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宥

白宥

小團子依舊不松手，眼淚鼻涕都滴在愛幹淨的大妖的頸窩。

白宥：“……”

最終白宥還是沒有出去，随手掐了個法訣，不一會兒洞門口就出現一個兔子精。

這兔子精就是白宥尋找飛升的方法時随手救的，從此兔子精就一直跟着他，認了他作主人，他修為只有兩百多年，還不夠幻化成人形，在白宥的幫助下才勉強成形，但膽子小，一受驚吓就恢複原形。

“大……大大王，”兔子精跪在洞府外，頭也不敢擡，這是高級妖獸之間的威壓，凡人感覺不到，同類卻很明顯，“大大王，您有什麽吩咐？”

“弄些吃的過來。”白宥拍了拍懷裏依舊在哭的小兒，頓了一下道，“要凡間的熟食。”

“是……是是大王。”兔子精不是結巴，他只是太激動了，大王最近幾百年經常待在洞府裏修行，連山也不巡了，害得他以為自家大王想不開，把自己關在洞裏了。

小團子依舊在哭，不過在被白宥拍了幾下背之後，倒是有些緩解的趨勢。

白宥得到要領，不停地輕輕的拍着他的背。

兔子精行動迅速，沒多久就拎着一盤蒸豬蹄、兩只烤雞、一大碗什錦粥，放在一個大食盒裏回來了，一看就知道是在凡間某個大戶人家廚房裏直接順出來的。

“大王，現在天剛黑，還未到凡間大戶人家吃飯的時間，您先吃着，我一會兒再去給你找些來。”洞府門口有結界，兔子精看不到也聽不到裏面的情景，還以為大王忽然有了食欲，為了表達自己的衷心，他打算多拿些品類過來。

“不用，退下吧。”

兔子精連忙把食盒放在洞門口，化作原形，嗖嗖地跑了回去。

白宥抱着抽抽啼啼的小團子去外面把食物拿了進來，進來之後他又犯了愁。

因為牙還沒長齊的小團子雖然抱着一個最大的豬蹄在啃，但是他還太小，啃不動又餓的慌，那一大碗什錦粥他又端不動，有東西卻吃不了小團子情急之下，又開始哇哇的哭。

得虧白宥是多修煉了一千年的大妖，在他這麽漫長的修煉世界裏，雖然很少去凡間，但總聽到其他妖修談論過凡間的一些事情。

他皺了皺眉，擡手一指豬蹄烤雞皆是骨肉分離，碎成肉泥。

他雖沒養過孩子卻不傻，這麽大塊的食物想來小孩子無法吞咽，肉泥應該可以。

小團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兩人安靜對望，終于大妖的智商再次上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小團子嘴邊。

小團子啊嗚一口吃下。

白宥的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他貪念紫薇星君帶給他的平靜與舒适，只能不嫌麻煩的撫養一個凡間的孩童。

吃飽喝足之後，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白宥扔了一顆夜明珠在洞裏，屋裏立馬明亮了起來。

小團子經過又哭又鬧又抱豬蹄，衣服上明顯髒了起來，但他渾然不覺，抱着白宥的脖子咧着嘴說，“甜～”“甜～”

白宥面無表情地伸出舌頭，在他臉上舔了一口。

一團子愣了一下，也學着他，在他臉上也舔了一口。

白宥：“……”

還是先把他洗幹淨，不然下不了嘴。

洞府裏面有一個天然的溫泉，不大，白宥沒事的時候也會到裏面泡一泡，他沒有潔癖，相比較其他妖修，算是愛幹淨一些。

白宥抱着小團子來到溫泉邊，剛打算把他扔水裏，小團子像是覺擦到危險一樣，死命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松。

還好白宥良心未泯，沒有直接把他扔水裏，而是嘆了口氣，扒掉兩人的衣服，抱着他一起踏了進去。

小團子渾身光滑雪白，像個泥鳅一樣滑不溜秋，不停地從白宥身上滑下來，被嗆了幾口水之後差點又要哭了。白宥無奈，只好半躺着，讓他趴在自己身上，露出頭，一只手托住他，一只手給他擦臉。

小團子像只魚一樣，趴在他身上四肢不停地撲騰着，一邊撲騰一邊咯咯地笑。

等小團子終于撲騰累了，白宥才抱着他起來，随即擦幹兩人身上的水分，穿戴整齊，朝卧室走去。

說是卧室也只是有一張玉床而已，他一心成仙，對于生活方面并不沉溺，有個洞府就足已。

小團子不肯睡，摟着他的脖子喊“咪～”“咪～”

白宥想了想，終于想起他剛見到自己時自己正是原形的樣子，莫不是他把自己當成貓咪了？

雖然有些不高興，倒也無可奈何，小娃娃第一次看到自己并不害怕，反而很親近，也許這是一種緣分。

白宥身形一晃，恢複了原形，卧在玉床上。

小團子立馬手腳并用地爬過去，鑽到他懷裏摟着他的脖子不松，邊用臉去蹭他柔軟的皮毛，邊笑嘻嘻地喊着“咪～”“咪～”

白宥在他熟睡之後，把他往裏面扒了扒，随即用尾巴把他圈起來，整個小團子都窩在了他的懷裏。

第二天小團子一動，白宥就醒了。已經五百年沒有這麽香甜安穩的睡過覺了，一覺睡到天亮，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剛開始修煉那會兒，滿足舒适，充滿了生機。

“噓噓～”小團子揪着白宥脖子上的軟毛，指着洞外。

白宥好心情地由着他扯，小團子剛開始學走路，沒走幾步就要跌倒，每次快跌倒的時候白宥都會用頭及時地托住他，把他托起來讓他繼續走。

小團子就這樣踉踉跄跄地走到洞口，指了指自己的褲子，嘴裏焦急地說着“噓噓～”

有一千年修為的大妖終于明白了他要做什麽……原來凡間的小兒早起要出恭的。

化成人形的白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小團子解決完生理需求，又開始“飯～”“飯～”地喊。

白宥忍不住懷疑，人類莫不是豬妖幻化而成的？

早餐照例是兔子精打點的，離開之前白宥又吩咐道，“以後每日三餐都按凡人的用餐時間送來，食物最好清淡軟糯。”

兔子精詫異地三瓣嘴都裂成四瓣了！他家大王一心求仙，什麽時候凡間習性這麽重起來？莫不是被奪舍了？！

一想到這兔子精趕緊驚恐地搖了搖頭，就他倆大王的法力，別說被奪舍了，就連凡間的小仙都得懼他三分，往廣了說他可是這一片千裏大山的山神啊～！哪個妖魔鬼怪敢奪他的舍？！

兔子精想了一遭，立馬穩了心神，開始想着中午要拿哪些好吃的上來。

“這裏有些財物，莫不可再偷，你修為淺，會折了修為。”說着，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就從洞裏飛了出來。

兔子精感動的熱淚盈眶，不愧是他家的大王，這麽仁慈這麽豪爽！

打開袋子一看，兔子精的眼淚立馬止住了，整個人有點僵。

大王哎？您有八百年沒下過山了吧？這……這前前前前朝的貨幣不能用了诶！還好裏面還有很多金銀珠寶，硬通貨，在人間典兌之後就能用。

外面的情況裏面的一人一妖壓根沒在意。

此時的白宥正一口一口的喂小團子吃飯，有了昨晚的經驗後，他已經能自然撚熟的投喂了。

白宥也摸到一個規律，每當小團子餓的時候，就會摟着白宥的脖子去舔他的嘴，白宥就趕緊給他準備吃的，畢竟小孩子累餓不準時，為了保證他随時有東西吃，白宥用法力做了一個天然的冰盒，把兔子精送來的食物冰鎮起來，當小團子什麽時候想吃的時候，再用玄火熱一熱給他吃。

晚上泡了溫泉，白宥看了一眼小團子灰不溜秋的粗布棉襖皺了皺眉，最終舍了棉襖只讓他穿了裏衣，摟在了懷裏。

睡覺的時候白宥化成白虎，又在洞裏升了一堆明火，把小團子圈在懷裏。

小團子摟着他的脖子，揪着他的胡須玩。

白宥：“……本打算過幾日送你回人間的。畢竟我為妖修，你為凡人，長時間妖氣渲染，恐對你身體不好。”

小團子咧開嘴，喊着“咪～甜～”

虎妖伸出舌頭在他臉上舔了一口，“可本尊很喜歡你，便多留你幾日可好？”

小團子趴在他懷裏，在他鼻子上舔了一口，“好～”“好～”

“既然你也同意，那本尊就多留你幾日。”白宥龐大的身軀彎了彎，把小團子完全圈在懷裏，“我們在雪地裏相識，本尊以後便喚你阿雪。”

雖然這兩天白宥嫌棄他的居多，可突然闖入生活的小團子，就像一團火，忽然讓他感受到了從沒有感受過的溫暖與……安心。

第二日兔子精又來送飯之時，白宥又要求他送幾件孩童的衣物和玩具來。

兔子精徹底地震驚了，他家大大大大王不會因為一直飛升不了，氣糊塗了吧？

“清涼峰西面有一枚雪果将熟，服用之後可增五十年修為，你去吧。”

“多……多多多謝大王！”兔子精再次感動的熱淚盈眶，他家大王絕對好好的，沒瘋！

回來的時候，兔子精手裏多了幾十件從剛出生的嬰兒到十歲稚童的衣服，還有一大包各種各樣的民間小玩意兒。

不愧是人間待過幾十年的兔子，眼光和品味夠……低。

白宥看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最終挑選了兩件合身的素色棉衣，給小團子穿上，其他的都随手一指放在了一邊。

頭兩天小團子還對那些小玩意感興趣，新鮮勁一過，他又每天黏在白宥身上不下來，好像長在了他身上似的。

就這樣過了十幾天，不僅小團子越來越黏人，就連白宥也要每天抱抱他親親他才舒服。

交流方面也已經完全沒有了障礙，幾乎小團子一擡眼，白宥都知道他想要什麽。

也是這個時候，白宥才知道，小團子的那一聲“甜～”不是“舔”的意思，而且他想吃糖豆。

白宥偶爾也會帶他出去逛一逛，雪早已經停了，但是地上的積雪還有厚厚的一層。

小團子喜歡趴在他背上，讓化成原形的白宥背着他到處跑，自己則摟着他的脖子咯咯的笑個不停。

轉眼一個月過去，小團子身體上沒有什麽變化，但語言上的進步可算是神速。他已經會喊白宥的名字，每次“白……白宥”的叫着，聽起來像“拜拜呦”，雖然口齒不清，但卻讓白宥心裏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這日，兔子精照常送過飯之後卻沒有走，而且躊躇在洞府外，似乎有什麽話說。

白宥摟着小團子，把魚肉送到他嘴裏後，終于分出一點神識，注意到了洞府外。

“何事？”

“啓禀大王，是這樣的。”兔子精想了下措辭，接着說道，“小的今日在人間碰到了無月山修行的紫炎姑娘和赤焰公子，他們說受人之托，正在尋找一個一歲左右的小孩兒，據說是紫薇星君轉世，問我們可曾遇到？”

“他們受誰所托？尋找帝星作甚？”白宥把小團子往懷裏摟了摟，喝了口粥渡到他嘴裏，小團子摟着他脖子笑。

“聽紫炎姑娘說，好像是一位将軍，至于為什麽找那孩童，他們沒說，”兔子精撓了撓頭，“小的……小的也沒敢問。”

洞府裏安靜了一會兒，随後大王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去回他們，就說沒遇到，讓他們去別處尋尋看。”

“是，大王。”兔子精一溜煙的跑了。

洞府裏，白宥繼續投喂小團子，仿佛這場對話不存在過，只是眼裏的幽光閃了閃，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