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某‘道貌岸然’的白衣公子,将寫好的詩作墨跡小心吹幹,遞給了身邊伺候的小厮,道:“小伍,繼續往外散。”

容小伍一臉糾結,他們家公子風清霁月,竟然為了溫公子開始作這淫詞豔曲,若是被老爺知道了,怕是……

容琪瞥了眼容小伍,幽幽道:“你看本公子這詩作,讀起來朗朗上口,內容大膽新穎,且用詞講究,豔而不俗……”

容小伍更糾結了,他完全看不懂好吧。

容琪搖頭嘆息:“資質愚鈍!好,小伍,本公子給你講個故事……”

一日,蘇東坡與佛印一起打坐,蘇東坡故意捉弄佛印,問道:“你看我像什麽?”佛印曰:“像尊佛。”蘇東坡哈哈大笑:“你知道我看你像什麽?”佛印曰不知。蘇東坡道:“爾穿一領玉袈裟,好似牛屎!”

蘇東坡回家向蘇小妹炫耀此經歷,蘇小妹道:“心中有什麽,眼中就會看到什麽。佛□□中有佛,所以看誰都像佛,那麽哥哥你呢?”

容小伍聽後,連連點頭:“蘇東坡看誰都像牛屎,因為他心裏都是牛屎!所以說,他們視溫公子的胸衣為淫,蕩之物,那是因為他們心裏想的都是淫,事!”

容琪甩開折扇,笑道:“嗯,孺子可教也。風花雪月助興之物,自古有之。大多是死板教條的學者私下裏罵幾句也就算了,哪有光明正大擺到明面上說的。”

“就是,那柳大公子未免太小人,得不到溫公子,就使這下作手段。還好公子英明神武,将溫公子托付給老爺照看,不然,溫公子怕是要吃不少苦頭呢。”

容琪扇着扇子的手一頓,又道:“那傻相公,真不是我爹安排的?”

容小伍連連搖頭:“這事兒老爺可真是冤了,誰知道那傻子從哪兒冒出來的。怕是,怕是當時溫公子心灰意冷,自己找來的吧。”

容琪按了按眉心,愁眉不展:“那勞什子的絕情信根本就是我爹自己瞎寫的。就怪本公子一時不察,叫我爹鑽了空子。”

容琪在京城收到了容老爺的信兒,稱溫言已成親。容琪傷心欲絕,恨不得這就回豐裕縣問個明白。奈何當時京中諸事纏身,又有大伯派人盯着。

如今好不容易混了個欽差當,眼瞅着到家門口了,才得知,當初阿言嫁人,是收到了自己的一封絕情信。

容琪這個冤哪!

“阿言當時,一定傷心死了,他身子本就不好,哎……”

“公子,您就別擔心了,溫公子眼下不是好好的麽。如今公子回來了,将事情說開了,就好了。”

容琪搖頭:“阿言性子倔的很,怕是難做啊。”

“公子豐神俊朗,文采斐然,比那傻子不知強了多少,溫公子除非是瞎了,不然絕不會喜歡那傻子的。”容小伍信誓旦旦道。

溫言如今可是豐裕縣家喻戶曉的人物,不只豐裕縣,就連其他縣鎮,也有人慕名前來。

當然,這都要歸功于漫天紛飛的風流詩作。

容琪乃是三元及第,才學自不必說,就是稱一句天下第一才子,也不為過。

雖是匿名出了詩作,可也擋不住一衆風流才子津津樂道,紛紛效仿容琪手筆,寫了一篇又一篇的豔詞。甚至私下裏,還會互相交流心得。

使得胸衣的名聲一夜間暴漲,各地秦樓楚館紛紛向溫言抛出橄榄枝兒……

柳嘉宣又一次将手中上好的青花瓷器摔的稀巴爛。

“氣死我了!明明可以叫溫言聲名狼藉,叫容家也跟着吃瓜撈,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風流才子,給本公子查!以後豐裕縣地界,不準流傳這等淫詞豔曲!”

仆從頭疼道:“大公子,您消消氣兒,這文人的筆杆子厲害着呢。就別說範大人了,咱們知府大人也不敢去觸黴頭啊。既然此路行不通,咱們再想想招便是。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啊。”

柳嘉宣這時也冷靜了下來。

“要麽,給二公子去信兒?”仆從小心道。

柳嘉宣恨聲道:“你以為我沒給他寫信?你瞧瞧他回的什麽!說他打聽到那欽差大人是容家容琪,叫我老老實實在家呆着,別去惹容家人!哼,容琪怎麽了,容琪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有什麽怕的!”

“是是是,大公子有什麽怕的呢。”

柳嘉宣挺了挺胸脯,道:“容琪除了比我皮膚白,除了比我瘦,除了比我會作詩,他還會什麽。論玩兒花樣,他可不是本公子的對手。”

仆從陪笑:“是是是,公子最厲害。可是,可是容公子,人家是京官兒啊,眼下又是下來巡查的欽差,怕是咱們知府大人,也得敬着三分呢。”

柳嘉宣又炸了:“不就是個欽差麽,有什麽的。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本公子的地界,他就是長了翅膀,本公子也給他掰斷了。”

仆從又道:“咱們柳家是地頭蛇,他們容家也不差啊。”

柳嘉宣氣極:“他大爺的,你是成心跟本少爺過不去呢!瞧不起人是怎的。行啊。這事兒咱還過不去了,容家惹不起,那溫言,本公子還惹不起麽!去去去,去碼人,本公子要好好教訓教訓那些不長眼睛的王八蛋!”

“诶诶诶,小的這就去。”

秀山村,溫言正在自家地頭侍弄莊稼呢。

“溫言溫言,我聽胡地保說,土坡村有人要賣地。你不是正打聽着要買地麽,正好我今兒閑着,咱們不如看看去?”陳六道。

“土坡村?”

“是啊,土坡村離咱們這也不算遠,聽說賣地的是個農戶,家裏攏共七八畝田,日子原也過得富足呢。不過飛來橫禍,他家那小子在縣裏跟人起了争執,一時失手,将人給打傷了,還挺嚴重的。聽說那人家裏跟衙門官差是親戚,咱們平頭百姓哪惹得起。這不是老漢沒辦法,只得賣地賠銀子了。”

溫言知道,大楚國從先祖時期發展至今,世家大族、豪紳逐漸兼并土地,使得農民人均耕種土地,最多不過三畝。像溫家曾經有十幾畝田,那在鄉間,也算是富農級別了。

也因此,如今田地的價錢,着實不低。像臨河的良田,少說也得五兩銀子一畝,普通田地三兩銀子,貧瘠點兒的,有一兩半銀子也就買下來了。

“怎麽着,我跟胡地保通了氣兒,叫他先給咱留着,你去不去看?”

“去,當然去,我轉悠了好幾天,也買不到合适的地。雖說七八畝田不多吧,不過先去看看那邊是什麽情況也好啊。我是想着,多屯些田,最好是能連成片兒的,也方便管理不是。”

溫言那胸衣被各種宣揚發酵,這段日子着實賺發了一筆,手頭也有個三百兩左右的閑錢,若都買良田,也夠買六十畝了,到時他也能混個地主當當。

這麽尋思着,溫言叫上元寶一起,先去縣裏找胡地保。

還沒等走到縣城,迎面撞上了柳嘉宣,身後跟着浩浩蕩蕩一堆人。再往後瞧,還跟着衙門的官差。

陳六忙的拉住溫言:“這這這,柳大公子這是要幹嘛?”

溫言緊抿着唇,柳嘉宣素來橫行霸道慣了,做事更是簡單粗暴。那日的事兒他沒撈着好處,聽說後來還被柳老爺好一番訓斥。憑他锱铢必較,睚眦必報的性子,不來找自己報仇,那就不是柳嘉宣了。

“六子,機靈點兒,待會兒尋個機會趕緊走,去縣裏找容老爺。”

“嗯,你放心,我腿腳利索,跑的快。”

“哎呦,柳大公子遛彎兒還帶這麽多人,夠拉風的啊。”溫言笑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柳嘉宣雖是來揍人的,可也好聲好氣的應了:“本公子這等身份,自然不是你們這些泥腿子能比的了的。”

溫言又笑:“那可不,咱們泥腿子卑賤,也不會有人盯着,大半夜的在自家睡覺,還要挨頓揍。是吧,柳大公子。”

柳嘉宣被踩了痛腳,急赤白臉道:“溫言,你說,是不是你找人揍的本公子。”

溫言哦呦一聲:“柳大公子,你也真看得起溫言。”

柳嘉宣瞧溫言粗布衣裳,再看自己一身绫羅綢緞,腰間玉飾……

“也是,真要有那等高手,也不是你這鄉巴佬能雇得起的。”

“要麽,溫言幫柳大公子回憶回憶,柳大公子行事如此張狂,指不定得罪了多少人呢。咱們要是從頭開始數,怕是能數到天黑呢。”

柳嘉宣也反應過來了:“溫言你耍我!”

溫言哈哈大笑:“你才知道啊!沒事兒多跟你那好弟弟學學,可別光長身子不長腦子,不然哪一日,你柳家的家産易了主,你還美滋滋的替別人數錢呢。”

“你你你!來人,給本公子揍他丫的!”

陳六見一大幫人氣勢洶洶的沖過來,忙往旁邊躲閃,反正那柳大公子一雙眼只盯着溫言,可沒功夫搭理他這小蝦米,陳六倒是順順利利的繞了過去。

至于溫言,有元寶在,他也沒什麽好怕的。

柳嘉宣擺明了就是來找茬,就算元寶不出手,他也能黑的說成白的。縣衙的人都是柳家的狗,他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打一頓來的痛快。

至于打完了要如何,自有容老爺操心呢,總不會叫自己吃牢飯就是了。

不過也不知元寶是怎麽下手的,明明看上去沒使多少力氣,卻能叫人鑽心的痛。

柳嘉宣帶來的人不過是烏合之衆,元寶一邊護着溫言,只用一只手,也能把他們揍的哭爹喊娘。

眼看着柳嘉宣這些人就要敗落了,那幾個官差見元寶這麽兇悍,也不敢上前。

柳嘉宣氣極。

“大公子,将人拖上一段時間,咱們繞到秀山村,将溫家那幾個小的揪過來,不怕溫言不就範。”仆從道。

“那還不快去。”

溫朗心裏頭惦記容安,想着她自己被拘在院子裏,連飯都不吃,太可憐了。而且,她好像特別喜歡吃自己做的飯呢。

溫朗內心有一種得到認同的滿足感,于是背上竹筐,腳步輕快的往縣裏去。

也是合該溫朗倒黴,這剛走到村口,就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幾個打手給摁住了……

“大爺,我沒錢,您放了小的吧。”溫朗一手捂着錢袋子,一邊哀嚎。

直到被拎到了戰鬥現場,看見了他二叔和寶叔,還有拎着刀的官差,溫朗嘎的一抽,發出殺豬一般的尖叫。

“官差殺人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