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公子,前頭有動靜,瞧着是圍了一堆人,咱們要不要繞道走?”容小伍趕着車,擡手遮着陽光,往前張望着。

“不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能殺人越貨不成?”

容小伍繼續一邊趕車一邊張望,容琪在車裏捧着一本書看。

忽然,容小伍猛的一揚鞭兒,那馬嘶了一聲,撂下蹄兒,瘋了似的往前跑。容琪一個趔趄,險些從車裏栽出去。

“公子,不好了,前頭是溫公子和柳公子!看情況,是柳公子帶着衙門官差來堵溫公子了。”

容琪在車裏被颠的七葷八素,容小伍卻伸着脖子一邊觀察戰況,一邊給容琪解說。

好不容易挨到跟前兒,容小伍叫停了馬。容琪扒着車廂下了車,哇哇吐了好幾口。

“本公子覺得,應該先考慮換個車夫……”

容小伍:“???”

容琪的馬車停在并不顯眼的地方,那邊劍拔弩張,也沒有人注意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停着的一輛不起眼兒的馬車。

容琪看着讓自己魂牽夢繞的溫言的背影,這雙腿像灌了鉛似的,好沉。

“公子,咱們……”

容琪從袖袋裏掏出一枚小銅鏡,理了理儀容,吩咐了容小伍一句話。這才緩步走了過去。

仆從捏着溫朗的脖子,惡狠狠道:“溫公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大公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溫言最恨別人威脅,更別說,用溫朗的命威脅。

“溫言,你指使傻相公行兇傷人,衙門有權逮捕行兇者。還請你不要妄圖抵抗,乖乖交出傻相公,我們大可保證不傷害這小孩兒。”縣衙官差上前說道。

“我跟你們大公子說話,何時輪到柳家的狗插嘴。”溫言怒極。

“你!溫言,我們好心勸阻,你若不想日後傻相公在牢裏吃苦頭,還是乖乖交人。”

元寶一身戾氣,官差亦不敢上前,生怕被他掐斷脖子。若不是有溫家這小孩兒在,他們怕也早就被打的站不起來了。

溫言踮着腳往官差身後看,也不知陳六有沒有找到容老爺,怎麽這麽久了,還不來……

柳嘉宣知道他在等什麽,嗤笑道:“別等了,容老爺被我爹請去喝茶了,一時半刻的,可回不來。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本公子看在你聽話的面上,興許會對你溫柔些。”

“光天化日之下,官差幫着刁民,強搶民男,本公子不知,這豐裕縣的衙門官差,何時改姓柳了?”

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全場寂靜。溫言驀地渾身一僵,這特麽不是……

果然……

“阿言,我回來了。”

容琪走到溫言身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神情異常專注。

“阿言,我回來了。”

溫言僵硬的抽了抽嘴角:“啊,你,你回來了啊,呵呵呵呵呵,回來好,嗯,回來好。”

容琪皺了皺眉:“阿言,你跟我,生疏了。”

溫言默默吐槽:我跟你壓根兒就沒熟過。

“遇着麻煩了?放心,有我呢。”

容琪的手剛要搭上溫言的肩,就被某寶粗暴的擋開了。

“男男授受不親,我是言言的相公哦,我可在這看着呢。”

憨傻的聲音引得容琪一陣煩躁,他擡頭看去,墨色的眸子瞬間卷起狂暴的旋渦。

“是你!”

“容公子,你,你認識寶寶?”

容琪僵着脖子看向溫言,指了指元寶,又指了指自己:“你叫他,寶寶?你叫我,容公子?”

溫言覺得他的關注點有問題,急道:“你說‘是你’,你是不是認識寶寶?你告訴我,寶寶是誰?”

容琪踉跄了兩步,一臉悲怆道:“我不過幾個月未歸,你跟他之間的關系,就這麽親密了,啊?那我算什麽?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一起看雪賞梅,觀星賞月,你也是這般親昵的喚我阿琪的。如今新人勝舊人,你就叫我……容公子?”

溫言被噎的啞口無言,這特麽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什麽就新人勝舊人了!記憶中,這容公子不是玉樹臨風,器宇軒昂的麽。怎麽如今再見,像個閨中怨婦呢?

“咳咳咳,二叔诶,你們聊舊情,能不能先把我救了再聊啊!你大侄子還被人掐着脖子呢!”

溫朗瞧人家老相好見面,就顧着溫存,旁人死活都不管了,他到底還是不是他二叔的親侄子了!

柳嘉宣見容琪一出現,就直奔溫言去了,氣的直瞪眼。

“來人,快來人!把他們通通抓到大牢裏面去!”

“我看誰敢!”容琪轉身怒視柳嘉宣,掏出腰間令牌。

“本官乃聖上親賜欽差大臣,奉命巡查随州府一線。見此令牌,如聖上親臨,爾等還不速速行禮!”

柳嘉宣一個小縣城的纨绔公子,哪裏見過這陣仗。不過衙門的官差可是早就聽說了有欽差下來,如今這欽差就在眼前……

其中一個官差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欽差,人家容大人好歹也是金科狀元,入了翰林院的。咱們小喽啰,別作死了,趕緊跪吧。”

柳嘉宣見官差跪了一地,氣的直跺腳。

範有同來的時候,就見柳嘉宣指着容琪的鼻子破口大罵,可給他愁死了。

這柳大少爺仗着有個知府舅舅,目無法紀,在豐裕縣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眼下,欽差大人都在眼前了,他還如此嚣張跋扈。

柳嘉宣看範有同過來了,以為是給自己撐腰的。畢竟欽差奉旨巡查,哪有孤身一人的,這身後連個護衛,随行大臣都沒有,保不齊還是假冒的呢。

範有同自然早就得了上頭吩咐,知道這回的欽差是容琪,而且,他手裏還拿着聖上親賜令牌,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下官,豐裕縣縣令範有同,拜見吾皇!”

柳嘉宣一愣,這不應該啊!

範有同連忙給柳嘉宣使眼色,柳嘉宣哪裏肯服軟。

容琪在豐裕縣這麽久,自然知道柳嘉宣是個什麽德行,遂也不理他。

只與範有同說道:“柳嘉宣公然行兇,綁架孩童,按我朝律法,該判三十大板,□□一月,并處罰銀一百兩,沒錯吧。”

範有同點頭:“大人說的是。”

“什麽,罰本公子?!範大人,這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了。我們劫了這小孩兒,也是為了自保。你看,本公子帶了這麽多仆從,都被那傻相公給打傷了,幾位官差大哥也不是那傻相公的對手。我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若是不信,範大人去找仵作驗傷,一看便知。”

柳嘉宣這會兒倒是腦子反應的飛快。

範有同是柳家的人,雖說不好不給容琪面子,可他的衣食父母柳家,更不能得罪。

“這……”

元寶突然開口:“他說謊,寶寶沒有打人,是他們自己摔的。”

衆人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元寶,這貨真是傻的透心兒了。睜着眼睛說瞎話麽不是。自己能摔成這樣?

某睜眼說瞎話的寶寶非常理直氣壯的說道:“就是自己摔的,他們要……碰瓷兒!”

“簡直荒謬!你個窮鬼,誰會碰你的瓷兒!”柳嘉宣氣的大跳。

“就是碰瓷兒!那縣老爺,不信你看看他們身上可有一點兒傷?”

範有同示意身後官差上前查看,果然……

溫言也十分好奇,元寶是怎麽打的,能讓人那麽疼,居然還不留一點兒傷痕!

容琪看向元寶的目光,更加不友善了。

似是察覺到容琪對元寶有股莫名的敵意,溫言稍稍挪了挪身子,将元寶擋在身後。

容琪氣的肝兒疼。

等陳六終于把容老爺請來的時候,這邊一衆人還在僵持着。

容琪堅持要處罰柳嘉宣,柳嘉宣堅持死不認賬。

關于容琪是欽差的事兒,容進老早就從容大老爺那裏得了信兒,只是算算日子,怎麽也得半個月以後才能到。

容進這些日子為這事兒沒少操心,生怕那不肖子回來,又跟溫言糾纏不清。

好嘛,這還沒等到家呢,人家就糾纏上了。

一同前來的還有柳老爺,對于自家兒子三天兩頭惹是生非,他也見慣不慣了。

可瞧着人家兒子都當了京官兒,這會兒又成了欽差大臣。自家兒子還在家游手好閑,不幹正事兒。

柳老爺那嫉妒的小火苗蹭蹭蹭往外竄。

臭不要臉的說了一句:“不過是孩子家家的瞎玩鬧,既然沒鬧出大事兒來,就算了。”

容琪嘲諷道:“孩子?您見過二十好幾的……孩子?”

“巨嬰!”元寶見縫插針的來了一句。

雖說容老爺也看不上柳家大公子,今日這事兒也擺明了是柳大公子找茬。合該好好懲戒一番。

但想着根本原因又是因為溫言,好巧不巧的,自己兒子又給碰上了。容進就不願再攪合這事兒。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好了好了,柳老爺心裏有數,自會好好管教自己兒子的。大晌午的,都趕緊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去。琪兒,你也是,到家門口了,也不派個人往家捎個信兒,家裏也好準備準備。”

“爹,您就別忙了,兒子還有事兒要處理……”容琪邊說邊看着溫言。

容進腦瓜仁兒一抽一抽的疼。

“能有什麽事兒!能有什麽事兒!”

溫言看容老爺是真急了,為了自己以後的福利待遇着想,溫言毫不客氣的把容琪給賣了。

“是啊容公子,容老爺可日日盼着你呢。這大熱天兒的,讓老人家在外頭站着,多不好啊。還不快扶容老爺回府。”

溫言朝容進偷偷眨巴眨巴眼睛,容進給了溫言一個大大的贊。

“是啊琪兒,天大的事兒也得回家吃了飯再說。”

“叫老父親眼巴巴等着,容公子你不孝哦。”元寶這貨又插了一句。

容琪被他們二人左一句右一句夾攻,還有元寶不懷好意的助攻。容琪徹底敗了。

“阿言,我回頭再去找你。”

一大群人散了之後,溫言覺得眼前敞亮了不少。

陳六溜溜過來,賤兮兮道:“行啊溫言,人家容公子居然還惦記你呢。”

元寶咯吱咯吱攥着拳頭:“小白臉兒,找死!”

溫言想起容琪剛才看元寶的奇怪眼神,心裏也直打鼓。不行,他得好好問問容琪,元寶到底是誰。

“言言,別想背着寶寶去偷漢子哦。”

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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