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忠臣

第44章 忠臣

因為皇帝并未明白宣示, 所以即使抄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東西,黃公公也不敢擅作主張;只是取了個機要信封親手将彩紙封好,還派人去叫與他同擔此任的錦衣衛指揮使, 既是通氣,也是共同分擔。

內閣值房分為南北兩處,一處是當值學士重臣辦公, 一處是批紅的司禮監秉筆們暫歇。為了撇清幹系, 司禮監的下處便是由指揮使陸文孚負責查點。通傳後陸文孚匆匆趕到,只粗粗掃了那張彩紙一眼, 臉上便同樣也是赤橙黃綠, 精彩紛呈了。不過到底是陛下最信得過的心腹,從湖北老家帶出來的奶兄弟。陸文孚默然片刻, 還是主動扛起了這個責任:

“這種東西,做臣子的哪裏敢看。封好後送到宮裏,請聖上禦裁吧!我與廠公一同署名。”

黃公公連稱不敢, 然後立刻命人取過朱筆,依此在信封上畫押簽字,又借着火燭烤化了蜂蠟, 仔細沾粘封口, 搞得是鄭重其事,仿佛還真像是在處理什麽大逆不道的文書。但很快,搜查司禮監下處的錦衣衛便來複命了, 手中還各拎着幾個布袋——全是司禮監太監們私藏的話本碎片, 基本可以湊成一個系列了。

說實話,太監如此熱衷于顏色話本, 真是令人渾然不解。但這幾布袋的碎片确實是極為厲害的武器,一下子就把手握機要信封的黃公公給幹懵逼了, 連話也說不出來一句——顯然,就算将內閣所有的信封統統搜羅過來,也裝不完司禮監遺留下的蔚為壯觀足有數斤上下的破碎書冊,先前裝模作樣的種種機密做派,便實在可笑之至!

所以說,當值開小差這種事情也是要看天賦看經驗的。重臣們好歹都是十年寒窗裏卷出來的高手,道德水平如何還不敢說,至少在先生眼皮子底下看閑書的技能點是加滿了的。除了實在是膽大包天一時疏忽的工部吳尚書以外,并沒有幾個文官被抓住現行;與司禮監秉筆那幾口袋的罪證相比,鮮明差距便格外刺眼。

黃公公興沖沖領了這個差事來,原本是想借機敲打敲打與大太監們做對的文官,所以把聲勢搞得緊張得很;但沒想終日打雁卻叫鳥雀啄了眼,眼瞧着地上自己那些幹兒子幹孫子留下的傑作,一張臉拉得比驢還要長了。

奶奶的,連工具都沒有了,也要這麽念念不忘嗎!

黃公公說嘴打嘴,臉被當衆打了個脆響,只能滿臉紫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另一位主事的陸文孚則根本無意與重臣們為難,眼見太監們聲勢傾頹木然不語,便主動攬過了差事,命下屬搬來椅子,請重臣們安坐休息;又親自去招呼幾個驚魂未定的勳貴,一一安撫情緒;還特別問候了穆國公世子:

“有勞世子久等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世子正在怔怔出神,看到陸指揮使後倒是忽的一愣,随後眼神不自覺的游移起來——在穿越之前穆祺博覽群書口味混雜,曾經硬磕過飛玄真君與他奶兄弟不得不說的十八種往事,并曾為此洋洋自得,自以為品味出色——當然啦,老登是那麽一副龍章鳳表賣相絕佳的樣子;陸指揮使又稱得上“體貌瑰偉”、身形矯健;兩人到底是什麽個關系姑且不論,至少是不得罪觀衆的嘛!

可是,磕同人磕到正主面前,難免就實在有些心虛了。世子讷讷回答了幾句,趕緊轉移話題:

“……既然是上命,做臣子的當然只有謹遵的道理,哪裏敢說辛苦?只是不知聖上是要搜檢什麽要緊的東西呢?”

錦衣衛與東廠這樣氣勢洶洶的聯合出動,總不能就是為了這幾本特典大動幹戈吧?好吧把皇帝陛下的本子帶到內閣确實不太像話,但大安開國至今,坊間給歷任皇帝造的謠言難道便少了麽?各色段子話本傳播至今,甚至已經在激烈的市場競争中推陳出新脫胎換骨,大有問鼎文學高峰的趨勢……搞不好它日清點歷朝歷代的最高文學成就,兩漢辭賦盛唐律詩兩宋詞曲,本朝還能以謠言段子混上個榜單呢。

在這種氣氛下,飛玄真君早就應該對謠言有免疫力了才對嘛,何必如此躁動亢奮?再說,皇城司東廠錦衣衛都知道分寸,一般不會用這些無關緊要的污言穢語亵渎天聽挑動火氣;老登又是哪裏來的耳報神,居然能把內閣的底褲摸得這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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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內閣中出了個該死的叛徒吧?

陸文孚躊躇了片刻,大概是看在穆國公府的面子上,還是開口了:

“我也不甚了了,陛下并未明說。”

實際上,豈止是沒有明說而已?飛玄真君萬壽帝君傳召心腹下達指令之時,除了再三強調機密謹慎之外,居然連辦事的流程都沒有交代一句;而且表情陰冷面色不虞,看起來也絕沒有替手下解答疑惑的興致——陸指揮使從小跟着真君混了這幾十年,如今也算是簡在帝心深明聖意,但大概窮盡心力,也實在猜不透這陰陽怪氣的表态下真正的用意,只能照章辦事而已。

……當然,如今光司禮監的紙條就抄出了幾麻袋,所謂“機密”雲雲,大抵只能妄想了。也不知事情辦成這個鬼樣,宮裏的那道坎該怎麽過呢。

聽到指揮使的回複,世子大為驚異:

“又是東廠,又是錦衣衛,幾十個人光天化日把宮門堵了把內閣抄了,居然連張明旨都沒有?!”

內閣再怎麽草臺班子,好歹也是中樞機要、臺閣重地,天下衆望所系!牽涉國家運轉及朝廷規制的大事,是可以如此随随便便處置的嗎?将來人情驚駭,還不知要激出什麽樣的變故!

如此無根無據胡作非為,朝廷規矩在哪裏?皇家體面在哪裏?國家機器的體統又在哪裏?西苑九五至尊,怎能如此放誕的行事!

錦衣衛使微露尴尬,稍稍移開了目光。但神色游移之間,卻分明已經洩漏了答案——顯然,作為大興土木一意玄修在西苑浪了幾十年不肯挪動一次屁股的天下第一老登,和飛玄真君談什麽體面體統,意義實在不大。

只有領悟了這一點,才會明白後日海剛峰《治安疏》所言之“妄念牽之而去”、“心惑情偏”,是多麽的沉痛懇切,切中要害。

即使與老登相識已久,穆祺讓酒瞠目片刻,終于忍不住長聲嘆息:

“往日裏看人高樓起,看人高樓塌,抄家的不勝其數,想不到內閣竟漸漸也來了!可知這樣聲勢顯赫的所在,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內裏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說到此處,他也不覺連連搖頭。大概是沒有賈探春的才情與心氣,那副眼淚是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的;但不以為然的意思,卻擺明溢于言表了。這幾乎已經算是公然非議君上,陸指揮使愕然片刻,一句話也不敢接了。

·

正如陸指揮使的預料,宮裏的這道關卡非常之難過。當黃尚綱與李再芳戰戰兢兢将那幾麻袋的可怕罪證逐一攤開在卦臺之前,飛玄真君萬壽帝君掌六合功過降魔大真人便猛的噎住了。然後——然後真君的臉迅速扭曲,俨然已經有了“降魔”的威力。

兩人匍匐下拜,五體投地,根本不敢向頭頂瞥上一眼。而皇帝的鼻息亦漸漸粗重、激烈,仿佛正在醞釀什麽難以預料的火氣;僅僅頃刻之間,積郁的火山便要噴湧炸裂,将這小小宮室盡數吞沒燒毀,給一切活物降下滅頂之災。

——但是,在喘氣片刻後,皇帝到底沒有發作。

無論再如何刻薄、陰狠、冥頑不靈,當今聖上都絕對是一位娴熟權術而心機老辣的合格君主。與他那軟弱的兒子以及心理年齡永遠沒有突破十五歲的好大孫不同,在平時遭遇羞辱與诽謗時,飛玄真君可能會勃然大怒肆意洩憤;但當真正遇到了皇權的重大挑戰,他卻可以速冷靜下來,權衡利弊判斷局勢,籌謀關竅迅猛反擊,而不至于效法他那個軟弱大兒,只會跺着腳對內閣喊“有人欺負我”!

如今的情形也依稀類似。自大禮議以來,百官望風披靡柔媚無骨,已經再也沒有人敢忤逆君上一言;但在這一籮筐的碎紙片裏,飛玄真君萬壽帝君卻敏銳感受到了某種若有若無的反抗——膽敢傳閱皇帝的話本還只算“肆意妄為”,但居然能提前預判皇帝的預判,搶先收拾殘局規避搜查,那無疑就是看破了皇帝的底細,存心要與皇權周旋了。對于專制皇權而言,後者恐怕還要更加不可容忍。

難道只有太監們會看帶顏色的話本麽?無非是內閣重臣隐匿的手腕更加高明而已!

可惜,反抗的手段越隐匿越高明,越會激發皇帝鬥法的心氣。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他飛玄真君是皇帝是天子是萬民的君父,上蒼既然将九州萬方都交給了他,那內閣就必須對他百分之百的忠誠,絕不容一下一丁點的敷衍,更容不下這樣首鼠兩端蓄意隐瞞的做派!

皇帝深深吸氣,決定要以雷霆之勢,采取斷然的措施。

而斷然措施的第一步,便是果斷給膽敢冒犯權威的逆賊迎頭痛擊,以慘痛教訓吓阻後人:

“但凡是傳看——傳看這種髒東西的奴婢,一律杖六十,扔到陵工上服役,死了直接扔亂葬崗;以後宮中膽敢碰這些的,一律打死算完,包庇者同罪。把朕的話曉谕六宮,免得死了也做個冤死鬼。”

說實話,禁止牽涉皇帝本人的本子也就算了,連一切帶顏色的話本都要斬草除根趕盡殺絕,剝奪太監宮女最後的一點可憐愛好,确實是有點不人道。但這也無法可想。司禮監也好,東廠也好,再如何位高權重聲勢顯赫,終究只是皇帝的家奴,生死榮辱只在一句話而已。

宮內的可以打死算完,但宮外的顯然是蔓延流布,不可收拾了,反倒是有點難料理。

“至于工部那個姓吳的……”皇帝冷笑了一聲:“他喜歡看話本,朕就給他看個夠。你們先安排個人彈劾他言行不謹、舉止無措,再把他囚禁家中,交給錦衣衛看管;勒令他每年将市面上一切的話本謄抄成冊,一一查檢。朕倒要看看他的花樣!”

——說實話,真君對吳尚書已經隐約生起了其餘的懷疑。只是一時還不好解釋,幹脆先關起來嚴密監視,看看風聲有沒有什麽變化。。

盛怒之下,兩個大太監戰栗領命,不敢再替自己的親信們多說一句。

飛玄真君稍稍洩出一口惡氣,掃了自己的心腹一眼:

“你們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有人議論過什麽沒有?”

暴雨雷霆當頭而來,橫掃上下無人幸免;皇權殺雞儆猴的迅猛震懾已經達到;随後就該是權謀詐術細細思索的水磨工夫,真君必得仔細了解搜查時的情形,推斷出蓄意隐瞞的內鬼,方便日後整人抓人保人,慢慢的清理朝堂。

重壓在前,黃公公心神俱喪,什麽也不敢隐瞞,只能搜腸刮肚,将當日的情形吐的清清楚楚:

“奴婢等宣旨之後,沒有人敢有異議。只是後來穆國公世子趕到了內閣,似乎是陰差陽錯,起了什麽誤會……”

他老老實實,将世子關于什麽“謀反”的言論一五一十給倒了出來,随後又是跪伏在旁的錦衣衛指揮使做補充,複述了世子有關“自殺自滅”的古怪論調。這些言論委實匪夷所思,即使是在如此凝重而僵硬的氣氛中,依然聽得幾個大太監一腦門子的官司,甚至冒死擡起頭來,偷偷窺伺飛玄真君道袍的衣擺。

……說實話,這種莫名其妙的瘋勁倒很符合他們對穆國公世子的印象;但要是在別處發癫也就算了,偏偏皇帝現在正是在盛怒的當口,設若被一言半語激發出了火氣,豈不立刻就是塌天的大禍麽?

但是出乎意料,雖然真君不陰不陽的哼了一聲,但口氣裏卻似乎沒有什麽了不得的怒意:

“……還是這麽個狗腦子,還是這麽張破嘴。朕申斥他多少回了,怎麽就不知道改呢?”

的确是申斥過很多回了,多得司禮監都專門有個檔案袋存放皇帝申斥穆國公世子的模板,立等可取,方便快捷;在具體申斥之時,還針對不同的場景做了優化;世子煉丹藥出事用甲乙模板,嘴臭出事用丙模板,失手和人扭打用丁模板。穩定可靠,流水線操作,充分展現了司禮監的高素質。

聽到皇帝的話頭有些活動,李再芳大着膽子回了一句:

“這都是皇爺天高地厚之仁,才能再三寬宥。”

“朕也不是什麽人都寬宥的。”皇帝淡淡道:“朕這一輩子能容讓幾分的,都是不對朕使心眼的人。只不過滿朝文武,有心眼的人是太多了;算來算去,也就只有幾個直人和笨人信得,至于穆國公世子嘛……”

說到此處,飛玄真君不由也停了一停,似乎面對着世子種種的言行,一時也難于措辭——顯然,以世子種種表現而論,是既不能算直人也不能算笨人,甚至搞不好也有點什麽九曲十八彎的心眼;如果要勉強形容,大概只能稱一句癫人,才算恰如其分——癫人當然也是有心眼的,但用的心眼正常人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那就和沒有心眼其實也區別不大。

……可是,剛剛才表達了這樣緩和的預期,現在又驟然給勳貴子弟扣一個癫人的帽子,似乎無論如何不好開口。皇帝停了一停,才從容繼續:

“……穆國公世子嘛,無論如何,總是個忠心的。朕只看重他這一點,旁的也就不與他計較了。”

飛玄真君徐徐說完這句,面前匍匐的三位心腹周身便同時一顫。真君盤坐卦臺居高臨下,将手下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卻依舊是不動聲色,任由心腹們反複咂摸自己的表态。

真君登基以來,誇獎臣下忠君愛國實心用事,說過的好聽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在外朝大庭廣衆下的虛詞假意,又怎麽比得上密室內對着內廷機要的訓話?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表态,分量怕不是比千萬張聖旨還要沉重!

這樣的分量也是理所當然的。為了做這個表态,皇帝已經在心中籌謀揣度了不知多久,又是私下關注着這數年以來穆國公世子的種種言行,一一考察無誤後,才敢斷然下這個定性。

簡而言之,即使以飛玄真君那不可救藥的疑心病,也實在挑不出世子什麽毛病了!

當然,從皇權穩固的角度講,世子也的确沒有任何毛病可挑。出身可靠家世可靠,平日的一言一行也是那麽的可靠——勳貴宗親真要心存異志,好歹也得禮賢下士搏名養望,哪裏有瘋瘋癫癫四處得罪閣老重臣的道理?權力之争論跡不論心;單論行跡,世子可就比一大票的勳貴宗藩安全到不知哪裏去了!

懂不懂一個癫公能給皇權帶來的安全感啊?

而且吧,安全感還在其次,僅以皇帝近日的冷眼旁觀來看,穆國公世子的忠愛之心,那也是絕對靠得住的;甚至以用心之誠,搞不好還是朝中最為忠君愛國的那一批人,只不過被瘋癫舉止所遮蔽,一時不能外現而已。

別的不論,單以世子奉命至禮部辦理朝貢事務的表現來看,便委實是忠不可言,無可挑剔——試問,若不是赤忱熱心的忠臣,誰會想到在外藩推廣青詞?試問,若不是事事以真君為先,怎麽會在談判中據理力争,即使落得個苛待外夷的罪名,也必定要盡力搓磨倭人?更不用說,世子辛辛苦苦忙碌多日在朝貢上掙的那一丁點勞苦錢,竟然分毫都沒有截留,一半入了國庫,一半入了皇帝小金庫,居然連半分都沒有想到自己!

還有什麽能比真金白銀更說服人?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忠不可言,不打折扣的事君之誠吶!

——說實話,即使是以真君的不通人性,在一一點檢這種種事跡之時,心頭都不覺微微發熱了!

他人忠愛君上,都是別有所求;或者為錢,或者為權,或者為了虛名;真君周旋朝政數十年,對這樣的嘴臉已經看得太多。但這種種的需索,卻都與世子的舉止不能吻合。如若世子愛錢,沒有必要把分潤盡數上交;如果世子愛權,沒有必要得罪朝中重臣;如若世子愛名……說實話,世子若真的要保全名聲,那與其讨好皇帝,還不如先毒啞自己的那張破嘴,更能事半功倍。

既不為名,亦不為錢,更不為權;那就是無私而真誠的拳拳忠愛,最熱忱寶貴的情誼。古人以香草美人比喻君臣,以對美人的思念愛慕而指代對君主缱绻的忠心。若照此而論,那旁人對飛玄真君這位絕世美人的仰慕,多半是參雜了一點不可言說的欲望與心機,唯有如穆國公世子一流的人物,奉獻出的才是最真摯而高貴的愛。

——簡單來說,世子是愛慘了他飛玄真君啦!

即使身為人人傾慕的美人,數千萬臣民所共同愛戴的海王,這樣不雜私心的純粹愛意也是萬分難得(哪怕這種愛意中混着一點去不掉的瘋癫)。真君畢竟不是堡宗,為了珍視這難得的愛意,他非常願意展示君主應有的氣量。

……所以,在幾位心腹茫茫然消化完聖上的表态之後,皇帝輕描淡寫,下了最後的定論:

“穆家孩子那張嘴就是這樣,可單看他的這一點心,朕便不同他計較,你們也不要同他計較。百姓家說護犢子護犢子,朕也是個護犢子的人。世子的舉止是荒唐了些,但君上師長總是要呵護的嘛。”

話語雖然輕巧,言下之意卻再明白不過。飛玄真君即将辦幾件震動朝野的大事,考慮到朝局的風波驟起自然要提前将自己貼心的忠臣先保護起來。穆國公世子當然是個癫公,但他畢竟是皇帝自己的癫公,必須有點預備。

交代之後,真君輕飄飄瞥了匍匐的三人一眼,不再重複。

……說實話,穆國公世子的舉止絕不只是荒唐了一點而已。可既然皇帝已經親自開口,一定要庇護他最真摯的愛慕者,旁人又還能議論什麽呢?三人一齊叩頭,再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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