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言言,你不能扔下寶寶哦。”

元寶死死的拽着溫言的袖子,他的手背上,還散落着點點紅色,一直蔓延到整個手臂。

“寶寶,你身體還沒大好,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不會有事兒的。”

“不好不好,言言去哪兒,寶寶就去哪兒。寶寶可以保護言言!”

溫言也知道自己被綁那事兒,給這貨刺激了。但縣裏人多眼雜,萬一……可買地機會難得,他也不想錯過。

“言言~”元寶扯着溫言的袖子晃啊晃,晃啊晃。漂亮的眸子裏蓄滿了霧氣,眼看着就要凝結成淚滴了。

“言言,就帶着寶寶嘛。”

溫言被元寶打敗,尋思着,反正這貨精神不正常,也不會有人想到,那個赫赫威名的天寶大将軍,如今成了個傻子。

“那好吧,不過你最好蒙上面紗,免得給風吹着。”

元寶狂點頭。

只是……

“言言,寶寶不想帶粉紅色的面紗。”元寶一臉嫌棄。

而作為秦厲,此時他心裏卻是萬馬奔騰,恨不得将這小夫郎撲倒在炕上,狠狠懲罰一番。

“不行哦,家裏只有這一個面紗。你若不喜歡,咱們到縣裏再買一條別的顏色就是。”

元寶蔫兒蔫兒的将面紗遮上。

暗地裏守着的護衛瞧着自家主上這幅打扮,險些憋出內傷來。

秦厲內心幾近崩潰:他不想當寶寶了!

“寶寶,到了縣裏要聽話,不要亂跑知不知道。”溫言非常自覺的牽過元寶的手,十指緊扣。

秦厲覺得:嗯,當寶寶,也挺好。

二人手拉手,元寶時不時的在溫言手心摳一下,惹得溫言嗔怒的瞪了他好幾眼。殊不知,這一瞪,溫言眼角眉梢俱是風情,叫元寶險些失控。

等到了縣裏,縣令趙廣致已經準備好冊子,最先售賣的是鋪面,溫言不買鋪子,便閃到一邊兒去等着。

雜亂的人群中,容琪一眼就看到了溫言,還有他身邊那個,帶着粉紅色面紗的傻相公。

容琪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元寶五官敏銳,他一早就發現了投射在溫言身上的目光。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他眼睛一轉,眉梢一挑。擡起二人交握的雙手,作勢要去撓臉上那又癢又痛的地方。溫言趕緊将他亂動的手給拽住。

“寶寶,不能撓。”

“可是寶寶癢,癢死了。”

秦厲一開始不習慣傻子那憨憨的近乎弱智的語調,可他發現,小夫郎很喜歡呢。這不是,說了幾天,自個兒也駕輕就熟了。

“寶寶忍忍好不好。”

“可是寶寶忍不了。”

“那要如何是好,早上才剛擦完藥,這會兒還沒到晌午呢,不能擦藥的。”

“言言,寶寶癢,言言給吹吹,吹吹就好了。”元寶矮下身子,拉扯着溫言的衣袖,好像一條哈巴狗。

溫言耐着性子在他臉上吹了吹:“寶寶乖,寶寶不癢了,不癢了哈。”

其實本來也沒有多癢,叫溫言這麽一吹,不單臉上,這回可是連心肝兒都跟着癢癢起來了。

哎,自作自受了。

容琪站在高臺上,将這一番舉動盡收眼底。甚至還隐隐的看見那傻相公朝他投遞過來的挑釁的眼神。

容琪氣的肝兒疼。

這些隐諱,溫言是不知道的,只是莫名的覺得他家傻寶好像心情很愉快。

溫言晃了晃頭,踮着腳往前瞅了瞅:“呀,寶寶,快,前頭開始賣田産了。”

元寶一聽,果斷将溫言護在自個兒懷裏,騰出一只手來将往前擠的人都給扒拉到後邊兒去了。

于是,在一片罵聲中,溫言穩居第一位。

不過,衆人也都知道溫言和容家的淵源,如今豐裕縣是容家的地盤,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溫言啊。

“行了行了,別跟那傻子較勁兒,說不定啥時候,溫言就不要他了。”

“可也是,有容大人在,早晚将溫言搶回來,倒是可憐這傻子了,一心一意對待溫言,到頭來還是躲不過被抛棄的命運哦。”

“好了好了,大家都讓讓他吧,也夠可憐的。”

于是,人群自動後退,讓出個圈兒來,将溫言和元寶二人圍在圈兒裏。

元寶原本鎮定的俊臉,肉眼可見的龜裂開……

你們才是傻子,你們全家都是傻子!

容琪見傻相公難得變了臉色,十分愉快的輕笑一聲。

元寶一臉委屈的扳過溫言的身子,哭喪道:“言言,他們說你不要寶寶了!”

溫言眉頭微皺,這些亂嚼舌根子的人真讨厭。

“他們說了不算,言言怎麽會不要寶寶呢。”

“他們說那人當了大官兒,要把言言搶回去呢。”元寶翻了個白眼兒。

“聽他們胡謅作甚。”

“那言言你發誓,你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寶寶。”

“好好好,言言永遠不離開寶寶,行了吧。”溫言沒發覺,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寵溺。

元寶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對溫言十分認真的說道:“言言我跟你說哦,寶寶記性好着呢!”

說着,還朝容琪挑了挑眉。容琪險些吐血,轉身氣急敗壞的走了,半點兒風度都沒有。

元寶愉快的抖了抖兩條眉毛,完勝!

不過……元寶環視一圈,這些人居然敢瞧不起他,居然說他不如容琪那小白臉兒,居然說他傻!

哼,總有一日,他會讓所有人都看着,到底是誰不如誰!到底誰才配站在言言身邊!

衆人瞧元寶又趾高氣昂了起來,不禁暗笑:“那些話,也就這傻子才會信。”

“說得對啊。”

元寶:“!!!”

柳家有良田百畝,還有山地百餘畝。溫言手頭有三百兩銀子,便揀了毗鄰秀山村的王水村的一片地,攏共得了二十畝,花了一百六十兩。又挑了一塊坡地,花去一百兩。也算收獲頗豐。

因是衙門主持,買完地當場,便将地契等一應事務辦完了。

除了買地的,還有一些佃戶也來瞧熱鬧。這地易了主,相應的地租也會随主家不同而改變。

原先這地是柳家的,又是良田,租子比旁人家高出兩成。如今上頭加了賦稅,租子必然又要再高了。

一層層下來,真正到自己手裏的糧,也不過将将夠養活自家人罷了。

各家佃戶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攤上一個不好相與的主家。

溫言帶着元寶去了趟王水村,準備看看地裏的情況,再見見佃戶。

柳家的田本就好,這片田又臨河,稻苗長勢極好。當中不見一顆雜草,足見佃戶伺候的有多精心。

這片地一共佃給了五戶人家,溫言叫五家人一起過來。知道來了新東家,全都拖家帶口出來了。

這當中,年紀大的都有七十高齡,年紀小的,還在襁褓中。無一例外,這些人衣衫破舊,瘦骨嶙峋。

在大楚國,若是自家有田地,日子還算好過些。可那些沒有田,只能租賃別人家地的人,能混個溫飽就謝天謝地了。看着幾個小孩兒瘦弱如雞崽兒,溫言眼眶微微發脹。

其實他也沒什麽要說的,只是來混個臉熟兒。

“這莊稼侍弄的很好,今年的收成必定也是極好的。有你們這樣的佃戶,我也放心。這樣吧,租子減兩成,其餘的事項,都照舊。你們若有什麽事兒,就到秀山村去找我,我姓溫。”

那幾人開始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錯了,反應了好半天,才知道這小東家說的是真的。有那眼淚窩子淺的,當時就掉了眼淚疙瘩。

“真是遇上好主家了啊!”

溫言心軟,見不得人哭天抹淚的。只叫這些人尋個時間,到秀山村重新簽個契約,便走了。

初來時,他以為那些大人物的事兒,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可如今才發現,只是上頭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這些小人物的生死。

看似只是加了一成賦稅,可層層剝削下來,老百姓怕是連糊口,都勉勉強強了。

溫言只嘆自己運氣好,若不然,他也要和這些人一樣,為了一口吃的,沒日沒夜的操勞。

雖說他不懂什麽軍國大事,但到底也是接受過新時代的教育,學過一些歷史的。

眼下上頭那位不思治國,一心只惦記那信王。淮州已經有了先例,怕是任由此發展下去,天下要大亂啊。

元寶察覺溫言有些失神,握了握他的手:“言言你真善良。”

溫言搖頭:“我也沒做什麽,只是将地租恢複原價罷了。”

“言言,會好的。”

“嗯?”元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叫溫言有些莫名其妙。複又想到這貨腦筋不正常,誰知道他又神游到哪個爪哇國去了。

兩人回村時,梁紀剛從他家院子出來。

“梁大哥?”

梁紀讪笑兩聲:“我,我這不是來看看元寶有沒有好些,不巧你們不在家。”

元寶鼻孔朝天哼了一聲:“虛僞!”

梁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既然沒事兒,那,那我先走了。”

前腳剛走,溫玉後腳追了過來:“梁叔,這豬肉您還是拿回去吧。”

梁紀擺擺手:“叔給你的,你們放心吃。”

溫玉有些糾結:“二叔……”

“拿着吧。”

溫言眯眼看着梁紀的背影,道:“這梁大哥最近來咱家,有些勤快啊。”

元寶道:“沒安好心。”

溫言知道,上次梁紀把他給扔了,他心有怨念。笑道:“這話私下說說也就算了,可莫拿到面上去說,不好看。”

元寶乖巧點頭:“寶寶知道的。”

進了院子,溫淩在紮馬步,溫玉将肉送到竈房,就回去溫書了。

“溫朗又不在家?”

“大哥去縣裏了。”溫淩答。

溫言輕笑一聲:“原以為溫朗是個榆木腦袋,沒想到,居然開竅了!”

元寶走到竈房翻翻揀揀,瞧着也沒什麽好吃的。也是,畢竟溫朗前兩日沒去容家,那點兒存貨早就吃光了。

他探頭往外頭喊了一句:“言言,你吃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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