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元寶這兩日身子見好,溫言也放心了不少,夜裏不用守夜,倒是能睡個安穩覺。

在自家炕頭,如今又放松了心情,溫言很快就睡着了。

聽着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秦厲睜開眼,側身拄着頭欣賞着小夫郎的睡顏。

看着他紅潤的小嘴微微張合着,時不時的吧唧兩口,像是在夢裏吃到了什麽好吃的一樣。

秦厲越看越是喜歡。

他大手探入溫言衣襟,用手指勾出繩子,一塊瑩潤的玉佩跳了出來。正是那傻子送給溫言的信物。

秦厲輕笑一聲:“你倒是好命,這暖玉可不是尋常東西,不單可以溫養身體,還有防毒的功效。若我帶着暖玉,那日也不會被那姓何的大夫算計了去,長了一身的疹子。”

說着,又探了探溫言的脈搏。在暖玉的滋養下,溫言的身子骨愈發好了。秦厲顯然十分高興。這樣下去,就不怕他的小夫郎受不住他了。

想到過去那些日子,那傻子什麽都不懂,鬧出那些丢人現眼的事兒,秦厲就恨不得一掌把那傻子拍死。

不過再一想,也幸好傻子什麽都不懂,若不然的話,豈不是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全然不知滋味,都給糟蹋了。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秦厲俯下身,在溫言的小嘴兒上,懲罰似的咬了一口,引得溫言嘤咛一聲,不耐的翻了個身子。

“寶寶別鬧。”

秦厲反而更有興致了,翻到了溫言另一側,逮住溫言的嘴巴,又咬了一口。

溫言睡夢中,總覺得有只大蚊子在他耳邊嗡嗡嗡的,伸手啪的一聲拍在了蚊子身上,在寂靜的夜裏,尤為清脆……

“主上,主上!”

門外等候的護衛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再不走,可就耽擱了正事兒了,只得硬着頭皮去提醒。

等到秦厲歪着頭,摸着被溫言甩了一巴掌的左臉出現後,已是一刻鐘後了。

衆護衛皆不敢擡頭。

秦厲冷冷的掃視一周:“走!”

紅袖館中,雲出岫翹首期盼。這兩日又談妥了兩筆生意,進賬十分可觀。正等着主上來,好在主上跟前邀邀功呢。

标志性的北陰大帝面具出現,雲出岫搶着上前,将這兩日的事兒叭叭叭的全都說了一遍,說完,恭敬的站在一邊。

只是預想中的褒獎沒有等到,反而等來一聲嗤笑。

“秦四,什麽時候,這等瑣碎小事兒,也要報給我了?”

秦四瞪了眼雲出岫,道:“主上,海莊主已經到了。”

秦厲哼了一聲,轉身進了暗室。

雲出岫只覺剛才主上瞟她那一眼涼飕飕的,她扯了扯秦四的袖子:“我說四爺,咱們主上,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我怎麽覺得,主上看我,好像不大順眼啊。”

秦四瞥了她一眼:“主上讨厭女子,你日後,少往主上跟前湊。”

雲出岫撇撇嘴,她這是拍馬屁沒拍對地方啊。

作為秦厲的嫡系護衛,秦衛在當初宮變時,就已犧牲大半。獨獨剩下一早便被派來豐裕縣主持事務的秦大,秦四和秦十八三人。

當中最了解秦厲的當屬秦四。

秦四幾人一直活動在深山,只有缺銀子時才往紅袖館走一趟。從前只覺得雲出岫才貌雙全,是個人才,但為人高冷。如今被主上召回,與她接觸幾日下來,發現這女人,神經兮兮的。

秦四瞥了雲出岫好幾眼,又道:“我是真心勸你的,別打主上的主意。”

雲出岫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打主上的主意了?”

“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雲出岫一噎,哼了一聲,她費力讨好主上,還不是因為只有主上才能解她的毒!

說話間,秦厲已經到了暗室。還未等進門,便覺一股冷厲的氣息撲面而來。秦厲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直直的迎上那股氣息。

兩股氣息在不大的暗室中對峙着,引得一衆護衛紛紛後退。

高手的對決,不是他們小蝦米能參與的。

雙方對峙許久,這強大的氣息方才漸漸消退,緊接着是一陣爽朗的大笑。

“江湖果然人才輩出,閣下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造化,老夫佩服。”

說話者一身青色袍子,雖已年過半百,卻不見一絲老态。正是望海莊的莊主,海富。

“海莊主謬贊。”

海富擺擺手:“閣下扣留我望海莊少莊主,今日又将老夫約在這裏,有什麽事兒不妨直說。”

“海莊主快人快語,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秦厲抖了抖衣袖,在海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聽聞海莊主祖上,在武帝時期,曾官拜定遠大将軍。只是遭奸佞陷害,不得不流落江湖。大将軍頗有手段,雖落魄,卻仍不氣餒,創立望海莊,不過幾年時間,便跻身江湖幾大山莊之中。後得了鹽道,做起了私鹽生意,望海莊一躍成為江湖第一莊,富可敵國。”

“望海莊所在的北海城,人人生活富足,家家安居樂業,羨煞旁人。”

聽人談起祖上,海富不禁挺了挺胸膛。

“只是……”秦厲話鋒一轉,海富眉頭微皺。

“只是什麽?”

“大将軍出身将門世家,威武不屈,本該光耀門楣,卻不料堂堂将門,毀于奸佞手中。如今自己的子孫後輩,依舊是江湖草莽,不知大将軍泉下有知,心裏是何種滋味。”

海富定定的看着秦厲,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說的不錯。他們望海莊縱然是江湖第一莊又如何,草莽就是草莽。甚至為了生存,走上了販賣私鹽的道路,可謂愧對列祖列宗。

只是近幾年,皇權更疊,更無明君出現。海富對于朝廷,是失望的。

他一心想要在自己這一輩,讓海家重回舊日輝煌。可眼見着自己一日日衰老,卻始終不得其法,心中彷徨無措,卻又無可奈何。

“閣下似乎對我望海莊,十分了解。”

“知己知彼者,百戰不殆。”

“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麽?”

“随州至雍州的鹽道,還有……望海莊的支持。”

海富瞳孔微縮,不自覺的釋放了些許氣息,叫人感到壓迫:“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秦厲不以為意:“我用海承旭和一個定遠大将軍的身份來換,如何?”

海富心裏翻湧着,看向秦厲的目光,更加晦暗不明:“我如何信你。”

“海家既是将門世家,相信也是見多識廣的。不知這東西,海莊主可認得?”

話音還未落下,一道淩厲的疾風襲來,海富徒手接住那東西,定睛一看,眼睛猛的瞪大:“虎符!”

天下人皆知,先皇登基不過半載,便被韓丞相篡了位。當時與北越戰事剛歇,威武大将軍依命駐守邊城,那另外一半虎符,便一直都在威武大将軍手中。

而海富手中的這塊,是右半塊,也就是本該在皇帝手中的半塊。

震驚不過片刻,海富定了定神,道:“如今當政者,乃是韓宜江,你這虎符,并不能代表什麽。”

海富雖是這麽說,可他心中仍是翻滾不止,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漸漸浮現,叫他坐立難安。

秦厲勾唇一笑:“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韓宜江不過亂臣賊子,朱氏皇族的人還沒死絕呢,豈能容得他來當政。”

海富眸光微閃。他看着眼前這個帶着面具的男子,那個叫他坐立難安的念頭,讓他愈發着迷了。

“放了旭兒,你說的事,我應了。”

“海莊主爽快。”

談完了事兒,已過三更,秦厲将事情吩咐下去,便匆匆回秀山村了。

溫言第二日起床,果然發現自己的嘴唇又紅又腫。溫朗撓撓亂成雞窩的頭,道:“二叔,你讓毒蚊子咬了?”

溫言一臉郁結:“可不是,那臭蚊子忒難纏。”

某只臭蚊子絲毫不覺得愧疚,在炕上抻着脖子大喊:“言言,寶寶要撒尿!”

溫言:“……”

随着柳家的沒落,依附于柳家的何家,也跟着破敗了,容進趁機搶占了柳何二家的生意,叫豐裕縣其他還在持觀望态度的幾家,悔的不行,恨沒有早些出手。

早前秦光耀還是随州知府的時候,柳家如日中天,附庸者衆多。而今秦光耀下馬,這些人便成日膽戰心驚。直到容琪接替秦光耀,暫代随州知府一職時,這些人更是噤若寒蟬,生怕哪裏惹了容家不快,自家也成了第二個柳家。

當然,這當中也有不和諧的聲音。信王乃叛逆之臣,容琪奉皇命修建信王陵,這在一衆清流文士眼中,容家便是助纣為虐,是佞臣。雖然不敢在明面上說道這些,但暗諷者不在少數。

容琪不理這些謠言,只按計劃做自己的事兒。

當容琪宣布要将部分柳家商鋪和田産售賣時,豐裕縣百姓又炸鍋了。

柳家商鋪遍布全縣,位置都是極好的。還有田地,那都是一等的良田,可遇不可求的。

不單如此,售價竟比市價還低上一成。這可是大好事兒啊!

“嘁,羊毛出在羊身上,雖說這田地賤賣,可賦稅持續标高,一年到頭,勞心勞力的,還不是都便宜了別人。”

“嗨,這話也不能這麽說。田地那可是莊稼人的命,尤其是這等良田。你也知道,咱們豐裕縣的良田,都攥在地主老財,還有這些大家族手裏,咱們老百姓哪有機會能買到良田啊。如今雖說賦稅高了些,可良田畝産也要高一些,算下來,也不算虧。”

“那你可別忘了,這賦稅收上來,是幹嘛用的。依我看,容琪賣柳家田産,也是為了那位,湊銀子呢。”

“行了,你少說幾句吧,容大人如今可是随州知府,咱們得罪不起。”

“走了一個柳家,又來一個容家,真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哎……”

得知容琪要賣柳家的地,溫言也想去縣裏瞧瞧,尋思若運氣好,保不齊也能買上十幾畝田地呢。

只是,元寶這貨無論如何都要跟着一起來,那些京裏的大官兒還沒走呢,萬一露了行蹤……

溫言一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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