那手蝦子,奈何寶叔偏心,每次做了蝦,都只給二叔吃。若是心情好了,興許能給他們哥兒仨留幾個小的。
溫朗不服氣,想他也是做了好幾年飯的,手藝不比旁人差,就不信做不出他寶叔的味道來。
剛從河裏摸了蝦的溫朗,拎着一網兜蝦子,哼着小曲兒往回走。
似是聽到了什麽動靜,溫朗嘎的停住腳步。
哭聲……
溫朗吓的一哆嗦。這會兒天剛擦黑,河邊林子幽暗,影影綽綽的,似是有個人影兒。
溫朗仗着膽子走過去,瞧着好像是個小姑娘。正靠在樹幹上,抱膝痛哭。
“這是誰家的小丫頭?”
容安聽見有人喊,擡起淚眼朦胧的雙眼,見來人是溫朗,哇的一下哭了:“小沾包賴,怎麽又是你!”
溫朗一怔:“我還想問你呢,這是秀山村,你一個城裏大小姐,大黑天的跑這裏作甚?”
“我,我爹打我!”
溫朗一瞧,果然那小臉蛋腫了起來。
“你還真是大小姐脾氣,挨了打也不能不回家啊,你家人會擔心的,快來,我送你回家吧。”
容安迷了路,在這漆黑的林子裏,吓都要吓死了,趕忙跑到溫朗身邊。
走到溫家院子時,容安忽然改了主意:“小沾包賴,你家房子挺多嘛。”
溫朗挺了挺胸脯:“那當然,想當年我們老溫家也是良田十幾畝,房舍四五間,可是秀山村大戶。就是這兩年,沒落了。不過不用擔心,過不了幾年,我就會重振我們老溫家的門楣的。”
容安嗤笑一聲:“你快拉倒吧,就憑你?”
“我,我怎麽了嘛。”
“我看,你那弟弟倒是不錯,讀書人,日後必成大器。”
“啧,你對我家,還挺了解的啊。”
容安哼了一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懂什麽。若不是怕我爹被你們算計,我才懶得管你們家裏都是些什麽人呢。”
“得,您是大小姐,您說的都對。等着,我去找二叔,問馮三叔借牛車,送你回家。”
“慢着,本小姐改主意了,反正我爹也不喜歡我了,打從今兒起,我就住你家了。”
溫朗差點兒一個趔趄栽過去。
“你說啥,住我家。我的大小姐,你可是個小姑娘,哪有随便住外人家裏的!你就不怕損了名聲?”
“大家都是小孩子,有什麽的!我還沒住過鄉下呢,瞧着你家院子挺好的。你要是不讓我住,我就喊非禮!”
“你簡直蠻不講理。”
“我本來就這樣啊。快點快點,我餓了,我看你捉了蝦,快去做飯吧。”
“嘿,你倒是真不客氣。”
溫言洗了澡出來,見自家院子裏多了一個小美女。再一瞅,竟是容家那花孔雀。
“你咋來了?”
“溫朗請我來的。”
“啥玩兒意?!”溫言差點兒被唾沫給噎死,溫朗這死崽子,搞啥呢。
溫言沒理會容安,跑去了竈房,溫朗正準備調料呢。
“你幹啥呢?”
“做蝦,容小姐餓了。”
“你咋把她給招來了。”
“我,我不要她留,是她自己偏要留的,還說我們若趕她走,她就喊非禮!”
溫言拍了拍額頭,真愁人。
好不容易跟容老爺緩和了些許,這死丫頭來湊什麽熱鬧。
“她定是偷跑出來的,容家指不定急成什麽樣了。”
一個小姑娘跑來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家住,這花孔雀真是剛,就不怕日後嫁不出去?
溫言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兒不成,趕緊通知了容家來接人。
容安這蝦還沒吃上呢,就有容家的婆子上門來了。
只是容安說什麽都不走,婆子沒法子,只能由着她了。
溫朗蝦子做好了,可是這味道,怎麽都不如寶叔做的好吃。
容安是餓久了,一盤蝦子被她吃個精光,這對溫朗來說,還算是個小小的安慰。
吃飽喝足,就開始犯困,白日跑了一整天,沒多大會兒功夫,容安就睡着了。
婆子見狀,趕緊輕手輕腳的将容安抱上了馬車。無論如何,這人今晚必須得回去。
“溫公子,小姐莽撞,給您添麻煩了。”
溫言擺擺手:“趕緊走吧。”
瞧着馬車走遠,溫言方才吐了口濁氣。
倒是溫朗一拍大腿:“哎呦,真是的,怎麽又忘了,那容小姐還沒賠我雞蛋呢。”
溫言看傻子似的看了溫朗一眼,也不知道這死小子想啥呢。不是喜歡人家花孔雀麽,咋還連個雞蛋都舍不得。
“溫朗,那容小姐,出什麽事兒了?慘兮兮的。”
溫朗撓撓頭:“哦,聽說是他們府上新納的姨娘落水了,而且,那姨娘還有了身孕。容老爺好一通發火。不過,容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溫言想,半月前在濟寧堂碰上了周姨娘,聽說容老爺納了妾。這麽快,就有孕了?那這位姨娘還真是好命啊。
“行了行了,折騰一晚上了,趕緊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